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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他大喝一声,跃至半空从天而降,那头巨熊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铁棒从头到脚戳了个对穿!
那人蹲在巨熊的尸体上,将血淋淋的铁棒拔了出来,气势汹汹的转头看向韩灵肃。
第24章 黑石珠串()
“那头熊怪让我追了一天一夜,若不是小师妹突然出现,我恐怕还抓不住它呢!”
铁牛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兴高采烈的说着。
十年过去,他从一个少年长成了虎背熊腰的青年,身形与徐有旸越来越像,都如黑铁塔般又高又壮。
刚才与巨熊遭遇的时候,韩灵肃不慎扭伤了脚踝,铁牛背着她,如水牛背上落了只小鸟,毫无重量可言:“…虽然采到了珍贵的熊胆,但是你跟子充私自下山这件事,师父免不了要责罚的!别怪师兄不为你们求情,因为我也很生气!世间坏人那么多,万一你们遇见危险,我和师父都不在身边…”
说到这,他突然愣了下:“对了,子充呢?怎么没见他人啊?”
这位大师兄是炼体外修的好手,遗憾的是,反应总是比常人慢一拍。
韩灵肃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在这时,他们面前的蜿蜒山路上走下个人来。
他大约四十多岁,两鬓斑白,但面堂红润,仿佛二十多岁的小伙,身材魁梧,一身麻布粗衣,腰里还别着一根黄铜烟管,俨然一副山民樵夫的打扮。
看到他,铁牛连忙收住步子,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师父!您怎么下来了?”
徐有旸没有马上回答,严厉的目光看向他背上的韩灵肃,直看得女孩低下头去:“师父…全是我的错,是我非要子充跟我下山去抓天犬…而且,回来的时候,在镇上,他…”
“我收到了子充的纸鸢,事情经过都清楚了。”
扬了扬手里符纸折成的纸鸢,徐有旸难得如此严肃,生硬的打断她,将目光转向铁牛:
“我现在要去趟镇上,把子充接回来。你带师妹先回傍山居,处理下伤处,我很快就回来。”
“是,师父!”
“我没什么大碍!我也要去!”
韩灵肃闻言,连忙挣扎着要从师兄背上下来,却被师父一个眼神制止了。
“还嫌自己捅的篓子不够大吗?冥灵门和无名宗盯上了山中废墟,咱们若耶派就是他们的绊脚石,正愁没机会将咱们赶出绿萝山!你倒好,给他们送上门去了!…”
一向嘻嘻哈哈惯了的徐有旸很少动怒,所以他一生气,不光是铁牛,就连韩灵肃都不得不低下头,不敢造次了。
他深吸了口气,大步往山下走去,经过徒弟身边的时候,伸手在灵素头顶上摸了摸:
“听话,跟师兄回去,我很快会带子冲回家的。”
扭头看着师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韩灵肃趴在师兄背上,心中满是愤恨与羞愧…
由于冥灵门和无名宗两位首座弟子的到来,雾庄镇长特别将自己家最好的上房腾了出来,不惜阖家挤在后院草棚里,都不敢怠慢了贵客。
徐有旸赶到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正是内修之人打坐吐息之时。
所以他蹲在大门外抽了半袋烟,才有冥灵门的弟子出来,满脸傲慢的将他领了进去:“你就是若耶派的掌门宗师?原本我派师兄到达镇上的时候,你就该现身迎接…非要闹到眼下这种境地,才知道厉害吗?”
“不才听说,我那个毫无灵力的徒弟,将无名宗的弟子打得满脸开花,另外那个被你们抓住的,又用点不起眼的招数,就叫冥灵门诸位没头苍蝇般到处乱跑…实在失礼!太失礼了!我就是专程来向两位首座弟子赔礼道歉的!”
徐有旸笑嘻嘻,点头哈腰的说着。
他的话乍一听上去没毛病,但冥灵门弟子却怎么都得意不起来,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可他也来不及深究了,领着这个高壮的男人走到厢房门前。
陆子充跪在厢房门口,没什么大碍,就是脸颊处有点淤青。
看到师父,他显得很高兴,若是生条尾巴,就要像小狗般拼命摇晃起来了。
“首座师兄在等你,别耽误时间。”冥灵门弟子扬起下巴,傲慢的说道。
徐有旸对自己的徒弟点点头,叫他别担心,自己推开房门便大步走了进去:“哎呀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在下若耶派徐有旸,倘若徒弟们给诸位添麻烦了,就叫我全权负责,来赔个不是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门里厢房中,只端坐着一个人。
他头戴掐丝金冠,身着天绫青丝法袍,于暖塌上盘腿而坐;只见此人剑眉星目、肤如凝脂,闭目养神都如画般赏心悦目…徐有旸知道没错了,他面前这位就是冥灵门首座弟子。
听到说话声,宋夣慢慢睁开眼睛。
他方才刚结束了傍晚时分的打坐,气行周身渐渐收敛,虽在调息阶段,同在一间房中的徐有旸还是能够感受到排山倒海般的内力,不免暗自惊愕。
相传十八年前,四宗十三派围攻钵池法宗的时候,这个年轻人也曾与他父亲一同战斗,虽然年仅十岁,但战绩辉煌…如今,他不过二十八岁的年纪,却有如此惊人的功力,更叫人讶异的是,他的气行虽隽永不断,但起落跌宕,根本看不出究竟几候修为…
和他的女弟子一样,徐有旸觉得面前这男子,身上藏着违和、难解之谜。
“徐上师,我等你很久了。”
不出所料,宋夣面对比自己层级更高的徐有旸,并没有使用敬语,却又不像自己的师弟那般倨傲,只是显得有些冷淡:“你的那位女弟子呢?她怎么没来?”
“小徒不过是山野女子,受了惊吓,身上有伤,我就叫她回去休息了。”
徐有旸笑嘻嘻的看着他,心里掂量着对方的实力。
宋夣哼了下,又慢慢闭上眼睛:“我与你没什么话好谈。想要将那孩子带回去,就让她来见我。”
“就算是冥灵门,也不能恃强凌弱,在四宗十三派中欺压弱小吧?”徐有旸并没有动气,还是笑着说道:“不晓得肃肃如何得罪了你,但我既然是她的师父,就有义务承担责任。愿打愿罚,冲我来就是了!”
说着,他用碗大的拳头敲了敲结实的胸膛。
宋夣却连眼睛都不睁:
“回去吧,徐上师。我与你无话可说。继续纠缠的话,别怪我让若耶派从此失去安身之所…”
“说千道万,没猜错的话,你是冲着这东西来的吧?!”
徐有旸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他伸手入怀,拽出一样东西平举到身前。
那是一串黑曜石的珠子,色泽暗淡,看上去平凡又其貌不扬。正是十年前,年仅八岁的韩灵肃尚在金府的时候,亲手交给他的那串。
宋夣睁眼看到了,脸色微微一变,周身气息都变得紊乱起来,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瞬间有些狰狞:
“这东西…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第25章 威胁、承诺()
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
徐有旸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愈发担忧起来,将珠串收回怀中,从腰里取下烟杆,慢吞吞的填装烟草:“没想到真是你…十年前,在此地残杀火岷派诸位法师,现在却还有胆子回来。宋法师,你果然不是凡人。”
“徐上师,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宋夣微微皱起眉头,玉雕般的容貌愈发清冷:“十八年来,我从未离开过洞真墟,又如何会跑到这种穷乡僻壤,犯下杀人罪过?我再问你,那串黑曜石的珠串,是如何落入你手中?莫非…原本是属于你那女徒弟所有?”
他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但绝非说谎的表情。
徐有旸暗自揣度,要么是遇上了城府极深之人,要么十年前那杀人如切瓜的少年,真的并非是他…看来看去,他觉得面前这年轻人,似乎应当属于后者:
“你不惜抓了我的小徒,都要将肃肃引到面前,难道不是已经有了猜测?”
“她容貌被毁,年纪也差不多,虽是俗人之身,却投身修仙之门…种种机缘明显,若你存心要将她藏起来,恐怕做得并不彻底啊。”
宋夣调息静气,情绪渐渐归于平静:“这么说来,那个女孩就是十年前从金家大火中消失的韩丑儿?”
“她名叫韩灵肃。”
徐有旸纠正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没错,她父亲就是十八年前你们围攻钵池法宗时,激战而死的韩志子。既然我手中这串黑石珠串确属你所有,那么你应该也见过她的母亲吧?”
“你究竟还知道多少?”
宋夣微微低下头,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才在下,曾经与韩灵肃的父母有过交往,可以算得上他们最好的朋友。所以当她被丢进金家的时候,我就隐姓埋名潜藏在她身边,却没想到,还是无法阻止一场浩劫…”
“徐上师,你分明乃是四宗十三派的开坛宗师,论及身份,似乎不适合跟邪教中人相互牵扯吧?”
“是吗?如果我曾经对此也有过疑惑,当我看到,号称名门正派的金家,用馊水哺喂婴孩,等她稍微长大,便叫她当牛做马,稍有不顺便虐待毒打,最后还把她绑在桩上,要用乾凌真火将她化为灰烬的时候…这个问题似乎便没什么答案了。”
徐有旸隔着薄薄一层烟雾,看着那盘腿而坐的青年:
“我今天如此开诚布公,就是想要对你说这些话——韩灵肃与你一样,同样出身修仙之家,虽有高下之分,可也是爹娘所生,肉体凡胎。可是,当宋法师享尽众人呵护、衣食无忧,不但坐拥超人天赋,而且独具傲人资源的时候,她却一直为了生存苦苦挣扎。”
宋夣漂亮的眉心又微微起皱:
“那又如何?邪门之后,又怎会有甚好造化?说这些事情,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串珠子足以左右你的生死,能毁你道行于眨眼间…而所有一切,又控制在韩灵肃手中。你说,她的事情与你有何关系呢?”
徐有旸狡黠的笑了下。
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么多…宋夣的表情变得愈发阴冷,他压低声音道: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就连韩灵肃本人都不知晓,所以目前暂时来看,你可以放心了。”
“你瞒着她,独自跑到我面前说这些话,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想威胁我?想独占绿萝山中的邪教宝藏?”
闻言,徐有旸仰脖大笑起来,笑得直咳嗽。
宋夣哪里受过如此轻视,白皙的面皮泛起一丝红晕,蹙眉冷眼看着他,直等到他自己止住笑,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你说你十八年来未曾离开过洞真墟,原本我是怀疑的,可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啊!小少爷,若耶派百年前便在绿萝山中开坛论道,我便是在此山中长大修行至今,倘若那片废墟中,真的藏着你们所说的宝藏,我师父天心散人又如何会轻易错过?钵池法宗历代纥骨宗主都不是善茬,怎么可能会放弃自己先师的遗产?别傻了!”
“即便如此…无名宗探查十年,有理有据,我派上师甚至都让我离开洞真墟,前来应援,肯定并非空穴来风。”宋夣轻轻拂开衣袖,起身站了起来。
徐有旸发现他袖口中藏着一对银镯,似乎不该是年轻男子佩戴的,他本人对此也颇为顾忌,刻意将镯子藏在袖子里:“徐上师,既然你不是冲着山中宝藏而来,不妨直言,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韩灵肃的父母都是死在钵池山,说到底,你也算是她的杀父、弑母的仇人,若是现在让她知道,这串珠子的用途,那么根据我对她的了解,那孩子会连眼睛都不眨,就让你灰飞烟灭的。”
“所以呢?你之所以不对她言明,恐怕并非出于对我的怜悯吧。”
“不错。肃肃是我心爱的徒儿,我所做一切,自然都是为了她考虑。”
徐有旸敲了敲烟管,灰白色的烟灰飘落,还未落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的她,就如同一张白纸,世间的是非曲直、门派之间的正邪高下,对她而言,都是需要依靠自己去探究,去了解。我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就算她去到我们无法守护的地方,你也能够看着她,必要时帮助她…然后当她最终知道了你与珠串的关系时,也就能够用自己的心,做出判断来了。”
宋夣冷笑了下。
这是他第一次做出明显的表情,却还是与平常一样,冰冷又漠然:
“徐上师,你还真够厚脸皮的。不过就是串珠子,一个从未有人证实过的传说而已,我又为何要如此忌惮,不惜给你的徒弟当保姆呢?”
“你若是不在乎,又为何着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