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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灵肃瘫坐在地上。
师兄最后的时刻,是被残火吞噬、烧成焦灰的样子,他倒下之前,往她这里看了一眼,还是像往常那样,带着一点笑意,一点宠溺,一点嗔怪,仿佛他不会消失,只是休息片刻,还会和平时一样,生龙活虎的跳起身来,大声招呼他们去练功的…
“肃肃!小心!”
恍惚中,她听到师父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抱起来,飞跳出去!
几乎同时,震天响的爆炸声传遍山谷,岩壁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乱石飞砸下来,让整个悬崖变得岌岌可危!…
傍山居烧起来了。
韩灵肃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额哲鹿明明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团青白色的残火,可傍山居不知为何竟然烧起来了,伴随着可怕的炸裂声,烧成了刺眼的火把…
没有人逃出来。
明明有那么多人躲在里面,明明陆子充还在里面…却没有人从火场里逃出来,傍山居就那样凄惨的挂在悬崖上,熊熊燃烧,却一片死气。
“不行…得赶紧回去!子充…子充还在里面!要回去才行!”
韩灵肃拼命推搡师父的胳膊,想从他怀里挣脱,无奈徐有旸的手臂就像铁箍,任她又咬又打,就是不放开,带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山谷外跑去:“我就剩下你这一个徒弟了…我会回来,但是,必须是你已经安全的情况下…”
“我不怕火!你不是知道吗?!我能救他出来的!你放我下来!我去就能…!”
“把你的眼睛睁大了看清楚,那里只有火焰是最可怕的东西吗?!”
徐有旸一边奔逃,一边大声吼道,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与愤怒,微微颤抖着。
听到他的话,韩灵肃愣了下,从他肩膀看过去,只见化为一片火场的悬崖上,出现了数十个身穿黑衣的人,他们匿身火焰中,就像可怕的幽灵,毫无声息的出现、徘徊…
他们是谁?!
为何要炸毁傍山居?!为何要屠戮众人?!
他们究竟是谁?!…
一股逆行之气从丹田上窜,韩灵肃没倒过劲来,两眼一翻,便晕倒在师父的怀里。
徐有旸两手托着她,连回头再看一眼的工夫都没有,埋头向前逃命——傍山居爆炸的一瞬间,他分明感受到了强大又可怕的气,那属于修为极高的修真者,少说也有四候以上的功力…这种等级的上师,朢虚大陆屈指可数,却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惨无人道的痛下杀手?…
灯心玄珠。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划过,他出了一身冷汗。
身后袭来一阵寒意,徐有旸反应迅捷的向旁边跳去,就见几只纸鸢呼啸而过,其中一只在他脸颊上留下血痕。
果然不出所料,就连式神都有如此力量,那隐藏在火海中的高人,势必是段位极高的上师!
看来他发现还有幸存者,所以便派出纸鸢来杀人灭口了。
徐有旸聚气护体,一手抱着昏迷中的韩灵肃,一手折下根婴儿手臂粗的树枝,权当兵刃抵挡那几只疯狂扑袭的纸鸢!
他记得,跑出这个山口就有座破败的山神庙,倘若把肃肃藏在那里,说不定还有条生路。
心想着,徐有旸边打边跑,往山外逃去!
第38章 借尸还魂()
山口外的山神庙,早在十多年前就断了香火。
低矮的屋顶一半坍塌,瓦砾堆上长满杂草,另一半摇摇欲坠,勉强能够遮风挡雨。庙里的泥像早已倒塌,木头神座被虫蚁蛀得千疮百孔;多年风吹雨打,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与泥垢,倒是十分松软,像张天然的床垫…
徐有旸仰面半躺在神座下,微微喘息,每一次呼吸,都会有鲜血从口鼻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他斜眼看着不远处还在昏迷的韩灵肃,女孩伤疤纠结的脸焦黄斑驳,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她还能够感受到悲伤与愤恨…
一手捂着胸口,徐有旸挣扎着坐起身,轻声道:“现身吧…我都这副模样了,你还有何忌惮?”
“看来,我还是晚到一步。”
随着说话声,有人踩着枯叶,走进山神庙中。
他披散着长发,绸缎般垂在肩上,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难掩倾国之色;那身天绫青丝法袍上,沾染着点点血渍,已经有些发黑干涸,仍然触目惊心。
徐有旸定神看着面前的男子,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宋…法师?”
“是,亦或不是。”
宋夣浮起一个冰冷的微笑,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十年前,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你曾经打伤了我,逼得我仓皇逃匿…徐上师,你本是天资极高的人,若是潜心修行,何尝是如今这副凄惨的模样?可你却花费了八年时间,扮成樵夫潜入金家,又浪费十年之久,调教这个根本没有半点灵根的孩子。何苦呢?就因为她是金莲花的女儿?”
“不仅如此,她还是我挚友韩志子的女儿!”
徐有旸捂着胸口的伤,指缝里不断有鲜血流下。
之前在雾庄见到这男人的时候,他矢口否认自己到过此地,也否认火岷派众人惨死与自己有关…可眼下,他却大大咧咧的承认了,前后矛盾却不像在说谎。
更何况,宋夣乃是冥灵门前任掌门之子,名门之后,虽然性情淡泊,谈不上好相处,却绝非眼前这般狂娟邪魅,透着丝丝不祥的寒意…
见他上下打量自己,宋夣笑了下: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这个一本正经的好孩子,他始终相信十八年来,自己从未离开过洞真墟,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为何上师们不许他随意出走,甚至用法器遏制他的力量…其实他们怕的是我,害怕我像十年前那般突然消失,再做出些叫他们吓得半死的事情来。”
“你到底是谁?”
徐有旸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拼命往旁边挪了下,挡住了晕倒在地的徒儿。
男人笑意更深,眼底却带着狂乱的寒意: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们。韩志子抢了你的心上人,你依旧待他如故;这孩子乃是钵池法宗之后,你仍然将其抚养长大…跟那些口口声声匡扶正义的名门正派相比,你这个不入流的小派宗师,反倒更加像条汉子啊。”
“虽然我打不过你…可是,侮辱若耶派,再不济我都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别动气啊,徐上师,你也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何不平心静气的说两句话呢?”
他垂下双肩,低头看着他,嘴角带笑,语调悠闲,若没有衣摆上触目惊心的血渍,看上去倒像是个赏花踏青的贵公子:
“放心吧,你交托给宋夣的事情,我会保证做到的,毕竟,我们暂时共用一个身体。呵呵…多有意思,那在钵池山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宋濂青,做梦也想不到,他牺牲六候修为,都要除之后快的邪教头子,最后会因为自己的儿子再度临世!哈哈哈,徐上师,感谢你为我钵池法宗留下一条血脉,即便是毫无灵根的俗人,因她是韩志子的骨血,我总会令她成就一番作为的!”
这番话,听得徐有旸目瞪口呆,几乎吓傻了。
他捂着伤口的手微微颤抖,因为失血过多而青白的嘴唇也在颤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难不成…你是…纥骨鸠?!”
“我会那么愚蠢,跟个老头子一起命赴黄泉吗?”
占据宋夣身体的男人狞笑着,慢慢伸手入怀,取出一样事物来——那是颗光滑圆润的珠子,龙眼大小,有一团团明黄色的火焰在其中流转,光影变幻,煞是好看:
“我虽及时兵解,保住了元婴不灭,可惜借尸还魂的时候差了一步。这小子本来应该命犯仙天劫,死在钵池山上,可不知为何,他居然保住一命,结果叫我不得不与其共用肉身…不过,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过些时日,等我法力恢复,冥灵门那些老家伙就再也无法克制我…”
徐有旸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你想要报仇雪恨,血洗四宗十三派吗?!”
“我,还有你的这位徒弟。”
他玩着手上的珠子,嬉笑着,看着倒在不远处的韩灵肃:
“当年与她父亲未完成的梦想,我会手把手,教她一起做的。”
“你胡说!韩志子虽投身你门下,却是一等一侠骨柔肠的汉子,叫他滥杀无辜,根本就不可能!”
“兴许你说得对。可正因为如此,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宝贵的一切,被付之一炬、落入血海…”
男人收了笑意,低下头,冷冷的看着他:“不过,这一切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徐上师,你就要死了,甚至连谁杀了你都不知道,难道不觉得冤屈?还有闲心在这里管别人的事情?”
“肃肃…”
徐有旸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他的手滑下来,只在对方衣摆上留下个血手印,却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他脚下:“…肃肃,是个好孩子。”
“她会变得更好,更强大,让敢在她面前抬起手的人,统统后悔自己的狂妄。”
男人高傲的扬起下巴,缓缓走到韩灵肃身边,俯身抬起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而后,他用一只手轻轻捏碎那颗宝珠,里面橙黄色的火焰如同液体流了下来,碰到女孩干涸的嘴唇时,马上从她紧闭的牙关钻了进去,在她喉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有旸躺在地上,无奈地看着眼前一幕,最后合上眼睑的时候,落下一颗冰冷的泪珠。
第39章 恸()
韩灵肃眼前有束明黄色的小野花,带着清晨的露水,吐露着芬芳。
她笑了下。
果然是场噩梦而已。实在荒唐,梦里师兄和子充居然都死了,连傍山居都被付之一炬…她能感觉到自己鬓角的泪湿,这场梦真实过头了。
想要坐起身,她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手脚动弹不得,好像一夜之间,她的肉身化为虚无。
师父!师兄!…子充啊!
心里在呐喊,声音却发不出来,越着急,眼前竟变得模糊起来,韩灵肃只觉得自己耳鼻口舌如同火燎,那股高温在咽喉处化为一团,渐渐向下行,直至丹田。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却绝不痛苦,她从惊恐渐渐变得好奇起来,按照师父平日教授的运气之法,尝试着将这股热气推行全身各处大穴。周天运转之中,这团气逐渐收缩、紧实,变得好像一颗珠子,在她经络中流走,畅行无阻!
韩灵肃继续运气,原本麻痹的身体开始有了知觉,开始感觉到了痛楚,又慢慢变得舒坦,她有条不紊的呼吸、吐纳,拜徐有旸十年来从不放松的教导所赐,她虽然从未实践过运气之法,基于扎实的理论知识,初一上手,竟然驾轻就熟,毫无障碍!
“…师兄!终于找到您了!”
耳边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韩灵肃一惊,运行全身的气瞬间缩回丹田,呛得她连连咳嗽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并非身处傍山居。
眼前是一座破败的山神庙,神像都已经坍塌,更别说凋敝的屋顶与墙壁。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肮脏的落叶,韩灵肃用双手支撑身体,缓缓坐起身来,却发现师父倒在不远处。
他看上去非常不好。
不止如此…那个原本强壮又无坚不摧的男人,此时瘫软的就像是具皮囊,他无神的眼睛半睁着,毫无生气,苍白的脸上泛着黄气,浑身都是深红色可怕的血渍。
但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像一个个张开的小嘴,裸露皮肉,却不再流血了…
她知道,那是因为他胸膛里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的缘故。
宋夣站在一旁。
总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冥灵门弟子,正将一件深蓝色的斗篷披在他肩上,可她还是看到了,他衣摆上有个刺眼的血手印,血迹未干,距离不远,便是师父死气沉沉的尸体。
“为什么…”
韩灵肃站起身来,她发现自己的左臂似乎断了,软趴趴的垂着,使不上劲,可她还是用另一只手托着,挣扎着站直身子:
“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师父?”
“我不明白。”
宋夣冷冷开口,却没有看她,也没有看地上的尸首,他挪开目光,让东鳐为自己重新戴上手镯:
“我也是刚到这里不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想让我相信,师父这么强的人,是自己倒下来死掉的吗?!”
她瞪大眼睛,扭曲的脸苍白可怕,眼珠布满血丝,那如同噩梦的现实将她的灵魂撕开一道裂缝,彻骨的寒风正从缝隙中呼啸而来:
“我明白了…你能从额哲鹿面前全身而退,根本就是有预谋的。让那怪物追到傍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