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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夜摇头道:“我不知道。”
直破天再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夜笑道:“走进来的。”
直破天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显然没把她当回事。他随手点了手边一名骑士,向那人道:“真是一问三不知的糊涂孩子。我没空管她,帮主更加没空。你把她送到文清小姐那里,让小姐的婢女慢慢问她。”
第四百六十章()
苏夜四肢平摊,躺在船舱甲板上,像一滩融化的糖果,默不作声地盯着船顶。
这是一条普通的小渔船,散发着水气和鱼腥气,有她躺在里面,就不再普通也不再平凡。但是,她至今未曾显露武功。别人看见她时,仍会认为她只是个不知父母家人的小女孩,而她乘坐的这条船,更是毫无出奇之处。
她眼神非常冷静,同时不停闪动,脑子里每出现一个人名,双眼就眨一眨。
十天了,整整十天了。
她现在已经知道,这附近都是大江帮的地盘。或者说,整条长江航道都被大江帮控制着。唯有洞庭湖、鄱阳湖两大湖泊,处在两湖帮的势力范围。两个帮派为敌多年,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一有变故,马上针锋相对,却谁都奈何不了谁。
她在夜深人静时,出去搜了几次大江帮的战船,仍未找到离家出走的玉佩,只好彻底死心,接受没有它陪伴的事实。在此期间,她靠着人畜无害的一张脸,见过了大江帮帮主江海流,以及江海流的独生爱女江文清,问清楚一切她想知道的事情。
眼下正值两晋末期,三国已然结束,南北朝尚未开始。当今皇帝是司马懿的后代司马曜,也是唯一一名死于后宫嫔妃之手的皇帝。
以长江为分隔线的话,南边名气最大的人,是乌衣巷谢家的谢安、谢玄这对叔侄。未来的开国天子刘裕,如今仅是略有薄名,看不出任何帝王之相。
王、谢两家,有可能是历史上最有名气的高门大族。王家有王导,谢家有谢安,两家经常联姻通婚,关系密不可分。此时,谢玄已然率领谢琰、谢石等人,赢得了那场以少胜多,名垂千古的淝水之战,使谢氏的名气达到顶峰。苏夜来到大江边上的那一天,恰好是淝水之战结束后的第一百天。
大战暂且结束,北方陷入四分五裂的危局,南方朝廷内部的冲突也愈演愈烈。每个朝代将近末日的时候,都会群雄并立,乱象纷沓,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等人开创的晋室天下,当然不能免俗。
对苏夜而言,所有朝代都差不多。反正她的任务总是那些类型,不会因时代而改变。她有点可惜自己错过了淝水之战,无法亲眼目睹苻坚败逃北方,谢玄率军追击“北霸枪”慕容垂。但这一点点惋惜,没几分钟就被她忘掉了。她对着江文清,兴致勃勃地问起这里的江湖人物。
江文清深得江海流宠爱,是他悉心培养的继承人,不但武功高明,精擅水战,也具有十分长远的眼光,乃不可多得的杰出人才。她一直把苏夜带在身边,见她每天问来问去,似乎对江湖事很感兴趣,便一五一十,把她所知道的尽数告诉了她。
当今南北最有实力的七个帮派,合称三帮四教。三帮当然就是江家父女的大江帮,地处两湖的两湖帮,和北方的黄河帮。两条贯穿中原的水路,均被这三帮完全瓜分,没有别人插手的余地。哪怕这个人是苏夜,也很难取他们而代之。
三帮之外的四教,分别为天师道、太乙教、弥勒教,和最为神秘莫测的逍遥教。
天师道起于海南,继承三国时期“五斗米道”的道统,招揽信徒,趁晋室北拒苻坚大军时,势不可挡地席卷南方。弥勒教来自北方佛门,信众把教主称为弥勒活佛,立誓打碎一切清规戒律,并迫害不肯服从的僧侣。
这两大势力均有史书记载,教主亦在青史中留有姓名。至于太乙教和逍遥教,则是另外一回事。太乙教还好,由教主江凌虚统率,总坛设在山西一带,长年与弥勒教作对,争夺人马地盘。逍遥教之主,“逍遥帝君”任遥,则神龙见首不见尾,出身来历都极其神秘,也没人知道他的动向。
通常来说,三帮四教的首领,便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物了。但江文清话锋一转,又说,除此之外,南方还有“九品高手”、“外九品高手”的排名。
所谓九品高手,其实是晋室皇族、高门中的高手列表。九品之首,正是统领北府军,名动天下的“九韶定音剑”谢玄。其次是在兄长桓冲死后,继承其大司马、南郡公之位的荆州之主桓玄。
他们两人并称“江左双玄”。桓玄虽然年轻,却极有潜力,文韬武略均直追谢玄,身后又有桓家多年经营的江湖势力为本钱,一直对谢玄很不服气。
事实上,江海流的大江帮,就是由桓玄之父,权臣桓温一手提拔起来的。江海流独霸长江,历经桓温、桓冲、桓玄三代人,帮派声望如日中天,至今牢牢掌控着这条水道,伺机而动。
九品高手榜的第三位,终于轮到司马氏的第一高手,琅琊王司马道子。司马道子为皇室中最有权力的成员,足以和谢安分庭抗礼,剑术也是炉火纯青。江海流的“亡命枪”威震长江,排名却在司马道子之后,仅列于第四位而已。
乍一看,九品高手群英荟萃,放出的富贵之气,能够闪瞎别人的眼睛。
然而,江湖武人大多对这个排名极不服气,认为这是高门大族自娱自乐的产物,其中互相吹捧的成分,远比真才实学更大。有些寒门高手,明明武功更加高明,只因出身寒微,祖上不够显赫,便被排除在榜单之外,像是不存在似的。
他们不服气之余,自行排了另外一个榜,名字就叫“外九品”。
外九品高手第一位,赫然是天师道教主,“天师”孙恩。第二位是两湖帮的帮主,“天地明环”聂天还。第三位则是桓玄自幼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荆州的“振荆会”会主屠奉三。
孙恩被称为南方最可怕的人,修为深不可测,似有半仙之体。他一直想杀死谢玄,证明外九品比九品高手更强,可惜从未有过这个机会。之前谢玄追击慕容垂,伤在北霸枪下,恐怕也很难再亲自出阵,对垒天师军了。
苏夜听完她江文清的介绍,顿时十分高兴。
她觉得这个世界无比贴心,自动帮忙把挑战名单列好,就等她按图索骥,一个一个找上门去,省了她猜测名单的力气。不过,她见到江海流时,发觉江海流的枪法虽高,却没有和她相提并论的资格,最多几十招后,就会伤在她刀下。
因此,她也对九品高手的真正实力,产生了极深的疑问,同样怀疑他们自我吹捧,其实官职比武功还要高,真正的本事也就一般般。
最麻烦的是,榜首三人身份地位非比寻常。别说谢玄、桓玄承载着整个家族的未来,乐不乐意和人单打独斗。单凭一个深居王府,出入有数十名高手保护的司马道子,就够她头疼的了。
想到这里时,她长长叹了口气。她觉得江海流不行,但江文清很行。她非常喜欢江文清,因为她是她手下最缺乏的人才类型。她对挑战九品、外九品,或者找三帮四教的晦气,并不怎么热衷。然而,她看到江文清的第一眼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一直在构思打动她的方法,让她答应她的招聘要求。为了这件事,她甚至放下了前往建康的计划,宁可与江文清同行,找机会取得她的好感,抑或拯救她父女于危难之中,使她不得不报答她的恩情。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哪怕要她辅佐与大江帮互通款曲的桓玄,把桓玄扶上帝位,也是没问题的。
第四百六十一章()
苏夜惦记桓玄,桓玄却不可能惦记她。
他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如果知道,他的命运有可能改变。但是,一切的“如果”都只是如果。冷酷无情的天意,终是在不知不觉间,把他和苏夜联系在一起。
无论当世,还是后世,他的名气都比不上谢玄。然而,他也是晋末的重要人物之一,会有一段风光无限的人生历程。
苏夜想起他时,这段风光早已开始。
他继承了大司马之位,从南郡公府,搬进江陵刺史府,代替病亡的桓冲,接掌荆州军,亦接过和桓家有关的帮派势力。现在的他,不再是桓冲之弟,而是桓家和荆州的主宰者,堪称青年得志,意气风发,力压王、谢两大族的年轻一代。
今天,他似乎心情不佳,用过早膳后,立即挥退随从,独自坐在刺史府内堂,面前放了一张黑漆小几。
他紧盯小几,神色专心至极,目光落处,赫然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
玉佩通体布满细密纹路,组成盘龙形状,玉质温润,玉光莹然,一看便知十分珍贵。他自幼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然不会为一块玉石动心。他之所以用深情专注,炽烈火热的眼神盯着它,只因发现了它蕴藏的奥秘。
昨天夜里,他忽听房中发出异响,立即翻身而起,点灯查看,结果在地上发现了这枚龙纹玉佩。他大惑不解,想不出它是怎么出现的,把它捡起来看了看,看着看着,忽然一阵烦躁,鬼使神差地掌心运力,想把它弹向天空。
不,事实上,他是想把它弹碎,弹裂,弹成无数纷纷扬扬的玉色粉尘。唯有这样做,他才能泄出心头的躁郁之气。
别人看他,看到的全是他的风光和权柄,却看不透他内心隐藏的重大秘密。他桓玄,其实一直很不如意,很不得志,表面受朝廷重用,与兄长一起驻守荆州,但他从不满足,总想平步青云,获取桓温昔日的地位。
苻坚率百万大军,进攻南晋疆土的时候,朝廷派谢石、谢玄、谢琰等人领军应敌,主力正是谢玄一手建立的北府军。
朝野人心惶惶,传言纷纷,陷入恐慌气氛。大多数人看好苻坚,看低谢玄,以为大难将至。桓玄却不惊反喜,自觉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心思亦活动起来。
他向谢安毛遂自荐,希望能自领三千兵马,到京城建康去,听凭谢安调配。但他的真实用意,是向晋帝司马曜进言,请朝廷临阵换帅,把谢玄换成桓玄,由他来击退苻坚的大军。
谢安轻描淡写地打发了他,说他心志可嘉,仍命他留守荆州,使他无缘出阵应战。
在他眼里,这是谢安、谢玄任人唯亲,专门挑选谢家人为将,排挤其他将领的证据。他冲到刺史府里,向桓冲抱怨一通,并提起桓温“禅让九锡”之事,反被桓冲斥责,叫他老实回去,留心提防苻坚从巴蜀顺流而下的船队,不准他轻举妄动。
桓玄负气而去,回府后既觉愤怒,又觉不公,认为上面有桓冲,左右有谢玄、司马道子,哪有他出人头地,独揽大权的一天?谁知没过几天,他的心腹军师匡士谋看出他的心意,前来见他,并向他献上一条毒计。
那就是——趁敌军压境,司马曜不敢削弱桓家兵权的时候,下药害死桓冲,让桓冲的一切都变成他桓玄所有。
不仅如此,匡士谋十分体贴细致,连药都替他准备好了,恭恭敬敬拿出来,放在他桌子上。桓玄闭目想了一会儿,突然出手,击毙匡士谋,若无其事地把药放进怀里。
匡士谋死的并不冤。他死了,桓玄却用了他的计策。
桓冲曾中过带毒的流矢,体内存留着箭毒,时不时就发作一次。况且,他年事已高,身体状况本就在走下坡路。药物激发箭毒,让他因毒而死,诊断不出下药痕迹。包括江海流、屠奉三在内,无人怀疑他不是“病亡”。
桓玄得偿所愿,理应无比高兴,却挥不开那股焦躁不安的感觉。他知道,这件事一旦被揭露,他便是身败名裂,人人得而诛之。他能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苍天无情的目光,以及自己的心。
他用药时义无反顾,成功之后,却疑神疑鬼,做贼心虚。刺史府里上上下下,共有二百人之多。他不能把他们灭口,亦不能置之不理。万一有人生出疑心,只需仔细追问一番,便能问出他曾献上一剂疗伤圣药,三天后桓冲便死了。
因此,他既高兴又忐忑,既庆幸又不安,既自信又担忧,既满意又害怕。桓冲之死,如同缠绕着他的诅咒,令他无法真正安心。更要命的是,他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只能把这个秘密深深藏住,于夜深人静时独自回味。
玉佩被他拿起,就成了他发脾气的牺牲品。他弹起它的时候,神情颇为冷酷阴沉,像是要把它当成心头重负,一下子弹到分崩离析。可是,内力与玉佩相触的一瞬间,异变突生。
他视野蓦地模糊,天旋地转,好像正用极快的速度移动。等变故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