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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门并不难找,因为它就在巨门附近。苏夜思绪仍稍微流连在巨门上,走到近处,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才掉转目光,观看门上字迹。
就这么随意的一瞥,她神情立转惊讶。
第四百九十八章()
苏夜已很熟悉玉佩显示路线的方式。每一次的内容均大同小异,格式亦相差无几。哪怕她闭着眼睛,也能想象个**不离十。但这一次,它变的不一样了。明明是久别重逢,它却给了她一个远胜惊喜的惊吓。
青铜门上没有段落,仅有四行短短的文字。第一行竟然是倒计时,倒计时竟然是——三十五天。
她读到“三十五”时,险些以为是三十五年,在大吃一惊之前,才发现后面跟着“天”字。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比得上三十五年,让她心底一阵发寒,同时涌出了无法忽略的荒谬感觉。
纵然猜上一百次,她也不会把期限猜想的如此之短。
在过去的世界中,任务计时总是以年为单位,从来没有例外。她想当然地认为,这次也会依照惯例。况且,当玉佩召唤她进入副本世界时,时间大多都会长一点儿。她觉得,自己肯定有三五年时光可以浪费,所以态度一直不紧不慢,从容自若地听取消息,与他人交际来往,甚至还做了一些长远打算,譬如帮刘裕登上帝位之类。
谁知在她丢失玉佩的时候,期限设置发生了改变,不是年,不是月,而是用天数来计时。从三十五天来看,任务整体长度可能在百日左右,绝不会差出太多。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先花了一个月勾搭江文清,再东奔西跑,将大量时间耗费在路途中。竺法庆死后,她还打起如意算盘,准备聚拢太乙教逃亡的人马,要求他们加入大江帮,帮忙振兴这个失去帮主的帮派。
她集齐三佩,回到玉佩空间,其实巧合大于刻意,直觉大于逻辑。她完全可以先忙孙恩的事,或者心念一转,北上帮燕飞救回纪千千,而非把洞天佩当成第一要务,轻轻松松再花一个月。换句话说,她能及时看到这个时间,五成以上是运气使然。
倘若她未能及时找回玉佩,始终优哉游哉,那么在倒计时结束的一刻,她的死期也就悄然降临。以前她武功不够好,曾有几次险死还生,却从未这么接近过失败。更可悲的是,这是她控制不了的失败。
苏夜盯着这四个字,发寒之后又觉后怕,不由长长吁出一口气,庆幸自己加入了争夺洞天佩的队伍。这时候,她也无暇计较玉佩为何突然小气起来,把期限设的这样紧迫,眼光立刻扫向下面三行文字。
这三行分别是:“天地心”,“竺法庆尼惠晖”,“向雨田鬼影”。
刚才距离较远,她未能注意。等她站到青铜门前,从近处观察,才发现四行字下方,还有一行淡淡的阴影。阴影泛着灰黑色,比门的本来颜色更深,像是一个补丁,遮盖了真正的内容。也许到了某个时间,它会突然消失。被阴影遮盖的文字浮现出来,通知她新的任务。现在她没可能看穿它,只好先去理会已存在的字迹。
倒计时呈现淡金色,散发萤火般的微光,这三行字也一样。但是,竺、尼夫妇那一行黯淡无光,仿佛忘了涂上会发光的颜料。显而易见,这是因为她已击败了这两个人,完成了这个任务,不必继续惦念。
至于“天地心”三字,指的自然是洞天三佩。文字仍然烁然生光,无视她刚刚凑齐它们,成功返回玉佩空间的事实。这似乎是向她表示,她集齐一次仍不够,必须把它们带在身上,直到返回现实世界的那一天。
爆炸有多猛烈,苏夜眉头皱的就有多深。她稍微开动想象力,便可想出石洞附近,是怎样一副狼藉不堪的景象。实打实的千万斤土石冲天而起,凌空翻涌,重新落回地面,堆出新的土丘,抹灭所有痕迹。从爆炸遗迹里找东西,当然不是令人高兴的工作。她只能希望自己动作够快,抢在别人之前返回那里,并感应到洞天佩的存在,把它们从土里挖掘出来。
所幸三佩事关重大,一直以来,均有孙恩、安世清等人窥伺在后,寻找夺走它们的机会。它们重现世间之时,绝不会默默无闻,总有人察觉蛛丝马迹,打探到它们在谁手里。尤其燕飞就在边荒集,一听远处传来爆炸声,极有可能立即展开行动,成为率先赶到的一批人。若是他拿到了三佩,对她当然非常有利。她不怕麻烦,却不愿意在时间吃紧时,长途跋涉寻找什么宝贝。
由于倒计时的震撼太过强烈,其他事情均失去了应有的重要性。苏夜看完天地心,又去看向雨田与鬼影,神色中仍残留着惊讶,却和他们毫无关系。
当时她一听魔门之名,便猜到这是向雨田活跃的时代,知道他可能再次成为任务目标。此时他的大名在门上显现出来,无非是猜想得到了证明,完全不值得意外。与他相比,鬼影此人倒是十分陌生,从未听人提起过这名字。但他和向雨田并列在一起,想必也是魔门中人,应当不难寻找。
苏夜仔细看完这些内容,方觉心头一松,又有种轻微的失落感。她自认聪明,却猜错路线,猜错任务目标,亦猜错了时间限制。玉佩的确要她挑战一批人,但他们与九品高手、外九品高手无关,均为超乎常人想象的卓绝人物。她重视那两个榜单,不惜当众殴打司马道子,结果是无益之举,从一开始便找错了对象。若非她发觉他们武功太差,没资格充当她的对手,犯的错误还会更多。
最后,她的视线凝固于那片阴影,在上方停留了七八秒钟,便毅然移开了。
她在想孙恩,在想他的姓名是否会出现在阴影之下。竺法庆练成十住大乘功,才有胆量去挑战他,可见黄天道藏功威力无穷,让高傲自负的大活弥勒也要退避三舍。若说他不属于目标之一,她会相当诧异。
可惜多想无用,她必须把精力用在实处。她此前拖延了太久,不得不用闪电般的行动弥补。不过一瞬间,她已作出决定。她会留在空间里面,稍微休整几个时辰,换件不这么可怕的正常衣服,光明正大走出去,面对那个拿走玉佩的家伙。
在这期间,那人亦可能进入玉佩,与她面对面地遇上。那样更是非常方便。毕竟发生在玉佩里的事,外人不得而知。等她弄清楚那人的身份,再进行下一步计划也不迟。
她可能对他产生好感,从而一笑置之,也可能动武硬抢,把对方饱以老拳,抢回玉佩后,一溜烟返回边荒集。她急着去找燕飞和江文清,找回洞天佩,并向燕飞打听向雨田的事。如果燕飞摇头表示不认识,她才会返回建康,寻找李淑庄或陈公公,逼问向雨田的下落。
三十五天无疑不长,却也没短到让人手足无措。她盘膝坐倒时,心情已完全恢复平静。然后,她闭上眼睛,不去看门上的微光,把自己隔在永恒似的黑暗中。
第四百九十九章()
直到此时,桓玄对苏夜仍是一无所知。他做梦都想不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捡到的“仙家异宝”里,出现了一个人。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警惕心渐渐降低,做事也没之前那么谨慎。在他看来,玉佩原主八成已经死了,不会前来索要宝物。玉佩已是他的东西,就像他从小到大,身边的所有东西一样。他只顾计算好处,忘了每件事均有因果,而他既没弄清楚因,也还没看到最后的果。
今天,他照常坐在大司马府内堂。他腰间的名刀“断玉寒”解了下来,端端正正放在坐榻上。内堂婢仆在门外侍候,堂内只有他、乾归、侯亮生三人,是个小小的府中密会。他脸上带着微笑,整个人神采飞扬,透出志得意满的意味,比平时更为英俊。
他不太喜欢笑。他笑的时候,要么发生了对他有利的事,要么他想用笑容达成某种目的。眼下的密会中,情况显然属于前一种。
侯、乾两人一文一武,是他现任的亲信膀臂。前者乃谋士之首,满腹谋略智计。后者剑法精妙,令他刮目相看。文武之分,仅是相对而言,并非绝对。侯亮生亦懂一些武功,而乾归也可以出谋划策,为他设计除去敌人。
侯亮生跟他已经很久,从桓冲未死时,便在他麾下效力。正因如此,这反而成了一个不足之处。
桓玄再怎么冷酷无情,也难以忘怀下毒害死兄长的事迹。他看到侯亮生,有点像看到屠奉三,情不自禁地不舒服。乾归初来乍到,不了解他的过往,倒令他感到安心。更何况,乾归似乎与巴蜀的谯纵来往密切,可以充当通往蜀中豪族的桥梁,带来的好处远远超过侯亮生。
他之所以还重用侯亮生,只因找不到替代之人。但他内心深处,越来越倾向乾归,信任乾归,也更愿意把重要任务托付给他。
这是他心头的一大隐患,早晚得想办法解决。不过,现在他已忘记了这些烦恼,因为他刚收到一桩极好的消息。
不久之前,谢安和谢玄相继过世。司马道子于一夕之间,成为朝廷里权势最大的人。与此同时,司马曜和他生出嫌隙。司马曜不必靠他牵制谢家,便开始嫌他气焰太盛,几乎可以压倒自己这个皇帝。于是他故技重施,准备另寻亲近大臣,打压司马道子。
王恭便是他的选择之一。
桓玄远在江陵,一直坐山观虎斗,无意涉入建康城内的风波。王恭则四处寻找友军,后来主动向他示好,提出双方合作的建议,让京口军联合荆州军,共同对付在司马道子掌控下的建康军。由于谢玄逝世,北府军亦有分裂之势。王恭已得到刘牢之的支持,却因何谦倒向司马道子的阵营,心中始终缺乏底气。
一开始,桓玄并未答应这个建议,而是持续袖手旁观,待王恭出现落败的迹象,才向他送去合作条件。那就是,王恭要把他人称建康第一美女的女儿王淡真,许给桓玄为妾。
此话一出,王恭的心情可想而知。不仅是他,连侯亮生和乾归都大皱眉头,认为这样做实在不妥当。
王谢两族地位高不可攀,乃是高门中的高门。桓玄硬讨王家贵女作妾,肯定会引起建康名门的反弹,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另外,很多人都知道,王恭有意把女儿许配给殷仲堪之子。消息传出去,桓玄毫无疑问会开罪殷家。虽说殷仲堪畏忌桓玄,从来不敢真正得罪他,却没必要在表面良好的关系上,硬添一道裂痕。
桓玄无视部下意见,一意孤行,当然有自以为合理的原因。
其一,是他多年不改的好色毛病作祟。王恭一向眼高于顶,对联姻对象十分挑剔,绝无可能答应这桩侮辱性的婚事。可惜形势比人强,到了走投无路时,也由不得他心高气傲。若非他有求于桓玄,桓玄终此一生,也没可能享受到王淡真这种天之娇女。既有如此强烈的诱惑,他自然不愿轻易放弃。
其二,他亦想巩固双方合力对抗司马道子的联盟。众所周知,王淡真乃是王恭的掌上明珠。她到了他身边,便是牵制王恭的人质,使王恭在生出二心时,多考虑一下女儿的安危,从而对他予取予求。
条件送出后,他表面若无其事,内心的盼望之情却颇为殷切,期待王恭尽早给出答复。今天一大早,他终于收到王恭亲笔书写的信件,得知王家服了软,应下他的要求,同意把王淡真送来江陵城。
这桩消息给他带来的愉悦感,堪比他接任大司马之位,成为荆州军至高无上的主人。他无法隐瞒自己的好心情,亦无意隐瞒,一直满面春风,笑容像不要钱般给出去,让每个人都能发现他的扬眉吐气。
他心情上佳,别人却未必和他一样。事已至此,王恭已亲口答应,便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侯亮生纵有千言万语,也不能再说什么。
事实上,他觉得桓冲死后,桓玄变的越来越可怕,越来越独断专权,越来越不可捉摸。他毫无掩饰,表露出对帝位的野心,将所有被桓冲压制的志向拿出来,一一付诸实施。这并非他唯一的变化。就连他的武功,也在突飞猛进,气质则愈发神秘邪异,给人的压迫感一天比一天明显。
譬如这时,侯亮生跪坐在他对面,隔着一张小几,便可察觉他身躯散发的巍巍寒气。断玉寒出鞘之时,寒气将瞬间倍增,令敌人心胆俱裂。他过去不认为桓玄可以胜过谢玄,如今想法已有了变化。有时他会想,难道桓玄真是命中注定要做大事的人物?若非如此,他的进益为何快到这个地步?
他每日与桓玄相处,却觉得自己已不再认识这个人,只好在心里暗暗琢磨。有可能的话,他想寻找屠奉三,和他谈谈桓玄的问题。但屠、桓两人已然决裂,取代屠奉三的,是身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