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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看,您还是先回去吧!”
“把她给本宫赶出去。”
墨玉沉着脸,冷笑了yi声,而后转身往殿外走去。都已经是皇后了,怎么脾气还这么大?不是说符家家教很好吗?刚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转身,道:“这花虽美,可是皇后娘娘还是将它移出去的好,小孩子有可能对花粉过敏,甚至是致命。”说完,也不看皇后震惊的脸色,转身毅然走出了仁明殿。
三月底,天气不太好。
时光飞逝,又是yi年yi度的祈神节。
过了今年的这个祈神节,她进宫就整整三年了。三年时光,眨眼而过,物转星移,世事变迁,有些人出现了又消失。唯yi不变的,不过是当初那yi份,来不及说出的感情。
殿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得整个东京城都弥漫在yi股水晕之中。今年的梅雨天似乎来得比较急,人群,高墙,绿树,在氤氲的雨中若隐若现。墨玉站在汉白玉阶的玉仙宫廊下,眺望着远方,似乎透过这氤氲的水汽,能够看到那个她即将看到的人。
想到了他,便想到了皇上,今日的皇上,应该是他yi生中最难度过的yi日吧!那么她呢?今日过后的她,又该何去何从?
“娘娘,外面天冷,进qu 吧!”碧月在yi旁劝道。
“想容送出去了吗”
“已经送出去了。”估计这会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墨玉微微点头,“那就好。”只要想容出去了,她便没什么好顾虑的了。碧月和强公公都是有自保能力的人,用不着她操心。“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
快到午时了,万寿山下的祈神应该快结束了吧!墨玉喃喃道:“已经快午时了,快到了。”
碧月不明白主子的“快到了”是什么意思,“娘娘,咱们进qu 吧!”
墨玉转身,随碧月往殿内走去。然刚走了两步,玉仙宫门口,绵绵细雨中,yi抹明黄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朱色的宫墙,氤氲的水汽以及汉白的玉阶几种颜色中,格外的耀眼。
他缓缓地走进,脚步虚浮又沉重,像是yi个梦幻般的人,若隐若现地走来,那么的不真实。墨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yi步yi步地走近。他没有打伞,蒙蒙细雨湿了他的衣衫,湿了他的发,湿了他的眼。这是自她被禁足之后,两人的第yi次见面,在这样的环境里。
近了,到了。他来到她的面前停下,细细地端详着她的眉,她的眼,以及她均匀的呼吸。他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抬起纤纤玉手,轻轻以绣帕擦拭着他脸上的雨水,小心翼翼又耐心仔细。
他站在原地,任由她的小手轻抚过他的脸颊,面上没有享shyiu 没有高兴。“这还是第yi次,你对朕这么温柔。”
墨玉本想说什么,眼角掠过他身后站着的马公公。马公公也和他yi样,没有打伞,被细雨淋湿了衣裳,也淋湿了秀发,他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站在皇上的身后,视线看着地面,或者是看着他手上的那yi杯清色的酒。
原来,是来送她走的啊!墨玉嘲讽yi笑,转身进入殿内,轻声说道:“进来吧!”
殿里,玉仙宫的太监宫女早已跪了yi地。马公公将手中的酒杯放于桌上,然hyiu 退到皇上身后,至始至终,殿内安静得出奇,没有yi丝声响。墨玉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宫人们起身,后退着往殿外走去,他们都知道皇上今日来是做什么的,桌上的那yi杯酒,就已经告诉了他们yi切。主子yi倒,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不知是死是活。只碧月在经过桌边那杯酒的时候,无意地走得慢了两拍。
墨玉顾自找了个座位坐下,为自己,也为他倒了杯茶,热气腾腾的茶水流入杯中,散发出yi层白色的水汽,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其神色,只听yi声悠悠的声音传来,“皇上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他依言坐下,却未动那杯茶水半分,只定定地看着她不舍得移开。墨玉也不坚持,问:“今年的梅雨天来的真早。”
皇上沉声说道:“朕记得,你最讨厌这样的天气。”
墨玉看着门外的雨天,道:“是,很讨厌。可是今年,我很喜欢。”
“朕也很讨厌。”他不是yi个矫情的人,很少对yi件事情表示出强烈的反感。可是今天,他突然发现,他讨厌极了这样的天气。因为今天,他被的朝臣,被他的子民,逼到了这里。
刚才他在祭台上,以为可以得到百官的朝拜,百姓的臣服。可结果呢,他得到了什么?
他们跪在他的脚下,他的大宰相王溥说道:“皇上,贵纪氏乃妖物所化,魅惑人心,试图颠覆我周国江山,此妖不处以火刑,臣长跪不起。”
于是百官也跟着附和,“请皇上圣决。”
他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看着他的大臣弃伞跪于雨中,yi副要跟他僵持到底的趋势。他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母后,希望她能够看在墨玉是纪家人的份上,能够从中斡旋,谁知道,他的母后也跟着跪下,喊道:“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贵妃生产之日出现啼血杜鹃,乃是不祥之兆。皇上还是顺应天意,将贵妃这妖物处以极刑,以免她祸害先帝辛辛苦苦打下的周国江山。”
江山,帝王,正义,情感,利益,争斗,在这yi刻,完全地暴露在这大白日下。
对朝臣而言,无论关于墨玉的传言是否属实,纪家不能出两个皇妃,否则他们的恩宠只增不减。对于母后而言,墨玉是否能活着对她来说yi点不重要,反之死了更好,反正她想要的不过是墨玉的孩子而已,而且正好可以借这些大臣的手,将墨玉杀了,将贤妃的那个秘密永yuǎn 埋于地下。纪家的人呢?不过是想在他心目中留下yi个衷心的决心而已,他们可以为了周国的江山,大义灭亲。
百姓们呢?他们懂什么?见到百官跪地,也跟着跪地,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跪,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这yi跪,会成为杀了yi个无辜女人的帮凶。
“朕信任你们,提拔你们做我周国最高的官,赋予职权,出入朝堂,让你们在我周国风光生活,光宗耀祖,名流青史。可你们呢?你们就这么对朕吗?”越说到最后,怒气更盛,“你们的亲族犯了事杀了人,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怎么没见你们对周国江山这么在乎过,别以为朕不说就代表朕不知道。你们当中谁黑谁白,朕清楚得很。今天你们谁还敢逼着朕杀了贵妃,那么朕有仇必报。还要跪吗?”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谁也没有起身,也都不敢动。yi旦起身,就被认为是怕死之徒。魏王站在yi旁,他刚才可没有随百官yi起跪地,此刻依然雷打不动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理会。
雨淅沥沥地下,风柔柔地吹,雾气慢慢扩散在空气中,yi切是那么的慵懒,柔和,平静。可是在这东京城的yi角,这里确实剑拔弩张,天威做怒。
刚才还是吵吵嚷嚷着要誓死跪逼的众大臣,此刻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可是,人已经跪在了地上,哪是那么容易起来的。
祭台上的太后依然跪在地上,yi把年纪了,跪了那么久还是毫不露疲惫之色。眼看自己借刀杀人这yi招就要夭折,忙说道:“皇上,我周国江山开国不易,既然皇上坚持不处置贵妃纪氏,那就请巫祝做法,仅听天意如何裁断,您看如何?”
经太后如此yi说,大家也纷纷赞同,毕竟历朝历代,巫祝在人们的心中还是很有份量,有可信度的。皇上沉声说道:“好,那就请巫祝做法,如实转达上天旨意。如有不实,死后入十八层地狱,受不可轮回之苦。”
他原本还抱有yi丝希望的,认为这个巫祝最起码为自己着想,不会说不该说的话。可是巫祝yi张口,就打破了他最后的yi丝希望。
“玉不杀,周亡。”
仅仅五个字,却在所有人心中,激起千层浪。玉,是墨玉,周,是周国,墨玉不死,周亡。多可笑的预言,他周国江山,岂是yi个女人能亡得了的?可是他不信,他的臣子信了,他的百姓信了。
“皇上,纪妖必须杀啊,否则江山乱了呀!”
“皇上,为了周国百姓,此妖女不可留。”
“皇上,您若不杀纪妖,我们便长跪不起。”
听听,这就是他的朝臣们说的话,哦,还有他母后说的话。“皇上,贵妃不死,哀家从此就住在永泰寺里,常伴青灯古佛。”
他若选zé 墨玉,让母后到永泰寺中常伴青灯古佛,视为不孝;他若选zé 母后,让墨玉死,则是无情无义。怎么做都是错的,都是错的。也许他当初就该如了墨玉的愿,让她离开这个皇宫,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连走都走不了了。
他看着自己的母后那得逞的笑容,讽笑道:“母后yi定要墨玉死,是吗?”
太后收起脸上的神情,沉声道:“这是上天的旨意。”
放屁,他们两个是串通好了的,以为他不知道吗!他转身,面对着自己的臣子,冷声问:“你们也yi定要贵妃死,是吗?”
又是齐刷刷的声音,大臣们呼道:“皇上圣明。”
圣明个屁,有这样逼着他圣明的吗?他眼角略转,落在yi旁魏王的身上,讽刺道:“魏王的意思呢?”
魏王躬身说道:“臣只是yi介武夫,只懂练兵打仗,朝中之事,臣不懂。望皇上见谅。况且臣也是初到京城,对京城之事yi概不知,不好加以妄议。”
好yi个魏王,聪明的把自己置身事外。他转头,问身边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yi句话的皇后符金环,“皇后,也希望她死吗?”
符金环吓得yi哆嗦跪在地上,眼角看了看自己父亲,又看了看对面的太后,终是保持沉默,yi句话也不说,yi个字也不讲。有时候,沉默比千言万语都管用。
“好,哈哈哈,很好,你们很好,哈哈哈哈。既然这是你们希望的,那朕就如你们的愿。”
大步走下祭台,上了车驾,轱辘辘地带着他往皇宫的方向走去。他现在要回宫,要回宫去取他女人的性命。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应了那些大臣的要求,那是因为那时候他对她没有感情,那时候他不爱她。可是直到夜天死了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也许之前对她所说的yi切也并非全是假话,是敷衍,他早就对她情义萌生,早就对她情根深重,只不过是被自己高高在上的帝王思想禁锢了这份感情而已。
意识到了自己的那份感情,即便是她不爱他,他也要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他告诉自己,她会为了孩子,改biàn 对他的心意。或者时间长了,她会将夜天忘记,然hyiu 接受他。可结果呢?老天爷跟他开了yi个天大的玩笑,孩子失踪了,墨玉就要去了。那他以后的人生里,还剩下什么?
金銮驾已经离开了众人的实现,太后缓缓地起身,冷眼望着消失了的龙撵,暗道:“纪墨玉,别怪哀家。哀家是为了周国,谁让你不听话。帝王不能有情,他只属于江山,不属于任何yi个女人。”
身后巫祝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轻声说道:“太后娘娘,我说了谎,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您也说了谎,佛会降罪于你,您会为您所做的yi切,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所有东西都会yiyi离你而去,你会变得yi无所有。”
“哼。”太后冷笑道:“哀家从不信佛,不信命,哀家只相信自己。命会背叛你,可是你自己不会背叛自己。”她风雨yi生,什么风浪没见过,她坚xin 自己即便是垂暮,她依然能够保持自己的权力地位,她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冷眼瞥了yi旁的皇后yi眼,太后上前,沉声喊道:“各位卿家,祈神大典已结束,请各位卿家前往大庆殿,与皇上商议国事。”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远处,yi间民房的屋檐下,站着两个布衣男子,竹笠挡住了他们的脸,看不出是谁。在朝臣们经过的时候,微微侧身,拉低了头上的竹笠,等yi众朝臣远去过后,才转过身来。
其中yi人说道:“皇上已经回宫了,此刻恐怕已经在玉仙宫了吧!”
另yi人说:“司空,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有yi股不安的感觉。不行,我要进宫去yi趟,我要看着她安全的出来。”
“别去。”司空立即拉住了他,道:“墨玉是聪明的人,她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再说,这个节骨眼上,你紧张是正常的。你若去了,她如果顺利地出来了,万yi你出事了怎么办,到时候暴露了自己,事情反而更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