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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句诗像是钟山寺的一记晨钟暮鼓,重重地在众人二胖敲响,振聋发聩。
口诵者突然嗓子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急忙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吴县令和冯秋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吴县令是一方父母官,理应庇护子民安居乐业,这两句诗像是绣花针,扎在他的心尖上。
富贵弟子们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从来不了解,世上还有像卖炭的老翁一般,寒冬腊月中,庄户人仍要辛苦劳作,饶是如此,他们仍温饱难济,大雪衣薄,卖炭的老翁却希望天气更严寒一些,好多卖出一些木炭。
在座有不少寒门学子,他们都低着头,想起自家的境况,爹娘劳苦,不怨天尤人,只勤勤恳恳,只为供养他们上学堂,盼望着有天出人头地。
他们有屋檐可庇护,有围炉可取暖,而此时,卖炭的赵老伯正缩在牛车下,踩着泥泞的雪水,让士子们觉得脸庞发热,像是被打了一记耳光。
说来也怪,当诵读完最后一句,原本飘零的大雪突然戛然而止。
“融雪文会,还真把雪给停了”
吴县令怔怔地说道,这首诗看似与融雪主题不符,实则立意上再契合不过了。
有几位学生自觉地站了起来,跑到牛车旁,去请赵老伯来避风。
赵老头突然见这些学生一个个从趾高气昂,突然变得礼待有加,吓了一大跳,这态度迥然不同,弄得他即使坐在火炉旁边,也如坐针毡。
“嗯,孺子可教啊。”
冯秋墨突然欣慰抚须点头,学生们的表现让他觉得这些年的心思没白费。
文会徒然又热烈起来,所有学子都坐不住了,甚至围在一起探讨,时不时传来卖炭翁的诗句,输赢无需再投票,高下立判。
见所有人都在说梅雪嫣,沈子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比赵老伯还难熬。
马锦隽努了努嘴,这场文会是马家承办的,马锦骐当仁不让也应该是万众瞩目的,可这风头全给梅雪嫣给抢去了。
“哥哥,我倒觉得这诗普通得很,辞藻俗气,只不过是写了一个烧炭的老头嘛,干嘛都吹捧她?”
马锦骐回过神来,看向梅雪嫣的眼神里充满了兴致,这兴致是种认可。
“她赢得理所应当,临安县终于出了个能与我比肩之人,这次文会来得值了。”
吴县令突然从座上站起来,冯秋墨忽然脸色大变,瞪大眼睛也急急忙忙冲过去,但是却晚来一步,毕竟年事已高,动作笨拙,不如吴县令这中年虎狼之际。
吴县令笑得满脸褶子,将卖炭翁原稿收入怀中。
“吴小儿!你做什么?快把诗作交出来!”
吴县令哈哈大笑,拍了拍胸膛放好了。
“冯老,这诗深得我喜爱,就笑纳了,我准备裱起来收藏,时刻提醒我以‘仁’持政,以民为先,您就不要跟我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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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惊才()
吴县令在官场摸爬滚打,而冯秋墨清高自傲,哪比得上吴县令狡黠?原稿被收入囊中,想要他吐出来就跟铁公鸡身上拔毛一般难。
“奸诈小人,奸诈小人!”
冯秋墨虎着脸气得直骂,吴县令则笑得直啜牙花子。
文会散了之后,冯秋墨特地找梅雪嫣一叙。梅雪嫣见他仍努着嘴,像是孩童没有讨要到心仪的物件一般,反观吴县令,得意洋洋,引人暗自发笑。
“梅案首,你不光有才情,还深谙孔圣人的“仁义”之道,很难得啊!你对卖炭的老翁尚且礼待有加,可见你善良醇厚,难怪冯老一直对你青睐有加。”
梅雪嫣忙道:“学生谈不上什么大仁大爱,只是心想着,如果是我的父母,我不忍心他们在大雪天忍饥受冻,知己知彼,将心比心而已。”
原本扭着头生闷气的冯秋墨听到这句,眼眸一亮,阴霾也散了。
“知己知彼,将心比心嗯,妙语连珠,从你写的这两首诗来看,你往后在诗词上大有造诣,你也要时常勉励自身,不可懈怠。还有,你的字真是不堪入目!”
梅雪嫣脸红,一众童生秀才,就属她字最难看。
“学生谨记院君教诲。”
梅雪嫣暗下决心,回头就开始练字。
“你知道就好,灵秀有余,底蕴不足,这可是读书人的大忌,切莫耽误了自己前途。”
冯秋墨虽然严肃,可眼眸里全是赞赏。
梅雪嫣不得不佩服冯秋墨的眼光,还是老姜毒辣,几眼便看出她底蕴不足。她身怀两千年的文萃,可正儿八经自个儿研读的日子尚少,还未融会贯通,书法更是连门槛都没摸着,所以冯秋墨的评价十分中肯。
“梅案首不要看冯老严苛,正是他对你看重才如此,越是对你报以期待越是鸡蛋挑骨头。”
吴县令在做人说话上比冯秋墨要圆滑得多,有时候也头疼冯秋墨开口就得罪人。如果通人情世故,那就不是冯秋墨了,想想吴县令也只能释然,常常替他圆话。
“冯院君良苦用心,学生岂能不知?”
吴县令捋了捋胡子,恃才不自傲,就连他,都对梅雪嫣越来越欣赏了。
“对了,你这手稿反正对你来说无用,就赠与我吧!”
“只要吴县令不嫌弃就好,前些天大人奖赏二十两白银,解了学生一时窘困,我还没来得及当面致谢呢。”
冯秋墨瞪着眼睛,吴小儿果真是奸滑,早早许了她人情,这样一来,他拿走亲笔手稿,就是报偿了。冯秋墨只觉胸闷,早知道,他就派人接济梅雪嫣了,二十两换一首诗,吴县令捡了大漏!
只是这个法子不能一用再用,他要是学人家的做法,就落了下乘,何况,即使他想到了,冯秋墨也不屑去做的。
冯秋墨越想越不甘心,不能让吴县令这小子一个人占便宜。
“咳咳你乡试时的那首墨梅,我很是喜欢,只是考卷上缴了文院,原稿是拿不回来了,你能不能誊写一遍给我,虽不是原稿,但好歹是作者亲笔所书。”
冯秋墨老脸有些挂不住,向学生伸手要东西,他还是头一回。
“不过是几句诗而已,学生乐意效劳,只要冯院君不嫌弃学生字丑。”
说着梅雪嫣提笔开始写,片刻成书,冯秋墨拿了十分喜爱。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你年纪尚小未入世,何以有这样的感慨?”
梅雪嫣如实答道:“当时学生决心参加科举,便做了被非议攻讦的准备。常人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学生受到的指责断然不会少,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太后垂帘听政,学生自然不敢与之相提并论,也胸无大志,可人活一世,哪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吴县令听到“太后垂帘听政”,眉目陡竣,这丫头什么都敢说啊,生怕她口不择言,妄议朝政天子之事。
他提心吊胆,冯秋墨可不怕。
“当今太后苦心孤诣,为景国上下操碎了心,让人敬佩,可这木兰是谁?替父从军又是哪个典故?”
梅雪嫣史书读得不多,却忘了这世上没有花木兰这号人物。
“是我在茶馆听书听来的,估计是说书的自己杜撰的吧,讲的是女子花木兰,无兄无弟,战乱时国家征召士兵,每户必须出男丁一名,花木兰的父亲年迈,她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小说故事。”
冯秋墨怔了怔,感叹道:“令人钦佩,谓之英雄也不为过。”
梅雪嫣摩挲了一下鼻尖,总算搪塞过去了。
“说书的还作了一首评诗呢,我只记得后两句:替父从军犹秣马,谁说女子不如郎?”
“一个说书先生有如此文采?”冯秋墨惊叹道,“世人皆不可小觑啊!”
梅雪嫣说得煞有其事,冯秋墨他们也就信了,否则在街上随意一打听,就知道压根就没这故事和评诗。
冯秋墨被她勾起了心事,他何尝不是我行我素不畏强权,当年也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不肯低头服软,甚至大骂如今权势滔天的左相,得罪了左相一派,他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于是被贬官流放,到临安县这小地方教书。
相比自己这点郁郁不得志,冯秋墨更觉得,梅雪嫣以女子入士,将来更是艰难险阻。
这么一想,冯秋墨竟生出惺惺相惜的情绪来。
“你这两首诗都有出县达府之才气,我想将推荐给文院,上文道比较难,但刊登诗报却有三成的可能。”
吴县令转过头看着冯秋墨,一脸的难以置信。
“冯老,你真有这打算?”
梅雪嫣不清楚什么是文道和诗报,听名字像是刊物。
“很难吗?只有三成的可能吗?”
三成的几率也太小了吧?卖炭翁是诗圣杜甫所作,墨梅则是大才子王冕所作,哪一个都是震铄古今的人物,难道连个刊物都上不了?梅雪嫣不太相信。
“岂止是难,咱们士子文人无不以作品上诗报为荣,而能在文道上露面,那都可以发裱彰的!文院创办的这两种刊物,诗报是月刊,文道是半年刊,全景国文人数以千万计,你说难不难?”
景国十州,大小不一,平均下来每州十个府,华桐府就有十几个县,诗报每期刊登十几篇文章,这样算下来,一个府能有一人上刊就已是万幸了。
“别说你一个童生,就是秀才上诗报都是十年一遇,整个临安县百年来,只有冯老凭一身傲骨,当年事迹被右相所书登了文道算小露脸,我也是年轻时偶得佳句刊登上了诗报,小辈之中,除了马锦骐的县试诗作登过一次诗报之外,再无一人。”
吴县令被她气得不轻,三成可能你还不满意呢?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
梅雪嫣咬了咬舌头,这么困难啊,以前她两耳不闻窗外事,既然要走科举之路,那往后要多读这两种刊物,毕竟汇聚天下文人精粹,能学到不少东西。
难怪马锦骐被誉为临安才子,无人不服,连沈子文那么妄自尊大的人,在乡试中也都避开同他一届,原来他早有如此成就。
“你也别被他给唬住了。”冯秋墨露出难得的微笑道,“难归难,可文院不看文位,只要有真才实学,还是有几分可能的。”
梅雪嫣点点头,能成就是锦上添花,不行也无所谓损失,她不会患得患失。冯秋墨见她淡然,更加满意。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继续留在林氏学堂就读吗?”
林夫人对外宣称梅雪嫣乃林氏学堂的弟子,可她连半只脚都没踏入过林氏学堂,她只盼少和林家纠缠瓜葛。
“我想入县学堂。”
冯秋墨稍稍意外,原以为梅雪嫣是林府的人,不管是情义,还是名利,林家夫人那边肯定不会放她走的,他认可梅雪嫣之后,都打算亲自上门劝说。
“林夫人那边会同意吗?”
“夫人对我一向不太干涉。”
梅雪嫣也奇怪,夫人对她不算苛刻,只能说冷漠,冷漠得好似府里没她这个人一般。所以梅雪嫣摸不准夫人的态度,要是把她当可有可无,那到时候说不定会允许她拿回契书,可夫人也不像是会放她自由的样子。
“那就好,林家将门忠烈,当年何等风光,林夫人操持家业不易,可林氏学堂越来越不成样。你尽快打点好家事,来县学堂报道。”
作别吴县令与冯院君,梅雪嫣同陈君生又坐牛车回城内。
“嫣娘,冯院君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今天是技惊四座,看起来连冯院君都很器重你呢。”
“我跟冯老说好去县学堂就学,你呢?”
“我当然是跟你一起去。”陈君生兴奋地说道,“林氏学堂被沈子文弄得乌烟瘴气,我早就不想呆了,书铺生意太差,最近裁了不少人,掌柜的虽然想留下我,但是他好像有所顾忌,我干脆自己辞了,免得叫他为难。”
“也好,咱们一起去县学堂作伴,有个照应。”
梅雪嫣心思转动,猜到大约是沈氏捣的鬼,陈君生和自己关系密切,沈氏肯定容不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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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盘算()
赵老头把一车炭尽数送到了林府。
“娘子,你买这么炭做什么?屋里还有炭呢!”
陈婆子一边搬一边心疼得要死,她是穷怕了,一丁点东西都精打细算,能自己动手绝不舍得使银子。
“为了烧一些炭火,你每天跑那么远拾柴,陈妈妈,你身子骨也老了,万一扭着脚伤了胳膊,到时候费的钱可比一车炭要多,你想想值当吗?”
也一起搬炭,自己动手自足习惯了,她气力不如陈婆子,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