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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自己跟他无冤仇,这种话却不像个教书育人的夫子说出来的。
梅雪嫣皱眉说道:“学生的婚事自然不用夫子操心,只是夫子言行举止,学子们耳濡目染,周夫子还是谨言慎行一些好。”
“你的意思是我误人子弟?”周夫子跳脚喝道,“我周佐仁四十多岁考上秀才,教书十余载,还用得着你小小童生教训?!”
梅雪嫣腹谤,四十几岁的秀才,周佐仁怕是算到自己一辈子成就有限,才跑到学堂当先生吧,德行兼备的人自然值得敬佩,可周佐仁品德实在有违师表。
“好啊,这书我是教不下去了!我要去请教请教冯院君,学堂里头,是该尊师重教呢,还是任你胡作非为!”
周佐仁将戒尺一甩,啪地一声丢在地上,拂袖而去,屋子里头静谧,没人敢说话。
沈子文站起来说道:“梅案首,你是我们这届童生之首,理应恪守言行,你把夫子都气走了,我们大家跟着遭殃,诸位,要不,我去把周夫子请回来吧?”
“是啊,她不求上进,我们还要上学呢!”
“沈兄高义。”
陈君生拉了拉梅雪嫣的衣袖,犹豫不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了。
“嫣娘,咱们刚来没几日,得罪了周夫子,以后他定会在学业上为难咱们的。”
“就算没此端,也已经得罪他了,迟早也要滋事的。”
梅雪嫣笑着说道,物之反常必有妖,周夫子为难她,肯定有缘由,要想清清静静,还不如让他挑破了。
“你是说,他这是借题发挥?”陈君生转念一想,说道,“可就算他是故意,毕竟是学堂的老先生,他去冯院君那儿告状,于你不利啊。”
“他不会去跟冯院君告状的,没见他前脚走,沈子文就追过去了吗?”
陈君生觉得她话里有话,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子文急急忙忙跑去,在院后追上周佐仁。
“周夫子留步!”
周夫子寒着脸说道:“老夫现在就去冯院君那儿告状,把她给赶出去!太不像话了!”
“夫子莫急,可能您不知道,冯院君对她是偏袒得很,你这一去,仅是扰乱课堂秩序,定个小罪,却不至于把她碾死,甚至连赶出县学堂都做不到。”
“哦?”
周佐仁冷静片刻,对冯院君倚重梅雪嫣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连我这个夫子说话都不管用吗?”
沈子文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夫子看着吧,不出几天,她就在学堂待不下去了。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平日刁难她,她知难而退还好,要是不知好歹,我必要她身败名裂!”
周佐仁沉吟片刻,笑了起来。
“这好办,老夫的课堂上,老夫让她趴着,她绝不敢站着!你确定你有好主意?”
“夫子拭目以待吧,不过还有劳夫子的配合,往后多在冯院君那儿吹吹耳旁风,不用太激进,有意无意提到她,让冯院君对她失望,到时候她没了靠山,才能置之死地。”
“嗯。”
周佐仁满意地点了点头,却不走,直愣愣地看着沈子文。
沈子文悟然道:“夫子请放心,之前许给您的,届时一并奉上,夫子若有什么损失,都算在我头上,我舅母说了,只要能让她走投无路,不计代价。”
“好说,林家的信誉我自然信得过的。”
周佐仁说完回课堂去了,沈子文跟在后头恭恭敬敬的模样。
二人刚走,院中石缸后头走出两个身影来,一个穿得玉树临风,头戴玉冠,身着纹虎兔毛袄子,挂着一串玉佩。
“啊呀,还以为是学堂巡逻的,咱们赶紧回去换衣裳,别让先生知道咱们又跑出去了。”
宋杰曦迈腿就走,却被书童拉了回来。
“先生只要不瞎,就已经知道了方才那俩人,琢磨着什么坏事呢?”
书童满眼好奇八卦,却被宋杰曦敲了一榔头,痛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我都教训过你,不要偷听人家讲话,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又不是我想去偷听,是他们自个儿大庭广众的”书童委屈地嘟囔道,“再说,你不也听了。”
宋杰曦脸一黑,转而笑道:“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书童笑嘻嘻问道:“咱们要不要去提醒下那个梅姑娘?”
“不用。”
“为什么?公子不是和她交谈过,还夸赞了几句呢。”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惹是生非是不可取滴,看戏是可以有滴”
宋杰曦大刀阔步地走了,心里忍不住好奇,这俩人商量着要挤兑梅雪嫣,不知她能不能应对?他已经迫不及待看场好戏了,决心这几日再不偷溜出去喝花酒,免得错过了。
梅雪嫣被叫道冯院君的庭院,却正好有夫妇人拜会冯秋墨,她就只能在外屋等候,和那位妇人互相见了礼。
“姑娘就是那位梅案首吧?”
梅雪嫣看过去,妇人穿得素朴,不过精炼,头上别了一枝玉钗,坐在那儿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夫人怎么认得我?”
“县学堂的女童生,就梅案首一个,临安县都传得沸沸扬扬,梅姑娘可是大名人,就是外乡人都听说过你。”
“不敢当,夫人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回换妇人讶异了,笑着问道:“姑娘又是怎么知道我家里是做生意的?”
“夫人讲话让人如沐春风,应该是常与人打交道的。”
妇人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梅姑娘果然是蕙质兰心,我叫薛芳,有幸能与姑娘相识。我夫君算不上商人,只是开了一个小印坊,勉强赚个嚼裹而已。”
梅雪嫣看她精练之中带些忧愁,眉眼稍稍有些疲倦,能看见不少细纹,眼睛带有血丝。
整理着手中的稿纸,梅雪嫣和她面对面干坐着,有些尴尬,于是起了话头。
“夫人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原不应当说这些不痛快的事,但既然姑娘问了,我也无所谓避讳。”
薛芳爽利地说道:“前年,咱们家的印坊承了文院在临安的诗报印刷,不说赚多少银子,至少还能养家糊口,不过去年被马氏印坊夺了标之后,马氏竟落井下石,穷追猛打,将临安的印坊排挤得几无立足之地。”
“我家的印坊还好,吃老底勉强撑到了今年,其它家的大大小小都倒了,现在马氏一家独大,咱们也撑不了多久,当家的和冯院君算旧识,今儿来,是看看冯老有何良策,实在没有,咱们也来拜会,算辞别。”
“夫人是要离开临安县?”
“是啊,我和当家的商议了,马家财大气粗,咱们不能鸡蛋碰石头,不如干脆保下本钱,去其它地方谋生路罢了。”
梅雪嫣没学过做生意,听来觉得稀奇又遗憾,好好的印坊说没了就没了,让人不得不背井离乡,马家已经隐隐是临安县的首富,行事何必赶尽杀绝呢?
不过梅雪嫣也不懂生意上的事,所以不作评论。
“唉我跟当家的想了几天的办法,没辙,今日跟姑娘倒了苦水,心里头舒坦多了,姑娘莫要见怪。”
“无妨。”
薛芳的丈夫从里屋出来,看起来垂头丧气的,手里头提着一些打包好的纸封,冲梅雪嫣礼貌性地点点头,和薛芳对视一眼,看来是没希望了。
梅雪嫣进屋时,冯秋墨正坐在椅子上,没有抬头。
“你可知道,周夫子对你颇有微词?”
还没待梅雪嫣作答,冯秋墨又说道:“不过谁能面面俱到,取悦所有人?”
梅雪嫣微怔片刻后,心里不免生出感动。
原以为冯秋墨是斥责自己,至少会严厉教训一番,不曾想,冯秋墨竟如此相信自己,还教导她不必在乎周夫子说什么,他也不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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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请教()
“多谢冯老指点。”
对冯秋墨感激是真心实意,梅雪嫣也多少听到了一些,要不是冯秋墨主张,将那些非议压下,梅雪嫣也无法站在这里。
“周夫子不喜我,多半是学生行事不够恰当,才惹周夫子不快,对夫子本应敬重,可学生也有冒犯,匆忙之间未尽学生之礼,难免让周夫子误会我心高气傲,周夫子大度,不与我计较,学生心存感激。”
如果时间充裕,梅雪嫣当然忍让,可时不我待,林三郎眼看就要回府了,梅雪嫣在林夫人面前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她一心只想着怎么考上更高的文位,解困抽身,没有多余的时间再与周佐仁沈子文等周旋。
不是不可为,而是不想为。
顺着周夫子的脾气,梅雪嫣也能虚与委蛇,不落口实,外人也指道不出什么来,可她将精力耗费在此,她一个月内难以寸进。
“哦?你是想今年就考县试?”
冯秋墨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感兴趣地问道。
“嗯,案首不过是虚名,秀才才是真正的功名。”
冯秋墨欣慰地捏了捏山羊胡,说道:“你能不被荣誉名声蒙蔽,也属难得,只是你刚学经义,没有沉淀练习,不说争‘茂才’之位,就是能不能录用为秀才,也犹未可知啊,虽说同年秀才也出过一两个,可大多都是大器晚成,积蕴已久。”
茂才和案首一般,乃是秀才中的第一名。
冯秋墨是对她寄予厚望,所以才想让她去争茂才,而不是赶着考“同年秀才”,在一年之内连考童生和秀才,算得上一件美事,可终究不如茂才,堂堂正正的秀才之首,官府也是要颁发裱彰牌匾的。
梅雪嫣很想说,她之所以紧迫,是无奈之举,要是能清闲做个不受人左右的千金小姐,每日喝喝茶绣绣花谈谈闺事,她大可不必跟一群男子来参加这劳什子科举,无奈这一切只能靠自己争取。
事到如今,她更不忍辜负冯秋墨的期望,所以许多话她无法启齿。
见梅雪嫣踯躅不言,却眼神坚决,冯秋墨就知她已经下定决心。
“你自己有了决策,我也多说无益。”
冯秋墨想了想,转而笑道:“我早该知道你这丫头心性的,你与马锦骐不同,他为了茂才之位,宁可多积蓄一年,你是不看重这些的,也好,将来不为功名利禄所累。”
不觉间,冯秋墨已将马锦骐和梅雪嫣当作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弟子,虽然才华不相上下,可性格迥异,相较而言,冯秋墨自己是淡泊名利的,马锦骐固然将来前途似锦,可他更喜欢和自己相似的梅雪嫣。
知道冯秋墨误会了,梅雪嫣暗自惭愧,她又不是陶渊明,只是迫不得已。
“叫冯老失望了。”
“诶区区茂才而已,说不定你以后给我考一个女状元回来!”冯秋墨摇头说道,“假若景国真是太平盛世,你往后不会比锦骐差,只是世道污浊,你定然要艰难一些,我就是吃了不肯低头的亏。”
冯秋墨遗憾吗?教了一辈子书,桃李无数,让他满意者寥寥无几,年纪到了这份上,才遇到两个让他青眼的,自然期望甚高,梅雪嫣不去争茂才,他的确有些抱憾,至于女状元,难如登天,只是他鼓励的话而已。
“日后的事就不说了,今日我找你来,是想和你探讨一下诗词,你作的卖炭翁和墨梅都很不错,诗词这东西是讲究灵气的,像我,浸淫几十年,也没作出来几首像样的。”
冯秋墨一边说着,一边挪开书本,找出一张宣纸来,递给梅雪嫣。
“那日在钟山亭文会,我偶有感慨,也写了这么一首,可是思来想去,总是差强人意,你帮我看看,指点一二。”
梅雪嫣惊异,冯秋墨是个老学究,她不过是个童生,以前更是籍籍无名,冯秋墨是堂堂举人,和吴县令平起平坐,居然自降身价,让她来指点,光是这份不耻下问的胸襟,就令人佩服。
若换一个人,就比如周夫子之类的秀才,他们绝对是拉不下脸皮来的。
“学生不敢妄言,更别谈指点,若是有什么看法,自然知无不言,冯老不要见怪才好。”
“不怪不怪。”
冯秋墨老眼变得锃亮,像是一个拿着作业给老师看的小孩,梅雪嫣稍稍有些别扭,但是愈加敬佩他的赤子之心。
临安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吹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诗还算上等,比一般诗尤为难得的是,冯秋墨的心境,虽已年迈,不复青春,可仍保留一颗报效景国之心,春风又吹拂过了江南的水岸,明月什么时候可以照耀我重返京城?
联想起冯秋墨被贬,余生在临安这个偏远的小地方,一身踌躇壮志无法施展,眼看年复一年,四季轮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