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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王妃和叶贵妃是惊讶,毕竟向来寄情于琴情书画,仿佛超然于世俗之外的花三郎居然想做职官,实在是太稀奇、也太突然了。
赵平安和穆远却是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原来,这家伙刚才卖力的帮腔,是为了这步棋吗?
赵不安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
穆远的手却在袖中微微攥起,因为他知道他家三弟是想近水楼台,他想娶平安。
并不是说说的,是真想娶。
不管三郎从前为什么没流露出此意,至少现在他的心念很坚定。也不像父亲想的那样是为了尚主,为了荣耀和政治,他有自己的目的。
是什么目的?是……真的喜欢吗?
瞬间,穆远心乱如麻,那样杀伐决断的人,居然一时无法出言阻止。
田氏也奇道,“你这孩子,好好的做什么官?侍卫官是武职,你若真接手,咱们大江国就少了一位稀世大才子了。”
“大妈妈,我也老大不小了呢。”穆耀摸了摸下巴,“我们穆家毕竟是武将一门,我也不想太无能,被我爹和我二哥甩下太远。更不想人家说:穆家老子英雄儿好汉,就一个不成器的花三郎。”
“胡说!”田氏拍掉拉上自己袖子的爪子,“你是大江第一才子,谁敢说你无能?若天下全是武将儿郎,让读书人怎么自处呢?文和武,同样重要,都是我大江的栋梁。”
“话是如此,文武兼备不是更好?”穆耀继续笑嘻嘻,“我没参加科考,也没有本事进行武举试,只得靠蒙荫一途。所以在这职位上混混日子,将来等大长公主嫁了人,我功成身退,资历也好看。”
“敢情你是想混日子,白拿朝廷俸禄!”田氏又拍了下穆耀的脑门。
举止间很是亲昵自然,看得赵平安目瞪口呆:这花三郎还真是会讨女人喜欢!小姑娘倒罢了,年轻大且位高权重的,似乎更吃他那一套呢。
“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是给您排忧解难呀。”穆耀一本正经地道,“这一来,大长公主金贵,她出宫另居,您本就不放心,哪能再交给不知根不知底的外臣?可内官也不合适,不如我来顶上。”
他顿了顿,满意的瞄了一下面色有些僵硬的二哥和惊讶莫名的赵平安,“再者,公主府的属官在朝廷上没有正式的品阶,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公主的家臣。真有雄心壮志的人,咱不能耽误人家想为国效命。混吃等死的,又怕不够认真负责。想来想去,我不是最合适吗?”
“你没有军中经历,怎可上来就做侍卫官?”就在田氏觉得穆耀说得有道理,眼看就要点头的时候,穆远突然道。
“文臣带兵,本朝也不是没有。再说,这又不是带兵。”穆耀显然早有准备,说得胸有成竹。
但,他不可能早准备啊。
因为赵平安的第三目的,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在外人看来好像临时起意,这花三的反应可够快的。
“我的贴身侍卫君易,从前是我们定北候府的侍卫。为人严谨,武功又好。”穆耀又转过脸来对田氏解释道,“他家世代是我母族的侍卫,父亲还是侍卫头领。论起护卫家宅这种事,那绝对是个中好手。这事,二哥能做证。”
穆远不得已,点头,因为他不能不承认。
“有君易这般忠诚无二的手下帮我,我二哥再禀明父亲,再拔我几个好人选就行了。公主府的侍卫毕竟有规制,步军衙门、马军衙门里,什么人得用,什么人是草包,我二哥心里一清二梦。我们兄弟同心,还怕不能保着大长公主安宁?”
…………66有话要说…………
明天是单日。
另:君易……由书迷九儿扮演
055 我…也…要…她()
“你也说了,这职位属于家臣。”赵平安觉得自己应该表态。
毕竟,这是选她的侍卫长,以后几乎每天要见面的吧?
“我愿意保护平安……”穆耀冲口而出,又在田氏的目光下强调,“平安姑姑。”
妈的,郁闷!结果弄成姑侄了!他心里再着补一句。
可赵平安却乐了。
哎哟,这是定了辈分啊。
那她没什么好反对,好介意的了,于是对田氏点了点头。
就算这个穆耀猴精猴精的,也不知道他肚子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都不可能是干净的了,必然是哪一方的眼线。
至少这个还养眼不是吗?
至少这个是大家都猜不透的,是敌是友还不确定不是吗?
她不知道,此时更郁闷的人是穆远。
三弟惦记的是平安这个人,他懂,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去阻止,因为他不懂平安的心。
平安想出宫设府,恐怕早有想法,绝非一时冲动。可是,她却没有提前向他这个“合作者”透露半点信息,证明她并不信任他。
而他又怎么拦着三弟呢?如果平安喜欢三弟,他无法做到成人之美,却也不能横加干涉。
况且三弟说得也对,在这虎狼环伺的时候,无论田氏也好,叶氏也好,或者其他什么人也好,由他们在平安身边安插人,倒不如是三弟好些。
现在这阶段,平安还不能完全保护自己。
但,理智是这样考虑的,只是一想到三弟和平安日日相处,他的心底就像有把闷火在猛烈燃烧。他根本熄灭不了,也释放不出去,都快把他熬干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忍着心里的翻腾,把那两个贱人偷带出宫,先安置在自己隐蔽的一处别庄里,好好看管。等明日大典后,叶贵妃依约上表,平安也能顺顺当当出宫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置掉。
忙完这些,天色已晚,定北侯却还没回府。
穆远心思不定,只好一个人坐在羽林院中发呆,没想到穆耀却来了。
“平安已经回到玉华殿歇着,毕竟半夜就要起来准备大典。二哥,你怎么没去睡?”穆耀自来熟的步入前厅。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穆远沉着声音。
他累。
上战场做先锋,潜入敌后做斥候,坐阵后方指挥,他都举重若轻,没这么累过。可对上平安,对上他的弟弟,他却觉得心力交瘁。
“二哥没什么要说的吗?”穆耀反问。
“我好奇你和太皇太后为什么会出现在玉虚殿的?”穆远也不拐弯抹角。
“是你这边出的纰漏哦。”穆耀笑笑,“先是你举止奇怪,当然我就注意你了。”
穆远皱眉:他举止奇怪吗?
“但凡扯到平安的事,你回回带样子。”穆耀直接解释,“只不过,除了我,旁人也看不出来罢了。哦,也许父亲也可以。”
“说重点。”
“重点就是……”穆耀深吸一口气,“我到底是穆家人,也不是在宫里白晃荡,所以你安排叶阳东进宫的事,就被我发觉了。毕竟,你动用的人是穆家的线,我在宫里也有人脉呀。”
“然后?”
“然后就简单了,我掐着点到慈寿宫,花言巧语说动太皇太后,让她在登基大典之前去玉虚殿祭拜先帝。哈哈,一切顺理成章。”
“可你废了平安的汤王妃这着棋。”穆远无意识把玩着自己的随身匕首。
穆耀却挑起眉,一脸嚣张邪魅地道,“谁让她找你合作,不找我合作来着!真坏了她的事也是活该,她要怨自己。”
穆远垂下眼睛。
这是什么逻辑?三弟又有什么立场觉得平安应该与他更亲近呢?
而她与他的合作,也是巧合,是偶然,因为他差点看到她入浴。
当时,不过是急智。
想到这儿,他全身的血液就有点发烫同,害得他不舒服似的挪了挪身子。
穆耀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接着道,“她定然会觉得,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为了穆家,岂不知就是为了她。可我相信,父亲不但不会责怪你,还会高兴吧。毕竟,他拿到了叶家的把柄,就算这事被太皇太后迅速抹平了,派不上大用场,好歹也能拿捏叶良辰。”
“你又是为了什么?和父亲做对?和我做对?”穆远略带嘲讽地问。
“我才没那么复杂。”穆耀却摇头,难得的认真正经,“我要什么,就直接上去拿。我要平安,虽然父亲说可以帮我得到那纸婚约。可平安骨子里骄傲得很,所以,我要让她真心实意的嫁我!”
“我…也…要…她。”沉默片刻,穆远突然就说。
词句简单,但一字一顿,格外郑重。
“所以决定权在她喽?看她怎么选。可是二哥……”穆耀忽然蹲下来,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穆远,有点兴奋,有点得意,“我知道好多平安的秘密哦,这让我能比你更有竞争力。”
“你若以此威胁她,我不会饶你。”穆远抬起了眼睛。
那是传说中属于战神杀将的眼神,明亮灿然,异乎寻常的坚定,任何人见了,都不会怀疑他说的话,话里的每个字。
“我说了,我要她真心实意,又怎么会用卑劣手段对付她。”穆耀却并不怕,就那么直视进那双坚毅无比的眼睛,“只是二哥,我要提醒你,你会输的。”
因为他有一世在手,他知道太多的事件走向。他会倾力帮助平安,定会温暖她的心。
不过,前世似乎平安并没有出宫,所以重活一世,还是有些细微差别。
他要留意啊!
“说完了?那就回吧。”穆远赶人。
穆耀站了起来,一条腿迈出大门时才道,“二哥,我还有句话要告诉你。在你面前,其实我最开心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做,不必隐藏。说起来在二哥面前,我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我们是兄弟。”穆远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今后你我会如何,始终你是我弟弟,血脉不会改变。”
他语气极淡,可奇异的让人觉得他是挖心挖肺在说这句话。
056 与穆家无缘()
穆耀脸上的肌肉就有些微的抽搐,心中又突然有些莫名的柔软。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他二哥那浑身浴血的模样。
以及,他自己胸前透出的刀尖。
“那弟弟再劝你一句话:找个女人吧。”他也深深吸气,“太执着了,容易死人的。”
穆远没料到穆耀这样说,手上一错力。
锋利的匕首登时割破了他的手指,一滴艳红的血花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绽放出来。
那血是那样红,兄弟二人的脑海里几乎浮现出同一幅画面。
属于穆耀的是前世记忆,属于穆远的,却似乎是做过一个怪梦。
穆耀自嘲的笑笑,大步走了。
说起来,他们兄弟二人都是太执着了,心里放着个女人,怎么也忘不掉。结果,都死得那样惨法。
老穆家这一支,自他们兄弟就绝户了呢。
夜色,愈来愈深了。
皇宫早到了宫禁的时间,然而各处却还灯火通明,宫奴仆役们在六尚二十四司的指挥之下,忙而不乱、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明日的大典。
慈寿宫内,汤王妃陪着太皇太后田氏用了饭。
喝过茶后才要告退,田氏却说,“让你身边的人回家去传个信儿,再把明日要用的东西送进来就结了。天这样晚,你也有了年纪,就别走了。”
“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可是,这合适吗?”汤王妃有些为难。
田氏不禁冷哼道,“不管什么阿猫阿狗都混进后苑了,我留个老妯娌住一晚,谁还能有话说不成?再者,宫里也有留宿亲眷的先例,让录事官记下来就得了。”
“那我就留下了。”汤王妃倒也干脆。
沉吟了一下,又小心地问,“叶贵妃,明天真会上表请辞封号吗?”
“由不得她反悔。”田氏的脸沉下来,“今天这事不能细究,到底是害人者,人恒害之。”
“倒是小看了平安。”汤王妃快速瞄了田氏一眼。
“那丫头从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顺毛驴。”田氏叹了口气,“就算先帝在,说是逼她做什么事,其实也是哄着的。哄顺了,就是个听话懂事的,真碰到她的逆鳞,她能把天捅个窟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
“可先帝已经去了,这孩子再这样过刚,反而不好。”
“你不懂。”田氏眯了眯眼睛,精光一闪而过,“先帝那么疼她,谁知给她留了什么。那张谁也没见过的诏书便罢了,只怕还有文的武的助力。她可不是光杆公主,现在为难不过是一时。是叶贵妃霸道惯了,什么都得是她独得,容不得别人分走一丝一毫。得失心太重,就看不到事实了。”
“您也有意让叶贵妃冷上两年?”汤王妃有些惊讶。
田氏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