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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心里轻叹,看这副情形,圣德帝是不会重重地处置姚皇后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尤其是像圣德帝这样多情之人。
虽然他对那姚皇后最多的不过是夫妻之义,但**夫妻百日恩,他们毕竟结发二十余年,这中间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情义,又岂是能一笔勾搭,说抹煞就抹煞了的?
果然,只听得圣德帝宣诏道:“拟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姚氏即日起废除皇后之位,降为贵人,即刻带往静心阁,非传唤不得出行,钦此!”
“遵旨!”德喜公公朗声唱道。
贵人!
只是降为贵人,幽****中。
果然,圣德帝心中还是念着旧情,这个处罚,实在是太、太、太轻了!
在场的人心中全都有数。
就连姚皇后都一脸震惊,几乎不敢置信地仰起头看向圣德帝,眼中隐隐闪着泪光,眼底深处含着一丝感激。
是的,感激!
她犯的全是诛九族的重罪,就算圣德帝再心慈手软,能够不诛连族人已经是她最大的心愿。
她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万万没有想到,圣德帝居然会这样的慈悲,不但放了自己一条生路,还给了自己一个贵人的职位。
虽然现在的她早已经看破了权位利禄,并不媳一个区区的贵人,但能留下性命,她就能看到自己的女儿,能平平安安、风风光光的出嫁,这让她比什么都欢喜。
妙霞更是感激涕零。
她知道母后犯的是什么罪。
谋害太子妃,谋权篡位意图造反,这任意一个,都足够将母后斩首示众,祸连九族,可父皇却没有,只是将母后幽禁于冷宫。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虽然妙霞心中清楚,母后心高气傲,父皇却将她降为贵人,剥夺了她的皇后之位,这种惩罚,或许会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
但对妙霞而言,母后能够活着,这比什么都强。
“女儿叩谢父皇恩典!”她伏在地上,诚心诚意地说道。
圣德帝却抬起头来,目光看向窗外,一轮弯月坠入西边,天光隐隐放亮。
“姚氏,朕希望你别再让小九失望。”
圣德帝只淡淡地留下这句话,并不曾看姚皇后一眼,就转过身,在德喜的搀扶下离开了。
姚皇后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头发比自己看到的还要花白,那原来笔挺的背脊也微微弯曲。
她咬紧了嘴唇,倔强地没有出声,只是揽紧了怀中的女儿,直到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和太监冲了进来,要把她和妙霞分开。
妙霞哭着不肯放手。
她是公主之尊,几名侍卫不敢造次,只好木立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一名尖嘴猴腮的太监手持拂尘,白了妙霞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公主殿下,如今咱家是奉了圣旨,要请姚贵人前往静心阁清修静养,任何人都不得阻挠,其中这任何人,也包括了您这位公主殿下。来人,把姚贵人带走!”
“你是什么人,竟敢这样对皇后娘娘说话?你大胆!”
妙霞气得怒目圆睁,伸手指向那太监。
那太监皮笑肉不肉笑地道:“公主殿下,现在没有皇后娘娘,只有姚贵人。奴才自然是不敢对皇后娘娘无礼,只不过,陛下有旨,要请姚贵人移驾静心阁,还请公主殿下不要阻挠奴才遵旨办事。”
他一口一个奉旨,一口一个姚贵人,登时堵得妙霞说不出话来。
她涨红了脸,又气又怒地骂道:“狗奴才,大胆!无礼!”
那太监手一挥,道:“带走!”
几名侍卫上前架起坐在地上的姚皇后,毫不留情地往外拖着就走。
“母后!母后!”妙霞哭着扑上前去,被那太监一扬手中拂尘,阻住了去路。
“我说公主殿下,现在姚贵人已经不是皇后娘娘,她只是一名贵人,这母后二字,还请公主殿下免开尊口。奴才斗胆劝公主殿下一句,殿下今后千万要谨言慎行,不要步了这姚贵人的后尘。咱们走!”
他转过身,带着几名侍卫扬长而去。
姚皇后放弃了挣扎,任由几人拖拽自己而行。
这个结局她早就已经料到,只是她料不到的是,她只是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败就败在了一个柳若水身上!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死死盯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柳若水,你等着,只要本宫不死,本宫会向你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她那充满怨毒的目光让妙霞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妙霞呆呆地站在当地,用手背堵住了嘴,呜咽出声。
母后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不肯醒悟?她还不肯收手?她那充满恨意的目光,就那样死死盯着七嫂,难道,她还想再继续加害七嫂?
今天自己为母后求情,父皇才饶了母后一命。
可如果母后再继续害人,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妙霞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在姚皇后的目光下熄灭了。
姚皇后被侍卫们拖在地上,衣衫破碎,手臂被尖硬的石子磨出了血,她却不挣扎,不喊疼,像是个石头人一样。
妙霞终是不忍再看,将头转向一边,眼中落下晶莹的泪水。
看着妙霞伤心欲绝的模样,若水总感觉得心中有些内疚。
姚皇后落到这样的下场,她毫不同情,只是妙霞却是无辜的。
姚皇后只不过是刚刚被贬,可妙霞的地位在宫里已经一落千丈,那太监能够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说出那番话,显然已经不把她这个九公主瞧在眼里。
从今而后,这宫中的冷言冷语、世态炎凉,妙霞只怕要一一尝受。
她从小到在都被姚皇后护在羽翼之下,从来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可从现在开始,她在这宫里的日子,只怕是难熬得紧了。
“小七,你去劝劝公主吧。”
小七点点头,走到妙霞身边,伸臂揽住了她,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小九儿,有七哥在,以后,七哥会护着你。”
刚刚那太监的嘴脸他也瞧在眼里,只是当着姚皇后的面前,他不愿意为妙霞出头,姚皇后害了他、害了他的生母,他恨之入骨。
只不过妙霞终究是他的妹妹。
“七哥!”妙霞怯生生地喊了一句,抬起泪雾弥漫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小七:“你不生我的气?你不怪小九儿?”
姚皇后的话她全听在耳里,得知七哥的亲娘竟然是被自己的母后所害,而七哥从出生之日起就遭受了那样非人的痛楚折磨,也全是拜自己的母后所赐,她只觉无颜再见七哥,她更没奢望七哥会原谅母后,原谅自己。
恐怕从此之后,七哥会恨死自己了罢!
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疼着自己,**着自己了。
他也再不会亲昵地摸着自己的头发,喊自己“小九儿”了。
“傻丫头!七哥永远是你的七哥,咱们的身体里,流的都是父皇的血,七哥怎么会不理你呢?你的母后做的事,和你无关,七哥不怪你。”
小七抚了抚她的头发,安慰她道。
妙霞登时破涕为笑,把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叫道:“七哥,你真好。”
可一转念想起被关进冷宫的姚皇后,她心中又是一酸,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第750章 长发吟()
“公主累了,小七,你送公主回去休息吧。。 平板电子书”
若水缓步走近,将一方帕子交在妙霞手中,然后准备悄悄退开,被妙霞一把拉住衣袖。
“七嫂,你怪我了是吗?你怪我瞒着你是吗?你中的毒是我母后派人下的手,我、我知道了之后,却没有告诉七哥,我我对不住你”
妙霞抽抽噎噎地又哭了起来。
若水转过身来,用帕子帮她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公主,事情都过去了,这些事都和你无关,你年纪还小,这些你都不懂。你的母后”
她顿了顿,欲言又止,抬眼看向小七。
“我和你七哥都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说起来,你母后被降为贵人,也和我有关,你就一点也不恨我吗?”
妙霞猛地摇摇头:“七嫂,我不小了,我都懂。如果不是七哥和七嫂,此时母皇怕是已经被父皇一怒处死,又怎么会只是降为贵人,打入冷宫呢!”
顿了一下,她脸上泪珠滚落,声音哽咽。
“妙霞多谢七哥七嫂不计前嫌,保住母后一条命。”
她对着两人盈盈下拜。
小七微微苦笑,拉了她起来,劝慰半天。
妙霞情绪激荡,忽哭忽笑,小七无奈,只好点了她的睡穴,然后亲自将她送回寝宫。
这**风起云涌,余波不息。
姚皇后在宫中宫外的势力,在**间被连根拔起。
圣德帝虽然念着姚皇后的夫妻之情,饶了她的性命,但是对其他人,却并未容情。
整个姚家以谋权篡位之罪,被发落边疆充军,姚思远也未能逃过此劫。
而牵扯其中的其他人等则是立即斩首示众。
虽说圣德帝并未株连获罪之人的九族,只究了首恶,但行刑那天,刽子手砍下来的脑袋遍布刑场,那血染红了护城的河流。
可见姚皇后这许多年来在朝野之中的根基有多深。
而乐大将军也被圣德帝下旨,放出天牢,并加官进爵,封赏尊荣更胜以往。
这件事情过后,帝都总算是得了几日安宁。
只是这安宁的代价,以这许多性命为终结,也实在是有些大了。
身在冷宫的姚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后,竟是硬生生的给逼疯了。
她整日里披头散发,着一身白衣,在那静心阁中疯疯癫癫,口中咿咿呀呀的唱着不成调子的歌。
看守她的宫女们害怕了,派人向圣德帝禀报。
圣德帝得知消息之后,在一个薄暮时分,只带了德喜一人,去了一次清心阁。
回来之后,他望着窗外,沉默了许久。
德喜不敢打扰,悄悄地退出了屋外,并细心地掩好了门。
圣德帝不知道德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的耳边,犹在响着方才在清心阁听到的曲子。
姚皇后现在变得疯疯癫癫,连哼唱的曲子也不成调,可是,他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这首曲子,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所吹奏的笛曲。
二十多年前,他初登帝位,意气风发,却并不沉迷女色,后宫多少佳丽都难得见他一面。
那是他偶然路过御花园,见有一名娉婷少女,正在踮着脚尖儿去摘上葡萄架上的葡萄,只是架子太高,少女娇小,总是采摘不到,她那渴望的眼神儿让他的心怦然而跳。
“想吃葡萄?”他从一旁的花丛中转了出来,微笑着打量着她。
少女只瞧了他一眼,就瞬间羞红了脸,垂下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那少女脸上娇羞的晕红十分可爱,他破天荒地第一次为她亲手摘下一串葡萄,交在她的手中。
“谢谢你。”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听得他心中一阵痒痒。
年少的他也颇**自许,这少女显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倒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他拔出腰间的玉笛,挑起了那少女的下巴,一脸轻佻地笑问:“你要如何谢我?”
那少女一双清澈明媚的大眼睛在他脸上瞬了瞬,又飞快地垂了下去,嘴唇嗫嗫了两下,却不出声。
她的眼波娇羞欲流,让他颇为情动,他凑了过去,在她耳边低低地道:“不如你以身相许罢!”
少女一惊,再次抬眼的时候,脸上现出怒色,冷声道:“大胆狂徒,我是陛下的妃子,你是谁?竟敢口出调笑之言?”
倒是个端庄守礼的姑娘。
他心中赞了一句,对她更是喜爱,却偏偏想继续捉弄于她。
他脸上笑得更是恶劣,嘴里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放肆。
“这里左右无人,你何必装得一本正经?我瞧姑娘你正值妙龄,而我对姑娘你也极为倾慕,咱们二人年貌相当,正该是一对,你又何必为那一个不珍惜姑娘你的人守身如玉?不如,你许了我,如何?”
说着,他在那少女的脸上摸了一把,拿回手来,闻了闻,道:“好香,好香!”
少女气得满脸通红,忽地把手中的葡萄对他兜头砸了过去,他闪身避开,却长臂一展,搂住了她的纤腰,紧紧抱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然后伸出右手,不怀好意地在她脸蛋上轻轻抚摸。
“你、你敢轻薄我,我、我就咬舌自尽!你你快放开我,我要大声喊人了!”少女挣扎不脱,却瞪着一双眼,像只不服输的小兽般,狠狠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