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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来来拍拍手上的糕点渣,缩回凳子上,信心满满的说:“当然,我手中有柳闻儿给的迷踪香,渗入人体后只有专门的迷踪蝶能寻到去处。上次与婆婆碰面时,她怕是早知自己会有所不测,请我为她涂上了迷踪香。”
她顿了顿:“不过呢,寻到时是生是死我就不能保证了。”
婆婆这是在逼兰子希采取行动吗?也是啊,犁阳领在这不属于他的王位上坐得太久了。苍鼎大乱正正是个契机,户靶宬率领精锐赶赴前线,皇宫内正值防备最为薄弱之时,如果要变天,现在再合适不过了呢。
九二四京屠城惨案的真相,终将渐渐浮于水面。
钱来来的话兰子希自然清楚,此时心中更是焦虑,面色沉郁:“你要做什么,说吧。我得用最快的时间寻回婆婆。”
“先。”她一顿,在兰子希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收拾好你的心情,脸上暴露太多,身为搭档的我很没安全感啊。”
兰子希一愣,随即郁郁的低头:“嗯,我会注意的……”
楼冥默默咀嚼这嘴里干巴巴的糕点,眼角余光扫过分析起情况来就变得格外自信耀眼的钱来来。钱来来身上看不得倾颜的影子,如果有,大概也就只有这对自己的决定充满自信的时候了。
他正是讨厌她这点。仿佛跟他身处于两个世界,无法企及。
督见兰子希的反应,钱来来又开始嫌弃了。嗯,这姑娘被婆婆保护得太好,调教起来很有难度的。钱来来若有所思的敲着桌面,喃喃道:“然后呢,有个烂人不得不见一见呢。”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
“没什么。”钱来来耸肩懒懒的笑,狡诘的目光像只盯上猎物的野兽:“本小姐时间不多,之后就有劳八公主关照了。”
“那我们……”兰子希急切的想要更加仔细的询问,钱来来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嘘,有人来了。”
有人?
兰子希侧耳仔细听,果然听见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奇怪,她都没注意的声音迟钝如钱来来居然听到了?仔细想想,钱来来的手指异于常人的冰凉,并不是普通的低温,而是仿佛死人般的触感――不可能的吧,毕竟这个人可是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啊!
她的指尖颤了颤,还未触及钱来来的身体,便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捏住手腕。楼冥抬眼看向门口:“来了。”
话音未落,敲门声随之响起:“扣扣。”闾丘郁樾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姑姑,休整好了吗?父王来人请你去皇宫一聚。”
几人立即各自松手,回归原位。兰子希理了理衣裳,开口应道“好,本宫马上就来。”
“走吧。”钱来来也跳下凳子,拍拍脸颊调整状态。一会装纯一会鬼畜,感觉自己都要人格分裂了。
衣摆一沉,楼冥闷声说:“我要去。”
这个是……钱来来脸上僵了一下,这难道莫非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撒娇!?可怕!楼冥这是要把她萌出鼻血吗!?美少年卖萌什么的对她简直太受用了!!
为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不受到某位老司机的影响,楼冥决定现在此刻立即跟她断了心理联系。
钱来来摆出张深情欧巴的脸,挑起楼冥的下巴:“宝贝,我怕你迷路,在这等我好吗?”
“……这个梗你要说几年?”楼冥内心是丑拒的。一迷路成千古恨,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了。
“至少这辈子是忘不了了。”
嗯,杀人灭口。
“注意兰子希,她似乎起疑了。”楼冥轻声喃喃,他知道她听得见。钱来来督了眼兰子希,点点头:“嗯。”
她们还没熟到可以告知秘密的地步呢。谁也没法接受,待在自己身边的是个随时会狂的活死人吧。
目送两人出门,楼冥淡淡的抽出手帕擦拭着嘴边残渣,薄唇轻启:“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
隐匿在暗处的蓝色身影缓缓走出,男子身材高挑,一对凤眼阴鹜的盯着座上楼冥。楼冥眼光斜看向他:“采和上仙,几日不见,您也听起墙脚来了?”
他语气淡淡,不见半分讥讽,却生生让蓝采和吃了个亏。
“本座跟你不一样,介入尘事,你以为你的下场会好吗?”蓝采和口气中略有不悦,忍不住奉劝他:“不如早日收手,你攒的那些仙德,可不是给你这么用的。”
似乎认真思索了会,楼冥得出个结论:“上仙很闲?”
很闲?要不是你一再加推动史实展,谁tm想管这些破事!?
蓝采和的“玄灵子专用微笑”这时都挂不住了,干脆移步坐到他对面,一字一句的威胁:“你最好,离她远点!”
可惜楼冥是个油盐不进的角儿,不假思索的回答:“本尊拒绝。”
“你到底要怎样啊?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蓝采和显得有些烦躁,语都不免急促了些:“插手人间之事、甚至扰乱了另一个世界的秩序,若是仙德被扣完,你会被打入轮回受尽极苦的。”
面对他的质问,楼冥显得很冷漠。
他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水,抬眼反问道:“什么是极苦?”
蓝采和愣了下。生老病死,情仇纠葛,哪样才算极苦?
楼冥搁下茶杯,嘴角甚至扬起了一抹极其惨痛的淡笑:“让本尊痛苦过的只有一个,本尊要她回来,继续站在高处悔恨她对本尊的所作所为。”
蓝采和浑身一寒,震惊的盯着他:“借她之手扰乱世间,你这是想让她跟你一样,入魔吗?”这便是……魔吗?
“这是,她欠本尊的。”楼冥字字掷地,带着一丝不可挽回的凄凉。
倾颜啊倾颜,从你背弃我的那一刻起,我的目光,我的心脏就只能追随着你。它是因为仇恨而重新跳动的,若我摒弃对你的执念,我又会变成什么样?
想起钱来来痴笑怒骂的种种,他知道,倾颜已经变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他熟悉的倾颜了。千年未能参与她的改变,如今的他,竟然总对她留有一丝怜惜。
他做错了?不,从一开始就是她的错。
他犹如玉石俱焚的做法,蓝采和实在无法理解,紧蹙眉头;“当初她误闯入你的雷劫,其中的缘由谁都不知道,你难道连她的解释都不听,就要为她判下死刑吗?况且为此她已经在往生轮中轮回了数世,世世不得好死,难道还不够?”
“……不够。”
他想要的,她还没有还给他。是的,如果有一天,她眼里只能看见他,如同他对她的执念一般,该是多美妙的时刻?
“你、”蓝采和一时语塞,直指着他的鼻子,随后拍案而起,愤愤的往门外大步走去:“不可理喻!”
楼冥端坐在原地,声音中仅存的一丝起伏没入胸腔,淡淡开口:“你想去哪?”
一瞬间,房间内腾起巨大的结界,将蓝采和阻隔在门前。楼冥低磁的嗓音响起:“本尊还没说上仙可以离开呢。”
“给本座让开。”蓝采和捏拳站在原地,身遭腾起的气息里夹杂这显而易见的愠怒。
楼冥恍若未闻。
蓝采和终于忍不住情绪了,扭头跨到他面前,捏着他的肩厉喝:“楼冥,本座敢说喜欢她,至少不像你,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是个不敢对她表白心意、暗中作祟的胆小鬼!”
他是个胆小鬼,是啊,他从来就没有杀死她的勇气,拖延着、拖延着,不断给自己找借口。
他拂开他的手,微微合上了双眸,声音越冷峻:“是又如何,至少她现在承受的痛苦,都是本尊一人给的。”
“你恨她吗?”蓝采和嗤笑着。他沉默了。蓝采和仿佛看见了个笑话,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呵,你爱她,喜欢了数万年,你就非要毁了她吗?”
喜……欢……她?
眸光狠狠一沉,不知怎么,他的心意似乎一瞬间混乱起来。这是什么感觉?痛苦?似乎没有这么痛苦,只是由心间晕开了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辛辣,呛得人渴求水源,却置身于茫茫沙漠中,前路无期。
他不想喜欢她。
犹如困兽般的喜欢,被摔碎后,连伤口都被摆在所有人面前。犹如一个笑料,丑陋,又无处可逃。
他说:“我恨她。”
他辩解着:“所以,才阻止你。”
逃避着:“我恨她。”
反复否认着:“没有,喜欢过。”
他怎么会喜欢她?将她推向这条路的不就是他吗?知道真相后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兴许会如他恨她一般憎恨他吧。
“你恨吧,将她推近更深的阴谋也好,夺走她的一切也好,从此以后,她身边站的不再是你,而是我,蓝采和!”说完此话,蓝采和决绝的往门外走去,手上浮现出一串佛珠,黝黑亮的珠子颗颗有婴儿拳头大小,霎时间浮现出幽蓝色的光芒。
楼冥喃喃道:“你不能走。”
“本尊不会,让你,插手我们的事!”
这可是,我们之间的事啊。(。)
番 苍成()
【我叫苍成,有两个恨之入骨的人。】
【一个,有着我所没有的一切。】
“父皇父皇、太傅夸成儿功课是所有人中最好的呢……”年幼的苍成迈着急促的步伐,怀揣着一纸赞美和满心期待,跑进听雨阁。然而,在看到里头刺眼都一幕时,他停住了,喃喃道:“父皇……”
明黄色龙袍男子腿上趴着个秀气的男童,身侧焚香冉冉,一名不着粉黛的妇人挽袖研墨,宛如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狠狠扎进苍成眼中。
“父皇,梵儿不想习字。”苍梵鼓着肉嘟嘟的脸,握笔的手胡乱晃来晃去,不安分的朝苍月撒娇。挽贵妃,也是他的生母,嗔怪的刮了下他的鼻子,打趣道:“这怎么成呢?傻孩子,有朝一日你得立足朝堂,不识字该被人笑话的。”
后宫佳丽三千,苍月帝独宠挽贵妃一人,爱屋及乌,连带着三皇子苍梵也备受宠爱。挽贵妃温婉贤德,出生豪门,加之皇上庇佑,甚至一度有即将取皇后代之的传闻。
被母后一说,苍梵扁起了嘴,埋头进苍月怀里:“不嘛,梵儿不要入朝当官。”
苍月宠溺的揉揉他的,问道:“那梵儿以后想做什么?”苍梵眼睛瞬间冒起了狼光,兴致高涨的说:“梵儿习武,日后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哈哈,好志向。”
“皇上,您会宠坏这孩子的。”
苍成静静的站在门外,手心里太傅表扬他的诗词皱成一团,最终也没能让父皇看到。
他知道,自己再多的努力都比不上苍梵的一句任性的撒娇。
【我拼命习武,一步步追上三弟,甚至赶他,一切都只为自己不输给他。可是,他依旧在战场鲜衣怒马。我知道听起来很荒唐,为了尽可能的羞辱他,称帝后,我不惜重文轻武、废除武科举制度。】
【我只是嫉妒,因为他是昏暗无光的童年里,唯一对我报以温暖的人。】
“听说二皇子的生母出生卑贱,趁皇上酒醉爬上龙塌,小小宫女还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可不是,恰巧怀了龙胎还不知足,竟然想谋害挽贵妃腹中胎儿,还好挽贵妃现及时,不然三皇子哪能活蹦乱跳的出生?真真是心肠歹毒。”
“你不知道,她后来怕了,吊死在寝宫里,听说还被三皇子撞见了,可怜这孩子。”
“可怜什么?我看他平时也不干不净的,前些天还推了小公主,小小年纪就如此狠心,想必是跟着他母妃耳濡目染。”
“嘘,三皇子在呢。”
“小孩子不懂什么,随他去吧。”
不是的,小孩子懂很多呢。面前人影绰约,苍成只觉身子一阵凉。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父皇酒后乱性,流言的箭头都指着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子。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看到母妃这么多年受的屈辱,稍有偏差却要遭受千夫指。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生性纯良的母妃要几近绝望的对一个未足月的胎儿下手。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孩子在承受了丧母之痛后,还要被挂在青天白日下,接受种种异样的目光。
就因为是孩子,很容易受伤,却没有泄的勇气。
一个温软的物什碰了碰他的手,他低头,软趴趴的苍梵满脸委屈的眨巴着眼睛:“二哥,梵儿饿了。”
“我们去找母妃做好吃的。”苍成笑了笑,拉起他的手。
即便他的母妃差点害她流产,挽贵妃仍旧怜惜他年幼丧母,早年便将他接到身边扶养。即便他的母妃差点要了他的命,苍梵仍旧是这皇宫中最亲近他的人。
两个受伤最深的人,也是这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