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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的人淡淡扫了项一鸣一眼,大部人都是认出了他的身份,自是不愿去触霉头。
“奥列格。青铉。。。。”项一鸣摊开自己的手看着掌心的纹路,忽然间苦笑了声。幼时的猜想似乎已经被惨白的事实验证,他体内流着奥列格羽族的血,还是位令人惧怕的狂格士。
中州上羽族的奥列格姓氏曾显赫一时,四百年前羽族的狂格射手以劲弩在大端王朝覆灭初杀出了一条血路,令大端王朝的血脉在群雄的虎视下保得一丝,没有人知道帝王之家为此交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酒被店家怀着胆怯敬畏的心情端了上来,项一鸣仰头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口。他记得被秦、魏、鲁、楚四国吞并的周国,在茫茫的大雪之上,自己的父亲将他捆绑在马上,载着他踏上属于周国的战争之路。
吴文广和姬无妍二人各自喝着自己的小酒,目光若有若无的在项一鸣身上扫过,并不说话。
“两位看够了没有?”项一鸣端坐,搁下酒坛子没去看两人,直接开口。
“项将军好嗅觉。”吴文广摇着头笑了笑,从战场死人堆中爬出的人,在嗅觉之上敏锐的让他害怕,“项将军有心事,酒是填不满缺了口子的胸腔的。”
项一鸣没有回答,他在姬无研的剑鞘上扫过,目光一滞。他看得出对方的姿势隐藏着杀机,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剑客。
“你们二人认识。”项一鸣说。
“噢,不知为何项将军这样说?”吴文广说完,他朝着店家吆呼了句,“店家,为这位项将军来一斤牛肉,半斤白鸡肉。”
酒坛子被放下,项一鸣看向对方。吴文广自饮着小酒,悠悠开口,“算是我请的,项将军还没回答小人问题呢?”
“你们两人的位置是相对的,目光也有交集。”项一鸣淡淡回答,“肉太少了。”
“呵呵,原来就这般简单。”吴文广拿起筷子,捻起一块肉吃了起来,“项将军,这已经不少了,你看重的是酒不是肉,这对于你来说已经很多了。”
在吴文广说完,三人间又是陷入了沉默。店家将弄好的肉食用银盘子盛着端了上来,这是他刻意安排的,项一鸣在大虞的名头极为显赫。
“有劳。”
项一鸣对着店家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当他伸出筷子夹住一块牛肉的时候,姬无妍忽地问起,“听说项将军在楚鲁战役中用了战门的圜然大阵,不知项将军师出何人?”
这句平缓的话直接让项一鸣双眼一眯,他将筷子放下,右手顺势将刀鞘中刀拔出,一线银光掠过。
“铛!”
清脆的撞击声紧接着传出,姬无妍已然拔出了利刃,在倏忽间挡住朝她而来的快刀。她左手一抬,剑锋斜切推向前方,朝着项一鸣握着刀柄的手划挑而去。
“很好的一招。”项一鸣身体朝后倒,顺势抽回手,站了起来,长眉一挑,“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圜然大阵?”
“战门第三期学生……姬无妍。”姬无妍平静的回答,“你呢?战门第几期的学生?”
两人的行径落在吴文广的眼中,他目光掠过一抹讶然。他倒是没有想到当年魏国的姬家居然出了位战门的人,想来当年姬家一夜之间消失在魏国,与此事有所关联。
可现在令他好奇的是姬无研为何选择此时暴露自己的身份,半月以前的大虞之事,对方都是知道,显然一开始姬无妍是抱着观望状态的。而如今面对着项一鸣这位狂格士,她却是选择了用另外一种方式“毛遂自荐”,这里面到底隐含着怎样的信息。
“恐怕要姑娘失望了,我并非战门之人。”项一鸣收敛住自己的惊讶,再次坐下,胸口仿佛有股激流,让他渴望着厮杀。
他体内的血液在刚才动手的一瞬沸腾了,如医家华雀所言一样,血崩开始后很难再得到有效的控制。
第两百零九章 分崩之行 十八()
举着酒坛子的手小幅度的摆动起来,项一鸣嘴唇开始发黑,牙龈上已经渗透出血珠子来。他一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尝试着去压抑住自己体内狂暴的力量,“在下并非战门之人。”
注意到姬无研始终盯着自己的目光,项一鸣强忍着身体不适回答。
姬无妍没有回话,她凝视着项一鸣,隐然之中察觉到了对方有一丝的不对,“你怎么了?”
“没什么。”项一鸣淡淡的回答,酒坛子颈口处在他的用力中“砰”的声裂开,他虎口处被划开一大条口子,血水就从那里和溅射出来的酒水交融在一起。
吴文广仔边上不动神色的看了眼姬无妍一眼,在对方的眼神下。她立即明白了过来,手里的长剑挑刺项一鸣而去,脚步微微朝前一步。
面对着忽然的一剑,项一鸣手里的霸刀瞬间就是拔了出去,狠劈姬无妍的长剑。
猛烈的劲道让姬无妍虎口一疼,她眼睛里发光,果真如传言一般,项一鸣的“狂格”血脉有着致命的缺陷。
此时的项一鸣已经站了起来,一双眼大大的瞪起。他怒视着姬无妍,却没有急着再动手,看得出他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狂暴起来的血气。
酒店中的客人早早的散开,店家缩着头注意着项一鸣此处。他的脸上充溢着浓浓的肉疼和害怕,今天的生意多半是要亏本了,无良的客人连钱都还没付就跑了出去。
“项将军看上去很难受,小弟不才,略懂点医术。”吴文广盯着项一鸣的背影,斟酌了半会儿开口。
“我没事。”项一鸣回答。
对方的倔强超乎了吴文广的想象,他看着项一鸣慢慢的转过来,“刚才乃是试探之举,还望项将军见谅。”
“先生为何不自己来试探!”项一鸣干咳了声,随即露出一点不屑。他知道这是吴文广和姬无妍二人对传言的好奇之举,可吴文广让女人先出手试探的行径,落在他的眼中就成了笑话。
项一鸣表露的态度让吴文广脸红了起来,他摸了摸鼻梁,厚着脸皮凑近项一鸣,“项将军,无妍的雁杀之势可不是平常人可比的,在搏杀方面我不如她。”
在吴文广的话说完,一侧的姬无妍露齿笑了笑,她盯着表情讪讪的吴文广莫名的想起了童年。他们二人同时魏国人,幼时吴文广老是跟在姬无妍的后面,身高要比她足足矮上一个头。幼时的她一个不爽,吴文广就要成为她的出气筒。
“雁杀之势。”项一鸣低喃了句,抬头扭向姬无妍的时候。吴文广的手却忽然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他正欲要生气,可对方刹那间认真起来的眼神,直接令的他表情一愣,“没用的,先生对狂格士了解多少。”
“早年间在书上看过对狂格士的描写罢了。”吴文广脸色严肃下去,他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脉搏居然可以快到这样的程度,“你的血气太旺盛了,很难控制。”
“哦,我知道。”项一鸣点了点头,自他苏醒过来,每当练习刀法之时,他的胸口都闷得慌,体内有股激流想要释放,“我只是个不纯粹的羽族,或者说我不算是羽人。”
讲这话的时候,项一鸣撇了撇嘴,看起来有点失落。
千年前,当中州之上还以族落的利益为战争出发点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羽族之人都以“飞羽”之城作为朝圣之地,羽人在那儿建造了一个由羽木组成的城市。面临隔依海峡,以四通发达的交通带动与各族的贸易,打造了一个纸醉金迷的大城市。
在那座城市里奥列格氏族的羽人拥有着崇高的地位,可也是在那个荒乱的时代,人族和羽族的血脉上有了进一步的融合,那时候拥有“狂格”血脉的杂交之人没有一个可以活过十六岁。
对于项一鸣的血崩之症爆发的如此之晚,吴文广内心掀起了一丝的涟漪。他抽回手,看了项一鸣一眼,“看样子,你对自己的身世也不是很清楚。”
“呵!”项一鸣冷哼了声,压抑着蠢蠢欲动的欲望,他从胸口中摸出碎银重重搁在酒桌上,对上吴文广的双眼,“我不喜欢欠人,哪怕只是一顿饭。”
说完此话,他站了起来,手里抓着霸刀转身看向姬无妍,“有兴趣加入幽明吗?”
“看看吧!”姬无妍抿了抿嘴,“你对我的身份就不起怀疑吗?”
“没有人会开撒这样的谎,战者都是要上战场的,没有能力就意味着死亡。你敢说自己是战门之人,就算不是想来还是有些实力。”项一鸣朝前走了一步,贴着对方的耳侧,“如果想好了,可以来王宫找我,报上我的名字,他们不会拦着你。”
姬无妍没有再回话,她歪着头看着项一鸣渐渐的走远。
当项一鸣的背影挤入人群之中,她喝了口酒,发现吴文广正饶有兴致的大量着头,“没被打够吗?”
“嘿嘿,无妍在谋划着什么?”吴文广笑了句。
“呵呵,文广似乎对我刚才所言一点也没有惊讶,看来战门的战者在文广心中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人。”姬无妍轻笑了句,没有去回答对方的问题。
“呵呵。”吴文广学着姬无妍的语气,他的手在酒桌上随意的敲了敲,“相对于早已注定了的事,我更好奇你现在的谋划。”
“为什么?”
“这决定着你的将来。”
“你在意我,是因为我们的过去嘛?既然如此,你更应该问我过去的事。”
两人的对话在姬无妍说完之后刹住了,吴文广眉若飘动的柔水,他细细的饮着酒,“无妍是在疑惑为何幽明战团不归大虞的王所管吗?你是在等待大虞之王下一步棋子落在何处吗?”
两人的对话中隐隐藏着信息,当他们目光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同时抬起酒杯,相视一笑。
“如虞王下一步棋下的果断,无妍恐怕要大展才略了。”话到这,吴文广目光转而锋锐,语气翩然一转,“到时候,谋划中的失失得得恐怕也只有那时的你心里清楚。”
第两百一十章 分崩之行 十九()
姬无妍目光沉吟了下去,她心头想着吴文广的话,发梢处的细铃落在了地上她都是没有察觉。
吴文广细细的品着酒水没去打扰,关于李子骞和虞王之间的关系远非看着那样简单。幽明铁甲属李子骞统辖而非虞王,这本就是件值得玩味的事情。再者刚才项一鸣的话是劝使姬无妍加入幽明,而非大虞,或者在潜意识中项一鸣对幽明的归属感要大于大虞。
“你这缓兵之计,倒是有些意思,你看出了什么?”吴文广在沉默片刻后,他开口。
“缓兵之计?”姬无妍在心头笑了声,对方这个说法倒是让她觉得新奇,又兴许吴文广对自己的想法只是知道了些皮毛,对方只是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说辞来套自己的话。
想到这点,姬无妍目光掠过惆怅,她抬起头认真看了眼曾经的朋友,一口将杯中酒水喝尽,“我听传言李子骞乃是战门的人,战者当为君王效命,而他却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这让我有些好奇罢了。”
“你在想李子骞的身份?”吴文广听到姬无妍的话,他大笑了声,“无妍是个远视和谨慎的人,你今日在项一鸣面前透漏自己的身份,想来是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了吧?”
“算是。”姬无妍点了点头,“可今日之为,我早有想法。不知虞王会对我这个战者有怎样的想法,放任我进入幽明吗?”
“呵呵,你用这样的方式去揣测虞王的秉性,倒是有点意思。”吴文广摇了摇头,他站了起来,抛下碎银,“你的酒我请了。”
“我对你说这些,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姬无妍抬头,两人目光相对,“你个儒家的人不应该那么早踏入权谋之中!”
眉眼如染上了晨曦的柔光,吴文广鞠腰,他脸几乎要贴上对方的鼻梁,“无妍给我说这些是担心我,是吧?无妍。”
面对着一个吴文广如此灿烂的笑容,姬无妍脖颈处爬上了粉色,她用手肘一把将对方推开,装作怒了的样子,“认真一点,这是关乎性命的事情。”
吴文广捂着自己的胸口挺直了腰板,眉眼如画间哀伤了起来,他转身,偏过头,用着极为柔和的目光看着姬无妍,“我说了那么多也只是因为担心你。”
说完这话,他一手抓起酒桌上的酒坛子摇了摇,“叮叮”声传出,他露出满足的神色,自顾自的的离开,“我本逍遥人,何事扰清梦?”
姬无妍盯着对方的背影,她微微的有些失神。当吴文广一步走出酒店,她低下头轻骂了句,“顺应天命,人既逍遥;居非命之世,逆天命之命,何来逍遥。文广,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桌一人,叹气声响起之时,姬无妍起身,一脚将自己落在地上的细铃踩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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