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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着胸口,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看向床上的人。那人呼吸清浅,没有任何回应,一如往常。
“啪!”屋里的蜡烛轻轻爆了一下,薛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发现因为趴在床边睡太久,肩背和脖子的肌肉有些僵硬酸痛,行动十分不便。
她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发现外面正是夜半,寒意透过窗纱浸透进来,被汗水沾湿的衣服顿时变得冰凉,让她不由打了好几个冷战。她俯身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重新坐回踏脚上看着对方有些削瘦凹陷的脸颊。
“明途师父,我写出了跟你一模一样的字了。原来我最后欠缺的那点东西是怨恨,对于最亲的人的怨恨。所以我亲手掐断了薛莹和薛骐之间最后一点亲情,让他们变成了仇敌。虽然很对不起薛莹,可谁让……我现在就是她呢?”
“太委屈了,我现在连叫父亲的资格都没有了呢,什么血浓于水都是骗人的吧,你看他对我多狠呐!所以,我恨他是应该的对不对?可是明途师父,我明明是恨他的,为什么还是会担心呢?如果他死在那里,算是我害死的吧?”她抬起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打量,“通过我的手主宰别人的命运甚至生命,那种感觉好奇怪啊。”
过了一会,她道:“不过你放心,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会继续去做的,谁让我天生就是个听话乖巧的徒弟呢?而且……没有关系的,那个人是薛莹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我不是薛莹,我不是……”
她的眼底忽然弥漫起浅浅的水光:“可是,明途师父,我都快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办?在这个世界,谁能帮我想起来呢?”
……………………
两年后。
景康二十四年初冬,薛莹被急召回安京城。
来宣读圣旨的是皇上的亲信高公公,负责护卫她的是禁卫军,所以到了安京城之后她没有回建安侯府或者绥王府,而是直接进了皇宫。
圣旨只说让她回安京城,除此之外并无其它信息,所以薛莹对于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进宫之后周围紧张的氛围更是让她不由绷紧了头皮,尤其是进了寿宁宫、见到皇上之后。
“舜柔拜见皇上,吾皇万岁。”她有些忐忑地行礼。
皇上坐在次位上,神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太后要见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要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有什么数?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但是薛莹已经来不及多问了——她也不敢多问,匆匆跟着一个老嬷嬷进了太后的寝宫。
寝宫内点着让人舒心的熏香,但是却依然掩盖不住那一股死气,周围的人也是屏气凝神神色悲切,让人不难猜出是什么状况。
薛莹心一沉,过去跪拜:“舜柔拜见皇祖母,拜见皇后娘娘。”
太后半躺在床上跟皇后聊天,居然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听见薛莹的声音之后微微侧耳:“舜柔?舜柔是谁呀?这声音真好听。”
皇后柔声道:“太后,舜柔是三弟的女儿呀。”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乖孩子,快起来,过来给皇祖母看看。”太后对她招了招手,在薛莹靠近之后更是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嗯,长成大姑娘了,真好看!”
皇后抿嘴微笑:“是啊,看起来长高了不少呢。”
薛莹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只不过是两年天见过一面,太后和皇后娘娘居然记得她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皇后只是说客气话,虽然她确实长高了不少……
“你们都下去,让皇后和舜柔陪着我就行了。”太后如今连“哀家”都不用了,说话十分豪爽。将人轰走之后,她拉过皇后的手放在薛莹手背上,“我死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皇后的眼眶瞬间红了:“太后……”
“不用说那些吉利话安慰我,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太后摆手,“母后说我那没心没肺的性子,肯定能活成一个讨人嫌的老太婆,可是先皇那一场任性让我的孩子兄弟相争、无数人血流成河,也让我一夜白了头发……所以我恐怕是不能如她所愿了。你也知道,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跞儿。我既担心他遭受打击后会一蹶不振,又担心他还未死心、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他们兄弟两个不可以再斗下去了,不然遭殃的是整个大固的百姓啊!”
“我知道……”皇后强忍着泪水,“皇上是长兄,他会看着三弟也会护着三弟的,您放心。”
“可他毕竟是皇上,身为帝王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有些事他控制不住。作为我儿子,我相信他的善良,但是作为皇上……”太后摇头,“他必须够狠心。”
皇后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了:“谢谢太后体谅,这些年,皇上也受了很多苦。”
“我知道,我知道。”太后喃喃,“他表面上不说,心里却在怨我偏心呢。为了跞儿,我把他心爱的女人都抢走了,真是太不像话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秘密()
两个女人在聊掏心窝子的话,薛莹却更加糊涂了。尤其是太说说她为了绥王把皇上的女人都抢走了,那是什么意思?
太后好不容易才从悲切中回神:“以后你也不要在皇上面前替跞儿说好话了,皇上心里不痛快,会把气撒你身上的。为了我、为了跞儿和皇上,你这些年做的够多了,也受了很多委屈。谢谢你。”
皇后哭得更加厉害了,那委屈的样子让薛莹都不由跟着一起掉眼泪。
“但是,这个孩子是皇上赐给跞儿的,她又是嘉俊的亲生女儿,想必皇上对她留几分情面,所以我求你以后照顾好她。不管怎么说,让跞儿有个后人继承香火,我才能放心。”
皇后咽泪,强笑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会的,我保证。”
在薛莹的印象中,皇后一直都是如水般柔和温婉的样子,可是如今这么一笑,竟然有几分俏皮之意,让她隐隐看到了皇后年轻时的模样。
她想起,皇后是先皇赐婚给皇上的,可先皇在位的时候,先太皇太后才是真正的掌权者。换言之,皇后其实是先太皇太后给皇上找的妻子吧。
先太皇太后,江离,死后被封武仁皇后。她在垂帘听政期间强力推行新政,提升女子地位,所以她给孩子和孙子们选妻子的时候并不拘于出身,而是更看重性格和品质。太后和皇后当年都是朝气蓬勃、善良大气的女子,所以得了她的喜爱。
可惜江离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她不知道,她替儿子和孙子们选的女人再好,都比不上他们自己喜欢的那个。
太后看向薛莹,眼眸中那由岁月淬炼而成的智慧让她不由心底咯噔了一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说这些吗?”
薛莹摇头。
“因为我希望你日后做选择的时候能想起我们今天说过的话。每个人都有他身不由己的苦衷,你是跞儿的女儿,听过他的那些事的时候一定为他伤心过吧?可是今天听完我们的这些话之后呢?是不是觉得不管是我、皇后,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都有他的可怜之处?”
薛莹点头。佛祖说:众生皆苦。她之前也是那么认为的,可今天她再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江离很可怜,她奋斗一生想要提升女子的地位,推行的新制却在她死后逐渐崩塌;先皇很可怜,身为皇帝却一生沦为自己母亲的傀儡;绥王很可怜,因为自己父亲的任性和愤怒从高位跌落尘埃;太后很可怜,眼看自己的儿子为了争夺皇位倒戈相向;皇上很可怜,他虽然在父亲的帮助下登上皇位,但却眼看着母亲痛苦而无能为力,母子间相互煎熬折磨二十多年。
这些都是坐在权力顶端的人,可那又如何,命运仍然不会对他们仁慈。
“所以,做选择的时候不能看谁可怜,更不能因为同情而影响自己的决断,越是重要的选择越要注意这一点。”
“可是,我能做什么选择?”薛莹不明白。
太后叹气,沉声道:“母后在世时,一直将跞儿,也就是你的父亲绥王视为皇位的继承人。她对此太过笃定,从未想过另外的可能,所以越过先皇将一个能影响大固江山的秘密交给了跞儿,并且让跞儿起誓,这个秘密只能传给他的继承人,也就是下一任皇帝知道。可如今登上皇位的是勉儿,跞儿又一只没有子嗣,所以,秘密就始终只有勉儿一个人知道。”
薛莹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总算说通了!
皇上将她过继给绥王,是为了让她继承那个“秘密”。那个秘密太过重要,不管交给谁皇上都不放心。而她是他最信任的重臣薛骐的女儿,却又孤立无援,连亲爹都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成了最好的人选。
当时皇上正为这件事而苦恼,想找一个容易控制、信得过并且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人去获取“秘密”;而薛骐则是不想要这个女儿,却又需要控制她继续去感孝寺求平安符,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想出来将她过继给绥王的主意。
不愧是两个聪明人,还有比这更好的主意吗?
“绥王不会告诉我的对不对?我是皇上赐给他的,他不会相信我的!”薛莹有些惊慌失措。
太后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幻象:“只有皇上能让你入皇家族谱,只有皇上能让你成为跞儿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没得选。”
“那我该怎么做?”她喃喃。如果她真的继承了绥王的秘密,是继续守下去,还是将秘密转告给皇上?
如果要守下去,她凭什么与皇权抗衡?如果转身就将秘密卖给皇上,她又如何对得起绥王的信任?况且,那毕竟是一个能影响江山稳固的秘密,如果交到她手上,岂不是意味着她的选择将影响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那是你的选择,孩子。”太后以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没有人能帮你做决定。”
薛莹这下是真的欲哭无泪的。
她刚刚还觉得这些人可怜,可他们再可怜也是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权势者。他们都在想法设法地利用她,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自保。
太后和皇后恐怕是唯一对她心怀怜悯的人,所以太后才会在临终前嘱咐皇后以后好好照顾她。可皇后在这种事面前都自身难保,又谈何照顾好她呢?
太后说了那么多话,脸上的光终于渐渐暗淡,重新弥漫上沉沉死气。“好了,你们出去吧,让皇上进来。”
从太后的寝宫出来,薛莹的脑袋一片混沌,抬眼望去周围压抑肃穆的环境更是让她喘不过气来。在嬷嬷的带领下她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地方,她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上次进攻曾经来过这里——这里是皇上办事的议事厅。
正苦思冥想皇上让她来这里的原因,抬眼看见里面长身站立的人,她的脚步一顿,一颗心倏然抽紧。
“参政大人。”嬷嬷行礼。
“曹嬷嬷,”薛骐风尘仆仆,看样子比两年前瘦了一大圈,但依旧风采不减,下巴未来得及修理的青色胡渣让他看起来越发成熟稳重,“太后圣体可好?”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山崖()
曹嬷嬷避而不谈,道:“请稍等,皇上一会就来。”
薛骐眼中闪过了然:“多谢嬷嬷。”
嬷嬷离开,宽阔肃穆的大殿里剩下薛骐和薛莹。自始至终薛骐都没有看薛莹一眼,仿佛她不存在般。但看见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薛莹心里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三夫人为了调理她的身体遍寻名医,各种方子和药材源源不断地送往酒泉别庄,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所以就算不为别的,只为了三夫人着想,她也不希望薛骐出什么事。
两人等了约有一刻钟皇上就回来了,脸上蒙着一层阴霾,进门之后先是有些愤愤不平地瞪了薛莹一眼,让薛莹的心顿时提到半空。
待两人行礼之后,皇上直截了当地说:“你带她去天一崖。”
薛骐往薛莹的方向微微侧了一下脸,但并没有看向她,剑眉微微蹙起,再次看向皇上时已经换上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神色肃穆地抬手:“臣遵旨。”
他们君臣二人心有灵犀,什么都不用多说就明白彼此的意思,可薛莹不一样啊,她本来就一头雾水,现在听了皇上的话就更迷糊了。
带谁去天一崖?去那里干什么?
但是她的第一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为薛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走吧。”
匆匆跟上薛骐的脚步,薛莹的心十分不争气地又开始紧张了。天一崖是皇上囚禁绥王的地方,薛骐这是要带她去见绥王?
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