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姐!”冬寻的呼唤将她叫醒,她猛然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心有余悸地搓搓自己的手臂,感觉刚才那种冻僵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散。
“怎……怎么了?”连声音都还有些颤抖。
“宫里来人了,说是让您赶紧去。”
“去哪?”
“进宫呐!”冬寻的三个字将薛莹仍然有些飘散的神智狠狠震回了身体里。
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是谁让我进宫?”
“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皇后?”薛莹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迅速起身,“更衣!”
外面天色早已漆黑,按理说这种时候是不可能开宫门的,但薛莹一路上非常顺利,这让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宵禁之后开宫门,除非有圣旨,否则必须经值班御史同意签章,否则就算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也不管用。所以,到底是皇上同意了她的进宫,还是值班御史那边同意的?
跟着公公一路行进,月色映照白雪,四周的光线还不错,所以她看见了殿前广场上的一幕。
一只肥硕的大鸟尸体硬挺挺躺在覆满白雪的地上,就像雪白宣纸上一滴重重的墨水,在大鸟的衬托之下,跪伏在旁边的身影显得格外羸弱削瘦,身上覆盖着的厚厚雪层将他整个人与地面融为一色。
说实话,要不是那一股隆起,薛莹都无法发现大鸟旁边还跪着一个人。
这么冷的天,他……还活着吗?
“郡主!”公公轻声唤了一句,薛莹蓦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看,不知不觉已经落后了许多。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心底越发忐忑。
那个跪在大雕旁边的人应该就是匿王吧。虽然御赐的圣鸟死了,可再怎么说鸟的命也比不过人的命吧,这么个罚法,分明是想要他以命抵命的节奏啊!
她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跪在冰天雪地之中慢慢死亡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匿王的心情是不是也像当初的她一样,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愤怒却无处可诉,只能咬牙用最后仅剩的一点点自尊和骄傲坚持着不让自己死去?
进了大殿,里面的气氛果然不算太融洽。皇上坐在案台后面,面无表情地翻阅奏折,皇后娘娘却站在下面,脊梁挺直。
薛莹低头不敢多看,恭谨地行礼之后跪在地上等待皇上发话。皇上却等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开口了:“听说不逆死的时候你也在?”
“不逆?”那是谁?
“那只雕。”
薛莹连忙点头:“是。”
“情况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皇上的态度很和蔼,这反而让薛莹的心更加揪紧。
当下她不敢有所隐瞒,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道来,字斟句酌,没有丝毫不实或删减。
皇后道:“舜柔可以作证,那只雕是突然暴毙,跟匿王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皇上冷哼了一下,“朕命他好好饲养不逆,他却整日里只是投喂食物,像豢养一只金丝雀那样生怕有丝毫的损伤,居然令它肥胖到飞不起来,简直是混账!不逆不是突然暴毙的,而是被他生生喂死的!”
“匿王如此战战兢兢,不也是被逼的吗?他若是将这只雕养得凶猛无比,恐怕招致的祸害会更大吧?”
“是,他这是在向朕表明,他只是一直飞不起来的大肥鸟,威胁不了任何人。可正是因为他有这种示弱的态度,才更显居心不良!”
“你这是偏见!”
“皇后,你这是在指责朕吗?”皇上冷冷瞥了皇后一眼。
皇后收紧下颚:“臣妾不敢。”
“你虽然是皇后,但并非他的母亲,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怪不得这个皇帝跟薛骐那么投缘,在对待自己不喜欢的孩子的方式上,他们还真是如出一辙、臭味相投。薛骐不喜欢她,所以变着法折磨她,甚至潜意识里想要她死,而这个皇上也是一样的,因为不喜欢那个匿王,就编排罪名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就连方式都一样:冰天雪地里以父亲的名义罚跪,让孩子慢慢冻死。
何其残忍!
“既然你在心里已经给匿王定罪了,那你为何还同意我召舜柔来作证?”
皇上的目光慢慢移动到薛莹身上,薛莹面色一绷,低头恭听。
“舜柔昨天去见了绥王,今天去见了绥王妃,想必收获不菲吧?”
“这……”薛莹脑子里飞快运转想要弄明白皇上的意图,但是情况太过诡异,她一时找不到头绪。幸好皇上也没真的要她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听说你带了药去给绥王?”
薛莹的声音有点迟疑:“不是给绥王的。”
皇后忽然看向她,目光里透着紧张。毕竟绥王身边还有一个形影不离的人,既然不是给绥王的,那自然就是给那个人的了。“她怎么了?”
“长期服用定神散导致精力耗损,开始出现幻觉和情绪失控的现象,所以我带了几味能凝神助眠的药去。”既然那些人通过了检验,那她带药去给绥王这件事就是经过皇上点头同意了的,所以薛莹如实回答。
第二百零一十七章 弑子()
“定神散?”
皇上居然回答了皇后的疑问:“是从西域传来的一种奇药,具有很强的止痛作用,但是服用过量就会导致神志不清、出现幻觉,甚至精力耗损殆尽而亡。”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皇后惊疑不定地看向皇上。
皇上冷笑:“朕曾经发誓,绝不将手眼伸向天一崖,所以,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绥王能回答你了。”
可是绥王是不会说的。
“那就赶紧断药,让御医去给她诊断呀!”皇后急了。
“断不了。这种药是会成瘾的,一旦突然断药,只怕她会死得更快。再说了,我们派去的御医,他们敢收吗?”
薛莹有些糊涂了:所以不派御医这件事到底是皇上小气不肯派,还是绥王那边心有介意不肯要?怎么双方的说法不大一样呢?
皇后忽然将目光转向她,带着希望问:“你懂医术?”
薛莹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就是有时候会跟人去挖草药,然后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关于这一点上次跟皇上汇报有关感孝寺的情况时已经提过一句,但皇上还是提出了疑问:
“只是学了点皮毛也能知道定神散?”
“带我去挖草药的师父曾经去过西域游历。”
皇上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他们剩下的定神散还能坚持多久。”
薛莹回答:“已经不多了,而且越到后期定神散的用量就会越大。”
皇上问:“如果断药,她能活多久?”
“这……”这个问题,薛莹没办法回答。第一,她并不是大夫,对于定神散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第二,她甚至都没有好好对那个女子进行过诊治,只是匆匆一面,能获得的信息太少了。
皇后忽然过来拉着她的手:“你能找到定神散吗?”
薛莹连忙摇头。
“那……她到底还能活多久?十年?五年?”皇后颤抖着声音问。
这个推测太过离谱,薛莹不得不委婉地纠正:“如果上瘾很深的话,断药之后恐怕活不过一个月吧。”实际上,一个月已经是乐观估计了。
“一个月?!”皇后的脸顿时煞白。案台后面的皇上也忽然投过来一道犀利的目光。
“不……”皇后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皇后娘娘?”薛莹连忙扶住她。
皇后却推开她,往皇上的方向急促地走了几步,质问:“所以你现在就要杀了匿王?你想折磨她,你想让她痛苦,所以要杀了她的孩子是吗?”
“皇后!”皇上厉声呵斥。
“孩子是无辜的,你放过他吧!”皇后哀求。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皇上声音阴沉,“这样的祸患,我让他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仁慈的了。”
“他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忍心?”皇后不敢置信地摇头。
“皇后!”皇上拍案而起,“朕意已决。”
“你没有!”皇后忽然大喊,“我不相信你真的已经变得那么冷血,杀了匿王,你的心也会痛的。”
“朕不会。”皇上的眼睛里里的愤怒和仇恨一闪而过,然后很快被冰冷所取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朕一定不会。”
一直稀里糊涂的薛莹总算理清了一点思路:绥王身边的那个女人果然是太后口中所说的那个,原本属于皇上、却在太后的干预下去了绥王身边的女人,而外面跪着的匿王,是那个女人和皇上的孩子。
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自然不会得皇上的宠爱。
现在那个女人快要死了,皇上的愤恨却还没有发泄完,所以他要趁着那个女人死之前杀了她的孩子作为报复。
只是,那个匿王明明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忍心?
不,他能,因为他跟薛骐一样,对待自己的亲骨肉比对待仇人还残忍。
虽然从未见过匿王,但薛莹的心却油然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怆。被母亲抛弃,被父亲嫌弃,最后还要被亲生父亲亲手置死,这样的命运无论放在谁身上都算是一个巨大的悲剧。
甚至在他的衬托之下,薛莹都开始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了。最起码她还有酒泉别庄和感孝寺的朋友,可他呢?他出身皇家,又有那样的母亲这样的父皇,身边恐怕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吧?
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么这一生就不只是“悲剧”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皇后缓缓跪下:“既然如此,请皇上恩准,让臣妾亲手了断了他吧。”
皇上微微皱眉:“你在说什么呢?”
皇后轻声道:“不要是皇上动的手,也不要让他死在你的殿外。如果一定要他今天就死,让我来吧。”
“胡闹!”
“皇上现在可以硬下心肠,可之后呢?总一有天你会后悔、会内疚,既然如此,这个罪不如由臣妾来背负吧。”
“在你眼里,朕一直都是那个嘴硬心软的可怜虫?”
“臣妾相信,皇上不是那种可以杀死自己孩子还无动于衷的人。”皇后语气坚定。
皇上缓缓坐下,好一会才带着疲惫道:“你看错了,朕就是那样的人。”
“皇上……”
“好了!”皇上挥手,“你回去吧。”
皇后没有动,皇上抬高声音:“来人,送皇后回宫。”
皇后的肩膀抖了几下,忽然“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皇上吓得连忙奔下来。
“皇后?”
“皇上,”皇后倒在皇上怀里,抓着他的袖子,苍白的脸上目光凄然,“你已经做了太多让自己痛苦的事情,所以,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就这一次,我求你好不好?”
皇上咬牙,眼底有水光微微闪烁。最后终于转头对门外的侍卫道:“匿王失职,罚俸一年、面壁思过三个月。”
闻言,皇后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皇后?皇后!”皇上大惊,“快传御医!”
宫里一阵兵荒马乱,但是薛莹没看到太多,因为她很快就被送回了建安侯府。只是虽然人回来了,心魂却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当中。
如果没有皇后娘娘,匿王今天恐怕必死无疑了吧?不过,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的命还在不在?
当初她差点死掉的时候,将她救回来的是三夫人廖云溪。父亲要杀孩子,不是亲生的嫡母却都在尽心尽力地救孩子,这个世界真是太奇怪了。
第二百零一十八章 匿王(一)()
又是惊吓又是受冻,再加上触景伤情心情抑郁,薛莹不出意料地病倒了。幸好还有乌木盒子装着的药丸支撑,倒也没太严重,就是浑身没有力气,只能整日里躺床上安神。
门外烟花爆竹传入房间,她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守在一旁的人,揉揉眼睛道:“你老往这里跑不大好吧?”
“行啊,要不换你去找我?”昔昔挑眉。
薛莹顿时噎住。她病成这样还怎么出门?也是,既然她不出去,昔昔自然只好上门来了。
她讪讪然解释道:“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了而已。”
昔昔居然没有怼回去,而是道:“我等一下就要走了,南州有急事需要我去处理。”
“可是……”薛莹指了指窗外,“今天不是过年嘛?”
“亡命之徒还谈什么过年呢?”昔昔斜睨她,“连你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局外之人都成了这个样子,我要是想活命,可不得更加拼命吗?”
“我成了这样又跟你没关系。”薛莹坐起来,“事情很麻烦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