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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能走动啊,是昔昔和巧丫大惊小怪而已。”薛莹喊冤。
“御医可不是这么说的。”
薛莹笑嘻嘻地将脸趴在他对面:“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他们老说我郁结于心,拜托,我这么活波开朗、人见人爱,哪来的郁结啊?”
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火炉在心里叹气,表面上却不显:“好,我们到花园里去转转。”
轻薄的阳光覆在没有完全融化的白雪上面,耀眼夺目,枝头草地隐隐可见嫩嫩的黄绿色,深灰了一个冬天的天空也变得明朗疏阔。薛莹深吸一口气:“好舒服!”
低头却看见火炉发间日渐增加的银丝,她挠挠脸:“我刚才看见你的‘影子’了。”
“嗯。”
“你现在就用他来糊弄皇上?”
“是啊,每次进宫总是处处陷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永远出不来了,只好辛苦他去代我受罪受死。”
“那如果‘影子’死了……”
“匿王就该永远消失了。”
火炉语气平静,仿佛失去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身份,但薛莹知道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影子”死了,就说明皇上真的杀了他,没有哪个孩子会觉得被父亲杀死是一件“没有关系”的事情。
“不逆死的那次,我在皇宫里见到的是你还是‘影子’?”
“是我。”
“真巧。”
“是啊。”
两个人又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薛莹问:“今天皇上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要等影子回来之后才能确认。”
“咦?”薛莹停下脚步,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刚才在撒谎?”
火炉垂眸:“不算撒谎,就算有猜测,在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能确定。”
薛莹点头,然后忽然问:“你猜测是为了什么事?”
火炉静静看着她,没有回答。
薛莹撇嘴:“听说慕容静最近在积极争取皇上的支持,希望皇上为他和薛瑶指婚。我在想,皇上的这几个儿子都差不多到了适婚的年龄,到时候他会不会索性做一锅炒?”
火炉莞尔:“你当我们是一盘菜啊?”
“比喻而已嘛。”
“他清楚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不会带上我的。”
“凭什么?他多少年前就想要你死了,你还不是活到了现在?你跟他之间谁活得比较长还说不定呢。”虽然那个人是皇帝、也是火炉的父亲,但说到这里薛莹实在太气愤,不妥当的话脱口而出。
火炉疑惑:“你的意思是,你希望他给我指婚?”
薛莹一怔,抓抓头:“我没这么想啊。”
“那你生什么气?”
“我……”薛莹指着自己的鼻子哑口无言,半晌之后忽然道:“我今天是不是该去看绥王?”
“是。”
薛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嘿嘿傻笑:“如果我只给他带一碗面,他会不会哭啊?”
“过生辰,本来就该吃长寿面啊。”
“好,就这么决定了。要是他有意见,我就说这事你的主意。”薛莹击掌,起身拉着裙角跑开了,留下一脸无语的火炉。
……………………
看见薛莹,绥王问的第一句就是:“带了什么?”
“一件衣裳,你试试看合不合身?”薛莹拿出自己的得意之作。
绥王一脸防备地接过衣服,摸了一下:“料子是不错,可这针脚功夫未免也太差劲了。”
“你当我是尚衣监师傅啊,能做成这样就不错了。”薛莹叉腰,“我生着病还给你做衣服,你也不表扬表扬我?”
绥王语结,好一会后道:“你不会买啊?”
薛莹生气了:“好,下次给你买,不给你做了!哼。”
“……吃的呢?”
“面条做好了再带过来会砣掉的。”薛莹撸起袖子,“我现在给你做。”
走进厨房,动作熟练地开始和面。过了一会,穿上新衣服的绥王进来,抱怨:“你做的衣服大了。”
“你多吃点把肉长回来就合身了。”薛莹头也不抬。
“……没诚意。”事到如今,绥王也只能碎碎念着抱怨了。“你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又不给我带饭,我吃什么?”
“我生病了呀。”薛莹万分冤枉和无奈。
“谁让你一天到晚生病的?没饭吃还是没药喝?”
薛莹翻了个白眼,转过身,竖起擀面杖威胁:“出去。”
“什么?”
“出——去——”
绥王只好愤愤然走了。
两个人对坐着呼噜呼噜吃完面,吃饱喝足的绥王果然脸色没那么臭了“那小子进宫了吧?”
“你怎么知道?”薛莹奇怪。
“你不早点回去陪他?”
薛莹一脸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也是他的生辰。”绥王说完,看薛莹一脸懵,挑眉,“你居然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在盘鼓楼里见过你的资料,但是没见着关于他的。”
“关于他的资料慕容勉一早就让人销毁了,你找不到也正常。你要是好奇,我可以透露一点点给你。”
“不用了。”薛莹反射性地拒绝。
“你还想当多久的缩头乌龟?每次跟你提这个话题你就逃避。”绥王瞪她。
薛莹犹豫了一下:“打听别人的隐私始终不大好吧。最起码,我应该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啊。”
“那你在盘鼓楼查阅我的资料的时候怎么没征求我的意见?”
薛莹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地搪塞了几句,逃命似的出了地牢。
刚刚走到外面,大街上加强了警戒,巡街的守卫比平时多一倍,而且的神色有些异样。再往前,隐隐约约听到的消息是:“匿王……薨。”
第四百零七章 天下第一倒霉蛋()
那一瞬间,薛莹有一股冲动返回地牢里,问清楚关于火炉的一切。
但她最终没有那么做,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车夫催了几次都没有理会。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或许行色匆匆、或许悠闲自得,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的死,并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顶多就是街上的巡守更多了些、街边贴了告示说今天晚上提前宵禁,仅此而已。
天色渐黑,行人们纷纷加快了脚步,赶在宵禁开始之前回家。昏暗中薛莹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茫然抬头,看见蔡铧的脸。
“你没事吧?”蔡铧关切地问。
薛莹摇摇头,正要越过他离开,却被拉住了手:“找个地方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吧。”
薛莹抽回手,有气无力地说:“快宵禁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送你回去。”宵禁而已,难不倒他这个堂堂镇国公府家的小少爷。蔡铧看了看周围,“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今天死去的这个人对大固而言意味着什么。”
薛莹神色一动,终于以正眼看着他:“你说谁?”
“还能是谁?匿王。哦对了,你知道匿王吗?”不等薛莹回答,蔡铧已经将她拉入了一旁的酒楼,直登最高层的包厢。
“说起来匿王还是你的邻居呢,你们平时有过交往吗?”
薛莹已经恢复了半死不活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反问:“你说呢?”
蔡铧笑了笑,叹气:“真是遗憾,直到今天我也没能见这个匿王一面。”
“见他做什么?”
“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倒霉样是什么样子啊。”
“人家是皇子,身份尊贵着呢。”
“谁说皇子就不能是倒霉蛋的?”
“呵呵。”薛莹不置可否。
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反而勾起了蔡铧继续往下聊的兴趣:“匿王死了真是可惜,疆北那边恐怕又要不安分了。”看见薛莹一脸疑惑,他解释,“当年还是九皇子的匿王被皇上派去疆北,是为了利用逆龙的龙气镇压疆北,但是匿王明明前几年就已经回了安京城,我观测到的星象却显示他的逆龙之气一直留在疆北,你说奇怪不奇怪?”
薛莹眨眨眼,没吭声。
“可今天逆龙之气一散,恐怕疆北的局势要发生巨变了。”
“逆龙之气散了?”
“匿王都死了,龙气散掉有什么好奇怪的?”蔡铧摇摇头,“其他人看不见,我今天可是被吓了一跳呢。要不是师父及时把我拉出来,我恐怕会被崩碎的龙气所伤……”
“你确定,逆龙之气散了?”
蔡铧顿住:“你为什么一直在问这个问题?”
“那个……你上次说薛瑶命格里有龙气产生,现在这条什么逆龙死了,那龙气会不会跑到薛瑶的命格里去?”
“你这个观念还挺新鲜的,不过有一定道理。可惜我不能查看瑶儿的命格,无法验证。不过,祭星城不是还有一脉龙气吗?我倒是可以拿来他做观测……”
蔡铧絮絮叨叨的,薛莹没怎么认真听,还在纠结逆龙“死了”的事情。
今天死的一定不是真正的火炉,但为什么逆龙之气还是散掉了?
不知不觉中,对面的蔡铧已经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哀怨地看着她:“你不想听对吗?”
“这个匿王不是一直都挺神秘的吗?”薛莹问。
“对啊,他虽然贵为皇子,但从出生开始就因为犯了禁忌而成了大固最大的秘密之一,所以多年来知道他存在的人寥寥无几。但我不一样,我敢说,关于匿王的隐秘,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等一下。”薛莹忽然打断他,提起热水壶浇在茶壶上,默默冲泡了两杯茶。舒缓的动作让两个人的心都慢慢平静下去。
蔡铧紧紧盯着她的动作,直到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叹气:“终于知道我上次是怎么漏出破绽的了。”
“你已经做得很像了。”薛莹头也不抬。
“但还是瞒不过你啊。对了,你就不想知道我上次使用的茶道是跟谁学的吗?”
薛莹抬头看他,蔡铧却笑得温厚无害:“川帅。”
薛莹稍稍动容:“你去过北疆?”
“对,而且还听说了一点点关于川帅和感孝寺的事情。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今天不打算说这个。”
薛莹拿起茶杯:“我知道,你今天想说的是关于匿王的事情。”屏息顿了顿,她表面上一派平静,但这短短的瞬间心底其实已经历经了诸多来回拉扯和挣扎。最后,她静静道:“你说吧,我想听。”
蔡铧松了一口气。今天匿王突然死了这件事给他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偏偏思前想后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倾诉,他一肚子的话感觉再不说出来就要憋爆炸了。
幸好在街上遇到了薛莹,简直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匿王的命运,要从他的出生开始说。”
“我说他是一个天生的倒霉蛋,一点都没夸张。他出生的时候恰好是皇上发现绥王有能力离开天一崖并偷偷潜入皇宫的时候,更糟糕的是,皇上查不出来绥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能力的,所以,匿王的身世理所当然地遭到了皇上的怀疑。”
“绥王的事情曝光之后,皇上勃然大怒,将天一崖原先的守卫统统处死,换上了心腹。因为愤怒,皇上甚至下令禁止太后的信使与绥王接触。本来按照约定,皇上既不能派人干涉天一崖,也不能派人打探天一崖上的所有消息,只有经过太后批准的信使才能上去与绥王接触,皇上连信使一块禁止了之后,天一崖与外界就断了联系。与此同时,匿王的生母苗妃也被皇上关押在冷宫,禁止她再与外界接触。”
“因为无法找绥王和苗妃确认,当时连太后都误以为匿王是绥王的孩子,所以当皇上想要对匿王下杀手时,是太后暗中出手保住了他。但也仅仅只是保住了他的命而已,太后生怕惹怒皇上,并不敢多过问关于匿王的事情。从小就没人照顾,匿王能在人情淡漠冰冷的皇宫内生存下来,是一个奇迹。对了,你知道吗,在去疆北之前,匿王甚至都不识字,因为没人敢教他。”
第四百零八章 真的好倒霉啊()
薛莹干巴巴地笑了笑:“真的好倒霉啊。”
“过了几年之后,太后病重,群医束手无策。关在冷宫中的苗妃无意中得知这个消息,主动请命医治太后的疾病——苗妃来自南疆,自小学习蛊术和医术,所用的治疗方法与一般的大夫迥异。皇上考虑过后,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去试一试。没想到在苗妃的精心照料和治疗下,太后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健康。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太后感恩苗妃的救命之恩,求皇上成全她与绥王。皇上禁不住太后的苦苦哀求,只好制造了苗妃的假死,将她秘密送上了天一崖与绥王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