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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珉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他深深低下头向陈琛道歉:“玉姑你打哥哥骂哥哥吧,是哥哥嘴贱是哥哥混蛋!”
“玉姑你看,哥哥都道歉啦。咱们妹妹不计哥哥过,你就原谅哥哥吧。”陈平之在一旁拉了拉陈琛的手。
陈琛却因哭的太歇斯里地,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趴在母亲肩膀上要睡过去。
周微直到陈琛重重的倚在她身上才猛地一颤,才刚回过神来。
她深深呼吸着夏日的空气,像是刚才急剧缺氧般。她有些重心不稳的往后倒,陈平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母子二人。
“真是小孩子,哭完了就睡了。”栾氏摸了摸陈琛的头,语气柔和的向周微说道:“大嫂,还是先带玉姑去睡吧,这么小的年纪,有可能真是吓着了。我们带晓儿回去,改日再让她们姐妹亲近吧。”
周微神色僵硬,好在在这模糊的光线下有些不明显,她谢过栾氏的好意,让陈平之背着陈琛准备进屋。
陈珉却还站在原地。
陈平之掂了掂背上的陈琛,回头看着陈珉。
“准备站在院里睡?”
陈珉低着头紧抿着唇,原本总是挺得笔直的小身子骨此时却有些塌。
陈平之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爱之深责之切,你也是怕妹妹走入迷途。”
陈珉眼里有些迷茫。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个人如果不知道礼义廉耻,那她就不配生活在世上!”
他回想起自己说的话,确实很严重吧。
如果有人这么说自己,自己也会冲上去揍人的。更何况是最亲近的人这么说她,妹妹一定很伤心。
“不要多想了,赶快回去睡觉吧,明日还要上课。”陈平之道。
陈珉却还是没有动弹。
陈平之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解开。
如果是平时,周微肯定早就过去开导儿子了,他疑惑的往周微望去,却见妻子像掉了魂般,眼神呆呆的望着某个地方。
他只好唤了声妻子,将女儿送进屋后又将儿子送回了外院。
本来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他心思有些沉重,等他再回到永安堂的时候,却看见妻子怔怔的坐在床榻上,望着一旁在睡梦中仍紧皱眉头的女儿。
第三十章 周微的怀疑()
陈琛感觉眼前朦朦胧胧的,似是隔着一层薄纱,又似是隔着一层薄雾。
她无意识的往前走,不知要去向哪里,手却被人猛地一拉,她还未等惊呼,眼前却好似换了个地方。
一片的红。
她感觉有些刺眼,伸出双手来挡住眼睛。
“你若是不想让朕坐在那上面,直接说就好了,何苦如此作践朕!”
她偷偷打开了条缝,望着不远处一身红衣的说话男子,在他对面还站着个妇人,她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这是你应该跟母后说的话?”妇人声音极是冰冷,仿佛里面含着无数的冰针,“就是因为是为你好,才给你找个真正贴心贴肺的,真正想要你江山的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匹夫!”
陈琛爬上床去,藏在了一角,她脚下满是生桂圆等物,把她腿和手掌心咯的生疼。她感觉到那个妇人的目光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禁一颤。
那个红衣男子还在说话:“你如此自私恶毒,你的‘心肺’太肮脏!满口‘仁义道德’的是你吧,打着监国的幌子却要把朕的江山拿到秦家去!可真是贴心贴肺啊!”
她紧接着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一睁眼却看到那个妇人站到了自己面前,她看不清她的脸,却从心底本能的感到害怕。
她尽力的往床角靠去,裸露出的双足芊芊白皙,却紧绷的如一张弓。
“皇后。”妇人冰冷的声音如同冬日假山上的冰锥,她的手一放到上面就会被冻得通红,冻得发疼。
“不要迈出坤宁宫半步。”妇人紧接着说道,她似是咧嘴笑了笑,“我的方法你已经见识了。不过”
陈琛脚又往后收了收。
“三年后你若诞下麟儿,我自不会拘束你的自由。”
陈琛猛地抬起头来,妇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又接着道:“但是宫中,将是你一辈子的靠山了。”
她瞠目结舌。
妇人尖长的指甲伸过来,她吓得尖叫,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搂在了怀里。
她睁开眼看了眼,周微正一脸担心的望着她,轻轻用袖口给她擦额头上的冷汗。
一定是在做梦,她朦胧的眨眨眼又闭上了眼睛。
周微叹了口气,待她呼吸均匀后又将她放平在床上。
“玉姑,是不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了?”
“别胡说!”陈平之道,温柔的搂过她的肩膀,说道:“定是做梦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他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周微时不时拿帕子给陈琛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欲言又止道:“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陈平之望着她。
她沉吟了半晌,才犹豫道:“母后曾经玩笑间说过一句话。”她顿了顿,“说是可以的话,让玉姑嫁给弘儿该多好。”
“玩笑话吧?”陈平之不解,“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太后娘娘也就是开玩笑,就算是世间的舆论也会不允许的,你在担心什么?”
周微似是口渴般舔了舔唇,沉默了半晌道:“玉姑刚才哭的凶,和我说‘母亲我不要嫁给舅舅’。”她回过头去看着陈平之紧皱的眉头,接着道:“可那件事玉姑并不知道。”
陈平之觉得有些荒诞,笑道:“会不会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
周微回忆起刚才陈琛颤抖的身子,害怕的表情和哀求的语气,以及失望绝望等众多驳杂的感情,这明明是经历过的人才会表现出来的!
她回神紧紧搂住陈平之的腰,没有说话。
陈琛第二日醒来后,母亲却不在,当天晚上她就看到母亲在院子里烧黄表,明明灭灭的火光冲天而起,母亲虔诚的跪在地上叩头。
她装作睡着了,将被子拉过眼睑,泪水却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不知母亲什么时候上床的,只知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捧着碗汤坐在床前,见她醒来温柔道:“可睡饱了?”
她点点头,又弯起唇角笑了笑。
“傻孩子。”周微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将杯水递到她手中,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下去,舒心笑道:“饿了吧,先喝碗汤。”说着将她手边的青瓷大碗捧了过来递到她面前。
陈琛望着那碗汤,看了周微一眼。
周微期盼的看着她。
陈琛双手将“汤”接了过来,她定定的望着里面上下漂浮的“食物”。
这哪里是什么汤,这是符水!
她心里面五味杂陈,在周微期待的目光中“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周微似是松了口气。
自己还真是让人操心呢。
她转过头去眨了眨眼,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已是笑容满面,“母亲前日不关珉儿的事,是我自己”
周微没等她说完就点头道:“母亲知道。”
她松了口气,这件事昨日憋在心里一天了,她心里无比愧疚,怎么就是没忍住,连累了珉儿。
“玉姑。”周微有些犹豫,寻思了半晌才开口道:“你还记得你那日说过什么吗?”
陈琛心猛地一跳。
莫非自己口不择言说了什么?
她强制掩饰住自己的心情,低头愧疚道:“我不该骂珉儿和二叔,我知道错了。”
周微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心底又忽然冒出一阵欣喜。
走了,走了。
甘泉寺的神香黄表果然有用。
她站起来笑着拍了拍陈琛的肩膀:“快起来用膳,都多大了还赖床。”转过身去默念了声“南无阿弥陀佛”,有些激动的走开了。
陈琛用脚勾着地上的鞋子,嘴角展开一抹笑容。
能让母亲放心,就是最好的事情。其余的一切,还是自己来承担吧。
多亏先前没有同母亲说,这已是万幸。
不过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呢?她苦苦回忆着。
啊!
她猛地抬起头来。
豆蔻听到声音快步走进来,似是听到了消息此时脸上也满是笑容,但当她看到陈琛的一刻心又猛地提了上去,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小姐?”
陈琛望着她的表情转换,不由苦笑。
自己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也是,从小就调皮捣蛋只会捣乱的自己,别人又怎么会真的放心自己呢?
第三十一章 给当小厮?()
吃完早膳后她就准备去找陈珉,豆蔻边给她取衣服边道:“少爷刚刚去上学,就算下课也要中午了。”
“先去找一下老祖宗。”陈琛道,指着豆蔻旁边的一件褙子:“今天还是穿那件海棠红的吧!”
全妈妈这会子正进屋,闻言看向了豆蔻手里的衣服,眼角的皱纹都笑得起了褶儿。
“这件喜庆!就是说,小姑娘家家的就该穿这些艳丽些的,这么小就冲着那些艾青、素兰啊着去,反消了脸上的光彩!”
陈琛笑着问她:“让小康子来府里当值的事儿,您同家里商量的怎么样了?”
小康子是全妈妈的小儿子。全妈妈共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在家里管着个杂货铺子,女儿早已出嫁,只剩下个小儿子陪着夫妻俩。
全妈妈是再乐意不过了,二小姐虽然皮闹些但性格好待丫鬟仆妇们也好,而且小儿子不像大儿子踏实稳重,像个泼猴子一样。上次就是因为他领着几个半大小子去河里游泳,才一不小心生了病。如果到自己跟前来,自己看着他点,也能少操不少心。
她虽然这么想着,但又怕小儿子皮办不好事,反而给府里添麻烦,心里矛盾之下就有些犹豫:“才十二岁,也不知道能不能担起来小姐的事情,要是办砸了反而得不偿失。”
陈琛明白她心里的意向,闻言道:“就是让他跑个腿。”
全妈妈有些心动。
陈琛就道:“小康子机灵,我看行。”她余下的话没说。
这府里也是个小社会,早些熟悉自然是好些。
“哎,那奴婢就谢谢二小姐了!”全妈妈想要磕头谢恩,陈琛忙把她扶住,笑道:“乳娘好歹奶了我一场,小康子又是乳兄,您这可不是折煞我嘛!”
全妈妈止不住的笑,心里面却是感动欣慰,外加一些心酸。二小姐也长大了,自己也老了,现在事情都是丫鬟们管着,需要她动手的越来越少
“对了。”陈琛忽然叫道,全妈妈一下子回过神来,只听陈琛望着全妈妈一阵埋怨:“您最近可偷懒儿了。您一不在这豆蔻云英她们也跟着偷懒,还和我贫嘴,您可得管管!”
豆蔻云英连忙喊冤枉,全妈妈眼角有些湿润,她重重的点头,“您不嫌弃老奴不赶时兴儿,老奴就帮您看着!”
“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当然得帮我看着!”陈琛接过豆蔻手里的衣服穿上,又挑了件竹青底的湘裙,惹得全妈妈一阵夸赞。
豆蔻在路上还说:“这鲜艳光彩的果然好看!”
“我以前穿了多少鲜艳光彩的,也不见你们这么说?”她前世一直是骄傲的,从来不穿素色的衣服,和秦英是一个眼光。但当她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前些日子又一直处在不安当中,自然衣服跟随心意,全是些素净寡淡的。
豆蔻笑道:“有对比才有发现嘛”她跟随陈琛停下来,望着前面路口出现的人。
“玉姑。”陈景之对她笑着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可好些了?”
他今天整理的倒整齐了些,头发利落的用玉簪子挽着,身上的袍子也没有多少褶皱。只是腰间的玉佩香囊还是乱乱的缠绕的在一起,口里呼出的还是浓烈的酒臭气。
陈琛冷冷的答应了一声,越过他继续走。
陈景之抓住她的胳膊,让她瞅了一眼又忙松开了,搓着手笑道:“没想到那么严重,是二叔不对,二叔给你道歉。”说着深深的作了一揖。
“不关你的事。”她说了一声。
陈景之看着她又要走,又抓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她蹙眉道,盯着他抓住她胳膊的手:“男女授受不亲,放开。”
“我是你二叔”陈景之说着还是悻悻然的放开了,见她又要走忙道:“我今日无事,你要去哪里,我给你当个小厮?”
陈琛上下打量他一眼,不知道他今天犯了什么病。他是长辈,自己说也不能说,骂也不能骂,打也不能打,那还是离远些好,不然她可不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