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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冰冷冷的地方,那个埋葬无数魂魄英灵、那个埋葬仇敌苏靖的地方!
怎么可以,哥哥不曾死于战场,不曾死于暗害,不曾死于仇杀,却要在那个阴森凶险的地方,束手待毙任人屠杀!
夷秦算什么啊!两军交战,死了也就死了,还想让哥哥偿命不成!
谁敢杀我的哥哥!我就要他的命!
苏皎皎在那个瞬间了悟了一种叫做毁天灭地的情感!她的双眼通红,目光凶狠,事实上她跑得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可是她犹不自觉,以为自己步履如飞如履平地。om
她这般跑出去,就有人禀告了夷秦世子奇诺。
奇诺蹙了眉道:“怎么回事!”
回禀的人道:“锦衣王沈重与十七公主定了三日之约,十七公主怕是要毁诺,去找沈重去了!”
奇诺很古怪地笑了一声。身旁的侍从不解其意:“世子?”
奇诺道:“你说刚刚那个黑衣卫的头儿子虚去找十七公主了?”
侍从点头。奇诺握了握拳:“果然这么多人的伤残痛苦,鳏寡孤独,遍地荒芜民不聊生,都不及锦衣王的一念安危。”
侍从狐疑道:“世子是说?十七公主以为锦衣王出了事?”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奇诺讥诮道,“那个子虚来,除了用锦衣王的生死安危,还有什么东西能刺激她冒着大雨不管不顾地跑出去?”
“可是?”侍从还是有些费解,“锦衣王安然无恙,十七公主跑过去也会知道是被骗了啊!”
奇诺突然闭上眼叹了口气,他突然想起苏皎皎在阏氏陵前见到守陵的老嬷嬷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见到老弱病残惨不忍睹哀鸿遍野时的恻隐不忍。
他曾用一种非常真诚的态度和语气,悄悄地与她说:“皎皎,九哥也不愿你嫁入大周,即便锦衣王能护你,但你出身夷秦,长于山野,定不会为大周权贵所容。主要是,”他犹疑了片刻,对苏皎皎道:“你是锦衣王和大周皇帝唯一的牵挂,有你在一天,夷秦便可保存一天。如今大秦凋敝,所出产物十之六七尽数进献给大周,手无寸铁,任人欺凌了!”
当时苏皎皎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和犹豫。所以当他安排上万人觐见公主请求她留下的时候,她答应了。
她说要为母亲守坟,为夷秦祈福。
族人水深火热哀哀乞求,她有何颜嫁入仇敌安享富贵?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苏皎皎一诺既出,锦衣王沈重脸上难以掩饰的痛楚。om在那一刻,奇诺内心微笑。
他赢了。勿论刀剑,至少在这一刻,他赢得了锦衣王。他要让锦衣王一辈子愧疚追悔,求而不得。
他锦衣王唯一所心爱的,在夷秦,他从此只能对夷秦好,为了那个女孩子,源源不断地对夷秦做出补偿。
他锦衣王一生运筹帷幄,可是掌控不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从小养到大,两心相印,却不能厮守终身!
人生最大的悲哀和打击,莫过于此!
锦衣王有智谋,有勇气,他可以荡平天下却不能赢得心爱,他十年如一日,耗尽心力的呵护和宠爱,却换不来倾心相许不弃不离!
从此英雄末路,岁月消磨。
在这一点上他佩服锦衣王的果敢和勇气,他不曾志在必得,但是却在风口浪尖之际向天下人表白心迹!他不曾近水楼台不曾动用心计手段,不曾刻意示恩不曾掩盖事实不曾抹黑别人,就那么硬生生地将尚且稚嫩懵懂的苏皎皎推到恩与怨家与国的漩涡,而听凭其选择。
他这是自虐式的悲壮,还是无惧无悔的内心强大?
凭他锦衣王,真的想得到苏皎皎,易如反掌。
可是他弄成那么大的动静,任凭苏皎皎的身世水落石出,他难道就算准了一定会赢?
可是真的输了,他何以自处!何以面对天下人!
如果真的爱,不应该将自己放在被选择被抛弃的谦卑地位啊!无论锦衣王在大周有多少仇敌对手,但是有一点是人所共认的,锦衣王沈重是个英雄,而苏皎皎算什么?竟然因为所谓家国背弃锦衣王?
苏皎皎将被千夫所指,苏岸也会沦为天下笑!
这那一刻,奇诺觉得自己可以功成圆满了。这个几乎屠尽夷秦的大仇人,如此凄惨的结局,真的让人很快意。
他真的想让靖先生看一看,复仇哪里便是要像他一样去在肉体上消灭一个人?最厉害最痛快的复仇,是让他生不如死!
可是在得知苏皎皎奋不顾身地跑出去的那一刻,奇诺知道自己还是输了!千谋万划,哪里及得上苏岸日积月累厚积薄发!锦衣王沈重,不用谋略便罢,一旦用,必是切中肯綮回天换地!
奇诺绝望地闭上眼睛,过了好半天,才对侍从道:“准备嫁妆,送嫁吧!”
苏皎皎在大雨中狂奔,几近癫狂!
她奔向断臂崖,一路疾驰想的竟是报仇!
乃至于过去种种,她与哥哥所有的相亲欢笑岁月静好都化作云烟,她只想扑到哥哥身边,漫天大雨,一片血泊,她不想哭,她要带上哥哥的尸体,去安定侯的大周军营,金戈铁马,马踏夷秦!
她是不想活了,既然大周夷秦是如此相对立的两方,那就让一方灭绝彻底了断吧!既然夷秦如此恨哥哥,那就让他们全都给哥哥陪葬在地底下再互相厮杀你死我活吧!
既然她已负了大周,那么她再负夷秦又何妨!
滚他娘的大周夷秦吧,她生不能和哥哥在一起,她就以死相报!她既然曾因为千万的族人妥协,那她就再用千万的族人给哥哥殉葬!
风刮着雨迷住了苏皎皎的眼睛,天气阴寒,却压抑不住苏皎皎的气血翻涌的戾气!
然后她一个踉跄,恶狠狠地扑倒在水洼里!
路漫漫其修远,苏皎皎在跌倒的那一刻,脸呛在雨水里,一时不能呼吸不能视物。
然后她渐渐回过神来。
天苍地茫,衰草颓树,风雨凄凉。
她陡然意识到这里离断臂崖如此遥远,她等不到,等不得,她不能眼睁睁任凭哥哥陈尸风雨,无有遮挡。
她必须尽快赶过去,可是她已然,无可倚仗!
即便身后可以找到马,但她将永远不会再回头!除非哪一日她带着兵马卷土重来,动用铁与火,为哥哥复仇。
苏皎皎咬了咬下唇,两行泪混在雨水中顷刻间不见了!
苏皎皎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
天色已然阴暗,她扑倒在地上,剧烈喘息着,硬撑着爬起来,没走几步又倒下滑下来。
道路泥泞湿滑,一个看似不大的小山坡,苏皎皎却爬了三次爬不上去!
虽是荒山,手可以抓住的野草却不多,而且野草锋利,苏皎皎泥泞满身血迹斑斑。
她突然伏在泥泞里痛哭起来。
子虚隐身在不远处挠了挠头,这个,毕竟是一百多里路呢,纵马也要跑一大阵子,县主那么个女孩子,怕是体力跟不上啊!
他一时忘了这档子事了啊!
眼看天色已晚,王爷等不到县主,会不会真的心如死灰之下,出什么意外啊!
早知道他应该安排好,由他带着县主回去,提前发个信号,让王爷伪造个现场,县主扑过去才能真情流露,戏才能逼真啊!
若是他现在现身把县主带回去,结果王爷安然无恙坚如磐石在那里等着,这个,不是他想要收到的效果啊!
这个真是败笔啊败笔!
最好王爷当真支持不住晕死在雨里了,县主信以为真扑过去,那得多撕心裂肺感情充沛啊!
可是自家王爷意志坚强,怕是没有那么弱啊!
子虚终于看不过去苏皎皎的蜗牛速度了,他策马过去一把拎着苏皎皎的脖子将她带马背上,然后在心里哀嚎,王爷啊拜托你心有灵犀配合一下,或者倒霉一点当真倒在雨地里比较弱啊!
甚至在策马奔驰中子虚陡然间灵光一闪,不如在即将到达的时候他自己算计偷袭一下王爷吧,一枚小石子打过去,先给王爷干晕了再说!
子虚没想到自己当真是多虑了。
天色蒙蒙黑,他远远望过去,自家王爷当真坚如磐石般坐在断臂崖的最高端。
可是苏皎皎完全没想到自家哥哥还活着,她当时撕心裂肺喊了一声,泪下滂沱屁滚尿流,不是,是跌跌撞撞如飞鸟投林稚子之奔父母般跑了过去!
“哥哥!”苏皎皎的声息其实在风雨里非常微弱,但是苏岸却猛地感知到了。
他抬望眼看着飞奔而来的小小身影,有一个瞬间他有一种麻木的迟钝。
皎皎竟然,回来了!
可还不及他彻底回神喜悦充满胸膛,他已然被那个小小的身影扑倒了!
他吃痛地一声闷哼,这小丫头怎么像块大石头一般地砸过来,他的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有木有!
苏皎皎紧紧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的脸贴在他的脸上,一时有种滚烫又瞬间冰凉的液体滑过他的脸庞,然后一双冰冷的唇死死吻住了他!
“哥哥!”听得那丫头哭道,“我定然会为你报仇,然后我们一起回家!”说着复又吻住他,继续哭,“我们一起在东山寺的梅树旁,一起让骨头化成了灰!”
事情突如其来,苏岸有瞬息的茫然。
那丫头勒得他肋骨疼,又堵着他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好不好!
却听苏皎皎哽咽道:“那是个好地方,可以遥望到我们的家,甚至能看到咱们院子里的杏花,还有秋千架!”
说到此,苏皎皎埋头在他腋窝处失声大哭道:“我再也不和哥哥分开了!我要马踏夷秦再也不和哥哥分开了!”
苏岸即便枯坐了三天没有多少力气,可是心神反应很快,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他很快反抱住了苏皎皎。
他只有一条胳膊,没关系。
然后他一个纵身将苏皎皎反压在自己身下。
然后他看到了苏皎皎一双愕然的眸子!
他很快低下头,锁住她的唇,也同样不给她反应明白的机会。
然后他在她耳边低语道:“猎物上门,却之不恭,皎皎再休想回去了!”说完回头厉声道:“子虚!备马!回大周!”
87。番外一()
又是一年菊花盛放。om嫣红色的夕阳斜照过篱笆墙,落在苏岸白底菖蒲暗纹的锦袍上。
苏岸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几乎是有些闲散地斜靠在长椅上,唇边噙着笑,风姿静朗神色清淡。
他正看着苏皎皎在花丛中弯腰剪菊花。
这丫头头上戴着个大花环,一头如墨般的秀发就锦绸一般横铺在她的背上。她并没有刻意梳妆,穿着也很宽松舒适,大概是连日的奔波操劳,一张小脸似乎越瘦了,可也不知何故,眼睛却是越来越亮越来越灵而有神采了。
从她被他带上马背的那一刻起,她就如醍醐灌顶一般,心有明悟毫无挂碍了。
因为失而复得,她才了知到她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他。
她才了知到,这个世间所有的一切,包括功名富贵、身世家国、恩怨情仇、乃至生死呼吸,都没有她的哥哥重要!
没有哥哥,哪里有她呢?没有她,哪里有心之负累,身外繁华?
夷秦终究是夷秦,并不会因为她留下有什么改变,也不会因为她离开,有什么损伤。
所谓的哀求,所谓的民意,不过是一场掩人耳目的笑话而已。
过去的十年夷秦没有她,依旧好好的。可是哥哥用十年时间养大了她,一朝失去,哥哥不会好好的!
哥哥失去了一只臂膀,是自己不懂事,为阴谋所惑,把所谓的哀求挽留当成了真,在哥哥心上插了一刀。
哥哥明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只留下一个三日之约。
其实他应该知道自己妹妹比较笨的,哪里有他那见微知著未卜先知的心眼,他是刑部令人闻风丧胆望而生惧的鬼王,传说中好像具有他心通的好不好!
事实上苏岸策马没有跑出夷秦境地就撑不住,晕倒发烧了!
然后整整病了一路。
病得气势汹汹半死不活。
苏皎皎常常很害怕,但是守在身边又莫名很安心。
无他,她觉得哥哥生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哥哥的身边,和他同度过共承受。他活,她就在他身边好好活,她死,她就在他身边安然死。
十年生死,如果不是阴阳相隔,便没有什么两茫茫的了。
宋璟听闻苏岸病了,当下遣太医院掌院迎过去医治,他拿到子虚上报的那份太后懿旨,气得浑身发抖,虽然不能弑母,却是一举以通敌罪斩杀了高家!
于是当苏岸被太医院掌院精心调治,大病初愈回到京城的时候,高家已然过了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