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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三见她如此不识抬举,有些着恼“好,好,路是你选的,给你康庄大道你不走,以后别哭着求我程三。”
战英往住处奔去,她倒不怕程三对她用强,从小爹爹便为她请了文武二位老师,武学造诣虽然不高,但近身格斗擒拿也足以自保。三哥教过她战家枪法,可惜她只抖得漂亮的枪花。老师说她在射箭上有天赋,准头好,但身为女子挽弓力道不足,妨碍了她在射箭上的发展。之前几位哥哥都在为她寻轻巧好用的弓弩,只可惜还未寻到便遇上家变。她只怕程三会拿评判书相要挟,想到这,战英立刻停住,回身——
“程使役长,您说如果县丞夫人知道锦绣姑娘在这过得悠闲自在,她会作何反应?”
“你!”
战英莞尔一笑施施然离去了。
程三在她身后气的咬牙切齿,他知道战英一介罪犯见不到县丞夫人,只是告诫他不要逼她太甚。
好,好,对付她还有的是手段,不必用强,他自会让这高傲的昔日相府千金跪在他脚下求饶!
战英回到屋内,李氏就在她后脚回屋。看到她手上的伤,心善的李氏只呼阿弥陀佛。李氏也曾有过女儿,但遗传了李富贵的痴傻,六岁那年掉入河里淹死了。如果没死,应该如战英一般大了,所以她对战英总有些怜惜。她拿出晚膳时分偷偷藏起的锦绣没吃完的面饼,递给战英。
“我见你晚饭时没有来领干粮,就给你藏起了这个。”
战英心中渐暖,似乎也不觉得冷了。待李氏给她重新包完左掌后,她对着油灯翻开了战兵神策。
锦绣沐浴完依旧去了程三屋中,见程三今日似乎情绪不好,在大口灌酒。锦绣漾起醉人的笑,柔若无骨的手攀上程三的肩轻轻捏着捶着。程三捏起她下巴端详,明明被捏得有点疼,她依旧媚颜笑着。
在还没见到战英之前程三以为女人都应该是锦绣这样,可是见到战英才知道世上还有那样的女人。桀骜,聪慧,倔强。这极大激起了程三的征服欲。想到这,他看着锦绣那奴颜媚骨的样子突然就有些烦,猛灌几口酒后,挥着手让锦绣回屋去了。
锦绣见程三对她的态度大变,心里不免惴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她担心自己这一年多的好日子到了头。她还记得自己刚来采石场的日子,苦不堪言,就像那路边的野草,谁都能来踩上一脚。她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日子!
况且她委身于程三也不是没有别的打算。
她本是晏阳城辖下松阳县一个青楼的女倌,一次机缘巧合,松阳县丞成了她恩客,本允诺她要为她赎身,抬进门当小妾,不想县丞夫人是妒意极大的女子,且县丞的官职都靠岳丈大人谋来的,极其惧内。于是锦绣便被冠上偷盗县丞财物的罪名下了狱。县丞夫人尤未解气,在她脸上刺了字把她弄到这工事大营服这最苦的役。
锦绣庆幸自己这身皮囊,让她不至于在这里服役致死,有了程三的照应,日子过得也算不错。不用上工,有人伺候,想去集市逛逛也是可以的,程三还会时不时给她些银钱。她觉得女子的命运大抵就是如此了,找一个男人倚仗,就能过上好日子。她盘算着这程三虽样貌丑陋,但尚未婚配,又有正式差事,等她三年服役满,再哄了他娶了自己,也算明媒正娶的使役长夫人。
眼看这一切都按她盘算的进行,今天程三的态度大变令她心里极度不安起来,不知是哪个关节出了问题?她心里闪过一个人—那新来的女子!一定是她!她暗暗咬了咬一口银牙。敢跟她抢,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战英在灯下看书,莫名就觉得有些冷。她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莫名其妙被视为大敌,她也不知道女人的恨会有多么可怕,尤其是底层挣扎受过苦的女人,为了保住自己拥有的东西,能使出怎样可怕的手段。
前面等待战英的,是一条荆棘满地的路,路的那一头,通向的是她未知的明天。
第八章 相煎太急()
锦绣回到屋内,脸色便不大好看。她大声支使李氏伺候她洗漱,散发。李氏见她今日心情不爽利,小心伺候着,她家李富贵和她在这工营中过活,还得仰她鼻息。
锦绣散完发,只对李氏说道“把油灯熄了吧,我要就寝了”
李氏见战英还在看书,有些犹豫,锦绣只竖着眉望着李氏。战英不欲见李氏作难,且知明日定又是工务繁重,自己熄了灯回塌上睡了。
锦绣在塌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念一动,计上心来。
次日一早,依旧是铜锣声响起,战英轻车熟路地洗漱,领干粮,去采石场。而锦绣在战英出门后,拿上匣子里的银钱,去了市集。
程三一来到采石场便要战英交出昨日的三块方石,见战英真交得出来,他很是惊讶。但是三块已经是采石场一日内单人最多的数量了,程三亦不好再加数量,只勒令战英今日依旧是三块。
昨日铁牛告诉战英关窍后,战英今日得心应手许多,速度也快了不少,但是在下工之前要完成还是难。战英知道程三在故意刁难,希望日久她自己扛不住了就会服软。与其和他争执,不如加紧凿石才是正经。
这采石场的人从八方而来。有靖国各地来的,也有从这禹洲大陆其他国家来的。战英最喜欢听大家聊天。从大家聊天里战英了解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听到了人们对官府,对军队的诟病;甚至各国皇室的野史;还有各行各业的行规等,包罗万象。战英觉得自己面前缓缓展开了一个色彩斑斓的精彩世界,她觉得这份精彩甚至抵过了身体上的劳累,让她心里有种东西满满地溢了出来,让她想在有生之年走遍这块土地,亲眼看看大家口中这个世界。
“雷跛子,今天怎么不吹牛了?昨天你酒后吹嘘你见过巫国的大宰,那大宰长得怎样啊?”
那被称作雷跛子的,其实并不是真的跛子,只是早年家乡被洪水冲了之后,离开家乡逃难,后无法谋生便装成跛子专去富蔗的州府去行乞,于是落了这个外号。他号称踏遍五国,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大家都爱听他说各国皇室的野史艳事。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真的见过巫国大宰。那日,我在他们大宰的竹堡大门外行乞,正遇上一匹快马要强行冲出堡,马上的男人一身是伤,长得那叫一个英俊。不一会儿堡内又冲出一匹快马,马上女子一挥袖,一条通身绿莹莹的蛇缠上男子的脖颈。男子只能勒马不前。我听见守门的官兵喊她大宰,忙抬头细看,这一看,我的乖乖”雷跛子见大家都伸长脖子听他说,故意停下凿石喝了口水。
“快说呀!没的吊大家胃口干甚?”
雷跛子见目的已经达到了,继续道“那大宰有一对墨绿色的眼珠呢,我只不过盯着看了一眼便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我想起人们的传言,那大宰会勾魂哩,我赶紧低下头,却再也记不得她的样貌,只记得她的眼睛。我趴在土里听到那大宰对那男子说,他已经中了她下的蛊,如果敢走,七天内必七窍流血暴毙而亡。那男子也是胆大还是要走,最后守门的将士趁他不备打晕了他抬回竹堡了。”
“我的乖乖,早听说巫国女子一旦看上哪个男人就对人下蛊哩,啧啧,这样的婆娘谁敢招惹哦?”
“谁说不是呢,巫国女子可不是好惹的。我在巫国呆了半年,后来听说大宰要和那战场上捡来的男子大婚呢,可惜我没看到那盛况就离开了苗都。”雷跛子颇有些遗憾的样子。一转头看到战英听的入迷的样,他惊奇到“你若是男子,倒跟那巫国大宰的王夫有几分相似,都俊得很”战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边上几个男人一听都打趣他“说你吹牛呢你还不承认,见到个俊的人就说像你见过的王夫,越说越没边了,肯定没见过呢吧?”
“哎哎,我真的见过,眉眼是挺像的,你们听我说呀…”适逢午休时间到了,大家便各自散了去喝水吃干粮去了。
战英的一天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度过的,晚膳时分她完成了一块半的方石,比之昨日已经好了很多。她依旧得留在采石场继续完成。铁牛带着一位名叫大成的青年折回来帮她,还带来了干粮和水。战英心中感动,世上真的有不计回报的善意,而这样醇朴的善意,在当相爷千金的时候,从来没有得到过。
今日因有两个人帮忙,战英比昨日回屋又早了些。洗漱过后,她点起油灯研习兵书。今日不知怎的,总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异香,精力似乎也有些不济。不一会儿,她全身松软,趴着便睡着了。等她甫一倒下,锦绣便带着李氏进屋了,锦绣用帕子捂着口鼻支使李氏吹灭油灯,然后把战英扶到塌上。做完这些,李氏有点犹豫“锦绣姑娘,这战英来了两日并没有碍着姑娘什么事,您何苦…”
“闭嘴,如果你不想你家李富贵再回采石场,你就仔细自己的嘴。”
李氏不敢再多言,只在心里为战英祈祷。
次日,上工的铜锣敲了两遍,战英依旧昏睡不醒。待程三清点了人数发现战英没去,便带着工营的差役闯进战英的屋中,把战英架起,直到泼了战英一盆水,她才幽幽转醒,发现自己在架上,仍有些意识不清。
程三狠狠抽了她几鞭子“怎么,这才做了两天就想偷懒了?我早告诉过你,在程爷手下偷懒,仔细这根鞭子”
战英有些昏噩,但是程三几鞭子下来她也清醒了,身上挨了鞭子的衣服都破裂开来,皮也绽开了。程三并不顾她的伤痕,着差役把她从架上粗暴撤下,推搡在地。
“快去采石场,再有怠工,我便报了工事主管把你圈进晏阳城的大狱里,让你尝尝这晏阳大狱的刑具有多**!”
第九章 精妙阵法()
战英有气无力地凿着石,脑子里却在飞速转着。她想起昨晚闻到的异香,正是闻到异香后才昏睡过去的。她心里有了计较,只待今夜了。
晚上战英依旧点起油灯,不一会儿,她便扑倒在桌上。锦绣和李氏紧跟着进了屋扑灭油灯,正待李氏要去搀战英时,战英抬起了头,手里攥着一方沾了水的帕子。李氏吓了一跳,缩回了搀扶的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战英平静问道。
李氏搓着手不安地低下了头,锦绣只冷冷一笑,轻启樱唇“这只是给你个见面礼,要你知道这工事大营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想要平平安安度日,还是安分守己些的好。”
战英安然点着一根蜡烛,烛光照亮她的脸“那么锦绣姑娘赐教,如何才够安分守己?”她心知如果不把话挑明,这样的事还会有再三再四。她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应付不知何时会射向自己的暗箭,她每日应付苦役已经很艰难,何况还要积攒实力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让她脱离这里,去完成她的使命的时机。
锦绣见她如此淡定不禁有些着恼,既然战英打算把话挑明,她也就不再藏掖“你若想在这过的惬意,自可另寻他法,偏要与他人夺利么?你可知我为了脱离这苦海费了多少精力?”
战英端起油灯的灯碟,把油往地上一泼
“脱离苦海可以由他人渡,也可凭自己渡。依仗他人,兴许在苦海中央他便抛下你而去;靠自己,只要信念坚定,最终会渡过苦海,而我,只想靠自己!”
锦绣听完,有些怔怔,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只愿自己一世过得轻松安逸便可。她虽不理解,但是见战英笃定的神情,竟然莫名相信了战英不会为了让自己活得轻松,去委身程三。
“好,那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了!”锦绣只不过想要护住她的利益罢了,并不想与战英纠缠不清。既然说清了,只要战英不触犯到她,她便也不再与她为敌。
战英也微微松了口气。少一个敌人总是好的。
换过灯油后,战英翻开兵书里的阵法章。她自小就对阵法及机关最感兴趣。幼时央师傅为她找来各类有关阵法和机关的古籍,也经常与几位哥哥用棋子或沙盘演练阵法。她在阵法上的天赋极高,只用沙盘和棋子演练,几位哥哥经常在她跟前败下阵来。不过她也知纸上谈兵毕竟有限,战场上的情况变化万千且对手的思维也是变化着的,她真希望有一天自己的所学能够在实际作战时候验证一番。
想到这,战英自己也因为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摇了摇头。除了巫国,其他国家并没有女子为官为将的先例,巫国以外的国家,女子入兵营需军法处置。
阵法章中的阵法她都在以前寻来的书上看过,她翻得飞快,直到阵法篇的最后一个阵法,看画出的图便被深深吸引住了,此阵法长短兼具,攻守兼备,精妙无比。她看向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