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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问题的本质嘛。”周浦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干脆的说道，“肖总那边要发展，要用更多的钱做更多的事，圈更多的市场。这必然会出现一个问题，国内市场的需求本身就是良莠不齐的，拿了资本的钱就要更多的考虑资本逐利的需求。五毛特效，接不接？”
五毛特效指的就是那些低质量的特效制作了，这一类自然是和大片没关系的，但是它们就没有市场吗？
甘敬把想要脱口而出的“不接”咽了回去，这个回答本能的是以一名优秀演员的身份来的，他不愿意看到市场上充斥那些低质影片，但到底哪种对于公司的发展更好，他也迷惑了。
周浦继续侃侃而谈：“五毛特效，人家出七毛，但肖总他们做起来只要付出三毛的成本。人家剧组宣称是和奥斯卡最佳视觉特效公司合作的，炒了名声，诓了票房；肖总他们呢为了上市，拿到了利润，公司财报好看；最终谁吃亏呢？”
甘敬这次仍旧把想要说的“观众”两个字按在心里。
“这是在国内上市的情况，因为要盈利了才能上市嘛，如果是想去美股，尽管亏损，但能展示出高增长和大市场，给那边画出一个大饼，亏损着也是能上市的，就像京东，今年上半年不就成功上市了，从成立一直亏损到上市，但能给人信心。”
“但是，你愿意华夏特效在美国上市吗？按照公司目前的发展，我粗略估算一下，上市之路怕是得持续个两三年，这期间肯定是有基金要领投的。”周浦比较明白阿甘的心思，问道，“你愿意华夏特效的股份被掌控在美国资本手里么？”
如果是被美国资本掌握，那自己做这个是为了什么？
甘敬沉默了一会，抬头问了一句：“AB股呢？”
“双重股权可以是可以，但未必是能达成，乔布斯不也是被踢出去过。”周浦举了一个很著名的例子，AB股和双重股权说的是一回事，是想用少量的资本控制整个公司。
“这还真的挺烦的。”甘敬感叹了一声。
周浦点点头，没下论断，他只是用自己的眼光来看这个事件，现在的华夏特效和阿甘虽然有点分歧，但仍旧算是一团，可目标不同的话，裂缝是会随着行走而扩大的。
“华夏特效拧和在一起是为了借着3D的风口前行，我参与其中，私利心不多，更愿意的是以它来带动国内影视特效水平的发展，弥补影视工业的一环。”甘敬呼了一口气，“我有了些具体的想法了。”
周浦看了看阿甘，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架势，心里转动了一番念头，没有追问下去。
对于华夏特效公司的上市之路，他个人是不太看好的，全球范围内倒闭的特效公司不要太多，即便借助了新兴市场的发展，利润也是不容易上去。
关于这一点的判断，他在刚接手处置那边股权的时候就直接给过判断，觉得特效公司想要做到真正规模意义上的大，必然是要从下游染指上游。
也就是说，不单单是做特效制作，还要做影视制作，从一个特效制作公司转型为一个综合的影视公司。
但是，转型扩大有那么容易么？
你有导演么？你有演员么？你投资的能赚钱么？
有这功夫，说不定拿钱去投资房地产等着升值，赚钱还快一点。
周浦想到这里，抿了一口凉了的茶水，看了眼皱眉思考的阿甘，悄然吐了一口气，情怀和利润之间的平衡发展很难。
阿甘，他也不是这条路上的行家。
第686章 选择（）
百日红公司发函，原则上同意了华夏特效公司的发展规划，这一次，甘敬没有出面，完全是按照公事公办的架势。
甘敬对于特效公司倾注的精力其实不算少，徐克的《狄仁杰之神都龙王》《龙门飞甲》、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华纳的《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以及自己投资的《寒战》《北京遇上西雅图》等。
这些影片的平均制作成本绝对是国内顶尖的，也是很多时候单纯凭借技术水平难以拿下的。
这些凭借的是什么？
阿甘的一张老脸占了绝大部分因素。
话说回来，华夏特效公司对于阿甘就没有帮助了吗？
奥斯卡影帝的角逐离不开影片的整体质量，在劣势中竞争蝙蝠侠3里的角色离不开特效制作增加的话语权，打折给自家电影做特效节约成本，这些帮助，甘敬没有忘记半分。
但，就是把华夏特效的总裁肖洋拉出来，他腆着脸也不能说彼此之间的重要性，公司是比阿甘大的。
归根结底，特效公司先天上就处于工业下游，而有阿甘站台的百日红已然是站在上游，甘敬本人更是站在了全球最顶尖的一波演员之中。
事不可为，那就应该抽身而退啊。
甘敬心中有了决定，对于华夏特效高层的决定也就不再阻拦，但是出于一直以来的革命友谊和良好合作，他打算是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开诚布公谈一次。
至于是完全的另起炉灶，还是挖一挖墙角，那还仍需看事态的发展。
公司定下上市的目标，融资发展之路仍旧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而甘敬的心结却是解了开来，他立即就投入到了另外的工作之中。
“大师兄又帅了。”
“二师兄耳朵看起来更软了。”
“小师妹，咦，你是不是长高了？”
甘敬出现在谭家京剧社，见到了各位师兄姐妹，心情一时间大好。
相比较外面的诸多事情，这里就要简洁的多——一心复兴国粹京剧，虽然做起来也不容易，但是专注度是够的。
或许，这也因为甘敬在京剧水平上的更有信心。
大师嘛！
甘敬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面对全世界，面对国内方方面面的京剧前辈，真心实意的说一声，我就是大师。
换到特效行业，他这个了解了一些皮毛的外行就要心虚一些了。
“我瞧着小师弟，倒是觉得你最近不太顺啊，神色就有些郁郁。”二师兄赵威对于小师弟的打趣不以为意，什么软耳朵、耙耳朵的，那都是对自家老婆的爱，外人不足道也。
甘敬微惊，看着二师兄：“二师兄，怎么还不知道你有一手面相的手艺？”
“传统文化不分家嘛。”赵威故作神秘的样。
甘敬“切”了一声，没理会他，拿过小师妹谭珊递过来的本子，夸奖了一句：“小师妹是越来越出挑了，我瞧着啊，这谭家以后还得是咱小师妹扛大梁。”
“对对对。”
“那是肯定的。”
“小师妹的天赋是公认的。”
谭家师妹初长成，养在手中是个宝。
谭珊只是抿嘴笑，摇了摇手中的另一份本子，提醒各位师兄师姐：“这次新编《天龙八部》的压力可是不小呢。”
京剧需要发展，不发展就是个慢慢没落到死的份，但是发展的不好，不能契合时代，也会是个死。
左右都是死，谭家京剧社也就按照甘敬的想法踏上了新道路。
现在的人爱看个什么？
武侠未必是最前沿，但好歹是比京剧要靠近那么一些，单纯从各家卫视的收视率上来看，武侠古装下仍是有一席之地的。
谭家京剧社被纳入了百日红影视公司，后者对于京剧的专业业务上难以提供帮助，不过侧面上关于市场上的一些认知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
“师弟，这段剧目是把小说里乔峰和阿朱前后改过来的，大家一起商量了很久才选的这段。”大师兄谭山刚才在房间里安排了下演出的事情，这才走了出来。
“这个选段要多演出看看效果，然后再继续改。之前第一版的我们已经修过了，现在你手上的是第四版。”谭山介绍道，“我们之前演出后给观众们发了个微信调查问卷，汇总了他们的建议。”
“咦？这么时髦？”甘敬有些诧异。
小师妹在一旁掀了老底：“你们公司给的建议。”
甘敬纠正道：“是咱们公司。”百日红公司可是在16层给谭家京剧社留了办公室的，要是从感情上来说，这些师兄姐妹也算是嫡系啊。
“你先瞧瞧看，对了，第一页的这句‘无人不冤，有情皆孽’，我们讨论了很久，不太能拿定主意放不放上去，又或者，放上去了用哪种腔调来唱。”大师兄弯腰指了指阿甘翻开的本子。
这八个字是当初小说读者致信金庸对《天龙八部》的评价。
甘敬坐在院子里，施施然的翻开、浏览、琢磨，等到看完一遍，心中已然是大致有了谱。
“怎么样？”小师妹谭珊一直是坐在身边，此刻见小师兄回神，立即追问。
甘敬摇摇头，嘘了一声，仔细咂摸着选段中句子的韵味。
稍过一会，他清了清嗓子，慢慢张口唱道：“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语速颇慢，腔调低回凝重、稳健深沉，正是京剧唱腔中的“二黄”唱法。
这一嗓子，一下子把刚刚散开的师兄姐妹们给唤了回来。
“小师弟一开口就是不一样。”
“得嘞，这句就让小师弟这么唱就行！”
甘敬听到了这些话，没什么反应，微微摆手，沉了沉丹田中的气息，又一次开口。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低音深沉迂回，高音悲愤凄楚，却又是京剧中“反二黄”的唱腔。
一众师兄姐妹们登时愣住了。
诶？这样唱似乎也是不错……
那么到底应该选哪个？
眼看刚要讨论起来，甘敬又动了动喉头，周围立即安静下来，目光全都盯住小师弟的嘴。
“嗯，给我口水喝。有点干。”甘敬默默的开了口。
“你……”小师妹一腔期待回落，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的难受，愤愤的转身去给这位小师兄拿水去了。
旁边一众师兄姐妹目光也是不善。
第687章 网红（）
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
不，世上真有生而不知，随后又迅速知之者？
谭家京剧社的师兄姐妹们尽管不是第一次目睹小师弟的表现，但心中仍旧时不时的会有如此的念头冒出来。
这是一位顶尖的电影演员，也是一位行走在世间的京剧大师啊。
“这一句总领的八个字，我觉得反二黄就可以了。”甘敬喝水倒不是有意吊胃口，他在润了嗓子之后又试了下其他方式的唱腔，自我咀嚼了一会，给出了意见。
“对，你说的都对。”
“我觉得二黄挺好的……不过，小师弟说的对。”
甘敬有些好笑，挥手示意诸位师兄姐妹散开，他还需要仔细琢磨这个选段里的句子——除开总领的八个字，后面的唱腔京剧社的一众人是已经完善了的，倒是不用那么费事。
于是乎，在院子的一个角落，不断变幻的各种唱腔响了起来。
一众人频频侧目。
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这真是有一个京剧唱的好的人！
在阿甘如此表现之下，京剧社从上到下的一群人，自觉的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他唱的是京剧，我唱的是什么？
如此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甘敬自觉嗓子有些不舒服才停了下来。
“小师兄，喝茶喝茶，我刚才泡的，温度正合适。”一旁的谭珊有些狗腿似得献过茶水，“这是铁观音加胖大海和金银花一起泡的，对嗓子好。”
甘敬抿了一口，觉得味道略怪，但茶水过嗓确实是有股清凉感，不由得夸了一句：“不错。”
走过来的大师兄谭山笑道：“师妹这茶叶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这选段感觉怎么样？”
“大体上可以，一些小细节我觉着还是值得商榷。”甘敬用手指从本子上划过，转而倒是略过这事，“这些挺好改的。另外就是，大家对于这种新编的感觉是怎么样？”
谭家京剧社现在是正常营业的，生意算是处在积累阶段，甘敬偶尔可以过来撑撑场子，但常态还是一众师兄师姐的表演。
“介个嘛，大家也是需要适应的。”谭山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笑容，示意阿甘拿着茶杯跟自己去房间里聊。
两人起身，一旁的小师妹谭珊也跟着起身，她对大师兄回头看自己的眼神好似视若无睹一般，像跟屁虫一样的跟了进去。
“师弟，你也知道的，咱们京剧社平时的时候上座也就是一半多。”谭山坐下，略有些忧心的说道，“这种新编毕竟没有先例，大家心里是有点虚，这一虚吧，难免就有点失误。”
甘敬皱了皱眉：“失误？那只能是多排多练啊，除了这，还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