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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没法面对，即使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甚至想过将他孵化出来之后他开口说话时会问自己的无数问题，他母亲在哪儿？为什么父亲和外祖父之间好像有嫌隙？为什么他没有继承父亲的血统？祖父母是怎么死的？苍溟又是谁
那么多的问题，每一个背后都有一段让他伤心的往事，他怎么回答？又怎么面对？
他就以那副状态过了好多年，直到君上飞升，直到自己封殿南郊
过了这么多年，什么恩怨情仇都早化作过眼云烟消散了，无论君上曾做出什么，寒少宇早没了记恨他的力气，很多时候所谓宽恕，不是原谅，而是懒得再去计较，他反而觉得君上挺可怜的，待在他那样的位置，多少总有些舍弃，而有舍弃，就有难以言明的痛苦。
寒少宇在想当年事情的时候，凤熙以为他因君上在四公主事情上的处置抉择而难过伤心，还劝慰了他一阵儿，老凤凰素日没良心惯了，突然来这么一手“善解人意”，寒少宇还挺不习惯的。
同凤熙一道进了竹屋，四面一打量，原本空落落的屋子显然被重新装饰修整过，处处是女人家的用物，虽然看着乱糟糟的，但比自个和青鸟在时多了很多生气。
寒少宇瞥凤熙一眼，“你干的？”
“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凤熙连连摆手，“我生怕你又被‘骗上贼船’，为我堂弟操心还来不及，哪儿有空操持这些，东西是你徒弟的老丈人送来的，说是筹备半血狐狸婚事我们得住上几天，不愿去他那狐狸洞，就在你这破烂竹屋歇脚，怕是要委屈两位女眷，所以送些东西来，顺便表达一下同二表兄你结亲家的决心”
寒少宇没说什么，他这竹屋久不居人是真的，没生气也是真的，但还轮不到“破烂”俩字来形容吧，再说依照凤熙这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做派，他怎么不去老狐狸的狐狸洞长住的？哪儿距温泉也近，他和凰菁方便去那，疗养是真，八成‘凤凰’戏水也是真。
想到这一遭也很奇怪，这凤凰一家很怕水的，素日见个江啊见个湖啊恨不得躲三丈远，但喜欢温泉是真的，老凤凰封殿西荒之后，曾经还想在他住所后面辟一块地出来砌个温泉，最后因为他那地界儿地温太高，聚不住水，这事儿也就黄了。
问凤熙为什么不去老狐狸那洞府落脚，老狐狸小嘴儿一撇看他，“你乐意去自个去跟你徒弟挤挤，我才不要去那窝狐狸家，看着他们我心里就不舒服，再说老狐狸家那洞府上望不着天的跟笼子一样，相比之下，还是你这竹屋自在逍遥”
喔，原来这样，感情睡个觉你们鸟还要望着天的。
小东西负伤之后他带回南郊调理，就说那家伙怎么相比殿里更喜欢待在院子里，原来是院里能望着天啊，那改日他回来了，愿意跟他到南郊长住，他就把应龙神殿的顶掀了好了，再找轩那些当水君的儿子多讨些琉璃，把顶全用薄琉璃铺设，透光不说，阳光一照五彩斑斓也很好看，虽然要真这么整，四海八荒那些好事的神族一定说他这老家伙不正经，把寝殿装扮得花里胡哨的
按以往经验，他和凤熙说了这么久的话，阿烈早该闲不住了，一定跑过来掺一脚，问他和凤熙都说了什么。
但今天就特别奇怪，他和凤熙絮叨这么久，这小丫头对他们之间的谈话竟然没表现出丁点兴趣，而是和凰菁一直待在一起，偶尔也只是瞥他们几眼，难道这丫头转性变乖了？怎么可能！
“你夫人和你妹妹今天有点奇怪”
凤熙听寒少宇这么说一怔，“不是你说我还没发现，听你这么说，就真的非常奇怪了，二表兄你说他们这是怎么了？”
“问问。”
凤熙叫阿烈一声，阿烈不情不愿走过来，他俩询问半天，那丫头屁也不说，眼神一直朝凰菁那瞟，凰菁的目光也很古怪，被凤熙瞧一眼竟然耳根通红，将目光转向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儿！”凤熙真的被这俩娘们搞得有些崩溃，从腰间抽出扇子扇着，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有什么非要瞒着我！”
“你不许对嫂子凶！”凤熙这一声却把阿烈惹了，直接将话吼回去，“反正你不许对嫂子凶，从今天开始就不能，听清没有！”
“还反了你了！”
凤熙瞪了眼睛抬手要打阿烈，阿烈却将脸凑过去，嚷嚷着“你打，打这儿，给你打”，眼见这俩兄妹又要闹起来，寒少宇忙拉开。
“到底怎么回事儿？”寒少宇问凰烈，“有事儿不许瞒着”
“哎呀！二表兄你胳膊肘怎么又拐到我哥那儿去了！”
“说说！我刚从九重天回来累着呢，阿烈你别给我瞎搅合！”
“不是”阿烈无奈，“只是这件事是老狐狸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俩都不知道，再说我哥那个性子”
“我又怎么了？我性子从来都这样，跟老狐狸有什么关系？”
“不怪阿烈。”凰菁局促开口，“也不怪你，问题在我，我没想好怎么跟你说，狐帝说狐帝说”
“狐帝说嫂子怀孕了！”
凤熙“呀”了一声，手里的扇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下。
第373章 祖宗与公正力（）
凤熙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子嗣。
按他的说法，他以为凰菁这次回来，他同她就再不分离，一辈子就这样逍遥自在地过了，反正能陪着她走完一辈子，是他最大的幸福。可谁知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没准备好当爹，甚至连这想法都没有，他们家小鸟就迫不及待一头扎进娘亲的肚子里，吓了他这个亲爹一大跳。
“你就这么排斥小孩子？”
寒少宇有些体谅凤熙的苦衷，这种事情他很早之前就经历过，那应该算是一种糟糕的感觉，就像你根本不知道明天要吃什么，到了饭点却有人猝不及防端着一大堆吃食来，你并不喜欢，但人家已经端来了，也只能吃下去。
“你不排斥？”老凤凰白他一眼道，“你不排斥当年为什么把自个儿子封冻在冰里那么长时间？其实这个也不是排斥，而是根本没想好要怎么收心认命当爹，以后又要怎么为我们家小鸟负责好么？哎对了，老狐狸说得靠谱不靠谱？为什么我开了仙瞳也看不到我夫人腹中的仙气？”
凰菁听这话笑得有些无奈，这个女人向来拿她这个小孩子一样的夫君没什么办法，凰烈却很蔑视瞟凤熙一眼，嘴上倒是没继续难为他。
“应该是靠谱的吧”她答，验证般开了仙瞳，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确实奇怪，我也没看见仙气”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凰菁收了笑容，眉眼间掩不住失落，寒少宇清楚她在想什么。像他们这样的神族，子嗣都是老天给的，在生育这件事上不得计较太多。而比较之下凡人就占了太多便宜，凡间的女子若怀了身孕，不想留存腹中胎儿，还可以使药打胎，若怀了身孕胎儿状况不佳，也有许多安胎之法。但神族生育，一来就看双方意愿，若其中一方不想有嗣，另一方再乐意怀孕的可能也不大，而若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注定不能安稳降世，用再多的药物再多安胎的方法也没用。
凤熙和凰菁成亲多年，凰菁一直没有身孕，大概也是凤熙并不想生育后嗣，至于这一回要是老狐狸说法成真怀上了，那就是打破了自古以来的规矩或者就是凤熙那家伙明面上并不想生育后嗣，却在同凰菁温存的某个瞬间，潜意识中还是想要只属于他们的孩子的，只是也许是一霎念想，温存之后，便又记不得了。
“有什么奇怪的，四公主那时候我也没看见仙气。”寒少宇道，“大巫以前说，神族育嗣时腹中的仙气和凡间女子孕时显怀一样，体质各有区别，自然仙气强弱，显现不一，而且和孕育子嗣的数量，孕育的时长也有关系，越到临盆越明显。”
“听到没！”凤熙终于从最初的震惊里回过神儿来，冲凰烈眨了几下眼好不得意，“二表兄是有经验的，所以不要在仙气的问题上做多计较，从今个开始，你要好好伺候你嫂子，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你家那几个小鸟崽是青鸾家的，反正我是指望不上他们，咱们家的香火，得指着你嫂子肚里的小祖宗”
“呸呸！到底是谁在计较了！”凰烈瞥凤熙一眼，“伺候嫂子义不容辞，倒是你，青丘这地界儿处处是勾魂的狐狸精，嫂子怀孕期间，哥哥你可要管好你的命根子，别再给你家纯血的祖宗搞出一个串种的弟弟！”
凤熙飞了凰烈无数白眼，倒是没说什么，带着夫人躲去一边，竟然商量着要给他们家小祖宗起名字，寒少宇颇感无奈，心说这家伙的接受能力是不是忒好了点儿
“二表兄这趟去见着四公主了？”
凰烈被那对鸟夫妻晾在一边，只好来缠他，这一问出口寒少宇就知道这丫头在琢磨什么，不及她问，言简意赅将九重天之行说了，说到哮天犬拦路那件事，凰烈倒是很赞同他的做法，她说自从周武王伐商讨纣，诸多老神仙感召天意，命座下得意门生弟子下凡辅佐贤君成就霸业，其实那么多的弟子门生里，对天下太平的贡献足以封神上天的也就屈指可数的几个，但不知为什么，姜老头的封神榜里竟然有那么多人的名字，乱七八糟封了许多天神不说，那些天神里，好些其实都是闲差，每天在九重天瞎晃溜鸡斗鸟也没正事儿可干，旁人说起名声却很响，什么伐纣倾商的功臣，什么攻破了哪个哪个关卡，行军打仗冲关破卡对领兵的统帅而言是分内，当时两个表兄和她哥哥可是一路将蚩尤从黄河以北打到黄河以南，破了多少关卡都未知，破个关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还有出了苏妲己那个妖狐之后，那些后来上天的神仙，似乎就觉得他们这些上古神族总是出妖邪给世道添乱，还有些风言风语，说帝君老糊涂，一有什么大事儿总是想着当年的老部下，都不看看是什么朝代了
其实寒少宇也清楚那个封神榜内有乾坤，自逐鹿之战后，四海升平八荒安定，君上飞升，很多大将封神封疆，乱世并不常有，尤其苏妲己为祸朝野，四方妖孽当道这样的乱世，这就和当年诸神族征战蚩尤祸乱的情况非常相似。相似的境况，相似的机遇，修行成仙进展缓慢，甚至因天资问题，有些人修行多年根本没有进展。苏妲己的出现是个绝佳的机会，那些老神仙自然想要抓住机遇，提拔自己的得意门生弟子上天，借此在不大的九重天铺设自己的关系网。
至于姜尚的封神榜，据说是离开前元始天尊亲手封函，而纵观他封上天的神仙，许多都是同门师兄弟的得意门生，盘根错节，老树一般，追本溯源，大多都是元始天尊的徒子徒孙
不是他们这些上古神族怀疑那纸封神榜的公正力，只是就像凰烈说的，九重天清闲的神仙实在太多，就像他上回只是路过，竟然连哮天犬那个畜生都要拦他去路。
第374章 是个祖宗（）
提起这一糟，更衬得如今神族处境悲凉，不过阿烈这丫头心大得没边儿，她说神族后嗣普遍堕落是事实，反而不觉得这境况有什么值得唏嘘的。
又问及他见四公主时情景，寒少宇也知道她是替青鸟揪心，反正甭管小东西回不回来，回来后意愿如何，这对凤凰兄妹都已经将自己替他霸上了，面对凰烈不同面对凤熙，寒少宇小心翼翼挑了关键的说，颇不容易才哄得这位姑奶奶开怀。
“她肯这么容易放过你？”听到他回绝四公主嫁入南郊的事情，凰烈总算安心，“我倒是没想过，四公主竟然也有自卑的时候，九重天的神仙现在真这么可恶了吗？她有帝君和天君做靠山，竟然还敢出口排挤”
“在这一点，神仙和凡人一样是管不住嘴的”寒少宇道，“他们不会放过彰显自己口才的机会，即使没有什么，也要编出些东西来说七道八，人性本恶，神性也高尚不到哪儿去。”
凰烈没有再说话，看看那两件喜袍，丢去角落，颇为嫌弃的样子，寒少宇对她这作为也没说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抵触那两件喜袍，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单纯心里膈应。
“二表兄，明日狐帝听到消息，一定会过来见你”凰菁突然道，“你让他把两件喜袍拿回去吧，我想这东西放在这里不合适，也顺道让他带去给九樱和晓风试试，如果哪里不合身，我和阿烈都在，动手改改也来得及。”
“让阿烈改。”凤熙道，“你有孕在身何必劳苦，阿烈的女红前些年确实不能看，这几年经过西王母悉心调教，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有她在用不上你，你安心歇着吧”
寒少宇听老凤凰如此说法觉得好笑，想起凰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