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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哭了。
原来这种烧灼眼睛的痛感,也是哭所带来的。
青鸟抱过来,任他眼泪染在衫上,他说自己不大会安慰人,却从还是只雏鸟起,所有的心烦意乱都是他给的。说他小时不常哭,即使被族内的孩子孤立,即使与他们格格不入,也总挂着一张笑脸,他总对他说他有父母有师父有哥哥,所以一点儿也不羡慕那些拉帮结派疯玩的小孩子。但他知他是羡慕的,只是因为血统继承母亲便被视为异种甚至孤立,他的境况同他相比,也只是比他好那么一丁点。
青鸟抱着他说了很多,寒少宇没一样记得,却听得很认真,他想要把那些缺失的关于他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
头很痛,眼睛也很痛,却还是听着,青鸟说他小时候类似这样抱着他痛哭时也有几次,不过比现在更狼狈更惨,无一例外都是被苍溟打过,他那个严苛的师父似乎热衷于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伤痕,不过也怪他皮,按苍溟那样的揍法,换做旁人被揍几回,必定会乖乖听话勤奋刻苦不再贪玩,但他就不一样,苍溟打一次,乖那么一段日子,等忘了疼,还是得打,而打的很痛很痛,晕过去再醒来,又会悄悄抱着他哭。
就像现在一样
那时青木臣就知道,这个旁人眼里不大会哭的家伙,只会在他面前哭的一塌糊涂。
在这世上,每个人心里都有伤,想方设法在旁人面前遮掩,甚至自我催眠过得很好,却总该有个人能陪着一起坦然面对。他的木头需要这样一个人,而他总愿意陪着他,熬不过,受了伤,离开再回来,他还是他的青鸟,一成不变。
“青先生,大殿下让送酒菜来”
鸿升在外敲了门,就那么抱着不知过了多久,木头哭累了哭够了,倚在他肩上沉沉睡去。
“进来。”鸿升将酒菜放在桌上,踌躇看他,“二殿下怎么了?”
青木臣本想扯谎搪塞过去,却看木头脸上泪痕,叹一声,这哪儿像是能搪塞住的。
“受刺激了。”只好老实答,“哭鼻子,臭不要脸死黏人,越长越回去了,发起癫来就是小孩儿,你见没见过他这样?”
鸿升头摇得像拨浪鼓,“这话若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就真是诬陷咱家二殿下了,我跟着大殿下也有千年,和二殿下相熟,却从未见他如此大概,大概是因青先生于二殿下来说很不一样吧。”
青木臣暗自高兴,招呼鸿升搭把手将烂木头扔上床,指尖拂过额头,一怔。
“青先生,怎么了?”
青木臣俊眉一蹙,茫然看向鸿升,“发烧了你们这儿,有没有退烧的药?”
第461章 不离开你()
寒少宇做了个梦。
梦中是大雨倾盆。
熟悉的院落,一个小孩子扎着发髻,穿着鲜亮的衫子坐着,领口腰际绣着盘龙金纹,头顶是一棵桂树,枝叶繁盛,却挡不住豆大的雨,雨叮咚而落,小孩抹了把脸上雨水,明明看不清五官,不知为何却能窥出坚毅神色。
他坐在那儿淋着雨,四周回廊宫灯烛火,有许多忙碌奔走的影子,却没人理他。寒少宇向那孩子走去,到了近前,仍看不清他的脸,却从发饰和衣裳认出这是曾经的自己。
“你在等什么?”
小孩不答。
“是在等你的鸟儿吗?”
小孩仍不答。
他似是看不见他,微仰着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天际,任雨水沿着下巴滚滚而落。
身后有脚步声。
转头,他看见父亲的脸。
和幼年的自己不同,父亲的脸十分清晰,他和父亲靠得很近,甚至可以看清他每一根眉毛,这个时期的父亲容光焕发,五官俊朗,穿着件玄色长衫,没有束发,应该是刚同族中长辈商议要事回来。
自麒麟城颠,他再没见过父亲,这张俊朗而温和的脸曾在某段时间反复出现在梦境中,不过都是被一支灌满灵力的铁箭穿透头颅,血色四溅,双目圆睁,他身披重甲倒下去的样子并不好看。而熬过那些最艰难的日子,这张脸也同麒麟城一起,埋葬进时光的最底层。
父亲也没有看见他,同他擦肩而过,长发衣摆在夜空中飘摇不定,寒少宇一怔,转身看他向曾经的自己走去,蹲下身体双手按着他的肩,似乎说了什么,而他用小手推了父亲一把,空气中有啜泣的声音,寒少宇看着这并不熟识的一幕,似乎知道了父亲说的话,他一定是劝他跟他回去,他或许是说,少宇,他暂时不会回来了
有些悲伤,更多是无奈,如果知道父亲之后的结局,他那时就该对他温和点儿,即使不愿跟他回屋里去,也该温和地多说上几句,那是难得的同父亲相处的时光。
寒少宇看着父亲的侧脸,眼睛一酸,视野一片水光,曾经的他如此任性丝毫不珍惜同父亲相处的日子,许多年后,他怀念他的方式就是看看兄长的脸,若兄长不在跟前,就是看镜中自己的脸,看水中的倒影,但无论是兄长还是他,无论这两张脸和父亲有多少相似之处,他们都不是他,也都活不成他的样子。
他想叫他一声,即使梦境中的父亲听不到半分,他也想叫叫他,想同他说上几句话,但还未张开口,那声呼唤早梗在喉,自眼中漫出的水光吞噬一切梦影,连那些最明亮的宫灯火光也扭曲消失,模糊成团的影像最后,父亲似乎转过头对他笑了一下,“少宇,该回去了,他在叫你”
周围吵得要死,身上压着什么重物,嘴巴被掰开被塞进一些溜圆的东西,又被灌了水,呛了一口,流出的被擦的干净,脸颊一痛,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烧退了药也吃了,丹元复位了龙珠也吞回肚子里了”
小东西俊俏的脸在面前放大,目光下移,他披着件薄衫正骑在他身上,胸膛白皙,胸前两点粉红若隐若现。
好一派春色无边。
虽然已看过无数次,但睁眼就看到此景,还是有种心神一荡的感觉。
目光右倾,屋里坐着一窝凤凰,谈论着“天气很好”,“北郊下雨真凉快”等无意义的话题,脸上均是“我不在这里”,“我什么都没看见”,“二位继续”的表情。
“木头,你要装死到什么时候?”小东西板正他的下巴,强迫他同自己对视,“昨天你发高烧昏迷不醒,医官来看过,说你烧糊涂了,你知不知道你连累小爷一晚上没睡?”
“喔”
话音未落,又被扇了一巴掌,抬手攥住小东西的腕子,提胯顶了两下,小东西身体一僵,面颊飞红,灰溜溜从他身上爬下来,乖乖缩作一团被他抱着再不作妖。
“我梦到父亲了。”想起梦中父亲的脸,轻轻一声叹息,“我梦到黑夜无月,瓢泼大雨,我在桂树下等你回来,父亲来劝我”
更多却想不起来,梦境于此戛然而止,像被什么东西搅成一团。头像是被重物压着,剩余的记忆像是被铁闸锁着,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苍溟落在他身上的咒术,依旧顽固得无法撼动。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小东西抬起一只胳膊箍住他,“昨夜医官说,你脑袋里有一张无形符咒,是一种很古老的秘术,那张符锁着你的某部分记忆,只有下咒的人才能解,谁都不知强行破术的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昨夜魔怔般一直试图强行破除,高烧不退,都开始说胡话了,我怎么劝你都听不进去,还是你哥哥来出手将你敲晕才消停”
老凤凰适时搭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那么厉害的邪祟,你知不知道昨晚上因他就很手忙脚乱了,再加上你,不止是堂弟,能帮上忙的几乎都一晚上没睡,对了还有你那孙子,你那徒弟,听消息从军营跑出来,左一个右一个杵在你卧房门边上跟门神一样杵了整晚,哎我就纳闷了,你这么一个声名显赫的神君,发个烧怎么都要拖一大帮人伺候你?”
寒少宇白了凤熙一眼没说话,凤熙将扇子插回脑袋后面,拉一把凰菁出了房门,又回头看一眼,发现凰烈还眨巴眼睛坐在桌边瞧他俩腻歪岿然不动,“啧”了一声,又进门一把拉了亲妹子出去,还很有良心顺便替他俩锁上房门。
听着外头有云藏和戚晓风的声音,似乎是老凤凰告诉他俩他醒了无大碍,驱赶他俩离开,过了一会儿安静下来,侧头,青鸟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四目相对一时无话,余光瞄一眼他白皙胸膛,果断将手覆上,指尖一动撩开他身上薄衫,唇齿在那处游弋一阵,吻了喉口,又向上覆了嘴唇,轻车熟路撬开齿关,勾着他的舌头舔了一会儿,放开,单手撑在一旁居高临下看他,另一只手从精瘦腰身移下,点了点他的鼻子。
“不会离开你”
青鸟抬手握住他的手,“要是死了呢?”
“那也不离开你。”寒少宇单手将他拥紧,“虽然记不得很多事,记不得是怎么将你捡回来的,但捡回来了就是捡回来了,捡回来了养大了,你便许给我了所以不会离开你,死也不会离开。”
第462章 相合()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青鸟听得很认真。但寒少宇就是觉得,他并不相信他。
将话挑明,果然如此。青鸟说许多年前,他爱四公主,爱的那么深,爱了那么久,四公主回来时,轩辕殿前他看她第一眼的神情还是喜欢,只是确定她不是了她,才渐渐放下。
“或许你对我是怜是悔,有那么一些爱”他平静地在他耳旁说这些,平静地将他的誓言全盘否决,“在这世上,没有谁会爱谁生生世世吧,都是先爱己,再爱人,我虽清楚你对我的爱可能不是我期望的那回事儿,不过管他呢,我始终都没有放下你,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我都只能爱你了。如果从遇上你开始就是一盘棋,那必定是困局,我必定早被将死在棋盘上,没有退路,只能向前走。”
“不是”
寒少宇有些难过,他是真爱他,可他曾经的劣迹伤了他的心,他不信他了。
“随便是不是”他背过身道,“反正我爱你,这辈子都没爱上过其他人。”
屋内再次归于沉寂,寒少宇看着背对自己的人,想张嘴说什么想伸手揽他入怀,又什么都没敢说,什么都没敢做,僵持了好一会儿,还是青鸟伸手拉着他的胳膊箍上自己腰际,寒少宇小心摸了一把,见他没有拒绝,便紧了紧手臂,将他箍进怀里。
“说说话哄我睡觉。”他道,“随便说点什么,有声音让我知道你在旁边就行,我昨晚没睡,现在累了。”
“我爱你。”寒少宇踌躇许久还是开口,“反正我不会离开你的,死也不会。”
“这个不想听。”他顿了顿,“你还是吹笛子给我听吧。”
伸手将笛取来,吹了段舒缓的曲调哄他入眠,小东西果然困了,一曲未罢,便已睡熟。
寒少宇将他调了个过儿面向自己,看他眉间一抹疲惫之色,十分心疼。他想跟他说其实爱这东西无关比较,他以前爱四公主,现在爱他便是了。可这就是个悖论,若是无关比较,为什么在海棠花林时他明明心里也喜欢他,却弃他不顾,选了四公主?
那种境况下,选谁无关是非对错,可他那时又是否想过他的处境?他一个野仙面对那么多的神族设下擂局,只为他执琴和四公主斗技,论琴技赢得光彩,论感情却输的一塌糊涂。
他那时离开,明明抉择已定,却心绪难平,回头匆匆望了一眼,青鸟感应般抬头望他,只隔着一道篱笆,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伤心和绝望,他哭了。他知道那天他哭了,长久以来,为了减轻心中那些莫名的负罪感,他总说服自己那只是蒸腾后凝结的水汽。
“混账!”
抬手,清脆响亮地一个巴掌,脸颊火辣辣地痛,青鸟蹙眉将眼睁开条缝儿,瞄一眼他的脸,抬手摸了摸,嘟囔了句什么,又沉沉睡去,寒少宇静静拥着他盯着他的侧颜,他想或许是他太着急了,等就这样平静地过好多好多年,只要他不会离开,小东西自然会相信。
他再醒时,依然是那个有清澈明亮眼睛的清雅公子,吃了饭去兄长库里拿酒,看到有些酒糟好茶,搬了,就着院里的篝火烹茶给他,依然是阔别已久的滋味,可惜北郊没有竹器,少了些竹叶的清冽,小东西坐于廊上,取了他送的古琴,指尖一撩,拨了几个音校准,信手一弹,是那时在海棠花林奏的曲。
“这个记得么?”
寒少宇知他故意逗他,不答。
“喝了我的茶竟然敢不回话!”小东西捡起他的笛子,敲碎他的酒碗,“不答不给喝,答了才给喝。”
“怎么不记得。”寒少宇只好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为什么。”
小东西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