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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
往昔在战场,明明见过比这恶心一千倍一万倍的
吞噬所有感官的恶心铺天盖地而来,吐了不知多久,已除了酸水再吐不出其他,头很晕,眼前全是虚影儿,除了雨幕水帘,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耳朵里是嗡鸣声,比被爆竹炸还要难受,待那阵恶心感过了,寒少宇仰头面向空中的瓢泼大雨,任凭冰冷的雨水沿着他的面颊留下。
再扶着墙绕回另一侧已是许久之后,或许也没那么久,只是他觉得已经过了很久罢了,草席遮盖的尸体又多了几重,碎石又清理出一大片,仙怪还在忙碌,鸟儿全身湿透,袖摆挽得老高,露出的清瘦小臂上有几道并不严重的擦伤,他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站着歇了一会儿,又去搬那些石头,寒少宇没敢过去帮忙,他怕招他不痛快,更怕听到他要同他一拍两散。
他以为,鸟儿刚刚那句话出口他会很委屈,因他话中意思,就是认定他对苍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纵使他曾是战神又如何,那么多苍生,他凭什么要一力肩负,又凭什么要对那些逝去的生命负责,除却修为,能力,他并不比在场的任何家伙多什么,他不是无敌,他也有害怕的东西
可他什么都未驳,只是伤心,不是因鸟儿说出的那些话,或者确切点说那些话只是他伤心的理由之一,他更伤心的是他将他推开,下了狠力,鸟儿将他推倒在碎石之上,即使看到他手臂受伤,也未说一句话。
“阿臣”
寒少宇靠着残垣断壁抱膝缩成一团,此情此景,不会有仙怪注意到他,他叫得很小声,根本没奢望如此雨声之下,鸟儿会听到,亦或做出回应。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叫他,明明是不打算说什么的,也明明是不打算辩驳的,更没奢望他会回应。
可他确实是听到了。
他听到他的时候,清瘦的双臂正搬起一块石头,小臂肌肉线条分明,那几道不重的擦伤格外显眼。
寒少宇看到他听到这一声儿,身形一僵,他想他一定会装作没听到的吧,可他确实听到了,也没有伪装。
他的鸟儿只怔了片刻,稳稳地将那块石头搬向一边,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寒少宇没敢同他对视,只将大半张脸埋在膝盖里。
并不完全的视野中,鸟儿向他走来,走得很慢,青靴踏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每迈一步都会带起泥水,他放下袖子,细微的小动作,遮掉小臂上的所有伤,而后至他面前,似乎是俯了身体,寒少宇四周的光线突然暗下来。
他没有说话,鸟儿也没说。
他就那样俯身看他,看了颇久,而后膝一弯终于蹲下了,寒少宇抱紧双膝,继而将整张脸埋进膝盖里。
“兔子刚刚要帮你诊伤的,为什么拒绝?”
终于,鸟儿说话了,和往日一样清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推他一把是报复我推你一把吗?”
“不是”
寒少宇不自觉开始颤抖,这种在雨中发抖的感觉他经历过,不记得当年的情景,但他笃定自己经历过,这是一种并不陌生的感觉,说来也可笑,他是应龙,他不会怕冷的,可有几回,只是雨势大了些,便冷的厉害。
“我无意的”他道,“我不想让兔儿诊伤。”
“为何不想?”鸟儿似乎笑了一声,想将他的脑袋从膝弯和臂膀的禁锢中扒出来,可他却卖力向里头缩,“你跟你自个有仇?真的找虐成瘾?我刚刚是气话,我又不是你,经历这种凄惨的场面不多,猛一下见到自然受不得,没急火攻心吐血而亡已经很好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
鸟儿终于将他脑袋扒出来,看他全身发颤,俊眉微蹙想叫兔儿,他却一把扯了他抱了,温热的体温自湿透的衣料传来,倒是驱了些寒意。
“怎么?”
“我冷”
鸟儿嗓音一沉,“你逗我玩吗?这怎么可能?”
寒少宇知他不糊涂,该是能辨别他周身颤抖发寒的体征不是装的,“怎么不可能?我真的冷,这样的经历不是没有过,你飞离麒麟城那天那天虽不大记得了,但也下雨,我也冷”
第793章 逼宫()
抱着的身体一僵,这句话之后,鸟儿便不再问了。只收紧双臂抱着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轻不重在后背拍着。鸟儿在雨中无声抱了他很久,或许并不久,只是他觉得很久罢了。
“若有一天,我惹你生气,比这一回还要严重,你还会暖暖我吗?”
不知不觉,这话便问出口,鸟儿一怔,笃定点头,“虽说要分什么状况,但我还是愿意抱抱你的。”
寒少宇未答,鸟儿又道,“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这个样子真的没有关系吗?真的不要兔子帮你看看?”
他还未说话,远处一块巨大的石头被搬开,老板娘被仙怪们发现,痛哭不止,鸟儿想过去瞧瞧,推了他一把,寒少宇并未松手。
“小孩子!”鸟儿道,“活了几千岁了还要我哄!先办正事儿成不成!”
“不好。”这么说有些无赖,好在不是头一回厚颜无耻,“那么多人照应你能做什么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我的儿子”远处老板娘哭声不绝,“我的丈夫”
兔子走过去,过了许久又走来,一脸沉痛,站在雨中静默不语。
“怎么?”
“师父,猫妖家死绝了”
寒少宇听这话松了手,鸟儿起身,白俊的一张脸毫无表情,但那双清亮的眼睛早没了素日神采,变得有些暗淡,有些浑浊。
“死绝了是什么意思?”
兔儿将脸撇向一边,并不敢同鸟儿对视,“就是只剩老板娘一个,她也受了伤。”
“灾难发生时,她就没有护着她的儿子吗?”鸟儿蹙眉道,“情况不该如此啊!她那么喜爱这个儿子,难道就没有护着他吗?”
“她儿子那么不听话,灾难发生时化了猫儿想蹦出窗去,头一个被劈死的就是他,老板娘察觉不对从桌底下出来的时候,那雷已经劈到她儿子脑袋上了,她情急之下拽了她儿子的腿,想把他拽进来,可拽进来一看,脑袋已经不见了,她没来得及哭楼就塌了,她丈夫死在最底下,被压得像一张肉饼,一层的八个仙怪找到四个,都死了,小厮也死了”
“那安安呢”
鸟儿这话是踌躇问出口,兔子却回得干脆:“凤小公子还没找着,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师父你和神君大人要有心理准备,预估结局很不好,刚刚也同凤熙神君和凰菁夫人说了,他们虽然伤心,但也是通透的神仙,就是凰烈郡主她”
兔子没说下去,寒少宇却知他想要说什么,阿烈那性子,很多道理不是不知,只是需要颇长的时间才能接受,小鸟什么都未说走过去,没走出几步,又折回朝他伸出手。
“木头,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这问多余。”寒少宇握上那只指节分明的手站起来,“你应该说,木头!同我一道儿去看看!”
鸟儿笑了一下,同样的话不同语气,他总能明白自个儿的意思,他的要求他总不会拒绝,即使走过去见到那些仙怪,必定会招来麻烦,寒少宇并不想面对这些麻烦。
但他知道他躲不过,这一次,他也不打算躲。
沥胆跟上来,顺带拍了寒啸天和天甲的肩膀,那二位不明就里也跟上,老远就能听见老板娘的哭号,仙怪们见青鸟来自觉让路,鸟儿紧握他的手,扯他向前不动,回头,便看见一柄亮闪闪的长刀架在他们之间。
“做什么!”天甲厉声训斥那些妖怪,“刚刚共御外敌,现在就要内讧对我们二殿下动手嘛!素日他是怎么待你们的!”
寒啸天的佩刀顶在拿刀妖怪的喉咙上,家臣侍卫刚收不久的兵器,一下子全都亮了出来,除了那几个野仙不打算掺和这件事儿,旁的妖怪都执兵在手,被三海水君带来的水兵包围,却一副豁出去的嘴脸同他们对峙,小鸟夹在两派之间,寒少宇叹了一口气。
“无礼!大胆!”观竹气的发抖,单手一指骂众妖怪,“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我们妖市内部的事情,干你们这些神仙什么事儿,边儿去!”
一个妖怪啐了一口,驳斥三海水君。
寒少宇看着碎裂青石砖上的粘痰,心里冒出个词儿:臭流氓。
“可你们劫持了我爷爷!劫持了天君的爷爷!劫持了整个天族的父祖!”
寒少宇嘴角一抽,“祖父”这称谓就受不了,“爷爷”这称谓就更受不了,他是年纪大没错,可这张脸这么年轻,观竹这老王八蛋就不能含蓄点儿不提醒他自个的年纪?
“你爷爷也是我们妖市的幕后大老板!”那臭流氓仙怪道,“我们找他商量点儿妖市内部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干系!跟你们这帮神仙有什么干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另两位看出众妖怪无伤他之心,劝了观竹,三海水君不闹了,寒少宇便压了寒啸天的刀子,问那用刀指着他的妖怪,“为何如此?”
“因为青官!”
“哈?”鸟儿一脸茫然,“我可没让你们这么做!别污蔑我!”
“是因为青官刚说的那句话,我们商量讨论过了,觉得特别有道理!”拿着刀子的妖怪道,“如果神君大人不三番五次推脱领兵,若神君大人早早出山将九黎巫人拦在千里之外,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事儿,我们也不会死这么多相熟!”
果然如此。
鸟儿推了那妖怪一把,“我那是气话,气糊涂怎么痛快怎么说,怎么伤他怎么说的,气话也信,你们是让九黎巫人打糊涂了么!”
那妖怪不依不饶,“可气话也有道理,神君大人,您看看这妖市,以前长安那阵,我们整日偷鸡摸狗开市集做买卖生怕神仙找上门将我等一网打尽。等您将我们带回神地,我们以为受您庇护,总会平安和乐,可这才过了多久?平安吗?我们今天总算明白了,天下虽大,外敌不消,就没有平安和乐的地界儿,所以今日您得答应我们出山,您不答应我们,我们齐刷刷抹脖子死在您面前,您请选”
说罢,放下手中长刀往青石砖缝里一插,双手举过头顶五体投地冲他一个大礼,其余妖怪也照做,老板娘也抹了眼泪拖着一条伤腿跪到面前,那几个野仙面面相觑,竟然也跪了下来。
“这是‘逼宫’?”
寒少宇笑了一声,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知道自个心中那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东西是什么了,原来他虽拒绝多次,一直都有征伐之心,只是深埋于尘埃中,如今,却破土而出。
“我寒少宇要做什么决定,岂会受你等威胁”
第794章 决定()
侍卫家臣素日知他脾性,自不会盲从起哄。如此情景,若换个爱脸面的,众目睽睽,纵使心中再不乐意,也答应了。
偏偏,他寒少宇素来放荡,最不喜被人威胁,此情此景,就算这帮仙怪都抹脖子死在此处也是他们自选,同他毫无干系,他也不会匀出点儿心思来愧疚或者忏悔。
说他心肠硬也是,说他不给脸也行,只觉奇怪,这种赶鸭子上架的‘道德绑架’究竟是何人先创,怎神界人间那么多爱散播流言的嘴,就没有一张来骂一骂这样的事情?但凡有一张嘴将散播留言的功力用在评述正事儿上,这世间会有多少正能量,又能揭露多少不道德?
可偏偏没有。
说来也是奇怪,评述流言蜚语时是张嘴便能说会道了,怎轮到正事儿,全都缄口不言?
此法儿是拿刀的先提,见撼不动他,觉得跌份,苏墨更是将眉一蹙,似乎也觉得如此逼宫不妥,竟然曲腿就想站起来,旁边的一个野仙扯了他一下,又迫他跪好。
那些仙怪均拿目光去斜拿刀的,拿刀的咬牙将刀压了几分,刃切进皮肉,流了点儿血出来,脸上倒还是大义凛然紧锁齿关的慷慨样儿,眉却已在痛得抽抽。
“切!别停!”寒少宇抱了手,将音提了三分,“你乐意你便死去,我说了我寒少宇做什么决定,从不受人威胁,你要是今天不把自个杀了,以后就把你那张脸遮起来不要见人,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敢做不敢为,你孬!”
老板娘沙哑着嗓音儿抽抽开声儿:“神君大人这就是你不对,他是好心,你不体谅还‘见死不救’,你看你不出山,九黎巫部猖獗,我儿子同丈夫都已经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那你也可以死去。”寒少宇道,“别拿生死威胁,本君不吃这一套!”
鸟儿许是怕气氛搅得太僵,又或者是怕真出事流血,过来扯他,寒少宇不大高兴,本想甩脱,可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不忍,鸟儿来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