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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巫兵说，九黎除了女国师，还有个大巫，这些凶虫很有可能是他培育的，而刚刚混战，那家伙逃了，苍桀，巫蛊我半分都不懂得，只能仰仗你。”
他极少唤大巫的名字，偶尔那么一回两回，大部分都是半开玩笑的性质，极少如此郑重叮嘱正事，神棍执着茶碗的手一僵，表情突变，说不出是忧虑还是亢奋，霎时又恢复如常。
“寒大帅担心多余，我倒觉得此地刚经大战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些做打算吧”
寒少宇转头看向林中的黑烟，相比刚刚的火势，早弱了大半，很明显，那些尸体快烧光了，但在这个距离，还是可以依稀嗅到焦臭。
“是去是留？”寒少宇问神棍，“你知道吗？我刚刚知道九黎还有个擅长巫蛊的大巫，有那么一瞬，都有打道回府的冲动了，我想或许祝融说的对，我就该交了帅印回神殿去养老，同我家的鸟儿好好过日子，清闲无聊一些也无所谓，总之不再离散便好。”
“帅印已交了一回，交上去自个甘不甘心我就不问你，我看青木臣在此事上却有股韧劲儿，即便他此刻同意你交了帅印，下一刻也许又后悔了。这个家伙，有时候坚持不懈，有时候反复无常，而你又太纵着他，你们这样相处，迟早有一日终是离散”
“我的朋友不多，完全信赖可以性命交托的更少，你是其中一个”寒少宇又喝了口神棍的茶水，刚是猛灌不觉得，眼下细品，却苦得他差点连舌头都吐出来，“你就这样诅咒你的知己和他的眷侣分道扬镳吗？”
“只是阐述自己的感觉罢了。”神棍摇头，“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跟你提个建议，青木臣这种思虑太多，骨子里踌躇不定，你总要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就是泼妇那套才行，你知道凡间有句俗话叫‘好女怕缠男’，其实反过来也一样，好男也怕缠啊！对不起这个比喻不恰当，你不是女的也不是泼妇”
“够了，你累了还是休息，同你的苏墨睡觉觉去，我今天被扰清梦，已经很烦了，你又何必胡扯八扯呢？”
“其实道理是一样的。”神棍道，“你和青木臣，看着情投意合，其实性格上是有分歧的，你看你讨厌凡人，他偏偏对凡人对凡界的生活有些热情向往，而交帅印之事尤其显著，你抛帅印而去，去的是扬长潇洒，青木臣却苦口婆心替你在玉帝面前周折挽回你俩这样下去，总是要出问题的，你对他包容是件好事，但很多东西如果不提出来，迟早会酿成大祸。两个人要长久地在一起，不是一个要向另一个学会妥协，而是要互相学会妥协的，而你们俩呢？从始至终谁在妥协？不一直都是你？”
寒少宇不知神棍说的是对是错，也不想费劲儿去权断去抉择，他想若有朝一日，他的鸟儿弃他而去，那也是鸟儿的自由，一定是他惹鸟儿生气了吧，而他只管等着和守着就是了，反正等着守着也是他的自由，撑死，他俩是对弈下棋，结果都没有把对方将死，却都自己把自己将死了。
也算不得和棋，就是旗鼓相当，自个把自个将死了而已，至于所谓的妥协，寒少宇不觉得谁该向谁妥协，这个世界已经够难为鸟儿了，自个又何苦再为难他呢？好像所剩的，就是力所能及地照顾担待和为他做一些小事，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其他能做的东西了。不过来日方长，他总会有许多时间，将大鸟照顾得很好。
神棍见他凝眉不语，似乎有些担心，拍他肩膀又道：“当然，这件事情不是我的事情而是你和青木臣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怎样最好，便那样做吧，这营里长眼睛的，不眼瞎都看得出青木臣是你的死穴，你拿他没办法的。”
寒少宇点头，他同神棍之间，正事谈完私事也谈完，也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起身欲走，看了看自个的茶碗，看了看神棍的茶壶，想到鸟儿可能不会喜欢这样清苦的茶，但睡醒之后必然口渴，权衡之下，又问神棍讨了碗茶水，端着回了鸟儿所在的战车，虽步履匆匆，却滴水未洒。
入了战车，鸟儿果然已经转醒，见他手里端着茶碗，抽了抽鼻子，嗅到车里四漫的涩苦的味道，俊眉不着痕迹一抽，“苍先生和苏墨回来了？他俩受伤了没？”
“一切安好。”寒少宇答，“阿臣，你知道神棍的玩意儿非常不好喝，那那你要不要喝呢？你不喝的话我就去给你找点别的东西来喝，只要比神棍这东西好闻点儿，清淡一点儿的哎呀，我觉得只要是别的东西，都比神棍这玩意儿好喝的吧？”
低眼晃晃茶碗，人家煮的茶汤都是清澈见底，神棍煮的就乌黑一片，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勇气来煮的，反正一般人是没什么勇气来喝，寒少宇觉得自个刚刚一定是脑抽才问神棍讨了这玩意儿来喂鸟儿，反正现在看着，是没拿给鸟儿喝的勇气，他怕鸟儿喝出毛病来。
“我不想喝”
不知为何，寒少宇如蒙大赦转身，刚想把神棍的苦茶倒了，又被鸟儿叫住，“不过你还是拿过来吧，我随便喝两口，然后你陪陪我。”
第997章 去或留（）
只得又转身，看鸟儿数眼，踌躇将神棍的苦茶递上，鸟儿边喝边问他：“这回死伤怎样？你是打算继续再战，还是就此终止咱们打道回府？”
“死了一些，伤了一些，但还有可以一战的实力，要继续再战可以，要打道回府也可以，都不是问题，关键在于想不想战。”
“他们怎么看？”
“神棍有把握对付九黎那边可以操控凶虫的大巫，而外头的将士，刚见神棍大败那么些凶虫，早就士气大振，他们才不管之后会面对什么艰难险阻，反正这件事情主要是看你我的意愿，神棍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那你觉得呢？”
寒少宇攒了鸟儿的手，在他指尖亲了一口，“你自己是什么想法儿？旁人觉得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怎么想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鸟儿想了颇久，才道：“我觉得要再战。”
答案意料之中，寒少宇仍觉得颇有意思，其实要他这样回去他也不甘心，但不甘心是一回事儿，如何做比较保险就是另一回事儿。寒少宇知道骨子里自个是个很喜欢冒险的家伙，所以要决断这件事情，如果让他自作主张，那便没什么需要商量的，而鸟儿若是也觉得可以再战，那就不需要再去找旁人商议什么了。
想起刚刚同神棍的谈话，只觉得自己嘴巴里还残留着涩苦味儿。神棍于此的意思虽未明言，却是说明白了的，他觉得再战凶险，却也知道他同大鸟不可能就此作罢回去。
“你要知”鸟儿顿了顿，说道，“你要知你此回出兵，本就跟玉帝闹得不快，而现在行到一半，只是凶虫作祟，只是巫兵偷袭，咱们就这样撤了你回去要如何交代？张百忍定会借机让你在四海八荒下不来台。”
“我倒不介意面子。”寒少宇道，“反正名声臭早就臭，无所谓的事情，张百忍说道我更无所谓。”
余光瞄鸟儿一眼，眨眨眼，“其实你就是不甘心是吧，可以直说，这没什么值得隐藏的。”
鸟儿神色尴尬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暗讽我拿将士们的性命不当性命吗？”
“不不不！”寒少宇忙摇头，“不甘心同不当性命之间没有干系，其实不止是你，外头那些休息欢呼的混账货也不甘心，我也不甘心，既然大家都不甘心，那咱们就传令下去，速速收拾行囊离开这里，然后去九黎聚居那片林子，发动突袭，尽快地解决这件事情。”
顿了顿，伸手抬了鸟儿下巴又道：“阿臣，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要学会说出来，如果人家曲解的话，就要学会解释，我可不是你养在肚子里的蛔虫，没办法时时猜到你在想什么的。所以你要说出来，或者给我点儿提点，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说出来你觉得我各种不好怎么办？”鸟儿当即问他，“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不是我要把自己坑了？到时候你觉得我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弃我如蔽履，我不是没地儿哭？”
“你怎么会这么想？”寒少宇抚着鸟儿手掌上的薄茧道，“你真不用这么想，我是流水桃花多了点儿，但懒得滥情的，所以不会抛弃你，永远都不会。”
“骗鬼。”鸟儿竟然这么道，“不相信你！你是老龙，老龙肚子里的算计谁知道？”
“我何时算计过你了”
寒少宇有点无奈，曲指挠挠鸟儿手背，鸟儿将手蜷进袖里，连袖带手一起藏在背后，寒少宇觉得他可爱，在他眉心亲了一口。
战车停过晌午的时间，林子里的湿气散得差不多了，下令动兵，由知道去路的武神领路，一行浩荡去往巫部聚集的村落，入林后最先凶虫突袭，毁了两辆战车，之后虫群来袭，又毁了数辆，余下的战车过半，均为受什么要紧的损伤，只是寒啸天觉得被损的战车上，那些大弩机着实浪费，他觉得这玩意儿的杀伤力不错，想将这东西拆下来，看看能不能装到那些完好的战车上去。
“我就说你白战神嚯嚯东西。”寒少宇发现祝融那厮不仅暴躁没礼貌，还十分喜欢煽风点火，“你看看，那些箭矢就不说什么了，寒统领说的不错，那些弩机怎么办？真拆下来放到别的车上？你这些战车上的弩机设成翻板样式，那拆下来的要怎么加上去？是按在别处？就不影响战力？或者这儿的道路这么崎岖，你确定把那么大的弩机加在车上，不会妨碍战车行驶吗？”
寒少宇当时怒目而视，只回一句：“我他娘又没同意要把这东西拆下来！寒啸天你是怎么回事儿？说好的独立思考呢？你缘何提出这么傻的问题，让本君吃这哑巴亏？”
老豹猫委屈看他默默转身，知会近侍兵士让他们把那些拆下的弩机全都扔掉，虽然寒少宇心里也觉得可惜，当年上古征伐时，族内的武器匠师手艺落后，根本造不出这样精巧的弩，而现在有如此精良的，现成的弩机，竟然要扔掉许多
思虑间，有近侍来报：“大帅，领路的武神大人让小的知会您停车，说是快到地儿了，但前头出了点儿状况，拿不定主意是否前行，特地遣小的知会，希望您亲自去看看。”
这近侍是那武神大人的近侍，所以说话显得尤为客气。寒少宇自个的近侍部下绝对不会这样，撑死来句：“二殿下，前头有点情况武神拿捏不定，您自个下来一下吧。”
听着随意毫无规矩，但却比那些恭维虚假的言语顺耳很多，寒少宇看鸟儿一眼，自伸了手，鸟儿伸手搭上，同他一道儿下车去探。
“什么情况？”
前头一片树林，再往前，树却被砍了大半，光秃秃毫无遮蔽，只看到前方，矗立起一道高墙，墙上有巫兵来回巡守走动。
“上回来哪有这个！”领路的武神忿忿不平道，“这闹得！我还以为进那村和上回一样是坦途，还信誓坦坦跟神君大人保证，结果怎？还有些距离，竟然建了这么道玩意儿！”
第998章 苦哈哈（）
寒少宇看这武神表情态度不像说谎，俊眉微蹙。
心说什么玩意儿？
难不成还真是杨戬上回奇袭大败，竟给九黎巫部落下了些心理阴影，竟然要建这么长的一道高墙横绝林地截断去路？
很有可能
或者说这道墙是蚩方母子离开时，吸取杨戬突袭的教训，为了防备他们再次突袭所建？
脑仁有点疼的时候，鸟儿扬了巴掌抽在后脑，啪地一声抽地响亮。
寒少宇哎呦叫了一声，张口就道：“大鸟宝你干什么突然打夫君。”
“一个破围墙而已你想这么多？”鸟儿抱手道，“你寒金鱼，记性不佳的缘由一定是素日用脑过度，你看你一个无关紧要的围墙都想这么半天，你管他为何所建，有问题解决问题即可，又何必如此多思虑？”
“你说得没错，你说的很对。”寒少宇道，“其实我就是脑子里经常揣事情想东西，停也停不下来，你知道思虑这东西对别人或许还受控制，对我却是不受控制的，我看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总会想得很深，想的角度也很奇怪，时日长了越发如此，甚至到后来就是不受控制。神棍说我这是脑回路特别清奇，换言之就是个变态，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苦思冥想的一些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
鸟儿意味深长看他两眼，“你思虑太深，不会累吗？”
“会累。”寒少宇老实答，“但习惯了没办法。很奇怪，我心里似乎总有种潜意识，觉得自个要是停下思索东西，脑子就废掉再也不转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侧头看鸟，鸟儿眨眼看他，良久伸手将他的脑袋转向林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