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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替他松了口气,“不然咱们再来一场突袭如何?”
“突袭?突袭何处?”
寒少宇觉得好笑,心说您老这可真是突袭上瘾,杨戬首战突袭那会儿,战败您老是将他骂成狗,自个儿要突袭时,您老也是反对得厉害,现在是怎?得了便宜就卖乖?觉得突袭这法子特别顺溜好使?您老怎能活得如此牛逼?
“当然是白战神说突袭何处就何处了!”
玉帝竟然双手一张,这么道。
寒少宇不着痕迹瞥了那货几眼,心说您老屁股底下的这张龙椅果然是捡来的,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现在那几片被九黎攻战夺去的神地都已经偷袭过了,蚩方母子业已加强戒备,九黎老巢也被抄了,还能偷袭哪儿?
“臣下不知。”
随便扔了四字,管教玉帝那厮无法接盘。果然,玉帝一脸呆相看他半晌,良久憋出句:“白战神真的不知?”
寒少宇心说嘿,这老家伙还真是智商够欠,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他怎就想不明白?想了想,还是不厌其烦回:“臣下真的不知。”
这一下,玉帝倒是真的被堵得不说话了,鸟儿扯他胳膊,玉帝果然脸色够臭,那下巴上扬,能扬飞上九重云巅去。
寒少宇觉得特别解气,然而还是面色淡然,不动声色未做任何表示,只是鼻息喘出几分粗气。
“那你说如何?”张百忍又问,“难道就真没什么办法了吗?”
“无甚可议,硬仗,逃不过。”
寒少宇又扔了这句,其实非他对玉帝有意见或者故意推脱,而是这件事情,不论怎么看怎么想,都没别的解决办法。倒是可以提让二帝下旨招魂,两道御书打到冥界,跟十殿阎王商议将那些魂魄全都提回,暂压了九黎的火气避避风头。
但这样的事情做不得,首先那些死去的巫部妇孺数量本就非常庞大,提如此多的魂魄上天是大动作,有违天道不说,十殿阎王也会非常难做。再者魂魄提回,还要向太上老君索要些归魂的仙丹,每具尸体头侧都要点一盏龙油的归魂灯。时下龙族数量虽众,但到底是神族,不能为取油滥杀,九重天上的私库里所存,都是各种意外死去的龙族剥离后的尸油,库存本就不多。再加上归魂灯的制作手段非常繁复,神界不可能会花费如此大的力气来做这种事,更何况理由仅仅只是为平息九黎火气避避风头。
此举,用张百忍的话来说既是“有失脸面体统”,这“脸面体统”四字丢出来,基本也就没戏了。
君上蹙了眉,“黄龙既说无法可施,那大概就真的是无法可施了吧,既如此,备战之事,还得黄龙操劳。”
寒少宇早猜到君上会说这话,虽意料之中,听到却也觉得颇苍凉,想他征伐半生为这四海八荒承担了无数杀孽,临了,只换来轻飘飘的两字儿:操劳。
这“操劳”,着实辛苦
可这帅印是自个所夺,帅位是自个所愿,他又有些强迫症,此战不捷,他自个儿心里也不甚痛快,所以不必细想,还是应了。
议事完毕出了大殿,鸟儿便来扯他,这回倒是没有多矫情,直言:“我不喜欢他们这个样子对你。”
“我也不喜欢。”寒少宇攒了鸟儿的手笑道,“特别招人烦特别讨厌是不是?听着就拿我当一件工具,用完便藏了扔了,过个几百上千年,等再想起来了又拿出来用用”
第1024章 窗户纸()
寒少宇以为轩辕殿外,周围都是耳朵,鸟儿总会为他遮掩修润几句。
然而并没有,鸟儿竟然点头,“是的,没错,我真觉得他们就是拿你当做一件工具。”
“可这世间的事情,不本来就是这样?”寒少宇眉眼温和解释:“这世上有谁会心甘情愿去做旁人手里的工具呢?可因为很多缘由,偏偏许多家伙就活成了工具。你看我素日虽然桀骜,却也逃不过这个怪圈儿。可我觉得你要这么想,我这件‘工具’很好使,好使到让我的君上离不得,好使到让我的君上想要用尽一切方法将我留在身边,好使到神界有什么灾难大事他就会想起我重新启用我你只要这么想,某些境况下,这就是一件好事。”
“这会是什么好事?”鸟儿想不通,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木头,在我看来,被当做工具可不是一件好事。”
“看你怎么想,看你怎么看。”寒少宇攒着鸟儿的手说道,“如果某一天,你我离散,而四海八荒有什么大事需我出手,说的不好听,我便能掐着这‘工具’的身份来要挟那二位,让那二位允了你同我的情缘来换这四海八荒的安危。”
“你是傻货。”鸟儿道,“我就是一只野鸟,您老何必?这天下这么大,哪儿还找不到一只野鸟,我虽然长得的确不错,但四海八荒比我长得俊的海了去了,我就不信凭您老这样的身份,泡不到一个儿算了吧,明明就是您老人家勾勾手指三言两语,碘着脸往您床上滚的论堆搓!”
最后那句,里头的酸气真是汹涌澎湃,寒少宇故意抬手扇了扇鼻翼,连啧数声,出口却是半拉调戏的语气,贱兮兮让鸟儿横眉冷目看着他。
“醋意这么重,你不是吃虫虫长大而是喝醋长大的?”寒少宇道,“虽然你阐述的是事实,的确我欠了一屁股流水桃花烂债,但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情啊,我就是三言两语跟她们(他们)说些很正常的事情,或许觉得好奇,对她们(他们)颇感兴趣,但说真的,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我如此青睐,你看我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神君大人对吧?这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说半天,您老自个儿都不知自个儿有什么值得旁人喜欢的?”
鸟儿那目光没法形容,寒少宇有点想掐他的脸,可又怕鸟儿打他,没有这么做。
“不然你告诉我?”寒少宇道,“阿臣,你说我有什么值得被喜欢的?”
鸟儿没有回他,只攒了他的手,抬起在他手背亲了一口,寒少宇看着鸟儿勾唇一乐,自个也不知自个在开心什么。
备战的事,不知从何下手,回营后同神棍探讨,神棍也只说眼下只能加强九天的守备,他们去苗域抄九黎老底儿的时候九黎未有动作,说不定是顾忌九天守卫森严,不敢对二帝擅下杀手。
“你的心情还是很糟糕吗?”神棍说完那席话转身欲走,被寒少宇出口阻拦,“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苏墨是否对你有情?我想我是有了答案的,我同你说,你那日在苗域思绪深重,苏墨还来问过我缘由,觉得可能是自个儿哪里做的不对招惹了你”
“寒大帅这个节骨眼上同我讨论这些是想做什么?”神棍故作矜持道,“我觉得眼下,你我需仔细商议的是兵事战事的问题不是其他。”
“你不要打岔,我只是觉得相比战事兵事,眼下这个问题才是首当其重。”寒少宇道,“九黎如今肯定是硬仗,再如何想都是硬仗,硬仗是死磕,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死磕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觉得只要每个将士都能有视死如归坦然赴死的决心,大败九黎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你和苏墨的感情,已经将要水到渠成,非要打比方的话,现在就是蒙着一层窗户纸就差捅破,不捅破太可惜,你如果乐意,本君愿意做这个捅破窗户纸的锥子”
这比喻有点糙,再说窗户纸这玩意儿,用手指就能捅破为何还要用锥子?但比喻就是这么比喻了,若真打比方用手指去捅,就感觉有点奇怪了,可具体是什么奇怪法儿,寒少宇自个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就是非常奇怪就是了。
寒少宇觉得自个儿已经很有诚意,谁知神棍却不买账,连连摇头不说,还说他这神君是闲的蛋疼才在这个节骨眼上强拉红线,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场合也不对。
“有什么不对!”
神棍转身欲走,被寒少宇一把强扯,鸟儿似乎是怕他对神棍动粗,扯了他的手,夹在他俩之间警惕瞄他,瞄得寒少宇一脸无奈。
“自然不对。”神棍脸色很臭,“你寒大帅,素日睥睨苍生游戏世间,但从来没有耽误过正事儿,如今怎?你现在的状态让我觉得很容易出事情!”
“你想太多了吧!”
寒少宇被神棍数落很不开心,他说那些明明是好意,是觉得苏墨好不容易察觉到自个儿对神棍有感情,好心帮衬一把,把他俩之间的感情处理清楚了,也好了了一桩事情。
否则心里总好像揣着什么放不下,这会儿是在打仗,境况乱糟糟的,生离死别常有,万一出点儿意外不是很糟糕?那还不如一次将话说清楚,免得留下缺憾。
“你说是想太多就是想太多吧。”神棍意味深长瞥鸟儿一眼,说道:“就是自那日走苗域一趟抄了九黎老盘,我这心就惴惴不安,这几日都如此,而你寒大帅,不仅不做体谅,还如此轻佻,卡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提姻缘的事情,姻缘随缘懂不懂,你看我何时强求过?不仅我同苏墨的姻缘随缘,你同青木臣也一样,也随缘!”
神棍扔了这句,迈步又走,寒少宇不顾鸟儿阻拦扯了他,满面怒容,“你说清楚!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神棍不耐烦答,“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说你寒大帅,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我想看到的,可能我自个儿的心态也有问题,你放开我,我自个去找地方冷静一下!”
第1025章 尾声(上)()
寒少宇曾经设想过很多不切实际的美好。
他想的最多的一种,便是待到战毕,他修书一封至上界告假,暂别神君之位数百年,陪鸟儿或闲庭信步赏花听风,或纵马高歌游戏世间。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预料到的一种,就是鸟儿会同他告别,以一种难以接受,又如此真实的方式离开。
寒少宇没有想过,自然也就没有做任何的心理准备,但意外这东西就是会在一种毫无准备的状况下突然而至,不论是对凡人,还是对他这样的神君大人。
在此之前,寒少宇觉得自己真的很强,他活了这么些年,纵观大半生,用“神生无望”四字形容,根本无法描绘他此生的悲怆和残酷。他历经父母双亡家毁城破,历经大小征伐百战千场,看破红尘,漠视生死,他以为自己早就立于不败之地,可意外突然而至的时候,他绝望,痛苦,很多不久前才被唤醒的,关于美好的希望和期许,瞬间被残酷的现实撕得粉碎,那一霎绝望如潮涌,铺天盖地而来,他终于明白过来,喔,什么白战神,什么不败之地,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有害怕的东西。
那一霎间,意外突然而至,命运再次以成功者的姿态,强硬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同神棍那日的争吵依稀在耳,寒少宇终于明白了当时他为什么对神棍那句“不仅我同苏墨的姻缘随缘,你同青木臣也一样,也随缘”如此在意,原来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潜意识里他惧怕这样的天意应验,所以愤怒,可漫如潮涌的怒火,还是无法抵制这样的天意降临
青丘黄潮浅滩。
一切开始,也是一切结束的地方,应该可以这么说吧,远处的潮水随风而起,泛起的波浪仍旧拍打着那块一半沉在水中,一半浮于水面的巨石。
寒少宇在泪光中举目,苍山如海,残阳如血,逐月插在手边,剑身莹白剔透,只有沿剑锋顺流而下的血,和渗入泥土中大片的血迹昭示所有残酷,而夕阳日落之下,黄潮浅滩的景致始终未曾更变。
三场硬仗,大败九黎,逼得蚩方母子带残部退至黄潮浅滩,寒少宇始终以强势压制,终结战事似乎就在眼前。然而他却忘记了苍溟的教诲。
苍溟曾蹙眉望着麒麟城金顶上的雪,面色严峻仿佛那上头的雪随时会掉落下来将谁砸死,然后郑重跟他道:“少宇,你要记住,当你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如果中途出现许多的困难挫折,那即是正常的,说明你只要坚持去做,克服这些困难,就有很大的机会成功。可若一件事情进展得太顺利,反而会很容易出问题。”
“那如何克服呢?”他那时年纪不大,虽已经过了刻意刁难,故意找苍溟不痛快的年纪,却仍喜欢时不时给他出些难题,这也是苍溟喜欢揍他的原因之一,“我觉得师父你这句教诲虽然很深刻但是用处不大,你说事情进展如何受谁控制呢?若顺利,便是天意如此,那没有许多困难和挫折,难不成要制造些困难和挫折来自我挑战吗?”
当时苍溟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八成他也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寒少宇那时候还很痛快,在苍溟蹙眉盯着麒麟城金顶上的雪思绪深沉的时候大笑出声,可这一回,面对进展顺利的战事,面对苍溟预言中那很容易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