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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昭阳宫闭了宫门。”四喜公公颤颤巍巍的禀报着，皇上前脚出了昭阳宫，后脚就派了太医，还嘱咐留意昭阳宫的动向。他在心里叹气，皇后娘娘这一次本就本错，只是那宁妃恃宠而骄了。一想到皇上对皇后娘娘复杂的态度，他脑仁就突突的疼。
姜黎沉吟一会儿，原本要落在奏折上的朱笔一转，搭放在砚台之上。眼眸中闪过几分晦暗的神色，最终归于沉寂。深邃的眼神，更加让人无法看透。“她要闭就闭了吧，你去吩咐御膳房，别让那些不长眼的人怠慢了。”四喜公公领了命就退下了，姜黎站在窗前，看着昭阳宫的方向，心中那一丝酸涩是怎么回事。
第一四二章 攻略命定之人（9）【打赏加更】（）
顾晓站在长廊上，望着这高耸的宫门，处处透漏着属于皇室的风采与威仪，仿佛将墙内和墙外隔绝了两个世界。
“九娘，我可怜的女儿！”王翠快步走到顾晓的身边，上下打量一番。面颊上没有她预料得憔悴，更没有在这宫中大哭大闹。虽然眉宇之中带着几分清愁，但那一份骄傲一如既往，让她放下了几分忧心。“你怎么那般痴傻！”
顾晓抿唇轻笑，“九娘现在只想安静的度过余生。帝王的爱情，断然是不敢再奢望了。”
“怎么会是奢望，我的九娘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皇上也曾说过……”
若是能娶到九妹妹，我一定要让她成为这大周最尊贵的人。少年的承诺最终还是想这春花，随风散去了。
顾晓的耳畔似乎又响起了那带着浓浓童稚的声音，“那不过是孩童时候的戏言罢了，母亲怎么如此当真。”她唇角的笑意清浅，却带着明显的讽刺。压抑在心底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次次的提醒两人之间那些从未实现的许诺，看清楚这帝王之情。
帝王之情，如同一杯鸠酒，看似醇香四溢，实不过是一杯致命的毒酒。越是华丽的幻境，到最后终看清之后，便越是残忍。
“母亲，九娘已经看清了。皇上他终究是皇上，而九娘，却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后。皇后应贤良淑德，九娘做不到。”她痛苦的闭上眼。一个女人，怎么愿意让自己的爱人身边出现其他的女人。若是普通的后妃也许可以当做情趣，可她是皇后，贤良淑德必须放在首位。明明说要放弃那么一段无妄的感情了，顾晓眼中却仿佛溢满了无穷的悲哀一样。可这种释然的笑，以及那明艳得体的尊贵与骄傲，她多久没有在九娘身上看见过了。现在的记忆全是九娘歇斯底里的哭泣和对宁妃，对这后宫的妒忌以及怨恨。
王翠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只有顾晓这一个女儿。“九娘。”她握紧女儿的手，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不会让她在这宫中，一生孤苦的。
这样到位得体的礼节，姜黎记忆中见到过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是从顾晓的身上看到的。记忆中的顾晓就算是跪着，也能够让人看出一身的倨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敛去了一身的锋芒。他低头看着距离自己一步之内的人，还真够决绝。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正视他一眼，疏离而又规矩的动作。不再是总是饱含着深情的表哥，而是他几乎随时随地都可以听到的称呼。明明近在眼前，却让他有种无法碰触的感觉。
纵然膝盖已经有几分僵硬，但是顾晓还是一动不动，甚至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没有。那遮挡了她阳光的阴影她完全没有在意，身侧越发凝滞冰冷的气氛也仿佛一如所觉。盯着地面上那微小的几不可查的印痕，仿佛那上面隐藏着什么秘密一般。
“皇后起身吧。”见顾晓被采薇扶着站起，一向嫣红的唇瓣也染上了几分带着脆弱的苍白。姜黎心下难得的有几分愧疚，但是很快便被恼怒掩盖，就是如此想要与他划清界限吗？
他什么时候需要对顾晓说‘起身’了，如今，这是在用动作来表现她心中的怨？姜黎收回已经有伸出几分的手臂，背在身后。随着一阵轻风拂过，那衣袍上的龙纹越发鲜明，浮动之间被顾晓看在眼里。如此清晰明了的知晓，她的面前是一位帝王。
姜黎踱步到书桌上，随意拿起一张画纸，少男少女赏花的情景跃然纸上，他心下诧异，什么时候顾晓有这般技艺了，他留意到角上的一行小字：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唯留血染墨香哭乱冢。他握着纸的手颤了颤，看着一旁安静站着的顾晓，好，好的很！
姜黎拂袖而去，昭阳宫内跪了一地的人。顾晓依旧安静的立在原地，书桌上已不见了那副画卷。
“娘娘，皇上去了昭阳宫，片刻时间便怒气冲冲的出来了。”听着身边侍女的汇报，宁妃涂着豆蔻的手停顿了一下，顾晓啊顾晓，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我既然能让皇上厌倦了你一次，自然会也有第二次。她举起红艳的手，轻轻吹了吹。你谋的是那飘渺的帝王的爱，而我想要的不过是那最尊贵的位置罢了。
所以，注定了你永远只是一个失败者。最是无情帝王家呐。
第一四三章 攻略命定之人（10）【打赏加更】（）
姜黎反复的看着手中的画卷，少年时的情景又一次次的浮现在眼前，那些仿佛离他已经很远了。他轻抚了那一行小字，嘴里苦涩万分。他还记得少女鲜衣怒马的娇俏，“君若无情我便休。”那时他只当做是一句玩笑话，却一语成谶了。
“四喜，选几匹上好的棉锦送到昭阳宫。”他一顿，“再将这几年皇后娘娘的行踪报告给我。”看着桌上的食盒，他眼里盛满了温柔，他心中的人一直是婉儿呐。
“皇上，昭阳宫宫门紧闭，赏赐送不进去。”见皇上怒极，四喜缩了缩头。
“摆架昭阳宫。”
采薇想要通报却被姜黎挥手制止住，他远远地就能看见那女子几乎匍匐在矮几上，若不是时不时抬头看前面的景色，他都会以为她睡着了。姜黎又想起四喜之前汇报顾晓的日常，他心里柔软极了，怒气全都消耗殆尽。“没想到这几年来，九娘的画技也一日千里，进步颇大。”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的温柔。
顾晓握笔的手顿了顿，“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不过年岁一久也成了几分气候。”姜黎眼里尴尬一闪而过，他走进顾晓，高大的身躯将她罩在其中，他的声音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九娘为我做一幅画如何？”
“臣妾可不擅长人物丹青，若是皇上想作画，还不如请了画师吧。”顾晓侧身，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禁锢。姜黎想起手里那一幅画，那赏花的人的脸确实留了白。他躺在牡丹花丛的美人榻上，不在意道：“我不在意，只要会九娘画的，我都喜欢。”
“皇上，皇上。”四喜公公手心里全都是汗水，“宁妃娘娘在御花园扑蝶，扭伤了脚。”
姜黎眼里还是刚睡醒的迷茫，但下意识的就问，“严不严重，叫太医了吗？”他眼底的担心，旁人一览无遗。
“已经叫了太医，不过宁妃娘娘摔的不轻……”四喜公公还没讲完，姜黎急急就起身往外走去。四喜公公歉意的看向顾晓，他也希望皇上和娘娘和好如初的。
顾晓始终安静的跪坐在矮几前，眼睑下垂。似乎周围的事儿并没有打扰到他，清风带来阵阵花香，“娘娘起风了。”采薇拿了披风替她披上。顾晓放开紧紧握住的双手，那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竟带出几丝血红。“娘娘！”采薇惊呼，顾晓只是冲她摇摇头。不止一次明白那人不似从前，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心疼。
“采薇，将画送到乾清宫，你再将凤印送到姑姑那里，就说本宫身体不适，劳烦姑姑掌管宫务。”这后宫可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却不能乱了规矩。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吧！她回望这朱红的宫墙，总有一天这里会将她所剩不多的爱消耗殆尽的吧！
太后看着采薇呈上来的凤印，又想起家嫂上次进宫的话，她心里抽抽的疼。皇上和皇后，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阿黎若是不爱九娘，那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大概她的心还是偏向家族的吧，这深宫里顾家女儿有她一个就够了。
不由自主的将眼神放在那画儿上，一片红艳艳的牡丹花下，身着龙纹黄袍的他安详的睡在美人榻上。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晅兮，终不可谖兮。
他自己也能感觉到那画中人的放松和惬意。姜黎心下欢喜，若不是喜欢，若不是观察入微，怎么连他嘴角的一丝笑意也不曾错过。纵使是那繁茂的牡丹，也不及画上人颜色的万分之一。他回想起在昭阳宫的那一番小憩，多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候了，又像回到了少年不识愁苦的时候。
“娘娘，皇后将凤印交给了太后。”宁妃优雅的吐出一粒葡萄籽，“哦~是吗？”转瞬，她便柔柔的笑了，顾晓啊顾晓，你终是放弃了吗？当年那个明艳动人的少女，也被这深宫狠狠的，吃的骨头也不剩了。她摇摇头，侍女便将水果撤掉。“炉上炖的燕窝好了吗？记得给皇上送去。”
娇俏的女人固然惹人喜爱，却禁不住皇宫的束缚。折了翅膀的雄鹰，要如何翱翔在这天际。
第一四四章 攻略命定之人（11）【打赏加更】（）
顾晓起身，抬头便看到不远处向她走来的男人。这半年内，姜黎倒是成为了昭阳宫的常客。姜黎几乎是在视线接触到顾晓的身影时，唇角边便多了几分笑意，突然柔和下来的眼眸散了几分威严的气息，多了些亲和的味道。这般变化，让身边跟着的四喜公公都忍不住叹息。这半年来，皇上有什么变化他看在眼里，虽说是晚了一些，但是皇后娘娘也终于是得到了她想要的。
姜黎抬手，将顾晓耳畔的一缕青丝拢至耳后，仿佛不经意间与那小巧的耳垂相触。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下有几分叹息，并没有掩饰此时想要对她的亲近，手指已经不开始抚上了顾晓的面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张精致的面庞已经让他熟悉至此，闭上眼睛都能够描绘的清清楚楚。甚至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睡梦中，但是那么多年来，却是第一次如此亲昵的碰触。作为一个帝王，他自然知晓不应该沉·沦于儿女私情，但是却不代表他不懂得儿女私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发想要将眼前的女人重新的拥在自己的怀中，
“皇上，延熹宫人来报，宁妃娘娘有喜了。”四喜公公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走过来，脸上的喜色这都遮不住。顾晓身体一僵，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吧。她垂眸，心里讽刺极了。
“真的，可是婉儿有喜了！”他激动的握住顾晓的肩膀。
“太医院的人都诊断过了，宁妃娘娘确实有了皇嗣。”四喜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后，后者没什么表情，他才松了口气。
姜黎深深地看了眼她，最终大步离开了。等他回到乾清殿时，才想起今天在昭阳宫九娘是真的失望了吧。她那淡漠的眼神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上。现在倒是有几分可惜，若是他没有瞻前顾后是不是早就有了传承着两人血脉的太子。只是想想而已，他知道一个帝王真正应当做的事。
曾经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现在却连碰触都是奢侈。正因为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得到。半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丝不明显的心动，变成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执念。姜黎对顾晓的感情，终于带上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爱恋。但是···还不够，比不过这社稷江山。他是一位难得的英主，难为私情所扰。身为皇后的她一直没有孩子，她的压力他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他也想要孩子，但是却不能要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对顾晓是爱吗？他不知道，皇帝最忌外戚专权，他本就是深受其害的人，自然不愿意让下一任帝王重蹈覆辙。所以他秘密采用了无害的避孕方式。嫡妻无嫡子，在普通人家都是会被休离的，更何况是天家。所以他对顾晓是爱吗？恐怕也只是利用的成分居多吧。
顾晓安静的坐在案前，这样温婉的小姐，采薇多久没有再见过了。“娘娘，宁妃娘娘有喜了，要是她平安诞下皇子，您……”
她不在意用簪子的拨了拨香炉，“左不过一句废后就是了，皇长子母亲总该是最尊贵的。我已经不在意了。从半年前，便开始让学着不在意皇上心中到底有谁、到底宠谁。今日，大概可以做到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黑衣女子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上方的帝王一眼，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的我，倒是有些庆幸···”
庆幸？庆幸什么？庆幸不再在意他姜黎了？
“皇上之于我，正如同我之于这猫儿一样。”她垂下目，抚了抚趴在她膝盖上的黑猫，并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