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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八妹-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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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牢底坐穿() 
雪峰山山脚下有个大急弯,八十年代在这条公路上跑的基本是货车与客车,事故原因多为载、、车。这次出事的车辆也不例外,一辆满载西瓜的货车转弯时车,为避让对面开来的客车撞上山崖后侧翻在路旁。车上一对男女当场毙命!

    屠八妹还没爬上坡就瞧见坡上红的绿的淌了一地,绿的被她忽略眼中只剩一地殷红。红得醒目,她身子晃了几晃,有顾西事件虚惊在前才让她勉强稳住心神。及至上前,一打听才知出事的是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上的家属,纵是这般也吓得她三魂六魄险些归不了位。

    “姨,你没、没事吧……”毛四杰推着车上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打出娘胎他还没吃过这般苦头。

    “现在几点了?”屠八妹见他腕上戴着手表遂皱眉问道。

    “快三、三点了。”毛四杰鼻孔有点缺痒,他撑着鼻翼大口吸气吐气,模样很是狼狈。

    年轻轻的什么身体!

    屠八妹担心去晚来不及阻止顾拥军和猫耳,因此也顾不上跟人家非亲非故什么的,此刻在她心里的头等大事就是阻止顾拥军,她开口催道:“走吧,你这身体怎么还没我这半老太婆好。”

    毛四杰两手抓着自行车笼头,半边身子跟滩稀泥般俯在车座板上,闻言摇头,喘气,“不、不行,我踩、踩不动车、车了……”

    屠八妹急得不行,这段路被堵一时半会看来是无法通车,她抛下毛四杰急步前行,今天就是爬她也要爬到县城去!她甩开膀子刚打那对出事躺在路旁的男女身边经过,脑后就有摩托车轰鸣声传来,她回头一瞧,来的是蔡屠户。

    蔡屠户两道浓眉深锁,面色看去很不好,他上来把车停在屠八妹边上,头偏向一边,不敢去看躺在地上遮着草席的两具尸体。

    屠八妹不等他开口招呼就抬腿上了车,没有一句客套话,她张嘴就说:“去县里民政局,麻烦快点。”

    “坐稳当了!”蔡屠户也不多问,油门一拧,“轰”的一声,载着屠八妹朝前飙去。

    蔡屠户是专程赶来送屠八妹的。他家二丫今天出院,中午他蹬着三轮车和大丫去医院接二丫。还在医院他就听说雪峰山出了车祸,从医院出来正好又撞见屠八妹坐在一辆自行车后往老门哨那边而去。他让大丫推车送二丫回去,自己跑去菜场借了孟大的狗脑壳摩托车一路赶来。

    孟大这辆车是当年救他命的赤脚医生送的,送他车一是感谢他把孟建波过继给自己做孙子;二是看他每天用平板车推着宰杀的大肥猪爬茄子岭坡实在辛苦。孟大为人夹生(可理解为脾气古怪),但不小气,蔡屠户找他借车他二话不说一口答应。

    县民政局。

    “同志,吃糖。”猫耳从书包里捧出一捧红双喜奶糖,笑容满面地放在办公桌上,再递上双方介绍信与户口本及刚取来的相片。

    办事人员先拿起介绍信,顾拥军脊背一僵,猫耳悄悄握住她手。办事人员瞧见,眼皮一抬,打趣说:“小两口感情基础不错。”

    猫耳笑嘻嘻地剥开一颗喜糖递过去,“来,先吃颗喜糖,辛苦了。”

    “呵呵,份内工作,辛苦也是应该的。”工作人员放下介绍信,接过喜糖扔进嘴里,又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两本结婚证,翻开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

    “顾拥军。”猫耳先报的拥军的名字,“照顾的顾,拥军就是拥军爱民的拥军。”

    办事人员填上姓名,填性别栏时自作主张填了个“男”。问年龄时,拥军报的二十一,他抬头瞅眼猫耳,“看不出。”猫耳补充,“下月就满二十一,只差一个来月。”

    办事人员填好一本,打开第二本时猫耳报自己名字,“陈伟平,耳东陈,伟大的伟,平凡的平,二十六岁。”

    办事人员一愣,再次抬眼,目光自猫耳和顾拥军面上来回扫了几眼,心知坏事,“顾拥军是你?”他手中笔指向顾拥军。

    顾拥军点头。

    “陈伟平是我。”猫耳说。

    “哎呀对不住,我搞错了,怎么取个男人名字,对不住对不住啊……”办事人员连声道歉,他填好猫耳这本另取出一本重新填时,钢笔又没墨水,墨水瓶也干了。

    “我去后面院里取瓶墨水,你二位稍等片刻。”

    猫耳说:“没关系,我们等着。”

    办事人员走后猫耳拿起桌上填好的那本结婚证,顾拥军凑过头两人头挨头正看着呢,屠八妹就风风火火一头闯了进来。

    完了!屠八妹进门一眼瞥见猫耳手上的大红结婚证,心下一凉,终究来晚一步。

    心凉归心凉,她仍下意识的带着极度愤怒自猫耳手上一把夺过结婚证。打开一看,没盖章,她想也没想,当即撕下扯得稀烂。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桌上的介绍信和户口本。

    “妈……”顾拥军这时才清醒过来,欲从她手上抢回介绍信,她扬手就甩了拥军一耳光,随后强行将她拖到大门外。

    “你说,这介绍信是怎么回事?”屠八妹抖着手里的介绍信,压低声音问顾拥军,同时狠扫一眼耷拉着脑袋跟出来的猫耳。

    顾拥军心虚,不敢言语。

    猫耳强自镇定,他说:“上面盖有章,当然是单位打的介绍信。”

    屠八妹没理他,两眼瞪着顾拥军只管诈她:“我早跟你们单位领导找过招呼,他们是不可能给你盖章打介绍信的,你今天要不跟我老实交待我就把这介绍信拿去派出所。”

    “妈!”

    “你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屠八妹已从顾拥军眼里看出这封介绍信有问题,虽然她不明白这上面的公章是怎么盖上去的,但她可以断定,她能凭借这封介绍信要胁顾拥军放弃与猫耳打结婚证的念头。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你现在就跟我回去,不然我就拿着这介绍信去派出所揭他,我会让他把牢底坐穿!”

    屠八妹说完恶狠狠地瞪向猫耳。(。)

第七十四章 中元节、饮农药() 
“屠姨。”猫耳试图做通屠八妹的思想工作,“你含辛茹苦把女儿们养大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她们都有个好归宿找个好人家吗?是,我现在或许是够不上你眼里的好人家,但我会努力朝着你期望的去做。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让拥军受你受过的苦,我会让她过得比谁都幸福。你就放手成全我们,大家都皆大欢喜不好吗?”

    夫唱妇随,顾拥军见猫耳拿话打动屠八妹,她也立刻跟着说:“妈,你不就是嫌弃猫耳哥丢了工作,嫌弃他戴高帽子游街被劳教过吗?可你知道他是为了谁才会那样?他当年是为了我,是为让我有辆轻便点的自行车他才会去……”

    “好啊!”不等拥军说完屠八妹就怒了,她咬牙切齿地指着猫耳鼻子,“原来你那么早就朝拥军伸出魔爪打上主意了,她那会才多大点,你还是人不是?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那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你比毒蛇还毒三分啊!我们真是倒了万年霉才会跟你们这号披着人皮的牛鬼蛇神做上邻居!”

    屠八妹越说越气,她双目喷火,要不是手里拿着介绍信和户口本她非扑上去撕了猫耳不可!

    “喂,你们在那吵吵什么?还登不登记了?”办事人员拿了墨水瓶出来不见猫耳和顾拥军,桌上的户口本和介绍信也没了,只剩两张相片,地上还扔着被撕烂的一本结婚证。

    “不登记了就把相片拿去。”他扬扬手里的相片。

    屠八妹抢在猫耳前面冲过去夺了相片几下扯烂,“不登不登了,就他也配做我女婿,门都没有!”

    办事人员甩甩头,显见对登记过程中这种突事件见怪不怪,连看热闹的兴致都没有就径直回了办公室。

    “妈!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今生今世我跟定猫耳哥!你要去揭就去揭吧!事情是我俩一块做的,他坐牢我陪他坐牢,他去哪我去哪,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拥军说完拉起猫耳手,“我们走。”

    “好、好,我就当白养你一场。你就等着跟他一块去把牢底坐穿!”屠八妹没想到拥军会当面这般忤逆她,愤怒之下,眼见拥军拉着猫耳欲走,她气冲上顶,扑过去就要撕打拥军。

    “这是干啥,跟娃儿有话好好说就是……”一直蹲在摩托车旁默不出声的蔡屠户起身上前来劝屠八妹。

    “怎么又是你?”顾拥军瞪着他柳眉倒竖,“你到底是我什么人啊?我家的事怎么哪都有你的份?”上回在照相馆是他,这回来登记又是他,顾拥军恨得他双目充血,“你打哪冒出来的,哪这么爱管别人家的闲事,你算老几呀?”

    嚷嚷完顾拥军斜眸瞪眼屠八妹,一扯猫耳,“我们走!”

    猫耳略踌躇会,随顾拥军去了。

    屠八妹脚动了动,却被顾拥军方才瞪她的眼神给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唉!”蔡屠户长叹一声,抱头蹲下,心里极为苦恼。

    不知过了多久,蔡屠户听屠八妹说,“拥军疯魔了,分不清好赖。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过阵等她清醒了我让她去给你道歉。”

    “别,你别去为难娃儿。”蔡屠户慢吞吞起身直起腰,“我,我没事,几句话我受得住。再说娃儿也、也没说啥。”

    “行了,你去办你的事吧,我自己走去车站。”

    “我、我不办事。”顿会,蔡屠户又说:“我是去雪峰山老乡家带个话,这不正好堵车,你要来县里我、我就顺便捎你过来了。你要没别的事了,咱们就回吧。”

    屠八妹依旧搭乘摩托车返回镇上,途经雪峰山道路已畅通,她在菜场西出口下车,等她和春芳回到家没一会顾拥军也回来了。

    顾拥军进屋就倒在自己床上用毯子蒙着头,晚饭都没起来吃。屠八妹进进出出也不搭理她,爱民她们几个知道事出有因都不敢吱声,一家子早早上床躺下了。

    凌晨四点不到屠八妹就爬起床,事实上她一晚压根就没怎么睡过。她爬起烧锅热水沐过浴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再摆上香案,从墙上请下男人的遗像,默默和男人念叨会,最后燃上三柱头香。她做完这一切差不多快到六点了,往年中元节顾拥军都在边上陪着她,屠八妹从不让拥军插手做这些,从头到尾都要自己亲力亲为。直到她点燃三柱头香才吩咐顾拥军去喊爱民她们起床,洗漱过后从顾拥军开始依次来给她们的父亲上香。

    这会屠八妹燃上头香后去叫爱民她们起床,她没叫顾拥军,顾拥军自己起来了,给父亲上香是今天的头等大事。然而,当爱民她们几个排在顾拥军后面准备跟往年一样依次给父亲上香时,屠八妹却拦在香案前不许拥军上香。

    “我们没你这个女儿,从今天起爱民就是这个家里的老大。至于你,愿意跟谁跑就跟谁跑去。从今天开始你也不用再进这个家,你们几个……”屠八妹手指点过其余几个女儿,“都不许再认她,谁认她,今后也不用再进我这个门。”

    屠八妹说这番话时,无论面部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丝毫波澜,但大家又都清楚在她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滔天巨浪。

    顾拥军一早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是没想到她会剥夺自己给父亲上香的权力。惊愕之下,愤怒迅蹿上眼眶,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瞪着屠八妹。

    “姐……”站在她身后的顾爱民悄悄扯扯她衣襟。

    顾爱民的意思顾拥军明白,爱民是示意她今天是中元节,姐妹们都等着给父亲上香。爱民是在劝她忍耐,别在今天这个日子触怒屠八妹让父亲不得安宁。

    顾拥军静静看着相框中的父亲,在心里把要对父亲说的话说完后才闪至一旁,守着爱民她们给父亲上香。

    最后一个是老八顾冉,顾冉不用姐姐们再教,去年她跟在姐姐们后面就已经做得像模像样。她从屠八妹手中接过点燃的三柱香,冲着父亲遗像拜三拜,插上香,再跪下磕三个头,起身走去挨着顾西站好。

    往年顾冉上完香大家就分左右站成两排,静听屠八妹表总结。所谓总结,就是屠八妹把过去一年家中生的大事逐一讲给男人听,再就是八个女儿各自的表现。

    但今天屠八妹说的和往年不一样,她上来张嘴就说:“死鬼,你两眼一闭把个烂摊子丢给我自己落得清闲自在。如今我累了,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了。等着,我这就来陪你。”

    屠八妹从裤兜里掏出一药瓶,在爱民、建新和春芳的惊叫声中,她仰脖将瓶中药水对嘴倒进大半。剩下一小半被春芳一手打落在地,药水从瓶中溢出,刺鼻的气味迅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是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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