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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儿,你和唐洛瑕到底是何关系?”穆凉彬抬起深沉的星眸,看向对方,叫人不容逃避。
“什么?”苏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可后来一回味,这才恍然大悟。他质问式的语气在她听来分外不喜。
帝王本就生性多疑,专治霸道,若是换作别的事她也便忍了,可偏偏是针对她和唐洛瑕的异样问题,苏月只觉一腔愤怨涌上心头,难以平息。
“唐学士是臣妾的义兄,唐叔叔又是您信任的大臣,臣妾自是将他看作一位好兄长了。”苏月不由蹙眉言道,时刻观察着穆凉彬的神情,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
只见穆凉彬轻吐一口气,淡淡接道:“那便好。男女有别,往后与他疏离些。况且你是皇后,切不可逾越身份,叫人抓住话柄。”
苏月端起茶盏,望着上面的白瓷纹路,忽而回想起唐洛瑕挡在她身前时的决绝模样,还有自御书房出来时暗自害羞的锦兰,心中郁气更甚了。
“皇上这话是何意思?可是听到了些什么无风起浪的胡言乱语,故此一问?”
他二人明明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被人这样问话?实在是欺人太甚!
反倒是他在她不在的时候,也不知宠幸了几个女人,这些天可能完全将她抛诸脑后了。
“没什么话能左右朕的思想。无风起浪尚且没有出处,可若是无风不起浪呢?”穆凉彬对于那些流言蜚语并没有太过相信,但对于他先前的观察以及对唐洛瑕此人的了解,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的女人是怀有特殊感情的。
“你不信我?”苏月反问,声音略显颤抖。
这些天,她和唐洛瑕的事饱受争议,她却只当做没听见。想着他们两人本就清清白白,他日,那些留言自当不攻自破。
可如今当穆凉彬反问她时,她却再也摆不出无关紧要的态度。若是连他都不信自己,那她也便无话可说了!
“并非不信,而是自己省的。玥儿,你敢说那唐洛瑕对你无意吗?”穆凉彬沉下嗓音,如洪钟般每一个字都敲在苏月的耳里。
苏月深吸一口气,放下茶盏,起身回话:“清者自清,无需多言。现在,我只问你一句秦御医,你派还是不派?”
“若是朕不派呢,你会如何?”
苏月察觉他的薄怒,也不示弱,随即高抬着脖梗,毫不胆怯地开口道:“那便求到你同意为止。或是我绑了秦御医前去唐府诊脉!”
“你敢!”
见到苏月对唐洛瑕如此担忧关切的态度,穆凉彬再也克制不住酸溜溜的情绪,将君王的镇定和淡然全数抛诸脑后,也并未多想,话已出口。
闻听此言,苏月心中立时一沉。满脑子都浮现出他不好的一面,尤其是入宫时他未来宫门口迎她时的情景再结合刚才的所见所闻,便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说了那话,又为何出尔反尔,不来兑现呢?世人不都说金口御言,君无戏言的吗?
“为何你没来宫门口迎我?”苏月坦然相问。这话是她在见到锦兰时,一直憋着想问他的。
穆凉彬一滞,面色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随即微微侧身过去,薄唇轻启:“政事繁忙,还请皇后体谅。”
说的倒是温柔体面,找不出一丝错处。若非她亲眼所见,差点她就信了。
“锦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若是我没记错,她应该是我宫里的宫女吧。”苏月说话间,穆凉彬已经站了起来,朝她步步走近。
某些事,他还要瞒她到什么时候?她曾说过,别让她的眼里对他只剩失望,到那时,他二人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穆凉彬微微一顿,望着苏月的脸一偏,再次背过身去。良久才听他道:“不管怎样,朕身为皇帝,还叫不得宫女办事了?”
“那是自然。若是皇上你想唤人办事,全宫宫女谁敢不从?”苏月苦笑一声,接道。
最后看看四周,苏月欠身道:“皇上政事繁忙,自当无需相迎来见,先前的承诺如浮云散,臣妾一概不追究。此事确实是臣妾欠妥了,竟如此相信一个帝王随口说的话。臣妾这便告退,不叨扰皇上办理政事了!”
说完,她便要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谁知,刚走半步,却被人一把拉住手肘。
穆凉彬本就无心斥她,再见到她受伤的眼神,心中实在难安。可有些事,告之便是等同于害她,不如不说,假意冷酷,还能护她安全。
“皇后说话注意分寸秦御医,朕会派去唐府,只是往后,你再不可私下同任何大臣见面了。”
苏月闻言,回首看他,久久无言。
他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二次用如此清冷的语气同她说话,头一次是景仁四十二年,逼宫那一日
他身披戎装,手握利剑,垂着轮廓分明的清俊脸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随即将剑收入鞘中,冷冷道:“从后门出去,立刻走!”
思绪渐回,当年的这段记忆早已深藏心底,如今却又如“翻旧账”般件件翻了出来。那滚滚痛心的记忆如虫子般一寸寸腐蚀着苏月的心,将好不容易残存下来的位置咬得面部全非。
第一百零四章枯木易折人易变Reens。()
苏月思绪渐回,眸子里似含着清冷暮风拂过穆凉彬的眸,直至他错开眼神,方才努力扯开一抹微笑,说道:“皇上仁德宽厚,体恤臣子,臣妾分外欣慰。只是唐学士的伤不容拖延,还请皇上尽快派秦御医前去诊治才是。”
闻听此言,穆凉彬好看的眼瞳一缩,浓眉微皱,半晌才轻启薄唇道:“你就那么关心他?”说话间,两脚暗自往外挪了挪,试图逐步拉近二人距离。
穆凉彬语气中的恼怒和吃味,任谁都能听出来,苏月自然不例外。
若是放在平日,还会暗笑一番,当下却是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反倒心乱如麻,五味杂陈。
“臣妾有些累了,先行告退,就不叨扰皇上办理公事了。”苏月刻意突出“公事”二字,目光划过那张逐渐阴郁的脸,落在他身后的书案上。
随即不等穆凉彬回应便转身离去,任身后人怎样怒喊也不再回头。
依照她对穆凉彬的了解,若是她不屈不饶地执意辩驳,反而逆了他的龙鳞,对唐洛瑕无益。而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从穆凉彬身边逃开,只因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哭骂出声,失了体面。
至少让她在他面前留存最后一丝尊严,不用太过狼狈。
*******
刚一迈进中宫,一个小身影便冲过来抱住苏月腰肢。
“娘亲!娘亲!你可算回来了!可想死姝儿了!”娇俏清脆的童音让苏月的脑子豁然开朗,眼前一亮正见女儿娇嫩灿烂的笑颜。
如此一来,苏月只觉一切的烦恼都立时烟消云散,耳清目明。
是啊,就算当初他的温柔皆是空梦一场,就算后宫女人迟早会迎来这一天,她至少还有姝儿在身边。
“小调皮,这两日可有好生呆在殿中,听嬷嬷的话啊?”苏月蹲下身子,唇齿含笑着问道。眼中温柔似要沁出蜜来。
姝儿嘻嘻笑着在苏月怀中撒娇:“娘亲,姝儿最是乖巧了,怎会惹祸啊!姝儿还练了不少字帖,是父皇教我的。父皇说了,这些日子娘亲你都去寺庙祈福了,希望姝儿能够健康成长,姝儿也不能偷懒呢!”
说到“父皇”,苏月不难听出女儿的喜悦和骄傲,心中消失的落寞复又回来了。
从前在“秋浦镇”时,姝儿便成了别人口中有娘养没爹疼的孩子。纵然她将关爱加倍给她,姝儿也时常问她“爹爹在哪”。当时的苏月也只能撒下温柔的谎言,说她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月知道女儿想爹,但她无法做到放下执念,去找穆凉彬认下这个女儿,日子也便就这样过来了待到姝儿大些,懂事了,她也不再提起。
可身为娘亲,知女莫若母也只有她知道女儿心中仍存着对父亲的向往和思念。
眼下见到爹爹,她自然兴奋不已,倍感珍惜。
思及此处,眼眶竟微微有些湿润。
孽缘啊!孽缘!纵然她和穆凉彬不会有好结果,她也不希望连累子女一同受苦。当年,这个小生命如此顽强地来到世间时,她便下定决心会一人抚养她长大
宠溺地揉揉姝儿的小脑袋,苏月牵过女儿的小手,快步走入殿中,见锦竹早已备下茶点和浴水。
锦竹见到她,连忙上前,扶身笑道:“恭迎娘娘回宫!太好了,娘娘,您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对于皇后娘娘遇险之事,虽然太后极力封锁消息,不让它传至宫中,惹来什么风言风语。但锦竹还是略有耳闻。毕竟,太后的命令也抵不过皇上的眼线。
坐下同姝儿又说了会儿话,便让宫女带她下去休息了。
苏月欲回身洗漱,忽想起什么,忙问向一旁侍候的锦竹:“哦对了锦竹,我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宫中可出了什么事?”
“倒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两天皇上为国事烦忧,镇日宿在御书房。趁着娘娘在的日子里,各宫妃嫔都想方设法地面见皇上。据奴婢观察,除了素幽宫的吕昭仪,其他妃嫔到都大大小小有些动作”
锦竹说到后妃争宠一事,侍立在旁的锦翠还时不时地给她递眼色,苏月不以为然,面色冷然地静听阐述。
锦竹聪慧,看出了其中的意思,再一看主子的脸色,自然觉出些蹊跷,连忙噤口不言。
“怎么不说了?”屋内突然安静下来,苏月奇怪地抬头问道。
锦翠连忙摇头道:“娘娘,此事不提也罢。反正皇上可谁都没召见,一直忙于国事。”
“是吗?”苏月闻言,垂目低喃后,兀自走向浴桶。
沐浴一番,苏月自屏风后出来。褪下车舟车劳顿后的风尘仆仆,整个人带着出浴后的香气与蒙蒙水汽,像是一朵天然出尘的白莲。
今日她身心俱疲,早早地就挥退宫人,卧床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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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竹最后掩上房门,看看四下没人,便连忙将锦翠拉至角落处,小心翼翼地问她——
“锦翠,娘娘这是怎么了?听说你们一进宫就去御书房找皇上了?是出了什么事吗?你们在宫外又发生了什么险事呢?”
锦翠闻言,轻声开口道:“锦竹姐姐,你的问题一连串说得太多了,宫外之事说来话长,我先同你说说锦翠之事吧。”
“锦翠?她又怎么了?”听到这个名字自锦翠口中蹦出,锦竹不禁惑道。
锦翠眉头一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讲了出来。虽然期间因为自己对她的厌恶,冷不防地添油加醋了一些,但还是贴近事实的。
“无缘无故地,她从御书房出来,脸上还一副失魂落魄,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太让人费解了!她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竟然堂而皇之地出入御书房,哎娘娘就是为了这事,还和皇上闹不愉快了呢!”
锦翠本就对锦兰那丫头不太有好感,如今提起此事就来气,义愤填膺地将满腔怨气发泄出来,瞬间为主子打抱不平起来。
闻听此话,锦竹着实一惊,望了望四周后压着嗓子不可置信地道:“竟有此事?!皇上何时派人传唤她过去的,我也不知啊!奇怪今日是我当值,怎也没见着金隅殿的人上这儿来啊!”
“哎呀!难不成皇上没传那丫头,别是她自己屁颠颠过去的?”锦翠惊言。
接着又忿忿不平道:“我们在这边奇怪这些做什么?直接把那个锦兰叫过来,当面对质不就成了!皇后娘娘为此伤心,实在不值,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更是应该体恤主子,为其分忧解难才是!”说罢,转身离去。
锦竹咂咂嘴,终是没说出什么劝阻的话来。这回她倒同意锦翠说法,觉得此事是该搞清楚真相才行,毕竟事关重大。
在皇宫里若是宫女私自诱惑皇上,可是死罪当诛!
于是,一挥袖子,便也随着锦翠的步子朝专供中宫宫女歇息的“内官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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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竹姑姑好。”一名小宫女正在打扫地上落叶,正瞧见中宫管事自外进来,忙欠身问安。
锦竹一直行事得当,聪慧能干,所以颇得人心。她微微点头后又问向小宫女道:“锦兰呢?”
小宫女瞅了眼身后的屋子,回道:“姑姑,锦兰她病了,今日回来便一直躺在床上歇着呢。”
话音刚落,便见锦翠疾步上前,一面撸起袖子一面道:“她倒好!明明方才还好好的从御书房里出来,现在还敢给我装病,看我不将她的真面目撕下来,公诸于众!”
锦竹反应过来,也连忙跟上,差点拉不住她。等到让锦翠停步之时,两人已走至锦兰住所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