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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千辛万苦回到精灵古国,寻到永恒之井,不如你们拼死一搏,潜入血族老巢,接近血族之王,拿到那颗王者之星,想办法释放那星中精灵之王被囚禁的灵魂!’”
小幻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激愤,又冷又沸腾。仿佛黑暗中突然伸过来的一只爪子,按在头皮上,激得我一阵哆嗦。
“我们三个被他激得热血汹涌,前所未有的众志成城,就连一向遇事焦虑退缩的小皎都没有异议——我们只是三个渺小的精灵,花间舞,树下眠,纵有500年生命,也是了去无痕。突然间,千斤重担压上身,仿佛整个萤族的希望都担在我们身上。那一刻,死都不怕了,但硬撑着也不能死去,总归是要做件大事情!血液在身体里叮咚叮咚乱舞,心在胸膛里火烧火燎,烫得归不了位,只想即刻出发,直奔血族老巢!”
小幻的声音终于激昂起来。小小的身子整个立起来,翅膀因为激动而渐次扇动,带得他双脚离地,在草丛中漂浮起来。星月映照下,通体透亮,暖暖含着凝脂般的杏黄——他的话使得他看上去更有分量。
“哼!”有人鼻中冷哼,拂袖而去。他那藏蓝色的衣袍被月光镀了一层碎银,快步疾走,衣袂飘动,仿佛卷在一片鳞光中,鳞光之下是一尾脱水的鱼,窒息,僵直,朝着深潭而去。
“随他去。”哥哥低声说。
“容我喘息片刻。”小幻慢慢收了翅膀,降回到地面。闭上眼,不再说话。
我们静默着,等待着。我望一眼远远的落英,他走到深潭边站住了,面朝潭水,孤单单寒仃仃站着,浓蓝的夜空中,一团子一团子银灰色的云不知被谁撕扯着、撮拢着,朝他的头顶聚过去,堪堪悬在他的头顶上,仿佛是怕他被亮堂堂的星月之光晒坏了。
不知怎的,我突然就恼了。娇贵成这样!我们所有人,不论人类、血族、龙族、萤族、巫影族,哪一个不是拼了命的在水中挣扎,卑微到只求浮出水面的瞬间得到一口喘息的机会。而他,闲闲站在岸上,抄着手,淡着脸,散着眼,月光下的面孔,脆蹦蹦的轮廓,因为心肠冷硬愈发美得碰不得。
突然手掌中一阵窸窣,我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小呢醒过来了,抖了抖翅膀,微微躬身向我致意,开口道:
“小幻,你歇息片刻,我来说吧。
“按照精灵老者给的指引——说完那些之后,他气绝在我的怀里,我们多方打听,终于寻到了那个基地——人类为血族而建的一个物资供应补给基地,那里储存了人类搜集而来的最新鲜的血液、牛奶、美酒、蜂蜜和其他东西,全部是为血族准备的,逐日输送到血族的地下王国里去”小呢不似小幻,说着说着语气开始打颤,显见得是心神极为激荡,只是竭力克制。
我再也忍耐不住,抖着声音问道:“血从何来?”
“每个成年人类每个月都要献出自己的一部分血,用以供养血族。据说这部分血主要供给了血族中的贵族。其他动物也会被宰杀,提供新鲜血液给到血族,可能供血族中的中、低阶层食用。”小呢冷静下来,答我。
我低着头,没有勇气抬起来去看身边的哥哥、姐姐,还有寄城。那圣族新杯里面到底盛的是什么,还用问吗。颈有千斤重,我缓缓抬起头来,朝忘言和风间望去。风间脸别开一边,不肯与我对视。忘言心平气和望着我,黑墨墨的眼睛里粹出一丝光亮,仿佛一只鸟,衔了什么东西,翅膀划过,尖着嘴,呼啸着直没到我心里来。
我眼里掉下泪来。那羞耻的眼泪,饶是小呢这个精灵,都不肯担待,错过身,闪到我的手掌边沿去。眼泪在掌心窝聚拢了,弦月映照其上,碎成了晶亮的渣子。
寄城的小手又握了过来,怯怯的。这次我没有回握他。
“我们已经打听到,只有在密封包装上打着黑色五星戳记的才是供血族之王专用的,我们试了数次,也没能拆开包装,把我们自己放进去,更别说放进去之后,再想办法密封完好。有两次,小皎还被人发现,差点拍死在储存室里。”小呢继续说:
“终于有一天,我们三个正在奋力捣鼓着一瓶酒,被一个人类男孩逮个正着,他用一个玻璃瓶倒扣住我们,手掌将瓶口堵得死死的!
“我们在瓶中四下张望,发现整个储存室里只有他一人,就扇着翅膀、打着手势,让他放我们出来。他只是捂着瓶口,一双眼睛贴近了,直愣愣瞪着我们,不松手。瓶中的空气渐渐消耗,小皎又气又急,晕死过去。那男孩这才松开手,轻声呵斥我们:‘可逮着你们了!听父亲说最近一直有几个小精灵在这里捣蛋,害得他活不能顺利完成,扣了工钱,这下好了,拿你们几个去交差了!’
“原来是个替父亲顶班的男孩。我们听他如此说,忙不迭赌咒发誓、各种解释,他只是不听,嘴里嘟囔着母亲患病在家、父亲拿不回工钱去,还被领头骂。还是小幻冷静,突然问他:‘在你之上,是哥哥还是姐姐?’那男孩一愣,老实回答:‘是姐姐。你怎么有此一问?’‘你母亲是否为了此事,日夜啼哭?’小幻继续问他。他甚是奇怪:‘还确是如此。虽说我从未曾见过我那先出的姐姐,但母亲夜夜啼哭,想是为她。’‘你放了我们,而且你还必须要帮助我们,这样,你母亲、或者同你母亲一样的人,就再不用哀哀哭泣。’
“那男孩愈发稀奇,追问起来。小幻将前因后果解释一番,告诉男孩,若有机会接近血族之王,拿到那枚王者之星,释放星上被囚禁的灵魂,他的姐姐就有可能回来,他的母亲就会不治而愈。男孩先是不信,渐渐的眼睛越瞪越大,从那玻璃瓶处望出去,像两个镶着白圈的山洞,洞口暗处伏了两匹狼,看不到身影,只听得到“咻咻”的声音。那样子,是要吃人!
“果然,男孩猛擂一下桌子,差点将我们从玻璃瓶中震出来,低吼一声:‘我一定要帮你们!’
“‘那你就是要了你母亲的命了!’突然身后一个声音低声厉喝。”
第56章 湿地僵尸()
“男孩呼一下扭身,将我们连瓶藏在身后,强笑道:‘是洛叔啊,我母亲又厉害些,父亲照顾她脱不了身,我来给他顶班,真是好巧,你也’,只听得那人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把你手里的东西拿出来,你这是要掉脑袋的!你要有个什么长短,你父母也不用活了!’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急,正说着,不待男孩将我们交出去,就看到一只粗大有力的手探到男孩的后背来。
“我们三个在瓶中抱作一团,也是吓住了,都忘记了赶紧从瓶口飞逃出去。正自惊惶,那只手劈手就从男孩的手中将瓶子抢了过去,一阵天旋地转,我终于看清——那人也凑近了瓶子来看我们,是一个人类壮年男子,身材高大,微驼着背,像座山一样压过来,头发短短,腮帮子比额头还宽,一副厚墩墩、满当当的凶相,贴近瓶身的脸接天挨地,上下望不到边。
“男孩纵身跳起,想再抢回去,那叫洛叔的男人嘘声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小武,你自小我看你长大,是万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的,你若信得过洛叔,这件事交给我,洛叔不仅能够让这几个小家伙顺顺利利进瓶去,让他们在瓶中有充足的空气,还能包装封瓶,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真的?’男孩惊问。我们三个一听之下,也是万分诧异。这人一脸凶悍,料不到竟是个帮忙的!
“‘怎么会假?洛叔几时骗过你?你去外间帮忙吧,这事跟你已没有关系,就算有一天问起来,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原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得空好好照顾你母亲,别总是想着疯玩儿,你父亲够不容易的了你去吧。’
“男孩看看那男人,又望望瓶中的我们,终于是掉头出去了。此时小皎已醒转过来,急气道:‘你骗得了那个孩子,可骗不了我们’,‘少说废话了,’男人打断小皎,语气急而有序:‘趁着此刻无人,我将你们藏于瓶中,再多充些空气,封好包装,至于你们能不能活着出现在那血族之王的面前,并且得偿所愿,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为什么要帮我们?’我问。‘不知道,就当是为了小武吧,只是想他有一天长大,结婚成家,不用再失去自己的孩子,亦不用成日往血站跑你们可能不知,这专供血族之王的饮食应用,管制严格,皆要打上工匠编号,以追根溯源。一旦你们事败,追踪下来,小武他们一家人跑得了吗?’‘那你就不怕?’我又问。‘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几个小小萤族都肯舍命一搏,我倒连你们都不如了!况且,我孤身一个,没有拖累,真被那血族寻了来,我又怕他甚么!这晦气的不见天的日子正好是个头!唉,不说那么多,行动起来吧!’
“就这样,在那人的尽心帮助下,我们三个埋伏在一瓶专供血族之王的美酒酒瓶里,一路颠簸,小口小口嘬着那有限的空气,醉意熏然,在某一个不知晨昏的时刻,被送到了血族之王的手边。”小呢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语调渐渐松懈下来,有一种轻微的嘲笑在里面,仿佛只有用了调侃的语气,才能将万般凶险撇开去,暂时有一丝喘息。
我看着星光下的他们几个,或栖于我的掌心,或伏于草丛间,一样的娇小无助,但并不引起我特别的怜惜。倒是那最后淡淡的几句话,在水面上轻轻点过,毫无依托,沉,沉不下去,腾,腾不起来,惶惶然无立锥之地,像个无处投胎的鬼,格外叫人心酸难过。
“夜已深了,诸位可愿到亭中来,暖一杯水酒,再接着说?”族长出声相询。
“把酒言欢吗?族长可是说笑?”姐姐脆声冷笑道,不知为何,退开一步,微微仰脸:“这天下总归还是血族的天下,站在你们面前的我们,是未来的血族新君,莫要讲得性起,乱了分寸。”月光洒在她脸上,红色的裙袍在夜色中看上去是暗乌的,隐进那暗乌的底色中去,只剩了一张脸,浮在黑沉沉水面上的一朵白色的花,圆润的花瓣“噗”一声炸开,无端端生出两枚獠牙!
“啊——”风间一声低呼。
“姐姐——”“画海——”我和哥哥同时喊出声来。
我只喊了一声,就生生卡住了,又是恐怖,又是心疼,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求同存异,以期事成。如此的沉不住气,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哥哥走近画海,低声斥道:“快将你那獠牙收起!吓唬他们吗?如若有一日,你成了新君,难不成要以这獠牙服众吗?!”
哥哥虽然放低了声音,但一字一句我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哥哥休要如此说,实在憋屈得紧!”画海倔强道,并不收回她的獠牙,月光下的脸陌生可怖,让我不敢细看。“这一路行来,哥哥仿佛亦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900岁了,是圣族栋梁,且为圣族甄选新君而来,无论年岁、身份,还是职责,岂是这些族类能比的?却见哥哥唯唯诺诺、事事依顺,到底为何?这些人类、萤族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当面就出言讽刺、不屑,背地里不知将我圣族诋毁成什么样子!哥哥怎么还是客气有礼、毫不见恼?难道是因为身处尘世,怕了他们不成?”
“他们哪有一句是不实之言呢?心有怨气,却不得疏导,只是一味压制,只会换来更大的爆发。”哥哥继续低声说道,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圣族之势你已眼见,犹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物壮则老’,世间事大抵如此,你拗得过吗?今日圣族为王,若不知倾听、了解、应对,难保明日不是他族为王”
“哥哥好生奇怪!我们不惧难险、探寻五物、争竞新君,正是为要圣族日益兴盛、天长日久,怎么哥哥尽说些冷了心肠的丧气话!”画海甚为不满,不肯将獠牙收起。
“真是聒噪得令人厌烦!”蓦地听到红龙一声断喝,语气极是厌恶不耐:“纵是瞧在美意情面,你这阴暗血族如此自大,真是叫人片刻不能忍!”红龙暴烈性子上来,越说越气,突然纵身从亭子处横窜过来,晃眼就在面前,身子扭动,尾巴扫过,将画海卷地而起。他的动作太过迅疾,尚未等我们反应过来,画海已被他“唰”一下抛了出去!
只听画海“砰”的落地,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我跟哥哥和寄城喊着她的名字朝她坠地的方向奔了过去。画海只是不吭声,不知是气硬羞恼还是摔得太重、出不了声。
偏生她落地的地方,接近潭边,树茂草深,暗影重重,打眼看去,竟没瞅见她的踪迹。
“画海!”哥哥扬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