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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艘银色巨鱼裹着腥湿之气,叼起我,带着我重重拍进水里!
我睁不开眼,说不了话,起不了身,但仍然一阵哆嗦。
“哥哥!美意的睫毛在眨动!”一个惊喜的声音,是画海。一个暗影“嗖”一下遮到我脸上来:“美意!”是哥哥,倒不是听出他的声音,是他的气息,16年来,他无数次俯在我的身边,轻声唤我,我对他那卷着书香的气息已无比熟悉,不带一丝儿人气儿。与此同时,一只温凉的手搭上我的手腕,手指并拢停在那里。那不是哥哥的手。他的手指触到我的一瞬间,那块皮肤惊跳了一下。我知道是谁的了。
“美意她脉象充实,强劲有力,体内正气亢盛,已压过邪气。虽然此刻并未醒来,但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心。”忘言的声音。柔和有力,让人听了心中莫名踏实。
“那就好——”只听得寄城声音细细,长叹一声,似是放下心来,又不肯定地问:“莫非那一会儿她是中了邪气吗?”
“看情形一定是的。”是族长的声音。一贯的笃定。但也听得出来语气里有放松。
“忘言,方才你同那红蓝二龙入水寻救美意,到底看到了什么?”这是落英在发问。虽然仍是淡淡语气,但我闭着眼,耳朵敏锐地抓住了他藏起来的关心我的小尾巴。心里有一点小高兴。
忘言松开我的手,声音拉远了一点:
“若非我亲眼所见,怎能相信。”忘言微微喘息,身上淡淡香气随着气息袅袅漾过来,凉沁沁罩住我,仿佛没那么热了。
“谁能料到那深潭中竟然藏身如此巨鱼。不知你们可曾留意,那鱼口中的锋利巨齿”饶是忘言沉稳,仍难掩讶异和惊惧。
“我看到了。”风间接腔。悄声,言语中仍有寒气。
“所以根本就来不及诧异,我几乎是跟红、蓝二龙同时跃入水中那鱼利齿分秒即可戳穿美意但那大鱼实在矫捷,再加上潭水被搅浑,转瞬就不见大鱼和美意踪迹”
“说重点。”落英终于不耐烦,打断忘言。唉,这个骄傲的家伙。哥哥曾跟我自言自语,人生主要是琐碎和无趣,哪有那么多“重点”,否则漫漫长夜如何打发?
“我和二龙打着手势,准备朝三个方向分头寻找,”忘言不以为意,接着说:“突然听到水下深处传来‘砰!砰!’闷响,我们赶紧朝着声音的方向窜游过去!”说到这儿,忘言还是忍不住停顿了一下,深深喘了一口气,听得我也提起一口气,天知道,被那大鱼带入水之后,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一眼望到的是那白色大鱼的尾部,正在疯狂摇摆,像是被网网住后的拼命挣扎,但潭底深处,虽然水很浑浊,却看得分明,根本就没有任何网的痕迹,我顾不上二龙,借着浑水和水底的乱石、长草,悄悄掩到大鱼的面前去——终于见到美意,只见她顶天立地卡在那大鱼的上下颚之间!”
“啊——”众人惊呼出声。
“是的,那大鱼犹如山丘,鱼口大张,作势吞吐,却合拢不得,因为美意手撑上颚,臂力惊人,脚踩下颚,还腾出一只脚,狂踢大鱼牙齿,而我们听到的‘砰砰’声正是美意踢撞鱼齿发出的声音!”
忘言语速加快,喘息加重,众人亦竖耳倾听,无人打断。我也听得紧张,呼吸渐促。仿佛为了印证忘言说的话,脚底隐隐作痛,又震又麻,蔓延上来。
“那分明就是美意,但怎么可能是美意,那般的力大无穷,更兼戾气十足、狠气森森,整张脸上罩着一层杀伐之气,令人胆寒——我从未在美意的脸上看到过那种神情,如同置身地狱。我屏息观望,完全呆住了,红蓝二龙已到我身侧,也是大惊失色,忘了营救——其实哪里需要我们营救,美意彪悍之气,令人胆寒,只是几脚,硬是将那大鱼的牙齿生生踢落下来,大鱼吃痛,疯狂摆动身体,只求将美意甩将出去,但美意如同钉在了那里,脚下不停,甚至开始手上发力,一只手撑住颚顶,另一只手拽住一颗上齿,皱眉咬牙,只听“噗”一声,竟将那大鱼的一颗牙齿拔了下来,血呼一下从那牙床血洞中喷出来,美意头一偏,只罩了她半边脸,潭水迅速被那鱼血晕染,我隔着丝丝血迹,望着那半脸雪白、半脸血红的美意,突然忘了自己是在水里,松口抽气,瞬间又记起这是在水里,心中暗叫一声‘糟糕!’,鼻腔里已注满水,水朝着肺部而去,我死命屏住呼吸,胸腔犹如要炸开,在水底是分秒不能再待”忘言语不停留,一路纵述,几乎忘了喘息。我恍惚间仿佛是在听他人故事,与我无干,如醉如痴。
“我一看主人即刻就要窒息,根本容不得片刻耽搁,原本是随主人一同入水救助美意,谁料想她如此勇猛,不可思议,”只听得红龙插言道,语气里大是惊奇:“倒是主人,危在旦夕,我欺身过去,想把主人掀上背,将他驮出水。谁知主人闪身避开,竟朝美意更近游了过去——他仍是要去救美意,唉,在那个当口,分明是主人更需要
“当时主人的脸颊已是紫涨,浑水中都看得清楚,事不宜迟,我与蓝龙朝了相,我去救主人,蓝龙去救美意。眨眼主人已贴近美意,伸手去拉她,但是但是”红龙瓮瓮说着,渐渐慢下来。
无人催问,也无人插话。我躺着,后背一阵燥热。风也由清凉变沙暖。
“要我红龙憋着,真真是胸闷气短!其实我就是想说,美意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真是可怕得紧!你们是没见到她在水底的样子,那大鱼你们都是见了,大得我这条龙都前所未见,那般凶悍,十个美意也生生吞了下去,够不够塞牙缝的,怎知美意竟能制住他,拔掉他的利齿,就跟玩儿似的好狠太狠了而且,主人伸手拉她,明明白白就是要带她出水,她竟像是还没玩儿够,居然伸手一带,将主人带进鱼口中去!我跟蓝龙焦急万分,冲到他俩面前,上下翻腾,以示警戒,关键是我那主人,再容不得”说起方才之事,虽已过去,忘言也已安然在身边,但红龙的语气里仍是大大的惊惶,护主心切。
“倒是那倒霉大鱼,被卸了牙齿,上下窜跳,估计已无意伤人,只想脱身,我们也没将他再放在眼里。美意终于反应过来,这才一把将主人拉至眼前,查看主人景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把将主人抱住,从鱼口里窜了出来,然后然后”红龙嗫嚅说不下去。
“然后怎样?”只听得风间的声音,弱弱问道。
“主人环顾四周,又向上望望,似乎是在掂量什么,”蓝龙接过话头,朗声磊落道:“然后搂住了忘言颈脖,在他唇上亲吻——给忘言输送气息,当时当地,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我,亲吻,忘言?
我,竟然,亲吻,忘言?
我居然一丁半点都不记得!真真可恶,这个吻,被一条大鱼和两条龙围观着,白白的吻了,他那清香的气息,花瓣一样的嘴唇,我是再也没有机会一亲芳泽了。
“正是,正是。”红龙附和道,仿佛是怕大家对这个吻有多余的回味,抢着说:“我和蓝龙当即眼神一对,尾部相绞,趁着那大鱼辗转翻腾,兜住主人和美意,起身就往水面上窜,没想到那大鱼恼羞成怒,不肯罢手,眼看着我们就要脱身,卷起尾巴就朝主人和美意扫来。主人身量高,腿正好堪堪悬着,大鱼的尾巴一下子就卷住了他,往水里拖。好一个美意,当即就扑身过去,举起手里的东西,没有半分迟疑,朝那大鱼的眼中扎落下去——原来她手里一直攥着刚刚从大鱼嘴里拔下来的利齿。大鱼吃痛,终于知道不是美意对手,松开了主人,呼咽着朝潭底深处去了——美意,真是,够狠。”红龙说到最后,喃喃低语。
又是一片安静。他们的话语波波荡荡,仿佛将我置身在洋面之上,突然有一个人划着小船靠近我,语气淡淡道:“哦,这是刚才在美意怀里发现的东西,你们看看。”
第59章 画册()
“这是蓝龙赠与美意的明珠,水中辗转,居然没有失落,谢谢你,风间姑娘。至于这个——”哥哥的声音略有迟疑。
我识得哥哥数年,他的每一声叹息、每一个停顿,我都能听出弦外之音。此刻他语气中的犹疑我岂能不知?但到底藏在我怀里的是什么东西?我好奇心盛,苦于睁不开眼、不能动弹,心中焦急,口干舌燥。
心随意动。风随心起。听到一个脆脆、沙沙、绵绵的声音,仿佛一张小嘴,在那里窃窃、密密地啃噬着什么东西——四下里突然静得可怕,只多出来许多张的小嘴,蚕食过来——只能听,不能看,亦不能动,真是翻了倍的叫人心慌。
——不过就是风掀动书页的声音!我的耳朵豁的一松。又静又闹又安稳的背景杂音挤进耳中。我的心也跟着一松。
“咦——”数人惊呼。明显感觉到有人凑近前来。我懒塌塌躺着——不过是一本书。一本书?哪来的一本书,藏在我怀里?
“美意怎么会有这本画册?!”数人同时问道。我的耳朵辨认出他们分别是小呢、小幻、小皎,和族长。
“拿来给我。”族长沉着命令道。声音里有极其不易察觉的轻颤,他牙缝里嘶嘶的克制的吸气,被我捕捉到了。
“为什么要给你?刚才那位姑娘说了,这本画册是在美意怀里发现的,那是美意之物。”三个精灵异口同声。声音细小而坚定。听上去,他们倒是缓过劲来了。我的心又是一松。
画册画册!黑衣人花海书室里的那本画册!整本画的都是一个女人的背影,一个时常出现在我梦境中的女人的背影!我居然把那本画册带出了书室,居然还揣在怀里这么久!
只听得“嚓”一声,风间轻呼,哥哥出声:“族长——,有话好好说,既然是美意之物,待得美意醒转,她自会”
“什么美意之物当我认不出来吗”族长终于不再掩饰语气里的颤抖,显得甚是激动:“这这不就是你们那血族的老小子亲笔所画吗这画的不就是不就是”他的牙齿格格打架,碎不成声,听得我的心里也一个咯噔一个咯噔,腿骨杵着膝盖骨下山,下不完的台阶,又硬又疼。
“族长——”忘言一声轻唤。饱满、痛楚,又清晰。在一无可见的空间里,他的声音仿佛一列通透的车厢,从此岸开到彼岸。他什么都知道。
“美意交给你”,“你”字音未落,声音已在远处。“哎呦——”远远传来一声低呼,“族长小心!”风间急喊。
“这算什么!明明说了是美意之物,还要抢夺而去,跑那么快,还摔一跤,是跟谁在抢嘛——什么族长啊?”小皎细声愤愤道。
“你没看出来族长已经完全失态了吗,年过半百之人了,语无伦次,甚至奔跑失足,定是有难言之隐”耳听得画海幽幽说道:“倒是你们几个,怎么会认得这本画册——何时才能出发去找‘暗夜之泪’啊”
“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是重点吧?你倒真是坦白得可爱!”小皎冷笑道。
“等到美意醒转,我们即可启程‘暗夜之泪’、‘暗夜之泪’,唉,我们最后的希望我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小呢喃喃道。
“你适才说到你们三个醉醺醺在某个时刻被送到了血族之王的手边,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而且你们怎么会认识这本画册的,我倒真是很感兴趣。”落英安静问道。说是“感兴趣”,但语气却不动声色。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疏离的旁观者,但总是能准确问出我想要问的问题。
“那本画册救了我们三个。”只听得小幻冷冷说。
“那支装着我们三个的酒放在托盘上,被一个人送进了一个房间。一个巨大、特别的房间。仿佛是没顶的,漫天的花朵,应该是蔷薇,接天的书架,满满都是书籍,除了一张宽大书台,别无他物,当然,还有那个等待享用美酒的人。”小幻冷清清的声音,瞬间将我拉回那个花海书室。一阵滔滔的痉挛,细碎着翻滚过来,我不知身处何地。
“侍者将瓶塞取出,倒退着轻手轻脚出去了。铺天的新鲜空气逸进来,我第一个清醒过来,一边蹑手蹑脚地拍打小呢、小皎他们,一边透过深色的酒瓶查看瓶外的世界”不知怎的,我听出小幻语气里寒气渐浓。我仿佛也缩身在那局促的酒瓶中,惊惶地随着他一起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非常,非常,非常,高大。一身深色袍子,从酒瓶里望出去,不知是什么颜色。袍子严严罩住他,完全看不到他的脸,只露出一双手。那双手、那双手”冷峻如小幻,向来说话,字字都像是响炮,一字一跺地干燥,此刻提到那人的一双手,话语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