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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恨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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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又想到了初回帝京见吕舒时他告诉我的话:“前几日礼部尚书赵孟清来见皇上,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轻声问我,南国府的桂花酒是不是都这样香甜。去年我在南国府监管船造,回来的时候送他两坛桂花酒。他去年没有问我桂花酒的味道,今年却问了。”

    而拿桂花酒暗暗威胁吕舒这件事,是他花多少金叶子也不能改变本王对他的成见的。

    秦不羡并不知道我同赵孟清之间的这些事,所以对她心向往之、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的顶头上司赵大人的所做所为十分不解,冷冷的眼风落在我身上,对赵孟清疑惑道:“明明是他毁了这些扇子,你怎么替他收拾起烂摊子来了?”

    赵孟清舒然一笑道:“我同崇安王殿下同朝为官,不该有他我之分,殿下的摊子我要收拾,我的事情以后怕也要多麻烦殿下。”

    我并不能拿捏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只接过这话茬客客气气道:“赵大人今日破费了,那中午这顿饭,就由小王我请吧。”

    秦不羡闻言,也摒弃前嫌和和气气点了头。

    只是半刻钟后,她把我和赵孟清带来了帝京最贵的酒楼门前——传闻一个桌位一千两、逢年过节还订不到的望高楼。是的,一个桌位能抵三把写有欧阳询真迹的折扇,还不另算桌子上的菜品。

    这个望高楼为何这么贵但来这里定桌位的人还络绎不绝?因为这酒楼正对着的,是丞相高蜀的宅邸后门,“望高楼”不是取“登高望远”一词,而是望高丞相后门、盼能与之结交的意思。

    高丞相的后门只在戌时才开,于是这酒楼的食客每每吃饭都要吃到天黑,再趁着天一黑,携着古玩珍奇、带上金银珠宝灰溜溜走进高丞相的后门。

    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平素里最恨这一家酒楼。倒不是因为它价格贵令本王肉疼,而是每每路过,我的脑海里就自觉地挂出两句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我没想到秦不羡会把地方选在这里,但是思及她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便也坦然了:程遇说得没错,或许真的有其父必有其女,她可能真要走她父亲的老路,不走正途投奔了大贪官高蜀去。

    本王挥开面前的两只苍蝇,哂笑一声道:“呵,秦大人的眼光真是不错,吃这一顿,怕是要抵十个折扇摊子了。”

    她回头,挑眉一笑,刺激我道:“怎么?腰缠万贯、糟蹋起扇子来不眨眼的崇安王殿下,连一顿饭也请不起么?”

050、在下愿意代她去做() 
我摸了摸袖袋里离吃一顿饭还差得远的银子,一边笑得花枝招展,甩开衣袖把他俩往里边请,一边暗暗盘算,该如何通知徐光照让他送钱过来。

    秦不羡唇角勾了一勾,露出一个不怎么正经的笑,继而昂首阔步走进酒楼里。

    我跟在她后面正要迈进去,却觉袖袋蓦地一沉,抬袖一看:袖袋里金光灿灿全是金叶子。

    我惊讶地看向赵孟清,他只微微点了点头,便随秦不羡进去了。今日,他已是第二次帮我了。

    却说这一天也我们来得十分巧,三层的酒楼,恰好只剩一张桌子了。

    这里的小二比别处的更显精神、手脚也更加麻利,一边弯腰把我们往三楼上请,一边嘴里抹了蜜一样道:“小人在这儿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俊俏如神仙的公子,今日不仅见了,还一下见了三位。”话音一转,嘻嘻笑道:“其实我们这望高楼的桌位昨日就订满了,只是今日某位大人临时有事不能前来,才腾出一个桌。三位公子真是有福之人,赶得正巧儿。”

    我笑了笑,从袖袋摸出一粒碎银子递给那位小二。

    到了三楼,在空出来的一间雅间的檀木桌边坐下,小二殷勤地递过菜折子,却被秦不羡给挡回去。

    “不用看了,把你们这儿最贵的菜排一排,前十个端上来就可以了。”她端起茶盏啄了一口茶,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小二便兴高采烈开门出去了,恰逢对面的雅间也开了门,里面的小二也走出来,两人差点撞上。

    可不知为何,身旁的赵孟清眉头突然一皱,接着迅速伸出折扇将我往侧后方屏风按了过去,直到门关了才松了手。

    我直起身子,望了望房门,又看了看自己这正冲着房门的座儿,心中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问:“方才没有注意,对面坐着的是谁?”

    秦不羡放下茶盏,眼风一凛,先回答了:“户部尚书,李敬堂。”

    李敬堂,高蜀同党,高济干爹。他李高二人在我锦国位居高位,却狼心狗肺朋比为奸,是我锦国朝堂上两位巨贪。

    可本王有一事不解,看向赵孟清:“你为什么要挡住我不让他看到?”

    赵孟清给我斟了茶水,淡淡道:“殿下有所不知,今年你在南境打仗的那四个月里,李大人一共参了你七次,参了徐将军六次,参了不羡十一次;高蜀高丞相参了你五次,参了不羡四次,徐将军两次。”

    本王瞬间回忆起来班师回朝前一日收到的吕舒传来的密信。

    在那封信上,秦不羡、小王我、徐光照分别位列大锦官员被弹劾榜一二三。弹劾的罪名本王也没有忘:秦大人阉人当道,与后宫姑娘颇有私交;本王狂妄骄纵,破坏锦宁两国关系;徐光照一个南国府人,竟然做了军中副将。

    我端过茶盏,捏起茶盖拂了拂茶叶,眯眼笑道:“无妨,我年少无知时,也曾参他收受各州府官员的贿赂,强抢民间良家女子,挪用国库银两收入自家钱庄之类,现在他反过来参我,大概是要礼尚往来,所以不足为怪。”

    赵孟清喝了一口茶,也笑道:“小人不明白,为什么殿下年少时参李大人这么多本,为何李大人依然在我大锦朝堂上屹立不倒?”

    我放下茶盏,审视他道:“这就要问赵大人你了,小王我道行浅,摸不上我那位哥哥的脾气,你跟我不一样,你打小便跟在他身边,你二人是亲如一家的兄弟,所以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想法。”我又看了看秦不羡,笑问,“顺便替秦大人问一下,她在我大锦这三年,殚精竭虑处处为圣上着想,为什么也不受李尚书高丞相待见。”

    秦不羡凉飕飕瞥了我一眼:“不用替我问,我心里有数。”

    赵孟清脸上又浮出叫人如沐春风的笑:“殿下,下官愚见,以为秦大人之所以是第一,是因为你是第一的话显得不大好看,他们的目的便太明显了。”

    “这么说秦大人是帮本王挡箭了?”我觉得有些惊奇,“他们把我参到第二,难道目的就不够明显了?”

    赵孟清正想说什么,却听相隔不远的对面传出些声响,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风扫过我同秦不羡,示意大家一同听一听那边在讲什么。

    那边的情状好像有点激烈。

    我听到了有人激动不已,拿着茶盏往桌子上磕的声音,紧接着李大人的嗓音响起:“如今圣上对东里皇后思念甚重,东里皇后又是南国府人,这奏折里提及南国府女子的那些话若是落在圣上耳朵里,不晓得高济还能不能保住这条性命。”

    秦不羡喃喃道:“什么奏章?为何和东里姑娘有关?”

    若我没有猜错,这奏章应当就是高济回帝京时带回来的南国府巡抚高济谨奏那一道奏章。且我也明白过来,当初我从陈长风手里拿走烧毁的那一封不是高济原本的奏章。

    陈长风不简单啊,他留了一手。

    见秦不羡赵孟清他二人皆疑惑,我便捞起衣袖,蘸了茶水,在饭桌上写了奏章的名字,和奏章里那两句骇人听闻的原话——

    “让南国府儿郎入闺阁暖帐、楼阙画舫赚银两;送南国府女子入异国以交好诸国将相王侯,联合而抗南境之莽莽贼寇。”

    不出所料,赵孟清和秦不羡皆被这话震得身形一凛,尤其是秦不羡,应该是想到了过世不久的东里枝,所以气得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字迹消散,对面的声音却又传来,是李大人痛心疾首的声音:“是啊是啊,都怪我这干儿子确实不够心细,不小心丢了奏章,以至于落下这么大个把柄。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各位大人就当是可怜他可怜,如若圣上看到那道奏疏雷霆大怒,请各位务必帮他说一说话才好哇。”

    高济,四十来岁,脑满肠肥,是个孩子。本王闻之一乐。

    那边又是一番客套话:“本来高丞相和高济应该当面跟各位大人致谢,只是今日圣上突然召了他们去宫里。不过各位大人放心,一些礼数和心意敬堂我已悉数带到,以慰各位大人操劳之心。”

    这话一落,这事情大概也办成了,所以对面的声音渐渐变小,我们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了。

    赵孟清眸光沉了一沉,压低了声音问我:“殿下可知道这道奏疏现在在谁的手里?”

    本王尚且不知面前的他是敌是友,自然不能把陈长风供出来,于是摇摇头:“本王是在他丢奏疏之前见过一眼,后来这奏疏去了哪里,本王也不知道。”

    “丢奏疏之前”他手指缓缓敲了敲桌沿,深唔一声,好像想起什么事来,勾起唇角问我:“下官想起圣上大婚那一日,高巡抚被人揍了一顿,莫非是王爷派人动的手。”

    我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怎么会哈哈哈怎么会。”

    秦不羡也嗤笑道:“殿下向来不顾南国府子民的死活,他怎么会去揍高大人。”

    赵孟清闻言,温和地笑了笑,灌下一口茶:“不知何方神圣显灵,揍得真好。”

    不多时,我们的菜陆陆续续上来,我看着这桌极尽华美的菜,脑子里便不由自主想起那冻死骨,想起那养蚕人,所以并没有什么胃口,倒是秦不羡和赵孟清,吃得十分欢畅,尽兴之时又点了一壶桂花酒,从日头高照喝到月上柳梢。

    “说起来,我第一次喝桂花酒还是在不久前,是吕公公去年送我的。”

    赵孟清这句话,引得我眉心骤然一跳。

    他又道:“我从前对酒这种东西没太注意,偶尔喝几回,喝的也是帝京的二锅头、烧刀子之类,这些酒实在是烈,喝完从咽喉到肠胃烧得火辣辣地疼,睡也睡不好,醒来也头疼。四月底和不羡月下练字,心血来潮找出了去年未拆开的桂花酒,才发现原来天底下还有这么好喝的东西,入口香甜,过喉温柔,甫一下肚,胃中便泛起一阵暖意,连喝醉了做梦都是美梦。”

    本王想起自己回帝京当天,请秦不羡喝的也是桂花酒,那时的她被我逼到急处才灌一碗,还跟我讨价还价互相敌对,好似刀尖麦芒。

    我看向秦不羡,阴森森问她:“秦大人不是不爱喝酒么?”

    她点点头:“在我这里,喝酒是要看人的。和赵大人喝酒是知己对饮,不问东西,心旷神怡;和殿下喝酒,我总觉得自己是案上鱼肉,下一秒就要被你宰了。”

    本王被她这句话给堵了一堵,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因为她这个感觉很对。

    “殿下,”赵孟清已喝得微微醉,端起酒盏要敬我,“近些年,下官小病不断,请假请得多,上朝上得少,于是和殿下不算很熟。有些事情你我立场不同,身份不同,故而不太好讲,但我想奉劝殿下一句,自古一意孤行走歪门邪道难成大事,深谋远虑步步为营才能有所作为。”

    我望住他,虽面上装傻,但内心已然风动,端起酒回敬他:“不知赵大人说的一意孤行,歪门邪道是指什么。本王虽位居朝堂,但做的多是远离帝京四处征战之事,护佑我大锦的江山安稳就是本王一直想成的大事。”

    他却并没有把话圆回去的意思,反而握住秦不羡的手,直截了当同我道:“大锦的江山和南国府的兴衰同秦大人并无关系,殿下应该放过她。不瞒殿下,孟清对秦大人思慕已久,前日已到圣上面前求了这婚事。如若以后殿下想做什么事一定要用到不羡的话,就来找在下罢,在下愿意代她去做。”

    “啪”的一声。

    我手中的酒盏被捏得稀碎。

051、谁把朕的龙袍据为己有了() 
本王本王迟了一步?!

    秦不羡于面色醺然之中陡然清醒,望住赵孟清,灯火映红了她的脸颊,那双桃花眼睁得硕大:“你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儿身的?”

    看来不只是本王,连她也是今晚才晓得赵孟清去卫添面前求赐婚这件事。

    “圣上把你送到礼部做我的侍郎的时候,我知道的。”

    可他已目中无我,望着秦不羡眼光流转道,“圣上说你在宫里常常掺和他的私事,便要把你从司礼监调到礼部来做侍郎。我自然是不同意,从官员阶品来讲,你这是被贬了;从律令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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