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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舞挑起帘子一角,看着巍峨庄重的深宫大院,唇角忍不住往上扬。
陛下,那个让她毁于一旦的君王,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第二百零八章 匪我思存()
贺赖递上的是乌氏小楼的帖子,皇帝在书房召见。
李素舞走进书房时,皇帝坐在书桌前,正埋头批阅奏折,浓眉微蹙,该是遇到了烦心事。
李素舞屈膝跪下,道,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李素舞,问,“你是何人,为何要用小楼王子的帖子来见朕?”
“听说陛下近来让太叔将军寻故人,不知寻到没有?”李素舞笑问。
皇帝已经,上上下下将跪着的夫人打量了一番,这才放下手里的笔墨,将奏折推到一边,看着李素舞,道,
“起来答话。”
“谢陛下。”
李素舞笑着,缓缓站起了身。
皇帝问,“你说的故人,不知是何人?”
李素舞垂头,答道,“民妇在匈奴生活了很长一段日子,将匈奴王庭里面的人都识了个遍。”
这样说来,她是真的知道穆紫的下落?
皇帝命人关上房门,站起了身子。
李素舞始终垂着脑袋,看着明黄的长袍下摆一点点朝自己靠近。
“穆紫在哪儿?她在长安是吗?”皇帝压低了声音询问。
问得这样底气不足,也许,皇帝还是有几分后悔的,后悔自己曾经做了那样心狠手辣的事。
李素舞往后退一步,弓着身子道,
“穆紫是还活着,但也与死了没有二般。”
“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眉头拧成了川字,“别跟朕打哑谜,她在何处,赶快说。”
“陛下,”李素舞抬头迎上皇帝的目光,笑语盈盈的说道,“穆紫不就在陛下的面前吗?陛下为何还要询问她在何处?”
皇帝双眼猛地眯起,一手扣住李素舞的脖颈,眼中杀人意味明显。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了王子腰牌进宫来骗朕。”
李素舞脸色涨红,但笑容不减,“陛下若是将民妇掐死,如何能得知自己孩子的下落,这江山,不是要托付给那个孩子吗?”
皇帝松开手,将人甩到地上,他则是转过身子,不耐烦的说道,
“太叔埋怨朕,不愿告知朕有关穆紫的消息也就罢了,竟然还找人冒充穆紫,大言不惭的说知道朕孩儿的下落,这件事,朕饶不了他。”
听到身后窸窸窣窣,似是脱衣裳的声音,皇帝回过头,当即愣在原地。
李素舞脱掉外衫,里面穿的便是见宁相生时也穿过的大红舞衣,她那时便说了,再穿,便是见皇帝的时候。
“当日陛下强迫民妇穿上这件舞衣时,说的是赐民妇一世繁华,谁知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谎言一场。”李素舞笑道。
皇帝的眸子越发深了,宁相生想方设法将穆紫带来皇宫,他使尽手段才得到穆紫,那时,他是说过的。
说,只要穆紫可以抛弃太叔侯,抛弃太叔奂,改名换姓留在皇宫,他便许她与他共赏盛世河山,可她不要。
若非穆紫拒绝,皇帝也不会恼羞成怒将她送去匈奴。
但皇帝不信,还是不相信这人是穆紫。
虽没有一生,可他是将穆紫的眉眼都记清楚了的,面前这人只不过穿了相同的舞衣而已,一点也不像李素舞。
“陛下不信?”
李素舞哂笑,转身背对皇帝,将身上的舞衣半褪,露出左肩上狰狞的疤痕。
“陛下记得吗,这是民妇说不愿留下时,陛下用簪子划的。”
皇帝如遭雷击,浑身麻木。
他说尽好话,穆紫还是不愿留在宫中陪他,要回将军府当自己的贤妻良母时,他怒不可遏,便拿起一边的簪子狠狠划在了穆紫肩膀上。
是真的,这个穆紫是真的。
“陛下,如今可是记起了民妇的身份?”李素舞回转身子,双手搭在皇帝的腰带上,小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陛下又不是露水一夜,陛下若是还想不起来,民妇便只能用这残破不堪的身子来证明了。”
皇帝一把推开穆紫,面色张惶的往后退。
他想找到穆紫,可穆紫真正出现到他面前了,他反而不安。
当年的事,他知道自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可他不能承认是他的错。
不,他没错,皇帝摇头,他没有错。
皇家,皇帝,他是君王,是天子,大汉都是他的,他不过宠幸了一个女人,他是没错的。
看皇帝几番变了脸色,李素舞只笑不语,将舞衣穿好。到现在都还不知悔改,也怨不得她所做的一切。
“你是穆紫,”提起这个名字,皇帝心中发颤,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朕姑且相信你是穆紫,今日你来宫中,说是朕的孩儿而来,你若帮朕找到孩儿,朕赐给你荣华富贵你安安生生度过这一世。”
荣华富贵,安安生生,李素舞觉得皇帝着实可笑,他承诺她的,都是她曾经握在手里的,被他摧毁的,他以为她是三岁孩童,由他戏弄吗!
李素舞跪下,面不改色的说道,“陛下的孩子,从未离开过陛下身边,从小到大,都在陛下身边。”
在他身边,他的孩子一直都在他身边,他是认得他孩子的。
皇帝既激动,又紧张,将他认识的,与那个孩子年龄相仿的都想了一遍,才哆哆嗦嗦的问,“孩子是谁?”
手心中全是汗,皇帝想知道,又怕知道。
李素舞答,“太叔奂!”
皇帝心里一惊,手搭上桌角,桌角上的砚台蓦地落下,砸碎在脚边,墨汁染了一地。
门外传来老太监的声音,问皇帝,“陛下,要奴才进来收拾吗?”
皇帝勉强站稳身子,沙哑着声音道,“不,不用了。”
门外没了声音,房中一片死寂。
皇帝坐回到椅子上,脸色煞白,半晌说不出话。
长安城中出色的孩子不多,太叔奂与宁朝来两人是佼佼者。能指点江山的一定是出类拔萃的,一定是男儿,皇帝无数次的幻想,若他的孩子是太叔奂就好了,就好了。
可太叔奂比他那孩子长了好几岁,不可能是太叔奂。
穆紫骗他,穆紫根本不知道他孩子的下落。
他找不到他的孩子了,如何都找不到他的孩子了。
“欧阳护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孩子偷出去,自然有法子改变孩子的容貌与体格,民妇站在陛下面前,陛下方才不也没有认出民妇是穆紫吗?”
有道理,说得有道理。
欧阳护生来与别人不同,他未必不能将他的孩子变得跟太叔侯的孩子一模一样,鱼目混珠。
“那你的孩子呢?”皇帝问。
他这样对待她,她知道太叔奂是他的孩子,不可能还会巴巴的跑来告诉他他们父子团聚。
“民妇的孩子……被欧阳护取了骨头皮肉装点了皇子,自是没了。”李素舞恸哭,“民妇孤苦无依,若不是欧阳护死前说过太叔奂能让民妇过一回好日子,民妇自是不会放过太叔奂的。”
第二百零九章 缟衣綦巾()
李素舞眼里的悲痛不像假的,可见她确实想过杀了太叔奂为她的孩儿偿命,只是因为无可挽回,所以留了太叔奂一命,想用太叔奂的命换来好日子。
皇帝抿紧了薄唇,身子瘫软在圈椅上,仍是毫无知觉。
他喃喃,“欧阳护死了。”
欧阳护死了,意味着没有人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意味着他目前只能相信穆紫的话。
要找的人是不是太叔奂?
皇帝希望是,但事关皇位,他不敢轻易相信太叔奂就是他要找的孩子。
“你先回去吧。”皇帝道。
太叔奂是与不是,他会想法子证实。
李素舞屈膝行礼,“民妇告退。”
“等等,”皇帝叫住李素舞,问,“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住在何处?”
以后,势必还要去找李素舞的。皇帝不想找人时候才发觉自己一无所知,找不到人。
李素舞轻笑,“民妇李素舞,千金阁阁主。”
皇帝身子一震,千金阁阁主?他蓦地想起百花宴时候宁朝来受侮辱的原因,便是因为出入千金阁。
“宁朝来进去千金阁,是你设计的?”皇帝问。
穆紫,不,李素舞故意设计宁朝来,若是报复宁相生,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
“是。”李素舞供认不讳,虽然宁朝来进去千金阁真的只是巧合。
“因为恨宁相生?”皇帝问着,眼里带了寒意。
若李素舞真的是为复仇而来,以防万一,他宁愿杀了李素舞,断掉一切可能。
亲生女儿尚且舍得交到宁朝来手里,不顾死活,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皇帝的无情,李素舞不是没有见识过,打消皇帝的怀疑,李素舞毫不犹豫道,
“比起当太后,我受的区区一点苦算什么。”
李素舞越说,皇帝越听不明白,她要当太后,与宁朝来有什么关系?
再说,“太叔若是朕的孩子,你便不是他的生母,又如何成得了太后。”
“陛下,民妇不会白白让陛下找到孩子,太后之位,民妇势在必得。民妇想,太后之名不过是个虚名,陛下不会吝啬给民妇这个位置的。”
这倒是,过了这么多年,皇帝对李素舞不是不愧疚,李素舞要一个名分,他若拒绝,余生恐也难安心。
况且,就算太叔奂真的是他与丽妃的孩子,太叔奂声称一声阿母的,也是李素舞,只有补偿了李素舞,才能宽了太叔奂的心太叔奂认祖归宗。
“陛下不用怀疑民妇的用心,”李素舞跪下,对天发誓,“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有一句欺瞒陛下,便不得好死。”
皇帝摆摆手,“朕并未说不信你,你起来吧。”
李素舞不起,反而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民妇恳请陛下,杀了宁朝来。”
皇帝不同意,“朕承诺了太叔,会留得宁朝来一命,金口玉言,说了便要做到。”
人都是自私的,要是杀了宁朝来有利于自己,皇帝不会说什么金口玉言的话,他出尔反尔亦不是第一次。
皇帝只是明白太叔奂对宁朝来那样执着,若他动了宁朝来,太叔奂是不会原谅他的。
皇帝也有自己的考究。
宁朝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进则可以为政事出谋划策,退则可以统管后宫,解决后顾之忧。若太叔奂有她帮扶,大汉江山会更加繁荣昌盛。
如此想来,皇帝竟是殷切的希望宁朝来能嫁给太叔奂。
李素舞却说,“陛下可知,上阳公主还活着?宁朝来说她杀了上阳公主,其实都是在骗陛下,公主被宁朝来带去了紫竹楼。宁朝来恨上阳入骨,却没有杀了上阳,陛下可知原因?”
李素舞这番话说得皇帝面色发白,从宁朝来一再顶撞他可见,宁朝来恨不得杀了他,恨上阳又不杀上阳,没有杀上阳又告诉他杀了上阳,不过一个目的。
是想有朝一日用上阳来对付他他毫无防备,输个彻底。
所以,他与上阳的丑事,宁朝来是知道的,并想将此事昭告天下他晚节不保。
“斩草不能不除根,尤其是宁朝来这样可以搅弄风云的人。”
李素舞的一句话打破了皇帝美好的幻想,包括让宁朝来嫁给太叔奂。
放下的杀心再次浮起,愈深。
李素舞进宫时分,太叔奂去了千金阁,他派去的人依旧守在千金阁附近,却无人发觉李素舞阁中。
太叔奂只希望李素舞不是进宫去了,到要是李素舞非要卷入这些事里,他也不会再帮她,他们母子的最后一点情分,便断了。
两三个时辰,桌上的茶换了一次又一次。太叔奂仍正襟危坐,面色铁青的等着李素舞回来。
紧闭的房门终是被推开了,小令站在门口,小声道,
“大人,阁主来了。”
待李素舞进了房中,小令便关门离开。
李素舞不自在的问,“太叔将军怎么来了,是等了很久吗?”
太叔奂派人盯了她好几天,自己却从未来看她,她还以为太叔奂对她知道的事不感兴趣。
太叔奂突然来了,李素舞很张惶,怕自己的设计被太叔奂识破,功亏一篑。
“也没多久,方来而已。看阁主一身寒意,是出去了?”太叔奂平静的问。
李素舞牵强的笑笑,“太叔将军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平日他来,李素舞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今儿反倒是冷漠得很,一点也不欢迎,心里或许还想着他快点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