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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才女-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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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泥人模样,没有一个人不是捧腹大笑,只因她捏的是我,肥头大耳,身子圆圆滚滚,像是蹴鞠,却比蹴鞠丑得多。

    我又羞又恼,恨不得将泥人砸到她脸上,出了这口气,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若是丑的就要被丢弃,那么表哥手里的这个圆滚滚也不可以留下。”

    我还在思忖要不要将泥人扔到她脸上,她抬手便打落了我手里的泥人,毫不犹豫。

    看着摔坏的圆滚滚,我心里很难受,不知是她将我当成了圆滚滚,还是我把自己当成了圆滚滚,她摔了它,像是把我摔了。

    这时,府门外有人唱戏,她扬唇一笑,拎着罗裙往外跑,她一跑,我也跑,我一跑,其他人也跟着跑,十几个孩子就站在府门外,左顾右盼。

    唱戏的是个年轻和尚,身上穿着戏服,脸上并未上妆,看到朝来时,眼睛一亮,翘起兰花指唱道,

    “谁家小娘子生得这样唇红齿白,不愧为人间绝色。一见伊人误终身,若能得回眸一笑,已是毕生之福。”

    戏文唱得不错,若是能得到她的回眸一笑,就是好福气,可既然是福气,就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譬如我,便是没有这种福气的。

    那时她对着唱戏文的和尚甜甜一笑,宛若世间桃花绽开,美艳无二。

    之后,每有闲暇我都会前往相府,不为求名利,不为求仕途,只为与她相见,可她总是很忙,忙着做功课,忙着习文弄武,周而复始,只有当我拿出名人字画时她才会停下来与我一同找字画里的好,也会陪我玩耍,但我一直都知道,那不是因为爱情。

    日复一日,她成了长安第一才女,风头在她追逐的太叔奂之上,虽然,她并不承认她喜欢太叔奂。

    她写信告诉我,说太叔奂有了女子,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孩,说太叔奂为人撑伞时,她才知道,木头人也是会笑的,她说那个女子擅长跳舞,堪称惊鸿第二。

    说,还以为太叔奂会喜欢个巾帼英雄,却还是被温婉女子迷了心窍。

    我能想象到她失落的样子,除却她,大概只有我知道她不能跳舞,她从小拼命的练武伤了身子,像惊鸿那样的舞她是跳不了的,她对我说,表哥,这才女的称是愧对了。

    她的一切,都在围着太叔奂转,努力挣得的名气也只不过是想与那人比肩,正如我,煞费苦心地学习字画,不过是想赶上她的步伐,可她的步子紧紧追逐着太叔奂,迈得太快,当我懂得字画时,她已经懂兵法。

    我与她差的,不是一步两步,亦不是千步万步,我们隔着一个天涯,她在天涯这头,而我在天涯的那头。

    能和她成亲,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尽管她说要嫁给我并不是真心的,而我因为一己之私,选择忽略了她的假意快乐。

    看着紫竹楼中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我竟然有一直这样下去的奢望,我从不掩饰对她的爱慕,真的是一见伊人误终生。

    那天,太叔奂来找我了,他说祝福我们,他是真心的,真心的祝福,却因为眸子里的痛楚,硬生生将那份真心变为假意。

    他或许该趾高气扬的对我说,

    “此番才与她见面,我若是执意阻挠你们,她决意不原谅我。可是柳兰,你应该知道,她不喜欢你,就算她嫁给你了,也不会是你的,我会将她夺回来,她迟早会进将军府。”

    可他除了祝福,什么都不说。

    后来,乌氏小楼也来了,整个人都笼罩在玄色当中,他将一个玉瓶放在桌上,平静的说道,

    “它不会让你立即毙命的。”

    我笑出了声,“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听你的话,人命可贵,我怎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这世上,除了宁朝来,谁还会威胁到我。

    他掏出一张绢布,绢上的很莫名,但确定是姨夫的字迹,他说要我死,我不死的话,他会让姨父死,我哪里还有选择的机会。

    那一天,我们大喜的日子,我看着朝来穿上大红的嫁衣,听着她对我展露心迹,这一天,我等了一辈子,用一辈子,去换了这样一天,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拜堂时,她果真将手放到我手里,冷冷的,像是冬天屋檐下的冰渣子。

    我是很想笑着度过这一天的,可是三拜以后,我再装不出笑意,很没用的痛哭流涕,哭着哭着又笑了,她厉声问我做了什么,我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

    我又哭又笑,吓傻了一众服侍的人,我告诉她我喜欢她,我不敢说爱,怕成她的负担,直到最后,都只敢说一句喜欢。

    她说她也喜欢我,目光澄澈,不带一分杂念。

    她平静的和我喝了交杯酒,喝完以后,她往我唇上印下一吻再狠狠摔了酒杯。

    她说,一个个的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她,她让我滚。

    不,才不是想离开她,要是可以选择,我一定会豁出身份姓名,豁出一切,不管不顾的赖在她身边一生一世,死也不松开手。

    可惜,我没有那样的福气。

    喉咙中鲜血上涌,五脏六腑被撕裂了一样疼痛,我知道我要走了,从此碧落黄泉,再没有相见的一天,我微不足道的喜欢,我一如既往的喜欢,就快要终结了。

    朝来,我在心里默默叫着这个在梦里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一声声,用尽深情,愈发绝望。

    我伸手,想要她回来,我想要贪恋她怀里的最后一分温柔,我想看看她为我流的眼泪,我想以夫君的身份抱抱她。

    我想要她回来,因为她是宁朝来,是我的阿来,我一个人的阿来。

    她爱吟唱,我便为她学了唱戏,看着她背影寥落,我用尽执念唱道,

    “你们瞧,这就是我那狠心的娘子,竟是撇下我一个人走。”

    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感觉黑色的漩涡一点点将我吞噬,我如何都摆脱不了那股大力,似乎,灵魂正慢慢的化为泡影,但我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闭上眼睛。

    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我费力的睁大眼睛。

    婢女们扶着我,惊呼声传入她耳中,她还是狠不下心肠,缓缓回过了头,哭着说,

    “是你不要我,表哥,如花美眷,是你不要的,是你。”

    她声音很小,还在颤抖,她说是我不要她的。

    也好,我再让她一回,就当是我抛弃了宁朝来,就当是我不要她。

    我追随她的身影,看着她的模样在我眼里渐渐模糊。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我只能在心里,用指尖,一点点描摹她的眉眼。

    忘了告诉她,平日的她如腊梅一样素雅,嫁衣衬托下的她却是显尽妖冶妩媚,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她,都是我心里没有人能够取代的她。

    若我有来生,若来生有我,我不要再有宁朝来,不愿再有柳兰,不愿宁朝来与柳兰再以今生一样的身份地位相遇。

    今生我已死,说不得将来,但我死后愿受尽一切苦楚与酷刑,换得成为她心口上的那颗朱砂,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灯笼的模样我再看不清楚,满天的喜色被黑色帘幕遮挡。耳畔又传来和尚的戏文,这一次唱的却是——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生得这样唇红齿白,若有来生,定是为情而来。

    她是我的美娇娘,却不是我的小娘子。,。

第二百九十二章 番外之司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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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成片成片的在空中飞舞,带着柔情,带着婉约,带着凄美,翻腾着,不安着,最终只剩下一地的死寂,任凭冰冷的雨水溅落到它们身上穿的不再妖冶,不再张扬。【△網。】桃花的凄美便在于它美得无畏,而如今,终于收敛了。

    长安城中,桃花雨下,一片恸哭,因为楚离死了,因为太叔奂死了。

    楚离是昨天下葬的,穿着丧服的人从长安这头排到了长安那头,哭声震天,我便是跟着楚离的棺椁一直走到了楚家的陵园,看着那些人将棺椁放进几尺深的土坑,看着他们用泥土将大坑填平,看着楚离的阿翁阿母哭得死去活来,看着楚离的朋友兄弟泪流满面。

    生前尊贵,又因为才干受人赏识,这样的才俊,最终陪伴他的不过是一副棺椁一块石碑。

    楚离是温和朗润的,和他见面不过几次,可每次见他,他都笑着,或无奈或开怀,每次见他我都在想,必定有很多女子暗中倾心于他,而他能倾心的女子,该是宁朝来那样的人。

    英雄泪,美人关,他为什么死,我知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情字当头,几人能逃过。

    楚离的悲情与好,就如他一样,他,徐少桥。

    “夫人,雨越下越大,夫人还是先回府中去吧。”

    府中的婢女再一次将伞移到我头顶,挡住了头上冰冷。

    我没有说话,安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听着不绝于耳的哭声。

    溅起的泥水弄脏了我白色的丧服,看着杂草丛生,桃花漫天的蓊郁树林,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他最终的归宿,墓碑上刻的名字是宁朝来,又是宁朝来,还是宁朝来。

    我拨开人群,走到最前方,扑到棺椁上嚎啕大哭,他走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所以不能就这样下葬。

    “徐夫人,人死不能复生,死者为大,就让太叔将军入土为安吧。”

    是那个叫木神医的对我说话,我抬头,看着同样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他,双手握成拳头,我问他,

    “棺椁中的人当真是太叔奂吗?你口口声声说的太叔将军又在哪里,将军要是真的死了,那我的夫君又在哪里?”

    雨水无情的打落下来,凉了身子,更是冷了心。

    早在尸体没有入棺前我就知道了棺椁中的人是谁,那不是我的哥哥,而是徐少桥,我的夫君。

    他们以为用面纱遮住了脸就能瞒过人,可他们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那是我放在心口上的人,我怎么能认不出他!

    我不甘心!徐少桥八抬大轿娶的人是我,写入族谱的人也是我,我才是他的细君,为何?凭什么他的墓碑上写的是太叔奂,为什么陪着他的要是宁朝来的名字。

    他为什么要占用别人的名字,宁朝来凭什么占用我的身份!

    “夫人。”赶上前的婢女拽了拽我的衣角,轻声说,“夫人还是回府吧,这是下葬,不宜耽搁时辰……大人,总会回来的。”

    我愤怒的将婢女推倒在泥泞之中,纸伞落地,雨水溅起我一身狼狈,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拨开贴在脸上的头发,看着面前满嘴谎言的他们。

    我在等,等他们告诉我,我的夫君在哪儿,等他们告诉我,我的夫君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天大地大,何处不为家,太叔将军会心安的,至于徐大人,他会回来的。”木神医淡淡看了我一眼,说,“将夫人拉开吧,别淋坏了身子。”

    好个何处不为家,我任由几个壮汉将我拽住一边,看着棺木被抬起,又放下,看着他被黄土掩埋。

    我到底是忍不住冲了过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徐少桥,如今的结果他该是满意了吧,死得其所了是吗?他不是那么喜欢宁朝来吗,他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就像他们说的一样,带着宁朝来远走,陪宁朝来老,陪宁朝来死!

    要是真的是那样,要是他得到了毕生所求,得到了初心,我便放手。

    可他们,他们与他,都在骗我。不管是宁朝来的少桥,还是我的夫君,都不会再回来了。

    不知何时,周围的人已经尽数散去,只剩下我和木神医,我伸出双手,用力的去刨坟墓上被雨水冲刷的泥土,我多希望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可以爬出来。

    徐少桥,他倒是活过来,去跟太叔奂争,去跟乌氏小楼抢。

    “夫人既然已经知道事实,就节哀吧。”

    木神医像是无奈,又像是惋惜。

    说得好听,叫我节哀,我如何能不衰?既是哀我的夫君已经与我天人永隔,又是哀我的夫君从未看过我一眼,哪怕一眼,都是奢侈。

    我多想将他抛在脑后,高傲的活着,等着他哭着求我回来爱我,可我高傲也好,卑微也好,都只是活给自己看,他看不到,从始至终,他都不肯看。

    或许我是该高兴的,至少他与阿奂当中还有一人活着,可我的心还是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他说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初来到长安时,阿奂的身边总是有个俊朗的男子,我便问阿奂那是何人,阿奂当时说的话我已经忘却,只恍惚记得说他年少时十分顽劣。

    我倒觉得他很心思缜密,温柔无二。

    他说的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关于宁朝来的,说宁朝来又被关在书房之中不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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