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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兰有什么好?”太叔奂发问。
缠住太叔奂脖子的手倏然一紧,继而松开。
“多谢太叔将军。”
宁朝来重复之前的话,人已挣扎着从太叔奂怀里跳下,站在地上。
太叔奂一手将宁朝来拉入怀中,严肃的问,
“柳兰可以叫你阿来,可以亲吻你,可以让你为他肝肠寸断,他有什么好?”
宁朝来别开脸,“那是我的夫君,他叫我阿来,亲吻我我为他肝肠寸断有什么不可?”
是真心话,长长的睫毛尚且没有动一下。
她喜欢柳兰,他没有阻拦,她说要嫁给柳兰,他便真心的祝福。
可柳兰死了,她要再找一个携手一生的人,也该是他了。
太叔奂冷着脸问,“那乌氏小楼呢?”
她对乌氏小楼为何又亲近了,不是那么讨厌的吗,为何肯接受赐婚,肯嫁到那个让她嗤之以鼻的荒野之地?
“因为他是我下一个夫君。”
这一句,也是真心话,从她的眼里,他没有看到一点其他情绪。
一个夫君不够,还有下一个夫君,宁朝来待他,便是这样冷酷无情!
太叔奂一把将宁朝来甩到软榻上,欺身而上。
身下的人,眉眼如初,举手投足都能撩拨他的心,可是,岁月却不能如故。
他若不留,宁朝来是不会再回来他身边了。
趁人还未回过神,太叔奂扣住宁朝来的后脑勺,吻上那片红唇,辗转啃噬。
唇的柔软与芬香,这是梦里都想抱一抱的人,此时就在眼前,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妖冶美丽他欲罢不能他迷失心窍他的唇辗转向她的耳垂。
宁朝来伸手推了一把太叔奂,冷笑着问,“这便是太叔将军的待客之道?”
眼里的冷是做不了假的,太叔奂猛地起身。
宁朝来坐起,理平衣裳上的褶皱,道,“将军府不是久留之地,明日,我会让启娘来收拾行装。”
第二百零一章 自牧归荑()
太叔奂背对宁朝来站在窗边,道,
“如果是刚才的事,我承认,是我失态,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但你要离开将军府,宁朝来,在我点头之前,这不可能。”
语气中带有示弱,但又不容反驳。
“那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太叔将军再不踏进这房中一步,我会住在将军府,住一辈子都成。”
宁朝来以退为进。
不能彻底摆脱太叔奂,但也不能事事受限于太叔奂。
太叔奂回头看着宁朝来。
宁朝来又变了,不再那么强硬固执,嗜血中又带了柔软,经历那么多事,她不会轻易放下仇恨的,可她,最近连报仇都不似之前殷切了。
宁朝来的改变,必然是与乌氏小楼有关的。
太叔奂坐到软榻上,问,“朝来,说吧,乌氏小楼承诺给你什么?”
“平安喜乐。”宁朝来笑答,眼里满满都是满足。
短短相视一眼的时间,太叔奂从确定宁朝来不喜欢乌氏小楼到不确定,再由不确定到确定,确定宁朝来喜欢乌氏小楼。
不是太叔奂胡思乱想,只是他从来不相信宁朝来喜欢他,所以也不相信宁朝来喜欢过他。
喜欢尚且没有,哪里来的喜欢过。
宁朝来的心里,最的是柳兰与徐少桥,现在,多了一个乌氏小楼。
不管在意多少人,宁朝来的心里,总是没有太叔奂。
难怪,她的唇与她的心一样,冷得没有温度。
启娘站在门外,道,“太叔将军,宫里来了一位公公,说是陛下请太叔将军进宫一趟。”
太叔奂自嘲的笑了笑,一言不发走出房间。
启娘进屋,摸了摸宁朝来的手,拿出一件大氅给宁朝来披上。
“启娘,”宁朝来默了默,道,“这段时间,紫竹楼的事交给泠令打理,你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吧。”
若是有启娘陪同,方才那样尴尬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启娘点头,宁朝来要她如何,她就如何。
“公子,你以前也与太叔将军一样,不确定对方的真心吧?”
都是不确定的,以前是宁朝来不算多太叔奂对她有没有感情,如今是太叔奂不确定宁朝来对他有没有感情。
爱得多的一方,更为如履薄冰,走得轻了,怕来不及走到彼岸,走得重了,怕失在当下。
“去见见乌氏小楼吧。”宁朝来道。
启娘摇着头推来轮椅。
府门被叩响,一下一下,不缓不急,不轻不重,很是耐心。
贺赖开门,启娘的脸蓦地闯入眼中,启娘身后的台阶下方,宁朝来坐在轮椅上,手里撑着把墨色纸伞,眸子清明。
乌氏小楼宁朝来,不惜断了他的一只手臂,贺赖对宁朝来,不是不怨,也曾恨过,可看着眼前的人,他却恨不起来。
这女子,执拗起来,是铜,刀枪不入,平静起来,是水,
柔情备至。世间女子的动人之处,在她身上体现得恰到好处。
乌氏小楼对宁朝来念念不忘,绝不是一时兴起。
贺赖道,“女公子请进。”
院中还是那片花,色彩缤纷,芳香馥郁。
乌氏小楼听到轮椅声,迎了出来,见宁朝来对着院中的花出神,不由失笑,
“朝来到底是爱花之人,时隔五年,再来这个院中,最先看到的,还是花。”
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宁朝来轻笑,“不是我看到了花,是花自己闯入了我眼里。王子闲情逸致,是在煮茗。”
启娘将伞上的雪花抖落,收了放到一边。
乌氏小楼笑着将宁朝来推进房中。
房中火炉备足,一进去,暖意由脚底往上。
乌氏小楼伸手去解宁朝来的大氅,宁朝来直接起身,避开乌氏小楼的手,一把将大氅取下,放在轮椅上。
“朝来只在外人面前是瘫子。”宁朝来笑道。
一句话说得乌氏小楼眉开眼笑,没有什么能比宁朝来说他不是外人更能让他高兴。
不是外人,确实不是外人。
宁朝来坐到软榻上,望着桌上煮沸的香茗,深深吸了吸鼻子,道,
“王子这茗,是不是煮得老了些?”
乌氏小楼听罢一愣,却见宁朝来已经伸手倒了一杯,放到唇边。
“既是煮老了,不喝也罢。”乌氏小楼握住宁朝来手里的杯子,面上微不自然。
宁朝来拉开乌氏小楼的手,笑道,“能喝到王子第一次煮的茗,可是幸事,若不喝,岂不可惜。”
“你怎知道是我第一次煮茗?”乌氏小楼眉眼含笑。
宁朝来抿唇笑笑,轻声道,“猜的。”
确实是猜的。
乌氏小楼愉悦的扬唇,坐到宁朝来对面。等宁朝来抿了一口,急忙问,
“味道如何?”
宁朝来口味挑剔,味道一般的东西,是入不得她口的。
宁朝来却说,“煮老了一分,味道更为醇厚,极好。”
乌氏小楼像个受了夸奖的孩子,羞涩得红了脸。
呢喃道,“朝来若有空,
便来教教我也是极好。”
乌氏小楼想要的,是大汉的天下,可每次见了宁朝来,他都等不及想将宁朝来带去匈奴。
匈奴没有太叔奂,没有徐少桥,没有阻拦他与宁朝来的一切烦心事,他可以每天都与宁朝来待在一处,煮茶,品茗,看书,听曲儿……
简单的幸福乌氏小楼想要放下野心,安安生生做匈奴的王子,宁朝来的夫君。
真的,只要宁朝来是真心想与他永结同心,乌氏小楼可以放下一切带她走。
偏偏,宁朝来不是真心的。
这不,宁朝来马上就问了,“王子,阿翁在匈奴是吗?”
从这一句话开始,乌氏小楼美好的想象都被打破。
他明白,宁朝来的温柔,宁朝来的笑容,都是假的,要是没有宁相生,乌氏小楼在宁朝来眼里,心里,什么都不是。
乌氏小楼收起自己的满心雀跃,为自己倒了一杯香茗,轻呷一口,满口苦涩。
“朝来不是让人去找过了吗,宁相在匈奴,应当是清楚了。”
她让人去匈奴打探,到底是逃不过乌氏小楼的眼睛。
装的就是装的,前一刻可以言笑晏晏,甜情蜜意,后一刻就凉薄寡淡,无言相对。
宁朝来还是觉得,不如扯开其乐融融的表象,直言不讳。
她道,“我要做什么,才能见到阿翁?或者说,王子得到了什么,才能让我见到阿翁?”
宁朝来多说一句,乌氏小楼脸上的玩味就多一分。
宁朝来那么聪明,还能猜不透他想做什么?既然知道,有什么好问的。
他不会因为她问了而改变自己的初心。
“我要什么,朝来都会给吗?”乌氏小楼手搭在桌子一角。
宁朝来反问,“我有不给的权力吗?”
宁相生在乌氏小楼手里,若乌氏小楼要的,宁朝来可以不给,那乌氏小楼留着宁相生有什么用。
第二百零二章 洵美且异()
乌氏小楼站起,双手放到火炉上方,吸取火苗中的温暖。
等到双手暖和起来了,乌氏小楼才道,“我想得到盛世河山,想有朝一日能够站在高处,俯视芸芸众生。”
“我能做的,只是将如今的陛下从龙椅上赶下来,若是将大汉的天下拱手让人,阿翁不会让我这样做,宁氏满门不会让我这样做,我自己,也不能这样做。”
宁朝来说得清楚,她只是让皇帝与太子争斗,这是她能做的极限。
再怎么讨厌皇帝,再怎么想见到宁相生,宁朝来都不能忘了自己的底线。
她是大汉的子民,不能看着大汉处于风雨飘摇中。
乌氏小楼有能耐,将天下夺去,与她无关;乌氏小楼没有能耐,大汉还是大汉,也与她无关。
“那,”乌氏小楼回头,“要朝来与我去匈奴呢?”
“陛下赐婚,朝来没有反对,不知这算不算给了王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算,当然算。
纵使太叔奂不许,满朝文武不认,天下人不知,只要宁朝来肯,这门亲事便作数。
乌氏小楼让贺赖捧来新茶,要宁朝来与他煮茗。
宁朝来看着桌上小火炉中燃得正旺的炭火,问,
“王子会保得阿翁平安吧。”
宁相生已经死了,如何保得了平安。
乌氏小楼试探着问,“若宁相无恙,朝来是不是可以长久陪在我身边?”
宁朝来道,“阿翁无恙,万事好说,阿翁有事,一件事也说不了。”
宁朝来这样说,乌氏小楼倒是有些后悔让宁相生死了。
宁朝来要是知道宁相生已死,绝对不会去匈奴,就算去了匈奴,也怕不会待得长久。
皇帝书房里,皇帝也说起了宁朝来与乌氏小楼的亲事。
皇帝道,“太叔,朕知道你与宁朝来有同窗之谊,不愿她嫁去匈奴。可各人各有各人的命,宁朝来的人生你说了不算。”
太叔奂宁朝来的事,多日不去早朝,皇帝命人去将军府宣见,太叔奂也多推诿。
正是用人的时候,皇帝不能让宁朝来成为他与太叔奂之间的刺。
太叔奂坐在皇帝下端的圈椅上,听皇帝这样说,只客客气气的回答,
“陛下说得对,宁朝来的人生如何,臣不能做主,也做不了主。可臣能做主自己的人生,臣能等宁朝来五年,五年不娶,也能等她五十年,守身如玉。她若嫁到匈奴,臣也不会留在长安。”
又是这样言之凿凿,皇帝不知是该对太叔奂的痴情予以赞赏,还是对太叔奂的痴情表示无可救药。
宁朝来是好,可天底下好的女子不止宁朝来一个。
“知道朕为何要让宁朝来去琉县吗?”皇帝深吸一口气,才说出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是朕不对宁家赶尽杀绝!”
宁朝来若是一直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皇帝一定会杀了宁朝来,管她是什么玉面罗刹,他都照杀不误。
“陛下觉得自己能动得了宁朝来吗?”太叔奂笑问。
宁朝来身后,不只是一个紫竹楼,还有将军府,还有匈奴王庭,皇帝不敢动宁朝来的。
“连你也要如此对朕!”皇帝怒不可遏,拿起桌上的砚台砸向太叔奂。
太叔奂没有躲让,生生挨下。
砚台砸在额角,血流不止。
太叔奂掀袍跪下,“陛下对太叔的好,太叔一直都明白,一直都记得,说了要为陛下肝脑涂地,便会为陛下肝脑涂地。可是陛下,太叔求的,不过只是宁朝来,陛下对宁朝来残忍,我的心里何曾好受。这五年,臣从未安心。”
不安心的还有皇帝,皇帝也不曾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