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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听到我顶嘴,三两步走到我跟前来,隔着木栅栏,用那手提电筒照着我的脑袋,似笑非笑地说道:“能躺在这儿的,还不都是管不住自己的几把?你要是管得住,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
这女人说得我一阵无语,被强光照着眼睛的我舔了舔嘴唇,试图争辩,不过想想又算了。
我现在是案板上面的肥肉,阶下囚,跟她争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当务之急,是我得把现在到底什么情况给弄清楚。
我坐着长途汽车,吃着饼干,一不小心突然就失联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见心头的怒火给压住,然后给那女人赔笑道:“这位姐姐,能问一下,你们把我关这里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
这女人颧骨有点儿高,人虽然漂亮,但多少有些刻薄,看着我的笑脸,气呼呼地骂道:“少跟我套近乎!叫什么姐姐,谁他娘的是你姐姐?我有那么老么?”
我一阵气急,叫你姐姐是尊重,难不成我叫你小姐?
不过想归想,我又慌忙赔笑说道:“不老,不老,你这看着刚满十八呢……”
尖嘴女人打量了我一眼,拎着手中的铁桶就往旁边走开,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少嬉皮笑脸,老规矩,新来的饿两天,免得你们折腾。靠,谢兰那婆娘怎么这个时候就病了,要不然,老娘怎么可能来伺候你们这帮死鬼?”
她手脚倒是利落,挨个走过去,将铁桶一放,从里面弄了个勺子出来,打出一瓢稀拉拉的粥。
粥是甩在地上的一个大碗上的,刚刚一打好,我就瞧见有一个黑影连滚带爬地过来,捧着那碗,稀里哗啦地喝了起来。
我想起对方的位置,知道刚才跟我说话的,应该就是这个人。
那人吃得狼狈,没一会儿就将那碗稀饭给吃完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沿,又求那女人多给一勺,那女人朝着地窖里面一直打过去,听到了,回过头来,满脸不客气地说道:“吃什么吃,反正也没有几天活头了。”
我透过栅栏,能够瞧见那边还有好几个人,也像我们一样被关着。
我旁边的这个人被训斥一番,灰头土脸地缩回来,我借着那边的光瞧了一眼,发现他年纪并不大,估计也就十七八岁,衣服虽然脏兮兮的,但是我却认出来是牌子货,国外的。
这样的衣服,一整套,在大商场里面没有六七千,是拿不下来的。
即便六七千,那也得换季打折的时候才有。
这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是刚刚进来,一肚子的油水,挨两顿饿其实并不妨碍,也不稀罕那脏兮兮的粥,有心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悄悄地靠近那人,隔着栅栏,轻声问道:“嘿,大兄弟,问你个事儿!”
年轻人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缩在了草堆里。
一直等到那尖嘴女人离去,我再缠上他的时候,他才回了我两句。
我没有敢一开始问太多,就寒暄两句,等到了后来,他主动跟我讲起,说起是不是遇到那个叫做夏夕的女人,最后被带到这里来的。
我点头说是,年轻人就打开了话匣子来。
他告诉我,说他姓刘,是广东省城人,家里面父母都做生意,还挺大的,条件好,他在江城那边读了个野鸡大学,平日里也没啥事儿,整天泡妞打架,还特别喜欢去澳门,不是为了赌钱,而是因为那儿有各种各样的美妞,明码标价,只要有钱,甭管你是日本韩国还是俄罗斯乌克兰,都能上。
他这次是跟同学过来旅游的,结果也是在半路上无聊玩微信,给人弄到了这里来。
他已经该给困了一个多星期,以前挑食得很,一顿饭没有几百块钱下不来,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就算是那粥里面有老鼠屎,照样吃得倍儿香。
我听到这话就有些想笑,感觉湖南电视台那个变形记,要是把那些城里孩子弄来这里住几天,说不定啥都解决了。
不过笑归笑,我还是想知道这些人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年轻人没有告诉我,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能够给我说的,是千万不要试图靠近那墙和栅栏,上面的蛇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咬一口,没一会儿就会死掉的。
他亲眼瞧见有人被蛇咬死,然后给拖出去了。
不过这地上好像撒了雄黄还是啥玩意,那些蛇凶归凶,但是并不爬进来。
我听到年轻人说死了人,整个人顿时就有些慌张。
这帮人,还真敢玩命儿?
他的精神似乎并不太好,讲了一会儿,又陷入了昏迷之中,我一个人在黑暗中待了许久,不知道过了多久,亮光又起,却是又有人过来送饭了。
不过这回来的并不是先前的那个尖嘴女人,而是一个长得粗手粗脚的中年女人。
这女人不说话,一板一眼地打饭,路过我这里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我打了一瓢。
看得出来,她的心,比之前那个刻薄的女人要强上许多。
我一天一夜水米未进,饥渴难耐,虽然不至于像旁边那个年轻人那么急不可耐,但也是赶忙走到了跟前来,然而当我捧起那碗来的时候,却愣住了。
碗里面是稀粥,但是除了稀粥之外,我还看到了一点儿别的东西。
虫子。
这些虫子很小、很细,如果不仔细看,其实是看不出来的,又或者绝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不过我以前在某个工厂里面做过质检员,专门看缺陷的,出于职业的习惯,一眼就能够瞧得出来有不对劲。
再仔细看,就能够瞧见细若游丝的小虫子,在热乎乎的稀粥里游来游去。
还没有等我再仔细看,那灯光就已经随着送犯人,走到了地窖深处。
我坐在地上,耳边传来好几个人稀里胡噜的喝粥声,感觉到浑身冰冷,下意识地伸手回来,摸了摸脑袋后面结痂了的伤口。
这些人,如此诡异神秘,到底想要干什么?
虫子……
难道她们是我们老家传说中的养蛊婆?
第六章 一劁猪匠()
什么是养蛊婆?
我老家晋平位于十万大山的门户,湘西交界处,是少数民族聚集之地,那里有很多关于鬼神巫蛊的传说,什么蛊毒啦、落花洞女和山魈野怪什么的,流传甚广,几乎每一个老人家都能够说出一肚子的故事来。
其中传得最广的,就是生苗寨子里,能够养蛊祛疫的神婆。
当然,神婆是神婆,养蛊婆是养蛊婆,传说中的养蛊婆是用很多蛇虫鼠蚁等大家为之恐惧和憎恶的东西,炼制之后,用来害人的家伙。
老人的口中,这蛊毒的传言神乎其神,不过在我看来,用来当成毒药,或许有点根据,但迷惑人的心志,实在有些吹嘘。
那些都是传说,我在外多年,见识多了,也就越发不相信。
不相信归不相信,此时此刻蹲在这里,到处都是蠕动的长蛇,我也没有多余的办法。
我不想死。
那个五大三粗的女人走了之后,旁边的那个年轻人瞧见我没有吃粥,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跟他说粥里有虫,就说不饿,他立刻兴奋起来,说要不然给他吧。
我有些犹豫,不过在对方再三的催促下,还是递给了他。
年轻人接过碗,三两口就把这粥给吞进了肚子里,而且还意犹未尽地用舌头将整个碗舔得干干净净,这才还给了我。
我有点恶心。
按理说,一个出身富贵家庭的人,就算是因为饥饿,也绝对不至于如此。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得如此没有自尊呢?
我想到了吸毒。
吸毒的人,别说自尊,就连性命都几乎不在乎,完全就是苟且于世,满脑子的心思,就是抽一口。
那情形跟现在很相似。
难道,这粥里面的虫子,就是导致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么?
接下来的两天,我依旧一口稀粥都没有吃,全部都交给了那个年轻人,他对于我的这种照顾,简直就是感激涕零,说如果以后有机会,出去找他刘兵,他带我去澳门最好的米其林餐厅吃大餐,龙虾鲍鱼随便点。
说着说着,我肚子咕咕叫,而精神极度萎靡的他又睡了过去。
我三天没吃没喝,其实也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好几次,我都把手伸向了那饭碗的边缘,然而想起里面翻滚蠕动的虫子,却又止住了那不断弥漫的心思。
反正都是死,我宁愿饿死,也不愿死浑身长虫而死。
然而人被逼急了,终究还是会发疯的,我前两天瞧见那木栅栏和墙上的长蛇还胆战心惊,然而当饿得慌了的时候,看什么都有一种不自觉吞咽口水的欲望,就再也不觉得可怕了。
夜里的时候,我终于动手了,饥渴交加的我将一条手腕粗的长蛇给一把拽了下来,随手用石头将这蛇头砸得稀烂。
简单的几个动作,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模拟了上百回。
饥饿的力量简直强大,使人疯狂。
将这蛇给弄死之后,我都顾不得腥臊,直接将稀烂的伤口往嘴巴里面放,使劲儿吸了一口冷冷的蛇血,当那血腥味充斥弥漫在我的鼻子尖的时候,几乎快要瘫软的我终于缓过了劲儿来。
在之后,我生吞活嚼,将这条蛇给吃了大半,然后把剩余的藏在了发霉的稻草堆下面。
因为在深夜,大家都在昏睡,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这里的情况。
地窖里昏天黑地,根本不知道时间,只能够凭着送饭的次数来推算,大概第三天的时候,又来了新人,是个四肢粗壮的男人,给几个人倒拖着进了来。
跟我死狗一般的模样不同,那人进来的时候,大吵大闹,将整个地窖都给闹翻了。
拖他进来的有好几个人,我瞧见了那个尖嘴女人和平日里给我们送饭的中年哑巴,还有另外两个,都是女的,而且长得普遍都很漂亮。
尽管不如把我弄进来的九分女,但看着都是赏心悦目的那种。
这个粗壮男人在几个女人的控制下,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最后给人一棒子敲在了后脑勺上面,一声不吭地昏倒了过去。
他被安排在了我右边的隔壁。
我感觉他明显跟我们有些不同,不仅是进来时的大吵大闹,而且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果然,当那些人都走了的时候,他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他闹腾了至少有一个多小时,等到口干舌燥了,这才停歇下来,左右四处张望,而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感觉他有点儿不同。
黑暗中,这个人的眼睛好像能够生光。
当然并不是亮光,而是比黑色要稍微亮一点的眼神,当他瞧向我的时候,我觉得他似乎能够黑暗视物,把我瞧得分明。
我跟那人对视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我要吃的。
我一开始还不想承认,结果他却让我把藏在稻草下面的蛇肉拿出来,给他吃。
那玩意我藏得隐匿,没想到却被他一语道破,犹豫了一会儿,我最终还是决定把那半条蛇肉交了出来,丢给了他。
那人拿过来,闻了一下,然后毫不客气地大嚼起来。
他吃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吃完了,最后还舔了舔手指,打着饱嗝说好久没有吃东西了,狗日的。
说完话,他又瞧向了我,笑着说道:“你小子不错啊,他们都只知道喝那虫线粥,唯独你晓得抓这周围的蛇来吃。只不过,这些蛇是最剧毒的烙铁头,稍微咬一口就立刻毙命,你是怎么弄死的?”
我一听这人的话,立刻就知道他应该是一些内幕的,于是就起了结交之心。
我讨好地跟这人说了几句话,突然问道:“大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们抓到这里来不?”
那男人正在黑暗中舔着手指,听我这么一说,诧异地问道:“你不知道?”
我苦笑着说道:“我被人迷晕了,醒过来就到了这里,哪里晓得?”
男人似乎左右张望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这里面锁着十几个人,全部都跟猪一样睡着,就你一个清醒,看得出来,你算是个不错的人。但既然到了这里,估计就出不去了,不过你若是不想做个冤死鬼,我倒是可以跟你讲一讲。”
紧接着,他跟我讲起了这个地方的缘由来。
男人叫做朱炳文,就是这附近的人,以前是个走街串巷的劁猪匠,专门给公猪割那玩意儿的,一把劁猪刀子,扛一副挑,走遍乡野,吃万家饭,过得自由自在。
只可惜这样的好日子随着时代的进步,慢慢就没有了,农户们渐渐不养猪了,都出去打工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