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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怀王殿下也在,看来殿下是听闻景嫔惨死,所以想来告慰一下景嫔。也是,毕竟景嫔怎么说也是殿下的生母,就算她已经是卑贱之身,罪无可恕,不过如今既然已经死了,您作为儿子,也是该来看看。”
高琦听闻常乐这番漫不经心的羞辱之言,心中自然愤慨不已。
可奈何他从来都是个不起眼的皇子,受人怠慢,即便对方只是个下人,他也不敢随意出言训斥,只能痛苦地忍气吞声。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个不阴不阳的死太监,摆明了就是故意要找茬!”
见常乐如此面目可憎,胆敢当面欺负一个皇子,程金枝眉睫轻动,秀眉一挑,突然装出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环顾四周,然后将手指放在嘴边,对着常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常总管,不是我吓唬你,你说话可长点心吧,最好对死者尊敬一些,说不定景嫔娘娘的冤魂就在这附近呢。”
“什。。。什么?”
常乐眉间一跳,似乎被程金枝的话有些吓到,略显害怕地抬头看了看四周,吁了一口气,这才勉强恢复了镇定之色。
“王妃您就别说笑了,皇后娘娘正是担心景嫔之死会在宫内盛行一些蛊惑人心的鬼神之说,这才命奴才前来清理景嫔的囚室,将她所有的东西都全数焚烧殆尽,以免引得众人恐慌。您这…是不是被景嫔死时的恐怖之状给吓糊涂了?”
“哎呀常总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程金枝激动地一拊掌,凑近常乐假装神秘道,“我跟你说,你当初是真没看见,景嫔娘娘死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紫红色的,脖子都给勒断了,这眼角更是流下了两行血泪,那双眼睛就这样死死地瞪着你,别提有多怨毒了!”
她说着也睁大眼睛,蜷起两根手指猛地戳向了常乐的双眸,吓得他眸子使劲一闭,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就听程金枝继续危言耸听道。
“我听两个宫里的老嬷嬷说,这种死状一看就是含恨而终,死不瞑目,生前定然是遭奸人所害,只有在死后找到杀他之人报仇血恨才能转世重生,否则就一直会阴魂不散地找人附身,尤其是那些对她语出不敬的人……。”
程金枝一脸阴沉地盯着常乐,突然目光一颤,仰头看向了他的身后,一惊一乍地大叫道:“哎呀你看,常总管你身后刚刚正有个人影飘过去了,如果你没做亏心事,那肯定就是你刚才出言不逊的缘故让景嫔娘娘听见了,看来你十有八九是被盯上了!”
杀害景嫔之事本就是皇后吩咐常乐差人去办的,虽非他亲自动手,却也和他逃不了干系。
如今听程金枝说的如此像模像样,有迹可循,心里不禁一阵阵地发虚,猛地转身朝背后看去,着实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小惩大戒()
“常总管,看把你给吓的,难道你也觉得,景嫔娘娘她不是自杀的?还是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之事,所以心里虚的很啊?”
见常乐左观右望,一副心神不宁的畏惧之态,程金枝便知他多半和景嫔之死有关,可能连那条半夜出现的蛇也是拜他所赐,心中对这个人憎恶感不免又多了几分。
随即便故作疑惑地凑近常乐,眸光一凛,用力地朝着常乐的肩背拍了一掌。
而高珩一直都站在旁边不动声色,似笑非笑,显然也是默许了程金枝故意作弄的行为。
只是他唯一担心的是,既然是皇后派人杀害了景嫔,必然是担心她会泄露机密才借以灭口。
自己此刻和程金枝来此,就已经证明他们和景嫔之间有所牵连,若是借常乐之口传到赵皇后的耳朵里,她心中忧惧关于太子身世的机密,更是不会轻易放过与景嫔接触过的程金枝。
听闻程金枝此话,常乐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目光,隐隐感觉到程金枝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出言怀疑景嫔的真正死因。
他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不由眸色一沉,有些焦虑地皱起了眉头,心里逐渐开始明白,为何除了高珩和慧妃之外,赵皇后还要如此记恨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燕王妃了?
按理说杀死一个已经无人问津,失宠多年的深宫罪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皇后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被禁足于正和宫中,若是这个时候再传出蓄意谋杀弃妃的风言风语,势必会再次让周帝龙颜大怒,很有可能罪上加罪,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在这个时候,常乐作为对赵皇后忠心不二的仆从,自然要替主子妥善解决一切力所能及之事,不能留下一点能够让人诟病的痕迹。
“咳咳,王妃娘娘,景嫔在这囚室中自缢而亡可是众所周知的事,大伙看见了,就连王妃您自己不也亲眼目睹,王妃又何必在此危言耸听?这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难保不会被扣上一个煽动言论,妖言惑众的罪名啊。”
“你少拿陛下来吓唬我,是不是危言耸听,常总管大可不用跟我说,自己心里明白就好。”程金枝一脸笑意地说着,将手覆上了自己的胸口,“这俗话说的好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凡事都讲个问心无愧,不是吗?”
见程金枝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常乐有些不悦地扯了扯嘴角却因为畏惧高珩而不敢发作,只得调转脸色,看向了怀王手中攥着的那支花簪,有所发觉地眯起了眼睛。
“哟,恕奴才眼拙,那支簪子应该不是怀王殿下您的吧?”
高琦见常乐盯上了自己手中的簪子,忙有些慌张地将花簪收进衣袖中,微微地抬起了眼帘。
“不知道可否借奴才一看。”
常乐见高琦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立刻就意识到这是景嫔生前所用之物,秉持着要销毁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的信念,于是便走到高琦面前伸出了手。
他虽然语带试探之意,可也看准了高琦唯唯诺诺不敢反抗,明显一脸志在必得之色,熟料这时,程金枝却突然毫不客气地挡在了高琦面前。
“怎么?皇后娘娘只命你们来清理囚室,你以为你是寻宝特工队啊?这支簪子现在是属于怀王殿下的,常总管难道还想对皇子不敬,抢了它不成?”
见程金枝连连碍事,先声夺人,常乐的眼中极快地漫过一股阴郁之色,暗暗地咬紧了牙关,待再次抬头之时,又恢复了一脸的恭顺之色。
“燕王妃真是说笑了,奴才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办事,所以有关景嫔生前所留下的一切东西,奴才都必须过目清查,否则娘娘若是怪罪下来,奴才可担待不起啊。”
程金枝当然知道,赵皇后派常乐前来实则是害怕景嫔会留下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想要来个毁尸灭迹。
当下见常乐不依不饶,心里早已对他厌烦有加,可又担心若是此时不让常乐看个清楚明白,以赵皇后“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个性,心中想必很难踏实。
与其让她日后想法设法去为难高琦,倒不如现在了了她一桩心事,至少有高珩在侧,谅这个常乐也不敢胡作非为。
“好,既然你想看,那就让你看个清楚,免得皇后娘娘以后又想借机生事,去打扰怀王殿下清静。”
程金枝斜了常乐一眼,转身对高琦使了个安慰的眼色,和颜悦色地朝他点了点头。
高琦虽然性格有些软弱,却是个心思聪慧之人,再者程金枝又几次三番帮他,让他心中甚是感激,当下便心领神会,将那支簪子从袖口中拿出,递给了常乐。
常乐从高琦手中接过发簪,于细枝末节之处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就连上头镶嵌的珠花都不放过,一颗颗地伸手去抠,幸好所用力道还算小,否则还真得被他抠下来。
“一支一目了然的簪子能有什么玄妙之处,看得这么认真,也不怕眼珠子掉下来。”
程金枝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视线涣散地游目四周,岂料刚回过神来,却见常乐掂了掂这支花簪的分量,突然将其高举着朝地上奋力砸去。
“你姥姥的,快给我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那支花簪一定会遭到毁坏时,只见高珩一个突然飞身上前,以极快之势伸手接住了那支即将落地的发簪,反手一掌拍在了常乐的胸襟,虽然控制了力道,但还是将他砸在了身后的牢门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地捂住了胸口,脸上已是阴云密布。
“燕王殿下,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那常总管你又是要做什么?”
高珩剑眉一挑,沉着脸走近常乐,语气凌厉而冰冷。
“本王的王妃刚才说的一清二楚,这是七弟的东西,你竟然敢当着本王的面擅自损毁皇子所持之物,是要将本王和七弟置于何处?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高珩说到最后语气骤然加重,眼中弥漫起一股逼人的寒意,饶是一向目中无人的常乐也不禁浑身一颤,气势全无地低下头去,忍痛咬紧了下唇。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晌贪欢()
虽然只是教训了赵皇后身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爪牙,但回想起高珩“盛怒”之下常乐那副脸色发白,既不敢怒更不敢言的闷声痛苦之态,程金枝心里还是感到了一阵久违的畅快。
走出九幽台时,连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除去已经安然交予高琦手中的那支发簪之外,程金枝料想常乐那帮人就是把景嫔住过的那间囚室给翻个底朝天,应该也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赵皇后这接二连三的行动实在过于心急,其做贼心虚之举已是昭然若揭。
可转念想来,她宁愿冒着被人怀疑的危险痛下杀手,斩草除根,也不愿多耽搁一分一秒,从而更加证明了景嫔那番言辞的真实可靠。
在理清了思绪之后,程金枝的内心却并没有感到多么的清澈澄明,反倒因为背负了这样一个惊天秘密而倍感压抑,一颗块心悬在那里不上不下,如履薄冰。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过冲到周帝面前讲明真相,让这对父子来个滴血认亲,省时省心又省力。只是这世上之事多的是纷扰缱绻,复杂多端,又岂会如此简单?
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往后这条路,不知道还有多少出其不意的艰难险阻横在眼前。
“三哥,王嫂,今日之事…多亏了你们,谢谢。”
刚离开九幽台,一直都沉默寡言的高琦突然停下脚步,走到高珩与程金枝面前欠身致谢。
“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言谢。”高珩将手轻轻搭在高琦的肩背上,神情变得和善了许多,“况且像常乐那种仗势欺人之徒,你越是惯着他,他就越是嚣张跋扈,绝不可一再纵容。”
对于怀王高琦这个兄弟,高珩平素和他虽无矛盾冲突,但二人也很少有交际往来,只是高珩性子虽然冷傲,但心中其实一向顾念亲情,除了疏远少数几位依附太子与之为敌的皇子之外,其他皆以友善相待。
“就是,我刚才就应该再给他补上一脚,好好让他学学这宫里的规矩,明白什么是身份有别,尊卑有序,一个娘娘腔还真要上天了不成,脸白了不起啊。”
程金枝抬腿假设性地踢了两下,可联想到自己从前在程府也跟下人一般无二,不由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番话有所不妥,有些别扭地收住了话头。
而看着程金枝这副既冒失又奇怪的举动,高琦眸光微闪,只觉这位王嫂很是特别有趣,嘴角不禁显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府邸也好,离开皇宫也算远离了这些嘈杂是非,难得有份清静。只要你心里还记挂着景嫔娘娘,她在天之灵必然会有所安慰。”
听着高珩诚心诚意的话语,高琦点点头,手上下意识地收紧了放着簪子的袖口,脸上的感激之色更显,在与二人道别之后,便绕道去看望他久在病中的养母庄妃。
“其实怀王殿下还算是幸运的,虽然有个绝情的父亲,但至少他还有两个母亲疼他,比起那些生来便无父无母,流落街头的孤儿,已经幸福多了。”
目送高琦的背影远去,程金枝略显感慨地说了一句,和高珩一同朝慧妃所在的广陵宫走去。
“或许吧?”高珩闻言微闭双眸,轻叹了一口气,“生在帝王之家,长在这万丈高墙的深宫之中,从来都是幸运多于幸福,因为在世人眼中,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尊荣位分,就是人人称羡的幸运。反倒是幸福这样的字眼,只有寻常人家才能真正体会到吧?”
“那你的意思是,和我在一起,不觉得幸福咯?”
程金枝见高珩面露感伤之色,知道他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颇有感触,于是便故意没好气地出言反问了一句,想要缓解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