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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辈子,都只会我的女人。”
“可你真的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面对高珩气势逼人的冷硬态度,顾寒清向他走近一步,脸上却毫无畏惧之色。
相反,那种藏在眼底深处,隐而不发的,对于高珩那浅浅的怨恨与责备,也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从她嫁入王府开始,这两年来,我所看到的,是她失去的,比她所得到的更多。”
“可在她心里,我是她的夫君,更是她此生唯一所爱,所能依靠之人。”
高珩收敛神色,凝然不动的视线落在顾寒清凌厉的眸子中,骤然收紧了瞳孔。
“你明明很清楚这一点,又何必自欺欺人?”
第四百零五章 锥心之痛()
在确定程金枝还尚有气息之后,元熹公主深切地松了一口气,趁着四下无人,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心里却因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和程金枝眼中那咄咄相逼的凌厉之色,久久不能平静。
而就在她离开没多久,踏雪便从膳房端着刚出炉的紫米水晶糕回到了房中。
一打开门看到程金枝竟然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地上还留着一摊未干的血渍,吓得登时脸色大变,连手中的糕点都尽数翻到在地。
她一面哭着一面召集其他下人手忙脚乱地将程金枝扶回床榻上,心里只以为是自己照看不周才害得程金枝跌倒在此,心中溢满了内疚和自责之意,
一看到高珩和顾寒清出现在府门口,二话不说便红着眼眶,扑通一声朝着他跪了下来。
“殿下,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的错,求殿下责罚!”
“怎么了?是不是金枝出事了?”
高珩刚抬脚跨入门槛,见踏雪这般声泪俱下地跪在自己面前,心中立时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尤其是在听闻踏雪所述之后,已经顾不上再对踏雪多家责备,而是火急火燎地直奔后院。
“太医呢!派人去传太医了没有!”
高珩冲进房中,看到程金枝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脸色看起来比自己离开前更加白如纸片,不禁愤然地皱紧了眉头。
尤其是在散落在桌角旁的,几片细碎的镜子残片之后,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之余,只觉整颗心都被人硬生生给挖了出来。
由于元熹公主当时走得匆忙,所以只是大致将目力所及之下镜片残渣拾起来裹了手帕之中,并没有注意到程金枝所靠着的桌子后头,还剩余着一些。
而在看到这些镜片之后,高珩立刻就意识到,程金枝的摔倒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谋的迫害。更重要的是,这分明意味着,程金枝已经看到了自己如今这张,足以让她痛苦万分的容颜。
“本王不是说过,这间房间里不准有任何镜子吗?是谁带进来的,是谁!”
高珩抬手重重地砸向身旁的紫檀桌,一改往日的冷峻沉静之色,周身笼罩着一股足以让人身心俱颤的深重怒意。
吓得屋里的一众下人全都俯身跪倒在地,各个脸上都显出了惊恐不安之色。
“既然王妃已经醒了,你们为什么没有好好看着她,你们明知她身子虚弱,为何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里!若是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给本王滚出王府!”
“殿下,贺太医来了!”
正当高珩急火攻心,胸口起伏剧烈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小厮的急切声音。
“快请他进来。”
高珩闻言立时收敛起眼中的怒意,随即语气冰冷地对着跪在地上的这些下人说了一句。
“你们都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都别进来。”
其实高珩之所以如此生气,也并非全是因为面前这些王府的下人们对程金枝照看不周。
他更是在气自己当初没能照看好程金枝,也没能在她身陷险境的时候及时相救,让她一个人只身面对如豺狼猛虎般凶恶残忍的敌人。
一个人在虎穴狼巢之中,保护她腹中那尚未成形的孩子。
而如今她明明已经回到王府之中,明明一身是伤,心力交瘁,受不得半分打击和刺激。
却不仅要默默承受那些她生命难以承受之痛,还要受到那些躲在暗处的,有心之人的迫害。
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自己的过错。
或许顾寒清说的没错,如果程金枝不曾嫁进王府,不曾做这个燕王妃,或许她每一天的日子,会比现在开心安定许多。
可即便这么想,高珩却也无论如何都劝服不了自己,去放弃程金枝,将她拱手相让。
他做不到。
“唉,没想到下官离去才不过几个时辰,不仅宫中遭逢变数,就连王妃竟也……”
贺荃说到此处欲言又止,将诊垫放在程金枝的脉搏之上,脸上显出了浓重的严峻之色。
对于太子之位最终没被废除一事,贺荃作为高珩一方的人,心里自然也不畅快。
但是对于高珩而言,他此刻的全部心思都系在程金枝身上,早已没有多余的心情去考虑其他。他现在只一心希望,程金枝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贺太医,金枝怎么样了?”
见贺荃脸上的神情愈发为难和凝重,高珩竭力压制住心中不断涌起的担忧情绪,手上却不自觉地抓紧了身旁的帘帐。
“王妃身子本就虚弱,即便醒来,也不应该起身走动,更受不得任何刺激。现下她的脉象很是虚浮无力,且极为紊乱,说明她之前一定受到了一些非常深重的打击,以致心绪起伏巨大,身心一损再损。再加上她的后脑的部位曾遭到硬物撞击,恐有血块凝结从而
影响
情况比起之前,只怕更加不容乐观。”
贺荃说着垂下眼帘深深地叹息一声,继而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
沉吟片刻之后,这才有意避开高珩神色凛冽的眸子,很是遗憾,又有所顾虑地道出一句。
“恕下官直言,王妃到底能不能安然醒来,下官也没有把握。”
“你说什么……”
听闻贺荃此言,高珩抓着帘帐的手徐徐松开,整个人愣在一处,竟怔怔地失了神。
像是突然间被人抽走了灵魂,只剩下飘荡在人间的,一副无知无觉的躯壳。
只不过,他的心还是会痛。
“不会的,金枝一定会醒来,她会好起来的,她一定会!”
在良久的沉寂之后,只见高珩眸光猛然一颤,突然抬起头来双手用力地扣紧了贺荃的肩膀,陷入了一阵激动而无措的慌乱与恐惧之中。
“贺太医,你答应我,你答应我一定要治好她,一定要,你听到没有!”
渐渐地,在激动的情绪从身体慢慢抽离之后,高珩开始安静下来。
转而重新低下头去,放松扣在贺荃肩上的力道,用着一种无比怆然而低沉的声音,语气哽咽着道出一句。
“我求你,求你把金枝还给我,我不能失去她。”
第四百零六章 睹物思人()
夜风习习,月朗星稀。
空无一人的庭院内,程衍着了一身居家常服,独自一人立在书房门口的石阶上。
昏黄的灯光从敞开到房门中投射下来,映照着他虽然年事渐长,却依旧不显老态龙钟的挺拔背影。
他凝目注视着手上用一方素色锦帕所包裹,却已经断成两半的玉镯。
随着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像是一时间触景伤情般,眼底深处漫上来一阵浓重的伤感之色。
就这样默然良久之后,突然间,忽觉身后传来一阵异动。
他眸色一颤,很是警觉将手中锦帕重新合上,收敛神色转过了身子。
只见程煊正像做贼似的踮着脚尖悄然站在身后,手中的托盘上还端着一蛊用来盛汤的瓷罐。
一看到程衍正很是不满地看着自己,立时眉间一跳,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有些心虚地朝着父亲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你这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是想要做什么,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程衍很是不满地斥责了一句,虽然语气有些严肃,脸上却并无明显的愠色。
其实作为父亲,若非程煊有时候太过反叛忤逆,他也不想动辄就对着自己的儿子动怒责骂。
“那个。。。娘在膳房熬了一碗乌鸡虫草汤,特地让我送过来。”
虽然这些日子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程煊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和程衍单独相处。
毕竟通常这对父子凑到一起,即便没有掀翻屋顶,却也免不了要发生一些口角与争执。
如今这般和平安定的气氛,倒是让程煊有些不太习惯,连说话都显得很是别扭。
“放下吧,我一会儿再喝。”
程衍将下巴朝屋里抬了抬,心里自然知道,张氏之所以没有亲自前来,而是让程煊相送,也是为了培养和增近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往后无论是为人处世也好,只是平常的行为举止也罢,都给我光明正大一些,这偷偷摸摸地像什么样子。”
“是,儿子记住了。”
程煊顺从地点着头,跨入书房将托盘放在几案旁边的花梨木放桌上,抬头瞥见程衍仍旧站在门外,便也重新走了出去。
“爹,您不进去吗?我来之前,娘可是千叮万嘱我,得让我看着您趁热把汤给喝了。”
程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了一句,却见程衍眼波流转,继而没好气道。
“你娘现在又不在这儿,况且你都敢和我这个父亲时时唱反调,还怕你娘做什么?”
一听程衍此言,程煊耸起肩膀,不由哑口无言地扁了扁嘴。
随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显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好奇之态。
“对了,您刚才…刚才看的那个……”
“你都看见了?”
程衍闻言故作不悦地瞟了他一眼,就见程煊神情慌张地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我其实就瞄到了一眼而已,具体也没看清是什么。”
“罢了,告诉你也无妨。”
在沉吟片刻之后,只见程衍轻轻地沉下一口气,重新从袖中掏出了刚才那方锦帕,将帕子掀开一角,露出了里头裂成两半的玉镯。
“这个镯子一看就是上好的南疆翡翠,只不过,既然断了,为何还要收着啊?”
程煊走近两步,低下头来很是好奇地盯着程衍手中的玉镯,眼中满是疑惑不解的神采。
“而且…这怎么看,都像是女儿家戴的东西。”
他若有所思地说着,突然脸色骤然一僵,继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程衍。
“爹,难道说…您都这把年纪了,还瞒着大家伙金屋藏娇啊!”
“混账,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如此大不敬之话,你也敢当着你父亲的面说。”
程衍抬高音量责骂了一句,吓得程煊急忙一阵闪躲,在确定这个距离没有威胁之后,这才双手环肩靠在了身旁的立柱上,眼中疑惑之色更甚。
“那这个镯子到底是何来历?您什么都不说,难免不会让我想入非非。”
“这是你三姨娘生前所戴,是我前些日子整理书房时,偶然间从一个旧箱子里翻出来的。”
程衍语气感慨地说着,目光微凝,像是沉浸在某段回忆中一般,眸色突然变得深不可测。
“三姨娘。。。您是指,金枝的母亲啊。”
程煊很是惊讶地收紧两颊,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不自觉地凑近了程衍。
这是自程金枝的生母秦氏过世以来,程衍头一回如此毫不避讳地在人前提起她。
在所有程家人眼中,秦氏就是一个不受宠,备受丈夫冷落的妾室,仅此而已。
无论是在她生前还是死后,程衍对她的感情都淡漠如水,甚至比对待一个下人都要冷漠。
以至于即使程衍对程金枝这个女儿不管不顾,甚至视其命如草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此刻猝然听他提起这个早已被许多人所淡忘的旧人,而他手上拿着,眼中所追怀的,还是这个旧人的遗物。
程煊恍然间,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说起来,我好像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到别人提到她了。
程衍目光微凝,继而不疾不徐地掀开衣摆,在石阶上坐了下来,眼中猝然间掠过了一抹脆弱的疲惫之色。
“您不喜欢提,我们自然也不会去提。其实说实话,除了金枝之外,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想到她。”
程煊见状也在程衍身边坐下身来,总觉得面前的父亲与平素相比,不同于往常任何时候,让他心中诧异之余,一时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爹,您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三姨娘,想必是因为这副玉镯,让您睹物思人了吧?可是…”
“可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