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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赵皇后又想倒打一耙,还未等周帝开口,程金枝已经忍不住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迎上了她别有用心的险恶目光。
“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传召那名婢女前来问话,在陛下面前说个明白。到底谁有真凭实据,谁在混淆视听,陛下心如明镜,自有决断。”
程金枝说着仰起头盯住赵皇后幽深的眸子,眼中怒然逼视,嘴边浅笑如冰。
“如果皇后娘娘觉得,这回还能像上次皇太孙落水一事那样构陷污蔑于我,那金枝恐怕要让娘娘失望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惺惺作态()
玉壶此时早已在程金枝的安排下离开京城远走他方。
程金枝之所以敢当着周帝与赵皇后的面这么说,是料定赵皇后做贼心虚,不敢真正要求周帝再传召玉壶前来问话。
毕竟这场谣言事关皇家颜面,周帝虽然让高珩彻查此事,却也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自家话,大家各自心中有数便是,既不会拿来在朝堂上供群臣议论,更不会拿来昭告天下。
如果这时候再像刑部审案一样一环环地审下去,那事情只会越闹越大,不仅周帝脸上挂不住,更会连累太子受到更大的冲击,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只是赵皇后原本一心想要替儿子扳倒高珩,本来也没怎么把程金枝放在眼里。
可在听闻是程金枝带人抓走玉壶,又胁迫他供出太子自证清白之后,如今又见她在周帝面前对自己咄咄逼人,出言不逊,不禁越发觉得她和高珩一样是颗让人咬牙切齿的眼中钉,只想早日将她拔除,以泄心头之恨。
“燕王妃这是威胁本宫吗?”
赵皇后看着程金枝冷冷一笑,心中却已经黯然一片,自知理亏。
她一来没有料到高珩竟能如此深明大义,对程金枝和高勋深信不疑,没有生出一丝嫌隙。
二来是没有想到玉壶在晋王府中明明隐藏至深,最后不仅行迹败露,竟然还反咬一口。
在这场争辩中,高珩这一方先声夺人,又故作好人不去指证太子,本就已经让周帝为之动容。再加上程金枝手中这份口供以及人证,所有的证据都站在他们一方而指向东宫。
况且她刚才已经试探过周帝的口风,光靠自己这么不痛不痒地说些无稽之言,非但不能洗去周帝心中对于太子的责怨,还会让其觉得自己是在颠倒是非,故弄玄虚。
所以赵皇后此次前来,本就不抱着什么决心能够扳回一局,她的目的,只是希望能够在周帝传召责问之前,尽量让还处于戴罪之身的太子少担些责任。
即使此刻心中有千万的不甘与愤恨,可为了让自己儿子的储君之路能够少一分罪责,她也只能暂时去尊降贵地放低姿态。
怎么说也在正宫之位上坐了这么多年而稳固至今,赵皇后自认这一点耐性和气度还是有的。
想到此处,她突然咬紧牙关重重地沉下一口气,容色凄然地朝着周帝俯首拜倒在地。
而程金枝和高珩一看赵皇后这突然服软的架势,心中不约而同地袭来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这分明是想代太子受过,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请陛下恕罪!”
赵皇后前一秒还神色阴郁,此时已经双眸噙泪,表情哀婉,即使是程金枝看着都不由觉得有些动容。
可她当然知道,这只不过是赵皇后为了让周帝心软而演出的一场生动好戏罢了。
“你一会儿喊着太子冤枉,一会儿又要让朕恕罪,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关于这场谣言所有的一切,都是臣妾在背后计划安排,与太子绝无干系。那个在晋王府做事的婢女,其实也是宫里当初选派宫人分送各王府时,臣妾随意差身边女官安排的。原本只是一番无心之举,若不是这个丫头想要邀功,通过臣妾身边的侍女前来告知此事,臣妾根本对这个人的存在一无所知。”
“那如此看来,这个丫头很聪明啊。”周帝眉头一拧,目光沉沉,“虽然不是你身边的心腹,却能如此明白地揣测出皇后你的心思。”
周帝这番话虽然说的不疾不徐,却不禁让赵皇后心头震颤,急忙低头辩解。
“陛下误会了,臣妾只是想起琛儿被罚于东宫面壁一事,心中难过,所以才鬼使神差地在暗地里使了些不该有的小手段。只是没想到不仅损了陛下的颜面,还连累了琛儿,心中实在悔恨不已,奈何这舆论之风来势汹汹,臣妾单凭一己之力,想要阻止实在力不从心,这才来向陛下引咎自责,望陛下能念在臣妾只是一时糊涂的份上,能够饶恕臣妾这一回。”
赵皇后说着便埋头俯下身去,声色诚恳,连头上那顶金丝凤冠上的羽翅也在跟着上下摆动。
“哼,如果真如你所说,太子对此一无所知,那这个婢女所作的这份口供中,为何一字一句都清楚地写着太子,而不是你这个皇后!”
周帝愤然地一甩衣袖,又回身走到龙榻上坐了下来,眸色凌厉地瞪着赵皇后。
“谁知道这婢女存的是什么心?”赵皇后言辞急切,语带哭腔道,“这年头居心叵测之人实在太多,教人防不胜防。琛儿生性纯善,又时刻铭记陛下教导的宽大为怀,所以才次次忍让,可正因如此,反倒让有些人得寸进尺。臣妾既是皇后,更是太子的母亲,所以才会想着能在太子身边对支持一些,多操点心,免得让他被人暗算了都还一无所知。”
“胡说八道!”
周帝勃然大怒,一掌将赵皇后端来的糕点掀翻在地,一时间殿内瓷器碎裂之声大作,让程金枝都不由肩膀一颤,吓了一跳。
“太子是储君之尊,又怎么会遭人暗算?你身为他的母后,本应该尽心尽责,言传身教,教他从善从德,忧国忧民。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阴损卑劣之事?他此刻还在东宫受责禁闭,你就在找人在外头放肆污蔑皇子皇妃,编造出这些不堪入耳之言,你让皇家颜面置于何地,你让朕的颜面又置于何地?”
周帝这番责骂确实是龙颜大怒,让人身心胆寒,可高珩却只是冷冷地在一旁看着,没有显出一丝一毫释然的表情。
赵皇后这番话中明明词不达意,错漏百出,周帝何等精明,又岂会听不出她是在替太子挡罪?可他如今只周帝大声责骂赵皇后却只字未提太子,这正说明周帝还是动了偏私之心,想要为太子卸去这个责任。
虽然发动谣言不算是重罪,但自古帝王最顾面子,耳朵里听不得有损皇家颜面的风言风语。
太子和高珩毕竟是亲兄弟,他若是将其定罪,那太子在众人面前俨然就成了一个阴暗卑劣,试图构陷兄弟的阴险小人,实在太失储君之尊的风度。
见周帝盛怒已过,赵皇后虽仍然俯首在地,可脸上的惶恐不安之态却已经逐渐散去。她微抬起头,艳丽的红唇轻轻一抿,眼角竟然流下了一丝得意之色。
第一百六十五章 漏网之鱼()
如程金枝所料,周帝虽然对此事愤怒不已,但终究没有降罪于太子,只是延长了他在东宫面壁思过的时限。
就连跪在他跟前亲自请罪的赵皇后,也不过暂时被夺了后宫事务的主掌权,被罚于正和宫禁足半月,根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戏码而已。
在程金枝看来,他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高珩更像是周帝从路边捡来的野孩子。
也就在这一刻,她才霍然明白,在周帝心目中,太子的地位确实难以轻易撼动。
不但是因为他对太子长久以来的宠爱和赋予的期望,也因为储君之位一旦有变,如今尚处稳定的朝局必将会面临震荡。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让任何人取而代之的。
这若是换做从前,程金枝一定会不依不饶地和赵皇后抗争到底,为自己和高珩讨回一点公道。可在清楚了这一点之后,她就已经打消了再去撕下赵皇后这层虚伪面具的念头。
她不是认输,而是觉得无力。
既然周帝有意偏私袒护,她又何必做这徒劳无功又不自量力的事,自讨没趣呢?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妄图想要打击当朝太子,简直不自量力。本宫劝你还是王府里好好做你的王妃,少多管闲事,否则哪一天,你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耳边回荡着赵皇后临出承华殿时对自己所说的话,那种傲然得意的神态,那种刁钻刻薄的语气,直到现在想起,还是让程金枝忍不住攥起拳头,在心里把贴有赵皇后标签的小人给一遍遍地扎成刺猬。
她自认不是善于记仇之人,能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人至贱则无敌。
在她心生这番慨叹之后,同时也愈发觉得,高珩和他的生母慧妃,这些年过的确实辛苦。
不过程金枝很快就从赵皇后奸计得逞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就在她与高珩走出承华殿没多久,便于半道上遇见了屠灵司长司岑风。
即使周帝将刑部天牢纵火全权交给了屠灵司,可顾寒清当下还是戴罪之身,这件事一直都横在程金枝心头让她时时难安。
好在自从上次一同合作寻找顾寒清那件事后,岑风与高珩纵然算不上结交,但比起之前互不交涉的关系,明显推近了一层。
只是由于屠灵司一向只忠诚效命于帝王,高珩虽常有有派人探听此案的进展,可碍于身份敏感不宜多加插手,得到的线索也十分有限。
但这一次,岑风似乎是有意要寻求高珩的帮助。
…………
岑风既是臣子,又尚属周帝密使,所以可以随意踏足宫闱内廷。
彼时刚过正午,天光乍好,三人便在御花园内寻了一处稍显僻静之地,岑风也不多加拘泥,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想诉之事。
“殿下应该还记得,当时在大理寺天牢外,下官向殿下所提到的那个,很有可能还尚存于世的顾家人吧?”
“岑长司说的,可是寒清的二叔,顾晨?”
“没错。”岑风点头正色道,“我后来与顾少主确认过,已经证实当时在刑部天牢内找到的那具身上藏有顾家人身份信物的焦尸,确实另有其人。”
听岑风提到顾寒清,程金枝心中牵挂,忍不住插嘴问道:“岑长司,顾少主他最近怎么样了?还好吗?”
“燕王妃放心,少主除了暂时没有自由之外,一切安然。”
听岑风这么说,程金枝本想问出一句“我能去看他吗”,但话到嘴边,还是让她给咽了回去。
屠灵司内部一向行事隐蔽,管制严密,从不让外人介入,也不允许谁自私前来探监。
自从上次周帝在朝堂上公然对此案进行移交处理之后,凭高珩与顾寒清之间的关系,更应该避嫌不去插手,免得让有心之人找到可以构陷的机会,自己身为其王妃,自然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再说眼前这场谣言风波才刚刚稍得平息,她的一举一动最是惹人注目,稍有不慎又会被人拿来兴风作浪。
现在前去探望,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
“那就好。”程金枝轻抿唇角,复又紧张道,“那岑长司提到顾晨,是不是已经发现他的线索,可以找到他替寒清洗脱罪名了?”
“我也和王妃一样想要找到这个人。”岑风轻轻拧眉,脸上透出几丝严峻之色,“不过奇怪的是,这个人明明没死,可我们屠灵司无论怎样明察暗访,此人却像人间蒸发一样,寻不到一点踪迹。”
“既然他当初想到要利用他人李代桃僵,就一定为自己想好了后路,又岂会轻易让我们找到?”
高珩低头整了整袖上的折痕,目光微凝,转而抬起头来轻叹了一口气。
“怕只怕他现在已经不在京城,这样一来我们要找他,难度就更大了。”
“下官倒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岑风若有所思道,“刑部天牢那场事故一出,城门口就早已加紧了守卫,对每个出城之人都逐个排查,查验身份,他好不容易能够逃脱一劫,应该不敢冒险出城,万一被发现,岂非功亏一篑?”
“不是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地方的吗?”
听着岑风所言,高珩眸光流转,神色微见凛冽。
“那岑长司又是怎么判定,当时天牢里找到的那具焦尸不是顾晨本人?”
“这也正是我去找顾少主求证的原因。”岑风微侧过身子,眉睫方动,“殿下有所不知,顾晨早年曾经因为与江湖上的某个歪门斜派,斗气比武,结果不慎被斩断了右手的小拇指。但是经过仵作验尸,发现那句焦尸上的十指关节全都完整无缺,这就足以证明,这具尸体不是顾晨本人。”
“被斩断了右手小拇指啊…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