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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母从一旁站起,把他给扶起来,拍拍他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你这孩子,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机灵点,连下跪都跪不好,看看,有没有哪儿摔疼了?”
疯孩疑惑地看着她,看着娘亲细心地给他拍去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给他检查身上并不存在的伤口——他刚刚,并没有摔去啊……
可是寡母却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一样。
疯孩却觉得这样的娘亲、这样的亲近太不同寻常了,他有些害怕,于是往后退了两步,挣脱了放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
寡母看到他突然的举措,惊了一下,也笑了一下,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摔痛了,还不好意思和娘说?”
“娘——……”疯孩怔怔出声,极轻极缓地念出那个字,而并非是唤。
许久许久,甚至从记事以来,娘亲就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除了在外人面前演戏的时候,他会装成痴傻的样子,喊上几声,那边已是无边幸福。
可是像现在这样的,那是连他做梦都没有想的。
寡母又是笑了一下,她走进了自己的孩子,轻轻地用手抚摸他的脸,说:“都怪娘,这些年没哟好好照顾你,我可怜的孩子啊!”
第191章 幻境(五)()
那只手上带着的温度,他从未感受到过,一瞬间不习惯和喜悦的感觉一同袭来,可是他却有些贪恋着,在那只手掌心里蹭了蹭,像只温顺的兔子。
娘亲眼里的光,似乎只有温柔,像是装满这星河。
他看着娘亲,低下头去,像所有孩子在自己娘亲抚摸下一样,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喊出:“娘——”
可是当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脸颊上的温度却突然消失了,刚刚还存留的触感像是一阵烟云般散去。
娘亲也不见了。
“娘——!”他在这片苍茫的白中大喊大叫,可是却连一声回应都到不了他的耳边。
“娘——!你在哪!”
“不在这。”有人回答他。
疯孩慌了,朝着头顶大喊:“我娘呢?你把她怎么了?!”
悠悠地声音传来:“那是你娘吗?”
“当然是!”
“你的娘亲……是刚才那个样子的吗?”
疯孩听了这话,却没有再立刻回答,他愣了一下,沉在了原地。
“你的娘亲或许没有告诉你,这里,是这世上最不需要存在的地方,也是这世上最无用的地方。”一声轻笑后又说,“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沉浸在美好中,这里有你这辈子都不会享受到的滋味,它会展现出你最喜欢,最需要,最幻想的东西,就像刚才,你不是想要你的娘亲温柔地关心你吗?”
那道声音停顿了许久,随后疯孩却看见自己眼前出现了娘亲。
他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喊道:“娘亲!”
却被一把推开,那寡母嫌恶地看来他一眼,说:“滚开,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娘亲!”
那憎恨的眼神,冷漠地表情,还有不屑一顾的只留下一道背影,这套动作一气呵成——这才是他的娘亲!
对他弃之如敝履。
随后娘亲消失了,这世间又只剩下虚白。
“怎么样,看到了吧,这才是你的娘亲,不爱你,也不会关心你,也不会温柔地和你说话,她的眼里只有厌恶!”最后那两个字被咬得极重。
疯孩僵在原地,紧紧握住的拳头突然卸了力般松软下去。
“孩子,像留在这个地方吗?若是你愿意留在这个地方,我保证你的娘亲会像之前一样关心你,你们可以做一对世间平凡的母子,你愿意吗?”那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说出口的话也让他不禁犹豫。
“晟儿,快过来!”
他的眼前出现了娘亲,在向他招着手。
——晟儿,那是他的名字,他从没有从娘亲口里听到过。他心中揪紧了,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迈出一寸都步履艰难。
“孩子,你的娘亲在唤你呢!你怎么还不过去啊!你的娘亲该着急了!”他的耳边又传来那声音,像是咬着他的耳朵说的。
“晟儿,怎么还不过来,快过来啊,快到娘亲这里来!”
疯孩看着她,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娘亲也会张开双手,唤着他的名字叫他过来。
他挣扎着,不知何时竟然眼眶通红,他喊道:“让我过去吧,求求你了!”
“这就说明,你答应了。”
随后那坚不可摧的禁锢突然松开了,他笑着跑向前面,跑到娘亲前面,紧紧地抱住她。
“——娘亲——我好想你——”
第192章 阴谋()
昏暗,无光,寂静,幽深。
四周或是耳畔,总有风吹过。
温和的春晖,渐渐得变为夏夜里燥热难耐,随后是秋日的凄凉,逐渐成了冬日的寒冷刺骨。
黎策感觉自己行走在冰天雪地,身上的衣裳破旧单薄,他手里提着一把剑,鬓角的头发都乱了,那寒风钻进皮肤里,深入骨髓,他如何挡都挡不住。
眼前是黑的、浓烟弥漫、焦土遍地,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人,他们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似在哀嚎,似在哭泣,可是他却听不到声音。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手上为何会拖着一把剑,他把那剑端起来,却十分吃力。
那不是他的手!
稚嫩、纤细、白皙、瘦小。
这不是他的手!
他慌乱中把那把剑丢到了地上,往后退了许多步。
周围的环境开始变换,黑色的浓烟消散,狂风乱作,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抬头,看见眼前一颗洁白的梨花树,那花瓣就是从树上飘下来的。而周围,皆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金碧辉煌的宫殿,汉白玉的阶梯,庭院里飘着的白梨花瓣,一花一草,都是旭日城的模样。
他摘下了头顶的那片花瓣,紧紧地握在手心。可是那片洁白却像云烟一样散去了,掌心什么都没有留下,他轻轻皱了皱眉,周围的环境却又转变了。
他出现在了一处庙堂。
上方摆着许许多多的灵位和画像,东倒西歪的香炉和蜡烛的烛油到处都是,画像被烧着了。
——是清居殿。
他转过身,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李介倒在地上,黑色的地砖上蔓延着鲜红的血,可是他的手臂却断了,整条都断了,丢在一边。他看上去很痛苦,那齐齐的一道口子,可以看到猩红的血肉和森森白骨,而他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
这是什么时候?
而那个拿着血刀的人,站在李介面前,他的身后是一群全副武装膘肥体壮的陌生人。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是那一日,李介带他逃亡的那一日!
他从清居殿的密道离开了,这是李介独自面对南蛮的时候。
他从来都不知道。
他冲过去,像发疯了一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直直地穿过了他们,却什么都碰不到!随后他看到李介开口说了什么,那位站在最前面的南蛮人点了点头,随后就离开了,可是离开的时候,他的手下却把刀抹在了李介的脖子上。
献血从脖子上喷溅而出,他看着人倒下去,却连扶着都不能做到!
他跪在地上,血一直蔓延到他的膝盖处,那犹如镜面一般的血迹,照清了他此时的脸。
那是九岁的帝天太子,阿澜。
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也不顾那鲜血染湿了黑色的衣衫,只觉双眼生涩,好像在流泪,滚烫的泪珠滴到了他的手背上。
周围的环境又变了,虚影一般散去的清居殿,随后又陷入了黑暗中。
“你怎么哭了?”有个孩子的声音。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摸了摸眼角的泪水,他有些疑惑,可是却看不见那个孩子,同样也看不见自己。
“别张望了,这里除了你我,就没人了。”那孩子说。
“刚刚……”黎策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都是真的。”那孩子还没有听完他说的,就接上了话。
第193章 阴谋(二)()
黎策愣住了,他仔仔细细地回忆了清居殿看见的那些,双手就已经止不住得颤抖。
“这里是哪?”他问。
那孩子似乎是起身了,绕到了黎策的身边,两人并排坐着,他说:“你也瞧见了,黑漆漆的一片,能是什么好地方?”
“那我刚才是在做梦吗?”黎策又问。
“是,也不是。”他顿了一下,“你刚才的确是在做梦,只是做到的那些梦,都是你没有经历过却真实存在的,然后用做梦的方式展现出来。”孩子说。
“谁要这么做?”他问。
那孩子没好气地抱怨道:“我怎么知道是谁,谁到了这里,都会这样,又不仅仅是你一个!”
“你刚才不是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还有谁在这里?”黎策问。
那孩子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随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递给他,说:“喏,就是这个谁。”
黎策接过,脸上的表情却倏得变了,他急急脱手,那个骷髅头一声脆响,随后掉到了地上。
“这么激动干什么?运气好的,你还能多活几天,运气不好,你就是下一个他了。”那个孩子撇着嘴说。
黎策默了,他闭上眼,感受着四周,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受不到。
那孩子把玩着刚刚掉了的骷髅头,耐心劝慰道:“你放宽心啦,我看你修为不错,应该比这些凡夫俗子要厉害得多,保不齐能活到我们俩一起出去呢?”
黎策突然睁眼,他凭着感觉,一把抓住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孩子,说:“你是谁?你有办法出去?”
他一把抓住的那个孩子,却像是抓住了什么皮毛,完全不像一个人该有的皮肤。
那孩子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随后他用手掰开了黎策的手,说:“安静。你抓着我也没用,想知道,我告诉你就好了,还上什么手啊!”
他略微不满地皱了皱眉,说:“这个阵法是一种上古秘术,距今考究多少年我已经算不清了。而出这个阵法,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它一共分为黑白两阵,身处黑阵中,你会不断见证痛苦和恐惧,总之你内心中最不愿面对的事,它统统都会让你见到,或许下一刻,你就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现实了,而处在白阵中就恰恰相反。一边是痛苦,一边是幸福。而想要破解这个阵法……”
黎策忍不住出声打断:“既然是阵法,那只要找到阵眼,从阵眼中出去不就可以了吗?我是从那片林子入阵的,只要遵循记忆,回到最初的那片林子就可以了,那一定就是阵眼。”
那孩子白了他一眼,不过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倒是他白眼白得太狠,差点翻不过来了。
“我都说了,这既然是上古秘术,哪是那么容易就破阵的。外头的那个寡妇把你送进来,就没打算让你出去,那疯子还傻傻的以为这阵法几天就会散去,殊不知,这阵法进来容易出去难,这些年间,有多少人被送进来,我是数都数不清了!”那孩子叹气道。
随后他看向远处,眼神略显淡漠,细细道出:“那对母子,说来也是可怜。十多年前来的时候,还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没想到不过十几年,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要说,都怪那群畜生,不然好好的姑娘,也不会被糟蹋成这幅样子。不过这十多年来,那些畜生也差不多都死干净了。”
第194章 阴谋(三)()
“你是说,她杀了的那些人,都是把她……”最后几个字,他难以启齿,憋了回去。
“是啊,不然能把一个女人折磨成那样?才三十多岁的人,长得却似五六十岁,满头青丝变白发,只几个日夜。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和哪个畜生生的,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后来变老变丑,那姓杨的里正害怕事情暴露出去,便把她的眼睛弄瞎了,还把那孩子给折腾疯了。”
黎策凝眉,虽说杀人之人实在可恶,可是他又有些同情那位老妇人的遭遇。
“那姑娘年轻貌美,长得实在是漂亮,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可是现在垂垂老矣的面容……可悲,可叹呐!”
这话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十分违和,他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让黎策觉得有些可笑。
“那那些眼睛青色,脸上生了鳞片的幼童,又是怎么回事?”黎策问。
那孩子顿了一下,在黑暗中摩挲了许久,才找到一样东西,他在地上磨了许久,一戳小火苗在黑暗中生起,随后被点到了一根短短的蜡烛上。
黎策:“……你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