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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便伺候在娘娘身边。”
说到此处,康杰恍然大悟。代王野心不小,眼睛紧盯着太和殿上的那个位子,相应的必然会往宫中埋伏眼线。他难得抓住了宫中女眷到府中休养的机会,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再埋一颗钉子。
“你是代王的人?瑾妃苏氏此前如此受宠,时常伴驾乾清宫,自然能为他提供很多消息。”康杰语气中带了些许的不善,由此说来,苏氏为南楚余孽的可能性更大,她故意带蕊红进宫,应是早已看穿了代王的图谋!
蕊红的身份霎时被戳破了,她还有些难以名状的惊恐,眼圈刹那间变得微红,声线也颤抖起来,“奴婢是传递过不少的消息,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若涉及朝廷机密,娘娘又怎会允许?”她抬起头瞄了一眼冷然的康杰,愈发心虚,“娘娘早就知道奴婢的身份,她曾敲打过奴婢,奴婢虽然卑微,亦知何对何错。”
这下倒是康杰无端恶意揣测瑾妃了,他脸上有片刻的不自然,随即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你既然知道何对何错,准备如何补救以往的过失?”
蕊红擦干脸上的泪,“奴婢愿供大人驱遣,权当是报瑾妃娘娘的大恩。”
康杰哑口无言,又一个嚷嚷着要向瑾妃报恩的人。这个苏氏倒真让他开了眼界,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如此笼络人心。
城门处并非久聊的地方,康杰亦担心被那些乱臣贼子安排进宫中的眼线给盯上,话至此而终,让她们俩回宫中等待了。
日影斗转,夕阳渐斜,初春的夜虽不及冬夜降临的快,但大约到了酉时,周围已是一片漆黑。自京城出发,马不停蹄地行走一日,还未出百里。行军驻跸于京郊房山大营,夜幕沉沉,在营帐内仍能感受到外面灯火通明,铁甲操戈声不绝于耳。
御营中分外宁静,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皇帝靠在榻边,已经梳洗完毕,头发垂及腰侧,显得愈发慵懒。
“皇上,戌时已过,该就寝了。”李容贵垂眸敛目提醒道。
“让陈逸进来。”皇帝闷声吩咐,紧闭双目,眉峰攒起,不怒而威。
“嗳。”
片刻,陈逸身着一身戎装走了进来,到皇帝榻前屈膝点地请安,“请皇上示下。”
皇帝将身上的锦被向上拉了拉,“没什么要紧的事,只那一桩。”
陈逸愣了一瞬,随即讲道,“卑职已安排好人了。素珠与卑职师出同门,可以无虞地到地宫中送饭。而且她早年患了哑症,不能开口说话,断然不会泄露消息。”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你下去吧。”
陈逸尚且神思游离,思虑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若担心娘娘,为何不让娘娘与您同行?”皇帝蓦然睁开眼,清冷探究的眼神让他顿时觉得惶惶不安,连忙跪地解释道,“卑职有罪,请皇上宽恕。”
宇文彻却并无怪罪之意,单纯叹息道,“朕何尝不愿随时将她绑在自己身边,只是此去柔然是打仗,又不是打猎,凶险万分。另者,她一个女人又如何在军营中生活?”
陈逸暗自在心中发笑,瞧着这位爷整日苦大仇深,为情所困,心痛不止,实则早就拜倒在瑾妃的裙裾之下了,瑾妃做过再多的错事,终不及相爱来的重要。
皇帝自觉失态,好端端地竟将自己对安阳的态度表露地如此无遗。幸好听到此言的人是陈逸,若搁在旁人身上,他倒是不介意用些手段让人再也不能说话。
陈逸亦知自己偶然听到了皇帝的内心话,只悄无声息地吞进肚子里,假装左耳进右耳出。君心难测,他还是很惜命的。
在军营之中,难有睡得安稳的时候。一连多日,皇帝皆是不过五更便早早地清醒过来,反正闲着无事,梳洗完毕后便到校场观看演兵。
声声呐喊划破清晨天际,铁衣矛戈清彻传耳。宇文彻不禁想起自己十六岁时入军营,也如校场上这一个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满腔热血,铮铮铁骨。
“胳膊用点儿劲!拿出吃奶的劲儿来!”
“你他妈是瓷娃娃啊!使劲!”
“就你这样软趴趴的,有老婆跟着你吗!”
粗野的怒骂声传入皇帝耳朵,让他不禁好奇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黑脸大汉在叫嚷。单从背面看去,那人腰粗膀圆,动作极是粗鲁,教习却有章法。
“他是何人?在你们长安府驻军中担任什么职务?”皇帝出声问周边陪同阅兵的军营主帅。
“回皇上,此人名曰卢猛,早年落草为寇,三年前臣至秦岭阙岚山招安,见他有几分本领,便收了当百户。后来他立了军功,如今升为千户。”
“区区千户。岑肱,你怕什么?难道是因为他曾落草为寇过吗?”皇帝皱眉哼道。
岑肱惊出一身汗,听皇帝这语气是大为不满,连连道,“是臣浅薄,有负圣托。”
“演习完了,让他到御营行在来见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68章 老骥伏枥()
初春的清晨凉风习习,但在校场操练久了的将士们还是不免出一身汗。终于到了辰时用膳的时候,校场上密密麻麻的将士渐渐散去,卢猛正待要回自己的营帐时,却见主帅岑肱朝自己阔步走来。
他连忙笑脸迎过去,全无适才的粗鲁,“岑帅,您怎么过来了。”
岑肱知道皇帝对他刮目相看,此番他必能晋升官职,故而语气也十分客气,“皇上要见你,你现在跟着这位德福公公去御营行在觐见。”
卢猛平时为人虽然大胆,但毕竟是去面见皇帝,他还是不免有些惊异,“皇上怎会怎会要见卑职,这”
岑肱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适才皇上亲临校场察兵,不经意注意到你。你过去便是,不必忧虑。”
卢猛饶是汉子,顿时脸也变得臊红。他在练兵时素来口无忌惮,方才那些糙话若是被皇帝给听了,那简直是羞死他了。
“去吧去吧。”岑肱再三催促他,卢猛这才不情愿地跟着德福走了。
皇帝早间到校场溜达了一圈,心情愉悦不少,说到底是因为发现了良将苗子,若再多几位像卢猛这样的将领,何愁柔然年年扰边境?又何愁慕容璟等乱臣贼子生出反叛之心?
“启禀皇上,卢将军已在外候着了。”
皇帝立马撂下了手中的筷子,吞咽下口中的食物,“宣他进来。”
卢猛知道御驾前规矩大,故而埋着头一路走进来,如往常拜见主帅一般见礼,“卑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顿时觉得这糙汉子十分有趣,明明是肆意洒脱之人,却硬要在自己面前守着礼数,“朕登基之前也常在军营之中行走,你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束,卢将军。”
卢猛有些受宠若惊,“卑职只是千户,万万承担不起‘将军’之称,皇上抬举了。”
“朕知道你是千户,但那是岑肱的授命。如今朕愿意给你将军之职,你敢接还是不敢?”皇帝面色庄重,分明是动真格的。
卢猛一听“将军”二字,两眼放光如饿了多日的兔子见到萝卜一般,但在皇帝面前他还是不敢太放肆,谦让道,“卑职武艺不精,也无统军经验,不敢贸然受如此隆恩。然沙场之人当浴血杀敌,卑职愿为前锋,砍下敌将头颅扬我军威。”
“区区一个前锋便能让你满足?”宇文彻面露不屑之意,清楚地对他讲道,“朕欲加封你为左将军,将来与柔然之战,统领左军。”
“万万不可!”卢猛面露难色,他也就在长安府驻兵里有些名气,若是真正到了北境军营,只怕不服人心。只是,他不敢将自己的忧虑讲给皇帝听。
“你虽为草寇出身,但既然归顺官府,朕便不计较前科。”皇帝从膳桌旁站起来,朝他走去。卢猛虽然比他体格要壮,但却不及他高。皇帝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也罢,在军营之中的名望是需要慢慢积累的。若朕贸然许你左将军之位,也难真正收服人心。到了北境,你归右营统领,找周英报名便是。”
从千户一跃成为北境右营将领,已经是隆恩。皇帝也担心他一时不能收获人心,让他从最底层练起。有了军功,一切便好说了。
日夜赶路,终于在离开京城的第十六天,抵达了凉州城。从凉州城墙远眺大漠,只觉一片茫然。官道上人烟稀少,皆因甘州城已沦于敌手。
甘州城三面环山,本是易守难攻之城,然而在近几年却硬是被柔然蛮族攻破两次,实在是中原之耻。两年前的那场战役,好不容易将宋康培养成了守边帅才,使柔然人不敢冒然进犯。但是在前不久的党锢之祸,却因宋府失势,却不得不被连累下了大狱。
周英虽然颇具将才,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年迈不复从前了。北疆亟需一位能够震慑敌军的将领常驻,以护佑两州百姓不受侵犯。而在卢猛身上,宇文彻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
“甘州被山环绕,东城门地势低危,极难攻破。前年夺此城时,不得不绕山,柔然人该当知道这条策略了,所以将北面的山脉守得愈发严实。”当地将领指着沙盘上的城池,一一解释。
周英见皇帝一直凝视着东城门,心生诧异,“皇上准备如何应敌?”
皇帝方才动了动眼珠,沉声道,“不必再想什么计谋,柔然必会死守甘州,企图拖垮我军。甘州虽然易守难攻,却不代表不会被攻下。”
众位将领品咂出些许意味,皇帝这大概是想强攻了。
“破晓时分,是最倦怠的时刻,无论他们怎么防范也抵抗不过漫卷袭来的困意。在卯时之前,将一切部署安排好,用最短暂的时间攻上城楼。”
“”
“甘州与凉州相距甚远,若要在卯时发动攻击,子时从凉州出发,一鼓作气,必攻下此城!”
众多将领皆面面相觑,连周英也不禁皱起了眉,似乎皇帝将事此役想的太简单了。
众将散去之后,皇帝留了周英在御营行在内谈话。周英愈发显得苍老,两年前,他鬓角还未生如此多的白发,如今是银发苍苍了。
“这几年北境颇不平,此役过后,你准备回京城养老吧!”皇帝终是不忍,当年是周英一力劝谏自己放弃寻找安阳、开拔回京,自己才会将怨气发泄在他身上。后来,周英守卫北疆近十年,功劳卓著。原本前年就准备让他回京养老的,奈何他定要说出放弃苏琬清那番话来,再一次让自己心生怨气。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皇上别看臣头发花白,实际上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还能为大夏效劳几年。”周英竟然笑着拒绝了。
皇帝倒觉得他像是在赌气,冷哼道,“以曹孟德自比?你也不看看他还不是大业未成身已亡。何况大夏盛世,你志向没必要那么深远。这北境,朕自会再择良将固守。”
“只怕老臣又要让皇上失望。前几日,朝中旧友传信,老臣方知,前几年得罪的苏娘娘原来就是当年的安阳公主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69章 骨肉在怀()
皇帝并没有像预想的那般恼火,他心态极为平和,好像已经预料到了周英会提起此事一般。
“朕亦不曾想过,自己挂念多年,又下旨在全国范围内寻找的人,竟早就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不论怎样,这次,朕都不会再让她离开。”皇帝目光极为坚毅,又饱含潋滟柔情。
周英不由大为惊诧,皇帝从何时起,竟然这样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了。
“你不必再推脱了,此次朕必要好好挫一挫柔然锐气,扬天朝国威。等到北境战事完结,你即刻回京城,不必再在此等苦寒之地卖命了。”
周英见皇帝态度坚决,不敢抗旨,感激涕零地道,“老臣叩谢皇恩。只是,方才皇上定下的战略,老臣唯恐不妥,甘州城绝不是强攻就能攻下的。”
皇帝宽释而笑,“朕当然知道强攻甘州是不行的”
“那皇上是想?”他看着皇帝脸上自信而颇具深意的笑容,顿时惊觉,“皇上是想把主力军放在后面?拉长战线?”
“差不多。”皇帝踱步到沙盘旁,指着沙盘中被山环绕的城池道,“朕所说的那支强攻甘州的队伍不过是在给柔然人演戏看,真正攻城的主力还是从背面而上。如果朕猜得不错的话,肃州府驻军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
“肃州府!”周英失声喊出。他在心底为皇帝捏了一把汗,这位年轻帝王还真是胆大,肃州已在函谷关之外的川北,距离甘州有将近千里,他也真不怕长途跋涉,士气低落。
“朕知道你在忧虑什么,无非是攻城气力不足的问题。你大可放心,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