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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主力在得知部将纳兰问天攻城失利后,很快会卷土重来。杭州城不过一万两千人马,守城嫌吃紧,要分出一部分人马去看守这群如狼似虎的贼兵显得十分吃力。一旦这四千多名贼兵里应外合,那杭州城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战不杀降是军规,谁也没有胆量敢公然违背。
许久之后,比郭援高了一阶军衔的镇南将军郑飞猛的一咬牙,抬起右手在脖子前一划。
干王身躯一震,朝忠王和老将郭援射来了凌厉的目光。
郭援则抬起头迎上了忠王的目光,沉声道:“这可是四千多个活生生的人,难道……”
郑飞冷冷道:“郭老将军可有更好的主意?”
郭援语塞。(。)
第418节 战不杀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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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王直言道:“战不杀降是战场上的规矩,这批俘虏不能杀!”
郑飞阴阳怪气道:“哟,干王是从什么时候起上的战场啊,我记得您不是文官么?”
干王罕有地动怒了,大力一拍桌子,怒道:“放肆!你镇南将军有什么资格来批评本官!给我闭上你的鸟嘴!”
郑飞是东王杨秀清一系的人马,当时东王权倾朝野,连天王洪秀全都不放在眼里,太平军里都在传,这太平天国就要姓杨了。
此次打下杭州城,原本干王忠王一文一武就可镇守,可杨秀清却偏偏以“天父”的名义派了心腹大将郑飞前来监军,名义上是二将同治,实则却是监督和分权。
郑飞听了正要发作,却见干王身后的侍卫长秦重刀柄怒视着自己。
秦重身材高大壮硕,是嵩山少林十八堂中的罗汉堂俗家高手,无论气势修为都远在郑飞之上。
郑飞被他气势震慑,一口怒气还没发出来,就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落座后不甘心道:“四千战俘不是小数目,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分出来看管他们。这些人放下刀枪是流民,拿起刀枪就是兵。干王当日虽然发布了迁城令,允许城中百姓迁往他处,可如今城中总归还有十多万无辜的百姓啊,我们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郭老将军三代同堂,一家老小总有七十多口吧,难道您就不为他们考虑么?”
郭援肩膀一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垂下了眼帘,不再说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忠王冷笑道:“什么时候起,郑将军开始在乎老百姓的性命了?我记得刚入城时,你怂恿部下滥杀了多少无辜,若非本王和干王阻止,恐怕你就要屠尽整个杭州城了吧?”
郑飞语塞。
干王坚决道:“战不杀降是战场上的规矩!不行,我不同意!”
双方争执起来,最后只得提议不记名投票,投票的是结果却令干王和忠王闭上了眼睛。
两人一声叹息,拂袖而去。
第二天寅时,天刚有些蒙蒙亮,正在睡梦中的我被一阵急促的集结号声喊醒。
难道清军这么快又打来了?
士兵们是和衣而睡的,当下纷纷抄起一旁的武器冲出帐外。
我冲出营帐的时候差点迎面撞上一人,抬头一看,正是德胜营折冲都尉杨林,于是便问了一句:“杨折冲都尉,是清军打来了么?”
杨林沉着一张脸,道:“别问那么多,集合!”
我带着一脸狐疑进入了军列,然后跟着大部队往德胜门开去。
一路上,士兵们议论纷纷,均在说清军又打过来了。在经过了昨天的厮杀后,我对于战争没有那么紧张了,不过一想到又要亲身经历那种残酷的画面,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
城门没有开启,士兵们跟着自己的长官来到德胜门西侧的瓮城前。
杭州城作为浙江一省的府城,与普通城池有着一些显著的区别。寻常城池无非用厚实的城墙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城郭,而杭州城则在四面城墙处分别多建了一个凸出的半月形小城。这种半月形的小城便是瓮城,面积虽然不大,却也能容纳五千名士兵,能在守城战中与主城互为犄角,大大地增强了城池的防御能力。
那里早已经整齐地排列着两个方阵,每一个方阵中都齐刷刷地亮起了锋利的枪尖。尽管太阳还未升起,可我不知为何感到了一股没来由的寒意。
瓮城的城门紧闭着,从里面隐约透出一些嘈杂声响。
我带着满心疑惑登上了瓮城的城墙,往下一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瓮城下方的广场上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群人,几乎快要填满了整个广场。他们浑身血污,衣衫褴褛,分明就是昨日被俘虏的清军将士。
瓮城的内外两扇门都紧闭着,将全部俘虏都集中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我望了望四周,只见城墙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太平军士兵,加上自己所在的德胜营,足足有三千人之多,而他记得瓮城的内城门前还整齐地排列着两千多人。
难道说……
一股凉气登时从我的脚底蹿起,其他一些太平军士兵们也似乎猜到了什么,人人露出异样的神情。
瓮城内的战俘们望见城墙上一下子来了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由得警觉心起。一名看似中级军官装束的清军将领排众而出,指着主城楼喝道:“不是说要给我们发放早饭么?怎么来了那么多当兵的?”
他这一喝,战俘们纷纷叫嚷起来。
郑飞走到城墙边上,对着城下的战俘暴喝道:“给你们这些东西吃饭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战俘们一听,登时齐齐骚动起来,场面十分混乱。
我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先前的预感没有错。他猛的一回头,朝站在身后的折冲都尉杨林沉声问道:“杨大哥,这……这都是真的么?”
杨林那张铁铸般的脸庞没有半点表情,他冷冷一瞥我,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待会执行命令就成。”
我勉强压抑住心头的愤怒,低声道:“可是,战不杀降是军规。城下可是四千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杨林沉声道:“我当了这么多年兵还用得着你来说么?”
我还要说什么,杨林却已经转身走开。
瓮城中,那名战俘军官用尽力气朝主楼啐了一口唾沫,破口骂道:“李秀成,你这个王八蛋!你不讲信用!昨天夜里你是怎么答应我们的?你言而无信,你不得好死!”
我和城墙上的士兵齐齐朝忠王望去,只见他一脸悲伤和无奈地面对城楼下方的责难声,黯然不语。
此时,我所在的位置离忠王不过十丈之遥。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离开岗位冲向了主城楼。
杨林和一众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等杨林省悟过来时,我已经来到了主楼前。
守护在主城楼两边的士兵“唰”的亮出配刀拦住了我的去路,呵斥道:“干什么!”
这时候,被惊动的忠王朝我愕然望了过来。(。)
第419节 战争的残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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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涨红了脸道:“大人宅心仁厚,请您收回成名,放这些俘虏一条活路!”
忠王眉头一皱,还没有说话,郑飞已暴喝道:“此人竟敢违抗军令,来人,拖下去斩了!”
“谁敢动他!”应王一声暴喝,身后跟着干王及其一干侍卫,齐齐护在我面前。
此时,只见杨林急冲冲地赶到主城楼前,屈膝半跪道:“这人叫李四保,是末将的部下。他于昨日斩杀多名敌军大将,还望郑将军念在他军功的份上饶他一命!”
郭援认得杨林是自己德胜营的都尉,当下心中一叹,对郑飞抱拳道:“这少年是老夫部下,昨日表现十分勇猛,敌方主将敖旷便是被他所杀。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望郑将军饶过他这一次。”话音一落,朝我深深地望了一眼。
郑飞本就不太愿意和王府的人闹得太僵,当下就坡下驴地打起官腔道:“哦,原来这就是昨日斩杀敖旷的少年勇士啊。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也罢,就饶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我并未觉得自己有错。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郑飞对身边的一名官吏说道:“放饭吧,让他们吃饱了再上路。”
那官吏躬身道:“将军宅心仁厚,属下这就下令放饭。”
半晌后,无数白花花的馒头像雪花般洒向城下。
郑飞高声道:“这可刚蒸熟的白面馒头!你们这些饿死鬼不是想吃饭么?他娘的都给老子吃饱了下地狱去!弓箭手,预备!”
“战不杀降!战不杀降……”
清军俘虏齐齐发出了呐喊。
郑飞冷笑,片刻后如疯了一般喊道:“不杀降?你们这些清妖什么时候变得他妈这么仁慈?你们这些杂碎自从前朝崇祯年间入关以来,杀我们汉人还少吗?前几个月你们血洗两湖,杀了多少太平军将士和无辜百姓?我大哥二哥就他妈死在你们的屠刀下?不杀降?我呸!你们这他妈都是罪有应得,全都该给老子下地狱!”
城上城下一时间都沉默了。
我一怔,不禁对郑飞的影响有些改变。
也许是第一次面对手无寸铁的战俘,城墙上的几千名士兵一时间都犹豫了,只有少数几个人立即弯弓搭箭对准了城下。
郑飞冷喝道:“都拿起弓箭,谁不听从命令,以军法严办!”
在各级将官的催促下,士兵们终于举起了手中的弓箭,颤抖着对准了城下。
咒骂声轰然而起,许多被抛下的馒头又被战俘们用力掷向了城墙。
也许这些战俘觉得自己的命运已然注定,任何反抗都不过是上面那些人的笑料而已,所以咒骂声很快平静了下来。
他们就像赶赴刑场前的那一刻整了整衣服,然后手拉着手,挺起胸膛,表情愤慨而又悲壮地仰视着城墙上的每一个人。
渐渐的,不知是谁带头唱了一句不知名的歌谣,很快歌声蔓延至了城下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我知道自己无力阻止事态的发展,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起先他听不懂歌词在唱些什么,后来听懂了一些,好像是八旗军的军歌。
城墙上的士兵们缓缓放下了手头的弓箭,脸上的表情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随着郑飞的一声“放箭”,数千支箭簇终于颤抖着离开了弓弦,打断了悲壮的歌声。
底下的广场上骤然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喝声。
弓手们一支接着一支地朝下胡乱施放着箭簇,不敢用眼睛去看,许多人的眼中已热泪盈眶,更有不少人俯身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不是战争,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我在心中呐喊着,正当他想要将这声发自心底的呐喊从口中说出来时,忽觉脖子后挨了重重一记。
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干王府侍卫长秦重望着眼前这名被自己偷袭打晕的少年,眼中掠过一丝悲伤,示意手下将他抬下去。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营帐内。
与自己同一个营帐的士兵方旭坐在边上望着自己,微笑道:“四保,你终于醒啦!”
我捧了捧胀痛的脑袋,片刻后才想起发生了什么,问道:“都……结束了?”
方旭眼神一黯,点头道:“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清扫完毕。”
两人沉默了,似乎都在回避着什么。
我将话题岔开道:“这么久?那现在是什么时辰?”
方旭将一旁的清粥和酱菜端到他面前,答道:“子时。今天的午饭是稀粥,十分清淡。”
我瞥了眼食盘,摇头道:“谢谢,我不饿,就放在那边吧,待会我自己会吃。”我心中苦笑。不知是谁的那一掌可真不轻,自己昏睡了那么长时间才醒来。不过我明白是那人救了自己一命,否则以当时的情形,自己多半会被军法处置。
方旭放下食盘后说道:“四保,你今天真的很有种,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冲撞镇南将军。你可不知道,兄弟们都暗中替你捏了把汗呢!”
我苦涩一笑:“我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就冲了上去。”
方旭道:“其实大家心里都不愿意执行命令,不过只有你有胆量说出口来。唉,说实话,我真的开始有些佩服你了。没想到你会为了一群清军战俘而不惜冲撞镇南将军。”
一想到那四千多名被活活射杀的战俘,我的心就像是被揪了一下。我低声道:“方大哥,你觉得那些战俘真的都该死么?”
方旭低头道:“该不该死并不是由我们这些小兵说了算的。这是战场,作为军人,我们只能服从上级的命令。”
我忽然冲口而出道:“如果上级下达的命令是错误的呢?我们也该不问缘由地去执行?”
方旭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营房的布帘被“豁”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