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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老矮子看着小小在堰埂上拾落叶,也看到了矮子把那些叶串搭在大背篼上,他知道那是六十串,因为小小每个礼拜天都会去拣一次,每次都能拣那么多。
在他的眼中,那些落叶就像是自己纷纷摇坠的记忆,如果要把自己散落的记忆也串起来的话,也应该是六十串的。
无数的往事不堪回首,比夜更长。
对一双小儿女可以不提,但老矮子却不能不想,想他的结发妻子,那个长生居的女主人矮大娘。
倒不干的尿桶说:矮大娘和老矮子充满了传奇,最少也有八个传奇,才只是开始。
一是看见女人在洗雪白的奶膀。
二是没有女人愿意钻进他家的破茅屋,她愿意。
三是远方的矮大娘来了,长生居开了后门。
四是投水遇上偷鱼的。
五是她开始了传奇,夜夜留宿的似男实女。
六是与土匠私通私奔。
七是偷猪变被人偷。
八是矮大娘其人,场场赶场,不卖物品卖大人。
矮大娘是个传奇人物,老矮子半傻不傻的,汪二爷也不是什么好胎胎,汪大娘也不是什么清水货,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值得我为他们立传?只因为他们已经成为了忧乐沟的传说。
矮大娘的传奇是一到老矮子家就开始了的,老矮子的回忆,却得从第八个传奇开始。
3★。
传说长生居是能移动的,多年之前,长生居还是在簸箕山半山上的,是大地主陈家老爷子的专人书房。传说在更早更早之前,长生居是座落在蓝山的山腰,蓝山就是现在的兔儿山。
老矮子记不清楚,那是多年前了,没有一百年,也有二三十年了吧。没有二三十年,也得有一二十年了吧?嘿嘿,老矮子的回忆有点混乱,大家要原谅他,这也是他有趣的地方。那几年,二十多岁,不到二十四岁的矮子他妈场场赶场。
龙王镇,深藏在蜀国无边无际的紫色丘陵丛中,山高水细,万古安然。
高山,以油房山为最,与云峰山、玉皇山、人和山、凉水、马鞍山和寨子山等齐名。细水,名为索溪,与清溪合流后名为索溪河,索溪河在简洛桥下游二十里与简洛河合流,又十余里后与忧水和乐水汇合处,形成名扬全蜀的三河口,从三河口以下数十里,浩浩商商,汇进滚滚滔滔的沱江。沱江不用说了,万里肠江的大支流,天下知名。
当时的龙王镇还是三天逢一场。每隔两天,那个很梢包的妇人总会在大街小巷遛晃,晃着晃着,就不见人了。总是要等到散场之后,那妇人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将出来。
传说她场场赶场,赶场就偷牯人。偷了牯人后有了钱,就买好吃的好用的。
龙王镇又逢场那天,已经午后三点多,多数人已经午睡了。在自由市场,摆摊守点的人都懒洋洋的,她忽然在长街杀档的十丈开外出现了。
杀档里有二三十个卖猪肉的屠户,突然都来了精神,相继停下手里的活计。
忧乐沟名言:十个司机九个坏,十个石匠九个怪,十个屠户个个赖!
散场后,这二三十个命债累累的无赖之徒正闲得蛋痛,猛然间,见到了一个美得出格的,扭腰摆髋,水灵灵活鲜鲜地摇晃过来,那种杀猪匠的贱德性就跑出来了,纷纷缴械。
4★。
哐啷啷地一派搁刀声,从档头传到档尾。以他们眼光放得那个斜法,再不放下刀,可能就会把自己手也剁下来卖了。
所谓手闲嘴不闲,忧乐沟著名的‘囋言子’话剧就立即上演。
‘囋言子’就是说些二不挂五、不上了桥的麻辣话,话语中夹枪带棒,藏着腥裹着辣,总是别有所指,嘴巴上过干瘾。也叫摆‘土龙门阵’还可以叫‘说浑话’。
‘说浑话’是地方语言中的麻辣烫,那是貂起牙巴说甩话,允许说过之后不用承认的。
屠户们特别好这一口。
远远见到那妇人正向这边走来,他们就纷纷拉生意,争相囋言囋语,囋言子那种浓浓的味儿,立马飘扬在自由市场。
自由市场的人气斗升,局部区域宛如回到了赶场的高峰时段。
“矮子他娘,来割我的,大哥我跟你整汪实点。”
“矮大娘,这边这边,早就给你铺排好了,你一来我们就开搞,一点都不耽误。”
“矮大姐,我这里,我的杆杆翘得最高,保证你满足。”龙王镇那年头用的还是杆杆秤为主。
“快来快来,我这里软的硬的随便你摸随便你捏随便你拣……”
矮大娘在一群带有毛腥臭的男人聚光之下,容光更加闪亮,她高高的胸部压得这些粗人的目光不断退缩。她笑意盈盈地来到肉档,一家家地细看过去,任由那些人说花了天,好既不搭白也不下手,迈着春风俏步挨家挨户地走,却不急于表示要买谁的。
她看过了的那些摊位上的屠户们却并不失望,一个个尾随到她左右,一些她还没有到达的档位上,不少屠夫也跑过去陪着她。那些闲散的赶场人也纷纷聚过来,跟着她移动。
她一个大美人,比那些大官爷还吃香,很快就是一大梆子随从,前呼后拥,形成了人潮。
5★。
一步步看将过去,各种低级趣味的‘囋言子’,像连环臭屁一样不停地放,出的点子也一个比一个馊,听听,都说些啥:
“这个腰子买回去,给你家老矮子吃,不要放盐,他要敢不吃你就按倒了灌,吃了有脚猪一样大的劲,晚上好整巴实点!”所谓脚猪,走猪,都是指的种猪。
在忧乐沟,传说脚猪四脚落地就能回精,所以能够日走数家。一头脚猪每天有种殖百头后代的能力,比空背一个梢名的羊子强太多了。
“买点板油回去,整不巴的时候擦点。”这句就邪恶了,真那样了人家就是用口水,也不会用猪板油擦的。
“血汪子也是好东西,别小看了,是头刀菜,要是你们整起毛进去了,吃了这个兴许就能带出来,只要你在我这里割肉,等会儿白送你两块,放心,血汪子不收你的钱。”忧乐沟传说,女子宝地里进了毛发,日子一久没有发现到,就没有生育了,若发现得早,还能用血汪子带出来。
“把这笼小肠也买回去吧,吃不完了还可以当套子用,这是响应计划生育的好事,老矮子要是不用,你就不要他上!”女子的宝地就是女宝,是从地域到天堂,也是从天堂到地域的唯一通道,非男珍不能打通。男子的私密珍贵之物就是男珍,表过不提。
“这对猪前蹄便宜卖给你了,炖来吃了发奶水的,你看九个窟窿眼的,通市就数我这两条最好!”有幸读到这一句的,不要轻轻放过了,猪手猪脚上是有窟窿眼的,数数,个数越多的越好。
“我那两根后脚更好,单独给你开个小灶,偷偷地给你一个人享受了,不要让老矮子知道,整下去后,腿上特有劲,不仅夹得紧,还可以把老矮子一脚就踹下牀去。”这是在推销自个了。
“大姐,买我的,你想哪我给哪,再费事我也跟你弄。”
“娘子,割我的肉吧,我把我自己搭给你,怎么样,有了我,你今后吃肉就不用愁了,不管你的哪个嘴巴,咱管够!”
……听听,哪一句是人话?越来越过火啦!这是想卖肉的吗?还是想卖自己?
第0005章 囋言子 民间多的是大师()
这些卖肉的太那个了,见到个漂亮的就围上去,囋言囋语不断,恨不得把人家囫囵了,怪不得好多大姑娘都不敢去街上割肉。
他们的话,矮大娘要是全部去琢磨的话,肯定要被笑死后又被气死还得被燥死。
谁跟‘囋言子’较上真劲了,谁就是死八次也不够的。
要是初来乍到的外地美女遇到这种阵仗,肯定受不了,走不了几步就会被吓跑。
矮大娘却习以为常,她绝不与那些杀猪匠搭腔,她深知一旦搭上一句,不割肉走人就下不了场。
至于她心中怎么想那是另外一回事,她对那些能剜人肉的银锡眼光和话语不管不顾,只把目光落在那些猪肉上。
周八两、老黄历和汪二爷的档位隔那头有些远,也没有前去凑热闹,口中的‘囋言子’却是放得更加露骨。
“娘的!我周八两天天摸肉,没有摸够上万,也有八千头了,就是没有摸过那么细嫩的……”这人连卖一斤肉都只给八两,这么没品的绰号都不以为耻,可见他们是多无赖了。
“你龟儿子的周八两,你已经得手了吗?摸过了吧?嗤嗤,尼马的带着走猪运,搞丑事还有人请。”
“汪二爷,要不是看你后台硬,老子两刀就把你切了,老子几时说摸过了?”
“嘻嘻,要是没摸过,你咋知道有多细?”
“尼马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走路?你她马的还没有断奶的的嫩崽子,珍经都不懂,你回家去找汪大娘再喝两年奶水吧,等你把蛋黄脱了,再来跟老子说这些。”周八两这样说。
矮大娘陶李芬虽然还没有到,汪二爷、周八两和老黄历的三个小集团就已经在争宠了。男人吸引女人注意的方式,好多人是不自觉地在比声音大,以为那样人家就会多瞧他几眼。
2★。
在忧乐沟,男人之间还有另外一项比拼,那就是囋言子,谁囋得出奇,谁就更有吸引力。
“尼他马的就数你见多识广,每天都要走几家,放几炮,就你龟儿子会看,你有刀老子没有刀……割肉啰,割肉啰,大爷,割多少?”汪二爷倒不是没有忘记做生意,他是习惯了,隔上一茬子就要吆喝一声。
“这是谁呀?”过上过下的大爷们都在看那那梢包女人,没有人忙着割肉。
汪二爷嘴不闲着,又回头问另一人杀猪匠:“老黄历,你人老,眼睛好使点。你晓得人家里面有多白吗?怕是你老人家得了白内障,黑白不分一吧?”
“你小子少多嘴,不懂就多瞧瞧,瞧多了就明白了。”
“老子才不去瞧那梢货,她再咋样,媲股也没有咱这条猪媲股肉感吧?”
“不懂珍经,白活一生。你那头猪的奶膀才多大,有可比性吗?”
“你老黄历也不咋样,就知道大,大有屁用,你敢不敢上去试试?”
“你有本事叫她躺在案板上,看老子敢不敢上?不上老子不姓黄!”这是周八两在冒充老黄历插科打诨。
汪二爷嘴巴一扁:“呸!想得天真,必定伤心。坐地等花开,你那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的大爷是要使她自觉自愿地躺上案板,摆全美展览,还不收钱。她呀,想找二爷给她擦痒,还得求我,还得看我的状态,还得看我想不想干,那才是男人的本事。”
“要我说呀,你们都靠边吧,真正有经验的女人,还是喜欢老的辣!”
“老先生嘢,你那老黄历行不通了,如今已嫁过人的娘们,就像被榨过油的花生秙一样,都是楂楂,一点也不水灵了,也就你们这些老掉牙了的还有味口。”这是周八两说的。
“你们俩都还没有断奶,太嫩,快回去找各自的妈妈再喂两年,再来跟老子说这些。珍经都不懂。”这回轮到老黄历把周八两和汪二爷一块儿骂了。
3★。
汪二爷还是不服:“你也跟老子住口,当心老子惹毛了丢刀子,你马的都什么时代了还在翻你那本老黄历?自己是莿芭林的斑鸠,不知道外面的春秋,外面随便拉个十几岁的初哥都比你更懂,还好意思说珍经。还有你,周八两,别再把半斤肉当作八两买了,这年头吃不开了,早就不兴这套了。”
“你仌都错了,你们看她那两个大弹子,抖过来抖过去的,像两个猪尿包,肯定是搓的人多了,老矮子的手劲又大,已经搓得不瓷实了。老黄历人老家伙怂,只知道软的捏,要歇菜啰。”
爱‘囋言子’的人就是这点不好,莫详,像癫狗一样,冷嘲热讽的,没有几句好话,还不分对象,见谁都咬,能把天仙囋成烂水货。
“你们两个青沟子娃儿,蛋黄虽然是落了,嘿嘿,狗煖子都还没有开过张,就跟老子论女人,水灵?你们看到过打水井没有?眼眼都还没有打穿,水水都还没有浸出来,哪来的水?口水呀?无知!”
那时候人们读的书都少,但不能说读书少的地方就没有文化。忧乐沟的文化都是以俗文化为主的,‘囋言子’就是其中的代表。表面看来是粗俗不堪,但只要深入进去了,就会发现‘囋言子’也是精采奇妙的,其中包含的智慧和巧妙,那是层出不穷,其思路的粘连转换,很值得玩味。
但得提醒一点:永远不要与‘囋言子’的话记仇,否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