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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唤俪至耍
我见马车越走越急,而那女子任凭我再三询问,都是闭目养神不再开言,心中愈发焦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下,外面传来明显压低的声音,“原地休整一刻钟。”
我挥开车帘,直接跳了下去。
然而不等我站直身子,那黑衣女子已经悄无声息的落在我身侧,“娘子去哪里?”
我勉力镇定自己,道:“我要更衣。”
那女子听了,朝后抬起一只手,止住了四周因为我突然跳下马车而快速围上来的兵士。闷声道:“跟我来。”说完朝马车左侧的树林走过去。
我跟在她后面,进了树林,她手中还握着那柄赤红的剑。山风吹来,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我得想法子逃!
按捺住心中的惊惶无措,我飞快的打量四周。这片树林一眼望不到头,若是能甩开这黑衣女子,倒是可以找地方先躲避起来。反正眼下一片漆黑,这些人既然马衔枚,自然也是不敢点起火把来找的。
可是我辨不清方向,也不知树林里可有蛇虫鼠蚁,或者走兽之类。
但不管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先逃开这队人马,再回到东宫,回到晟曜身边。
他肯定知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正左右张望,黑衣女子忽然停下,“就这里吧。娘子快些。”
我看了看她,又故意回头看了马车那边,提起裙子朝树林里又走了十几步。黑衣女子也跟着走近。
我斥道:“这里席天慕地的,连个遮挡都没有。你站远些,背过身去。”
那女子目光扫视我一眼,依旧一言不发,身子倒是转过去了。
我略略松了一口气,绕到一棵大树后面。见那女子一动不动,立在原地背对着我,便蹑手蹑脚的朝反方向走了二十来步,见那女子依旧没有反应。不由大喜,顿时发足狂奔起来。
我身上还是去卫王府赴宴的衣裙,繁复富丽的淡紫色拖尾在地面的积叶上一扫而过,顿时发出沙沙的摩挲声来。我心中着急,一时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将裙子拽了起来,攥在手中。脚下迅疾移动,朝树林密处奔去。
也不知跌跌撞撞的跑了多远,“嘶”的一声,有避之不及的枝条抽打在脸上,我却顾不得。却不妨脚下一绊,顿时扑倒在地上。我压下惊呼声,快速抬起头打量,见不远处有一丛灌木,便就势爬过去,匍匐在地。喘息不已。
再抬起头时,我怔住了。
那柄赤红长剑正杵在我面前的地面上:静默,却透着显而易见的压制的力量。
我颓然低下头。
黑衣女子的声音不带丝毫起伏:“娘子累了,去马场上歇息就是。”
我苦笑一下,悉悉索索的站起身,答了一句:“好。”
待她转身走出数步,我再也控制不住,大声疾呼:“来人啊,救命!”依旧朝她的反方向飞奔开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叛(五)()
那女子忽然笑了,“这徒劳无功的事情,你倒上瘾了。”当下一个起纵,便轻轻巧巧的落在已经跑去几丈开外的我身前——那把赤红长剑横在了我眼前。
我喘息着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娘子应该心知肚明才是!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你受命于谁,我是太子昭训,皇室内眷,若你送我回京都,太子必有重谢。”
黑衣女子木然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冷笑道:“太子?若不是他派人剿灭连环坞,我师门也不必作鸟兽散。你省省吧。”
我哑然。
这女子是连环坞的人。
柳氏倾覆之际,雇人行刺晟曜,就是连环坞不知死活的接下了雇佣。晟曜顺势交给墨棣,领着聂舞阳,带兵士剿灭了连环坞。这下可真不好脱身了。不过,她也许不知墨棣和聂舞阳已是晟曜的人。
我只好胡乱试上一试,笑道:“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我倒是识得你连环坞的故人。”
那女子面露思索神情,自言自语道:“当日师门折损极大,许多人都被当场斩杀了。还有谁在?”
我见她有些恍惚,脚下朝后退了几步。那女子没有反应,我转身就跑。
却在此时,身后传来黑衣女子有些迷茫的声音,问道:“你说的是谁?”
“我!”
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突兀的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声音冷冽异常,却叫我觉得有几分熟悉。
与此同时,疾奔中的我一头撞上一个坚硬又有些温软的地方。一阵金星乱冒,我睁大眼睛看去,黑暗之中依稀可辨的白皙的面孔、清冷的神情——墨棣!
我心头一松,顿时绕去他身后站着,口中道:“救我!”
那黑衣女子此时咬牙道:“墨棣!你欺师灭祖,不得好死!”顿时扬剑出鞘,先将剑鞘掷了过来,带着呼啸声扑到墨棣面门。
墨棣端立不动,那剑鞘裹挟劲风,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墨棣闷哼一声,退了半步。血一下子涌出来,顺着鬓角淌了下来。
他抬起胳膊,缓缓拭去流至下颌的血珠,冷声道:“师姐,我必须带走她。你打不过我,何必逞强。”
那黑衣女子在车上时的木然神情已经全然不见,代之以狂乱愤恨,“笑话。我黎厉娘怕过谁来!即便打你不过,我便用牙齿咬也要咬下一块肉来!啖肉饮血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刹那间剑光逼人,这名自称黎厉娘的女子已经持剑攻到了墨棣身前。
我仿佛听见墨棣无奈的叹了口气。
忽然伸手揽住我肩膀,朝后飞快的掠过地面,转瞬之间立在了三丈开外。墨棣的玄色衣衫在冰凉的夜风中微微鼓起,“我敬你是师姐,已经让你三分。”
“谁要你让!纳命来!”黎厉娘再次逼来。
墨棣将我推开,右手一抖,灰色长鞭灵蛇一般缠上了黎厉娘的剑身。劲力吐出,黎厉娘手中长剑顿时脱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芒,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谁知道黎厉娘确也是个狠的,长剑脱手的瞬间,就地一滚,蹂身而上,手中赫然是两把蜈蚣样的短钩。
近身相搏,蜈蚣钩就占了轻巧灵活的便利,墨棣胸前衣衫顿时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此时便将长鞭弃了不用,手持一物迎上,挡住了黎厉娘手中双钩。
我凝神细看,竟是他那日在观鹤台吹奏《平沙落雁》所用的玉箫。
此时箫与蜈蚣钩相击,竟在暗夜里激出几星火花来!
我不由自主退了半步,人也焦急起来——墨棣出手明显有顾忌,不愿伤了他这位师姐。可时间一长,马车前后的兵士们势必要寻声而来。那时候,若弓箭环伺,再有一轮轮的围攻,即便墨棣武技卓然,要脱身也难了。何况,还要带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
当下急切的提醒墨棣:“速战速决。”
墨棣回头,薄唇中简单吐出两个字来:“聒噪!”
我顿时无语。
然而一抬头却见树林与马车相接的那个方向,有一队黑影朝这边快速移动过来——估计见黎厉娘与我迟迟不归,兵士们真的找来了。
我急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却无计可施,只能看向墨棣。
他此时也已发现那队兵士,下手立即凌厉起来。身形一闪,绕在黎厉娘身后,挥箫击上后背。黎厉娘顿时朝前踉跄几步,吐出一口血来。然而这女子十分狠烈,身形未稳,已经扭身将手中蜈蚣钩旋转着朝墨棣胸前插了过去。墨棣侧身避开,蜈蚣钩直直的没入他身后的大树。
我伸手捂在唇上——好险!
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扭住了双臂。我挣扎着回头一看,竟是两名兵士,不知何时已经包抄过来。
“墨棣救我!”
扭住我的兵士不容我再喊出第二声,伸手把一团布帛塞在我口中。两名兵士一左一右拖住我便朝树林外跑去。
所幸墨棣发现了这边的异样,纵身过来,两掌格开兵士,托住我朝树林中疾驰而去。身后传来黎厉娘的叫骂声:“墨棣,你要作死么?这女子是谢家要的!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谢家!
我顾不得迎面急速而来的风涌进口中,焦急张口问墨棣道:“谢家!哪个谢家?”
墨棣低头看我一眼,寒星般眸光闪动:“五皇子,谢武侯、威远候、霍长风举族反出京都。你若不归,你兄长势必被牵连下狱。霍长风带走佐辕大营一半兵马,明珝在拦阻过程中已然受了重伤。”
“什么!”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在这寒冷暗夜里炸裂了开来!
五皇子、谢家、林家和霍长风反叛!
我脑中还没能反应出这句话的分量和具体含义,耳边便开始不断回响着墨棣的话语:兄长已然重伤!
而适才黎厉娘口中劫持了我的谢家,竟真是谢昌若!
急怒攻心、心神激荡之下,人却是又昏了过去。眼帘将合未合之际,仿佛是墨棣低下头,关切的说了一句什么。
然而我已经听不清了。
只来得及低低的喊了一声:“哥哥。”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第一百九十七章 顾氏明琰()
再度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银红销金撒花帐子帐顶。整个人顿时无来由的放松下来——我在徽音殿自己的床榻上。
然而不过片刻,我便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昌若举族反了,还让人将我掳走,墨棣将我带回。而最让我心焦的是哥哥重伤,再看那红色帐顶都顿时幻化成了哥哥受伤之时挥洒的血色。渐渐的又想起昌若与我秋猎时候同色的衣衫,谢府婚礼那日殿春院满院喜庆中对晟曜的指控,以及卫王府内不由分说的劫持和黎厉娘手中赤红的剑。
顿时头痛欲裂。
此时室内空无一人。
我挣扎着起身到桌案旁倒了茶水来喝。不料心中惶急,以致失手打了杯子。“昭训醒了。”翠浓和映红应声而入。
映红见我裙边茶水和碎瓷片狼狈一片,连忙说到:“婢子去拿笤帚来清理,昭训小心些,不要伤到自己。”翠浓过来,拿手背拭了拭我的额头,忧心忡忡的道:“昭训还在发热。前日墨棣大人送您回来时就在发热昏睡,当即喂了丸药给您,怎么还没退热呢?”
我抓住她的手,“前日?我睡了这么久?”
翠浓伸手托住我,扶我起身朝床榻那边去,“可不是么。那日下着大雨,您浑身都湿透了。墨棣大人什么也没说只将您交给我们,湛露之前就被殿下叫走了,我们几个又吓得没个主意。还是报给阮良娣瞧了,让请太医来号了脉息,给的丸药。说是风寒入侵,又有忧思惊惧太过,以致心血受损、心气逆乱的症状。”
我止住步子,“殿下呢?”
“殿下不曾来过。”翠浓答得小心翼翼。
我虚弱的叹一口气,对翠浓吩咐道:“去请殿下,我想见他。”
翠浓应下了,转身出了内室。然而她的声音很快在外间响了起来,“殿下来了!昭训刚刚醒来,正说着想见殿下呢!”
外面没有晟曜的声音传进来。
我从榻上挣扎起身,朝外面走去,在内室门口正遇着面无表情、缓缓朝内行来的晟曜。
见了他,顿时觉得被劫持时所受的惊吓都不算什么了!在他身边,便再不会有什么能伤害到自己了。
当即在嘴角绽开一枚安心眷恋的笑:“殿下。”
晟曜意味不明的看我一眼,进了内室,撩起衣衫下摆坐在桌旁,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当真?”
我一愣,“什么?”
“你当真想见我么?”
我感觉他问的有些怪异,然而心中挂念哥哥,便急切的道:“是。臣妾听墨棣说,五皇子、谢家、林家、霍家反了?哥哥受了重伤?眼下伤势如何了?臣妾知道宫规严厉,臣妾自是不能出宫看望的。可虽说顾府宅邸已经发还,可这时日过短,刚刚开始整修而已,府里一时半会的,诸事样样都不齐备。能不能请殿下准许,让臣妾派婢女过去照顾一二?也让臣妾能安心些。”
“呵,原来是为了你兄长。”晟曜意味不明的道。
我察觉他口气大异往常,不由问道:“殿下怎么了?”
“怎么了?昭训聪慧过人,会不知?”他抬起眼,乌亮的眼眸里黑云密布,“若不是为了你兄长,你此时不是已经随在叛军之中,星夜奔驰到豫州了么?你会回来?会想见我?”
我愕然极了,“殿下何出此言?小莞是在卫王府中被劫持的!也曾努力着逃走,可看守我的是连环坞的高手黎厉娘。若不是墨棣赶到,我还无法脱身。小莞怎会与叛军一道?”
“是吗?”晟曜站起身,忽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