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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心虚,自己今天说的话要是被赵璨知道,那可是大逆不道都没办法概括的罪名。
好在赵璨回来的时候,脸上神色如常,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平安察言观色了一会儿,确定他应该是不知道,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关注,又让那番话的真实性在赵璨心里增加了很大的比重。
他虽然没有思慕过一个人,但也知道,大约会一直关注对方,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跟平安的做法合上了。
再说,赵璨一直在想一个很玄妙的问题:皇宫里那么多人,父皇那么多皇子,平安为何独独对自己那么好?
他没有研究自己为什么独独倒在了赵璨去取饭的路上,但平安对自己的好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天的口粮给了自己,教自己做长寿面,替自己解决难题,如今更是旗帜鲜明的站到了自己这一边来。
如果他倾慕自己,那么这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七皇子殿下好像忘了,五年前他跟平安初见时,他才八岁,而平安才十岁。就算平安真的有什么想法,估计也不可能是对着他吧?
赵璨惊讶的是,对于平安的这种隐秘感情,自己似乎并不排斥,也不厌恶。
其实在他自己心里,对平安的感觉也是非常复杂的。至少平安绝对跟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如果是别人如此冒犯自己,赵璨绝对会让对方后悔生出这种龌龊的心思,但对于平安,他就宽容得多了:毕竟平安并没有做出过任何令自己困扰的事,相反还一直在努力想要匹配自己【大雾
更重要的是,在内心深处,有一个赵璨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念头:如果平安当真心悦自己,其实很多事反而会简答了。至少,他能保证平安的忠心绝不动摇。而不需要他再用别的手段。
对于拥有上一世的记忆,被自己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的赵璨来说,他从骨子里就不能完全的信任任何一个人。但是现在,平安因为一件非常意外的事,反而巧合的做到了这一点。
他是能够让赵璨绝对放心的人。而有这种人在身边,对赵璨这种“孤家寡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诱惑。
所以赵璨非但不介意,甚至故意纵容平安的这种感情。
于是回京城的一路上,平安总觉得赵璨有点儿不对劲,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总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但平安扪心自问,又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秘密能被发现,最后也只好当做是赵璨要回京太高兴,抽风了。
再加上这一路上被他派出去的人都要回来集合,平安忙着汇集整理所有的消息,又要对每个人进行考察,所以很快就将赵璨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彼此之间反而出现了十分诡异的平衡,真是可喜可贺。
时间就在赶路和平安埋头整理资料之中过去,一转眼京城已经在望了。
离京三年,赵璨再次回来了。
第56章 回皇宫又起波澜()
吹着京城的风,赵璨忍不住钻出车厢,惬意的深吸了一口气:我的仇人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然后没等赵璨发表什么感触,平安也跟着钻出来了:“殿下,小心呛风。”
赵璨:“……”
平安继续道,“即便不呛风,这官道上的烟尘也很大,殿下还是先进来吧。”
被他三两句话一说,什么意境都没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璨始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吃了一肚子的灰,心情一下子就美丽不起来了。
平安并不知道他的纠结,而是在交代王从义,“出门一趟,大家都辛苦了。我去皇城司交差,大家就不必跟着了,进了城就解散,回家梳洗一番,好好休息吧。”他停下来想了想,才道,“放三天假,让大家休息。你去通知一下。”
王从义当然不需要自己去喊话,叫来一个人嘱咐了,他自然会传达下去。
然后他重新钻进马车问,“大人,属下还是跟着你吧?”
“今天也先回去吧,明日进宫去找我。”平安道。
外头赶车的已经从钱成变成了冯玉堂,他闻言也忍不住出声问,“大人,那我呢?”他现在算是平安的亲随。但是平安回宫之后,他当然不可能跟着去,于是位置就十分尴尬了。
“你也回家去,三天之后去皇城司找王指挥,先跟着他。”平安指了指一旁的王从义道。
赵璨在旁边看着平安安排事情。显然经过这么一趟差事,虽然不说收服了同去的五十人,但一半的人数总有。所以现在发号施令,也挺像那么回事的。当然,更让赵璨在意的是,这些人在面对平安时积极的态度。
他自己是属于建立绝对权威,让人不敢反抗的那种类型。但这并不意味着赵璨就不欣赏其他的御下之道了。像平安这样,能够让所有人对自己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听从的做法,赵璨也觉得很有趣。
赵璨是奉旨出京,如今回来自然也要去觐见皇帝,跟平安倒是同路。不过两人的待遇可是截然不同。皇帝很快就召见了赵璨,至于平安,只见到了王立心,安抚了几句辛苦,然后就被打发回去了。
好在平安对这个待遇,早就心里有数,于是回到皇城司在宫里的那座小院子,简单的梳洗一番,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个任务虽然完成了,但对他来说,更多的事情还摆在眼前等着他去做。所以平安可以给下面的人放三天的假,自己却根本不可能闲下来。
首先皇城司这里的资料和记录都已经被新来的几个文书整理好了,就堆在平纳的书案上,等着他去看。这些都是了解皇城司必不可少的步骤。平安自从上次受到教训,觉得自己对皇城司的判断还是过于笼统和武断,就已经决定回来要把这些东西都看完了。不过这也是个大工程。
其次王从义一会儿还要来找他,商量培训班的事。虽然说是统一培训,但也不可能大家都不做事了去上课,一次也教不了那么多人,所以自然要有个安排,按什么顺序,谁先谁后,最后又如何考评?考评过了的不必说,如果不过要如何安排?
皇城司的亲事卒都是世袭,大部分人并没有做情报工作的素质,只不过赶鸭子上架罢了。但也不能手段粗暴的一下子把人全部撸下来,所以怎么重新安排这部分人,也是重中之重。
另外这个培训班的事,也要先跟王立心那边通个气。至少让他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在做,证明自己并没有在虚混度日的同时,当然也能够得到更多来自上头的支持。——平安没忘记,皇城司里还有两个刺头呢。
最后还要应付王立心那边对于这趟下江南差事的询问,平安按照自己的习惯,要整理出一份资料来给他。
事情千头万绪,所以平安睁开眼,便立刻在紧迫感的催使下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更衣,然后精神饱满的面对新的一天。
暂时还没人来找,平安得以到前面的办公区去看那堆文件。翻看了两本之后,他对文书们的工作非常满意,这些资料都按照他的吩咐,被归类整理,翻看起来一目了然。
青文是第一个发现平安的,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大人回来了!”
也难怪他那么高兴。他们这些人在这个院子里当差,前程和祸福,其实就都系到了平安一人身上。平安不在,这院子等于是没有主人,难免会让人心下不宁。他一回来,好像主心骨也回来了。
没一会儿两位文书也过来了,都来给平安行礼。平安不由感叹自己也算是混到有一点地位了,然后和颜悦色的问了几句话,就把人打发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看一会儿资料,王从义就该来了。却没想到,他还没来,本初殿那边的旨意就来了。皇帝宣他觐见。
这样的荣耀对于院子里的其他人来说,是很值得羡慕的。不是御前行走的话,其他人其实是很难得有机会见到皇帝的。即便是办的差事满意了,皇帝也最多只会让人赏赐。否则人人差事办得好都要见见,他每日也不必做别的了。
一回生二回熟,平安跟着传旨的小太监到了本初殿,一见殿门紧闭的样子就知道里面有人,于是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后面的罩房。
王立心竟然也在这里。平安惊讶道,“怎么王总管没在御前伺候?”
“年纪大了,总要歇一歇,皇上跟前有别人呢。”王立心眯着眼睛道,“你且还得等一会儿呢,是内阁的几位丞相在里头。”
那就是国家大事了。平安理解的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对王立心道,“那正好,其实我也有事情找您呢。”然后便将培训的事情说了,“皇城司是陛下的耳目口手,一举一动都十分紧要,若是什么都不懂,办出来的差事自然也难以让人满意。所以我想着,宁肯多花功夫,您老说是不是?”
“这倒是跟内书堂颇有些相似之处。”王立心若有所思的道,“只是培训原来的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从外头招人?”
“培训结束之后会有考评,若是考评不过,自然不能继续在皇城司当差。这便有了缺口,自然要多补一些人进来。”平安道。
“这些通不过的人呢,你又打算如何安置?别到时候闹起来不好看。”
“我想将他们派出去。”
王立心听到这里,脸上那种淡淡的惬意终于收敛起来,半眯着的眼睛也彻底睁开,盯着平安,“派出去?”
“派出去。”平安肯定的点头,“是您跟我说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王立心沉默片刻才道,“你倒是个有志气的。只是这样的事,咱家可做不得主。”他想了想,道,“这样吧,待会儿你觐见的时候,若是有机会,咱家帮你提一两句。能否说得动陛下放权给你,咱家就管不到了。”
“多谢王总管。”平安立刻起身鞠躬,“有您老帮衬,事情没有不成的。”
“不必给我戴高帽子,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不能看到那一日,且两说呢。”王立心道。
平安诧异他今日竟然提了两次自己年纪大了,分明是有退意的意思,若真是如此,恐怕宫里的势力,又要迎来一次大的变动了。只是不知道谁能上位,谁又要倒霉。对于自己来说,又有什么影响。
心念电转间,他神色如常道,“您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这些小辈办事不牢,就指望您多多提点呢。况且这是若成了,您面上也有光彩不是?”
王立心这个司礼监掌印,同时也提督皇城司,所以平安有此一言。只不过这更多的是一种虚衔,因为皇城司地位紧要,所以让他提督,以示看重。但他平时是不插手具体事务的,最多是在皇帝和皇城司之间两边传递消息:皇帝想知道什么?皇城司又查到了什么?
说话间有小太监来提醒,前头已经完事了,轮到平安觐见。王立心便起身道,“走吧,咱家和你一起过去。”
果不其然,皇帝的目的是为了问这趟下江南的见闻。平安也不知道他具体想听什么,索性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结果皇帝反而对他将身边的人都撒出去搜集消息的做法十分感兴趣,追问了好几句。
平安自然抓住机会,将自己遍布全国的那个构想提了出来。反正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事,先画个大饼也不错。
王立心在一旁听着,倒是越听越惊讶。他刚才听平安说要把那些人派出去,原以为不过是变相的流放,大家面子上好看,其实用处不大。要知道大楚立国百年,皇城司换了那么多主人,有野心的也不止一个,可到现在皇城司的势力范围,也只在京城内。
却没想到平安三言两语说动了皇帝,甚至都不需要自己敲边鼓了。
他越来越觉得,平安果真是个人物。假以时日,恐怕成就会比自己还高。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成长起来罢了。
让平安惊讶的是,皇帝竟然没有问赵璨的事情。在表示了对平安管理之下新的皇城司的期待之后,便打发他离开了。好在平安早有准备,拿出自己写的出差记录,交给王立心转呈,然后才告退。
等他走了,皇帝随手翻看了几眼,对王立心笑道,“这个平安,倒是颇有意思。”
“皇上慧眼。”王立心道。
身为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平安是怎么从钟鼓司跑到司礼监内书堂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甚至是他亲自去办的。
皇帝对这个平安很不一般,王立心明白这一点,于是顺着皇帝的话,将平安夸了一通。最后感叹道,“陛下身边能干的人越来越多,老奴也该退位让贤了。”
“大伴何出此言?”皇帝似乎也不惊讶,只是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