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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总管升职手札-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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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要去见的人是谁了。跟他有关系,同时还有可能被皇帝藏在这里的人,只有一个——师父徐文美。

    当初平安想要留在皇宫里,说起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呢。只不过后来觉得自己人单力薄,暂时没有那个能耐去打听这件事,于是便只好按捺住了。其后虽然有了别的目标,但他一直没有忘记过这件事。

    只不过在赵璨跟他说过那些宫廷秘闻之后,平安就一直以为徐文美可能凶多吉少,早就被皇帝给处理掉了,所以强迫自己不去想。

    却没想到,在一个最不可能的时间,由一个最不可能的人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见平安傻愣愣的样子,皇帝似乎十分满意,然后才推门进了院子。

    透过门扉,平安刻意看到院子里种着一株大树,树下有石桌石凳。青石板铺成的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寸草不生。这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南北十三排后面的那个小院子。

    机械的跟着皇帝进了院子,又打开了屋门,平安终于看到了那个自己以为已经不可能再见到的人。

    徐文美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明明已经过了五年这么久,平安都已经从少年长成了青年,但他却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的风华绝代,容光照人。

    “我徒弟都长这么大了。”徐文美将手里看到一半的书丢开,趿着鞋走了过来,然后伸手在平安已经褪去婴儿肥的脸上捏了一把,颇为可惜的道,“手感变差了。”

    “师父。”平安还兀自回不过神来,转头看看皇帝,再转头看看徐文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吓傻了?”徐文美在他头顶上扑棱了两下,“时隔多年再见到师父,小平安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好在平安这些年的磨练也不是白给的,他很快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再次叫道,“师父。”

    “真乖。”徐文美拉着他走回去坐下。

    平安这才发现皇帝早已经熟门熟路的进来坐下了。眼前这幅景象仍旧让平安有些接受无能。皇帝和徐文美的相处就像……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抛去了身份的束缚,十分自然。

    可是皇帝的真爱不是住在月华宫里的那位张嫔吗?

    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是赵璨在骗人?平安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要被搅成浆糊了。

    不过皇帝还在这里,他也不好追问。平安琢磨着,不知道以后偷溜过来见师父的概率有多大。或需要采取特别的行动了。毕竟这可是天乾宫,帝王寝宫,守备森严。

    结果皇帝就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样,坐了一会儿便十分主动的道,“你们师徒多年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平安,你这段时日就好生留在这里陪伴你师父,也休息一番吧。”

    然后就自己走掉了。

    这么平易近人的皇帝,平安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他有些不解的转头去看徐文美,皇帝走了,他好像也没打算去送?

    “看什么?莫非五年不见,连你师父都不认得了?”

    “我只是觉得师父好像没什么变化。”平安立刻伶牙俐齿起来,“师父莫非是什么精怪所化,所以不老不死?”

    “这世上哪来的不老不死?”徐文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过是服用了些驻颜的药物罢了。”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仿佛这是什么很寻常的事,根本不需要大惊小怪似的。平安心头却忍不住跳了跳。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他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后世那些女人为了留住青春什么办法没有试过?但效果如何见仁见智。所以平安并不相信那“驻颜的药物”会是什么好东西。他皱了皱眉,很快换了脸色,故作惊讶的问,“什么驻颜的药,效果那么好,给我也尝尝?”

    “别胡闹。”徐文美看也不看他,“脸色那么难看,不想笑就别笑了。”

    平安便敛了笑,“是谁让你吃的药?”

    “问这些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徐文美懒懒道,“况且对我来说,能一直永葆青春,反倒是好事。”

    生得好的人总不希望自己的容颜会老去。有句诗说:自古美人如名将,不使人间见白头。将军枯骨与美人迟暮,皆是人间憾事。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徐文美说得对。

    但……“永葆青春的代价是什么?”平安问。

    徐文美眯了眯眼睛,含糊的道,“大抵就是身体变差些罢了。”

    “恐怕还会影响寿命吧?”平安不客气的指出。他以前看古代的野史,据说有些南风馆为了延长小倌们接客的时间,会给他们服用一些特制的药物,服用之后能保持容颜不衰,身体柔软,二十多岁仍旧入十六七岁的少年。可是服用这样的药物却是以寿命为代价的,多半都活不过三四十岁。

    徐文美现在还有几年?

    “就知道骗不过你。”徐文美懒懒的道,“所以这几年我才不想见你。谁知难得见一面,你也丝毫不体谅师父的心情,说这些扫兴的话。”

    “是扫兴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平安忍不住反驳,然后继续追问,“告诉我,谁让你吃的要,是……陛下?”

    “是陛下。”徐文美点头,见平安脸色骤变,才叹息着笑道,“不是如今这个陛下,是先帝。”

    平安咬紧牙根,想起赵璨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传言:徐文美曾经侍奉过先帝,因此才惹得太后不喜。后来平安知道他跟赵祁关系匪浅,以为是传言有误,其实跟徐文美有关系的是这个皇帝。然而现下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先帝为什么会让徐文美吃下那种药物,自不必说。

    让平安觉得难受的是,徐文美非但被先帝轻贱,跟现在这个皇帝显然也是关系不浅。他风华绝代的师父,却被迫像是娈宠一般,侍奉两任皇帝,让平安觉得恶心。

    皇宫的肮脏可怕他早就知道,可现在确实更加确实明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师父,你……”他还想说什么,被徐文美打断了。

    “师父的事情你就不必关心了。还是来说说你。虽然这些年没见,但你做的事我都知道,没给你师父我丢人。”徐文美丝毫不吝惜的夸赞平安,“说来惭愧,我这个做师父的没帮得上忙,你有今日,全凭自己。”

    “师父可不要这么说。”平安道,“从前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司礼监,被皇上看重,现在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第64章 师徒见面谈远志() 
皇帝为什么关注他?甚至有时候格外优容于自己,现在平安知道的。无非还是为了徐文美。

    越是知道这一点,平安心里就越是窝火。因为他并不希望徐文美跟这个皇帝扯上什么关系。

    遑论是自己还因为这样的关系得到了额外的照顾?

    “皇帝喜欢你,跟我没什么关系。”徐文美道,“你比我当初想象的还要出色些。如今反倒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来拖你的后腿了。你值得他这样看重。”

    平安摇了摇头。皇帝看重自己,固然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确是差事办得好,但若说跟徐文美没有丝毫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最初,让皇帝注意到自己,格外给自己发展机会的原因,肯定是徐文美。所以他从钟鼓司去了内书房,然后又去了司礼监,皇城司……每一个都是举足轻重的地方,他年纪又轻,宫中比他更能干,经验更丰富的人多得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平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师父为什么不离开皇宫?”他总觉得以徐文美的能耐,如果真的想走的话,谁也留不住,即便是皇帝。

    可徐文美却只是微微摇头,“离开了又能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毕竟是皇帝。”

    “可师父难道就甘心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吗?”平安满心不忿。他不知道皇帝和徐文美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就不提他可能还有个真爱住在月华宫里了,光是宫里这无数的皇子,一个接一个的落地,无论皇帝喜欢的人是谁,都渣得无以复加。

    如果徐文美跟皇帝之间有感情,对平安来说,即便是自家师父要跟皇帝谈恋爱,他也不会部支持。但现在,很显然不是。

    所以平安咬牙,将自己的话说了下去,“师父,我并不是看不起这样的关系。但……他是真的爱重你吗?如果是,我自然无话可说。但我听说……”

    “平安。”徐文美打断了平安的话,有些好笑的问,“你在说什么?”

    平安怒目而视。

    徐文美只好不再装傻,“好吧,我与皇帝……你大约是误会了,我跟他并不是那种关系……你明白吗?”

    “不是?”平安吃惊。

    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肯定是吧?不然皇帝为什么把他留在皇宫里,处处护着,现在还把人弄到天乾宫里住着。要知道这是连皇后也未必有资格住的地方!

    大概是跟自己的徒弟谈起这种事情让徐文美很不自在,于是他的用词都变得十分含糊,“的确不是。你还小,这不是你应该问的。将来自然就明白了。”

    “这种话糊弄不了我。”平安盯着徐文美的眼睛,“如果不是……你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文美的表情十分勉强而艰难,沉默片刻方道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帝王的心思,哪里是咱们能揣度的呢?他心中所想,我一直不明白。我之所以说不是……是因为……”

    说到这里徐文美狠狠咬了咬牙,才将后面那句话说出口,“他没有碰过我。”

    说完这句话,他便别过头去,一张脸红得如同云霞。他实在没有想到,别后重逢,跟徒弟讨论的第一件事,竟是这么难以启齿的话题。

    但话出口,他也轻松了许多。

    纵然许多人误会他,但徐文美不希望平安也这样。况且在这件事上,他的确问心无愧。虽然不知道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事实如此。

    平安没有注意徐文美的表情,他放在身侧的手陡然握成拳,然后又慢慢的松开来。

    情况比自己想的更好些。

    平安觉得皇帝不可能对自家师父没有半点感情,否则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样,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两人还保持着纯洁的来往。也许是因为顾虑徐文美曾经侍奉过先帝的关系?又或许他的感情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一种,他喜欢的还是月华宫的杨嫔?

    但无论如何,平安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徐文美的处境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他之前的那种义愤填膺,似乎也变成了没有根基的房屋,瞬间轰然倒塌。皇帝也许是个渣男,但可能毕竟没有渣到底吧。

    “既是这样。”他轻声道,“师父为什么不走?别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话,你想走,一定能走得了。即便你自己走不了,我也帮你。”

    这一次徐文美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说,“离开了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去哪里都好。”平安道,“师父看过外面的世界吗?即便没有,那些诗书中,戏文里也有写过,山河壮美,江山多娇,这世界那么大,除了留在皇宫,总有你可以去的地方,可以做的事。无论如何,总好过将一生葬送在这深宫之中。”

    “是吗?”随着他的话,徐文美的眼神也跟着活动了几分。

    他是三四岁的时候就进宫来的,对于宫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但或许是因为早慧,徐文美偶尔还能想得起来入宫之前的一两个片段。

    第一个是自己坐在船上,不知道是在哪条河上航行,河面宽广得看不到边际,夕阳西下时分,将遥远的水天相接之处的云霞染出绚烂的颜色,五光十色时分好看。艄公们高唱着古老的调子,有鸟儿从河面上掠过,然后飞向遥远的天际。

    那调子,徐文美至今甚至都还能哼出一两句来。他一直疑心那是自己的家乡,或许他这一把好嗓子,正是因为生于那样山水壮美之处。

    第二个画面则是城市,周围熙熙攘攘都是人,穿着各种各样的衣裳,有人在歌唱,舞蹈,街道两侧摆满了卖东西的小摊,商品琳琅满目。不过让徐文美印象深刻的是一只风筝,扎的是一条金色的龙,在他小小的印象里,几乎有一栋楼这么高,用竹竿高高的挑起,隔着老远就能够看到。

    那大概是他与家人走失的时候吧?在某个热闹之极的庙会上,因为贪看那扎成龙形的风筝。

    再往后,就是宫里的事了。繁复枯燥甚至痛苦的种种课程,日复一日的重复,直到某一天,终于被师傅们允许登台,然后——一唱成名。徐文美被带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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