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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咋话说的那。”张氏就为难地道。
“娘。我大嫂这么求你,那这钱你就收下吧。”连蔓儿在旁见了,就笑着道。
“啊?”张氏就看了一眼连蔓儿,见连蔓儿冲她点头,虽然心中不解,不过还是依着连蔓儿的意思。将钱收了下来。
“看你说的,好像我不收这钱就咋地了。那行,这钱我就收下了。”张氏道。
蒋氏见张氏收了钱,似乎松了一口气。
张氏虽然收了钱,却决口不提还连继祖画押的字据的事。
蒋氏等了半天,只得再次开口。
“四婶,那个字据?”蒋氏提醒张氏。
“啥字据?”张氏得到连蔓儿的示意,就故意装傻道。
“就是蔓儿给大爷拿钱,让大爷按了手印的那个字据。”蒋氏只好说道。
“啊……”张氏做恍然状。
“大嫂,你说那个条子啊。”连蔓儿就将话头接了过去,笑着道,“那就是跟我继祖哥开个玩笑,过后我都不知道扔哪去了,娘,是不是你拿去引火了?”
连蔓儿故意问张氏。
“都过了好些天了,我哪记得啊。蔓儿,你咋不小心点儿那?”张氏就道。
“也没想着让我继祖哥还钱啥的,留着那个又啥用,我就没咋上心。”连蔓儿就笑着道。
“那……那个字据,现在是在还是不在了?”蒋氏眼神暗了一暗,就追问道。
“这个,还真说不清楚。”连蔓儿就从张氏手里接过那个钱袋,“大嫂,要不你在这等一会,我回屋里去找找。”
蒋氏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连蔓儿就提着钱袋,回后院了。
回到屋子里,连蔓儿就将钱袋里的钱倒出来,数了数,放进了钱匣子里,然后洗了手,她就抓了一把大枣,又拿了一卷书,翻到昨天看到的那一页,一边,一边吃大枣。
等把大枣吃完了,连蔓儿才放下书,慢慢地走回前院来。
“……没找到。”连蔓儿摊摊手,告诉蒋氏。
找不到,和不小心丢了,或者已经被毁了,可不是一回事。也就是说,这字据以后可能还会被找到,也可能真就找不到了。
蒋氏是聪明人,她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差别。
如果连蔓儿说丢了、毁了,以后就算连蔓儿再把字据拿出来,她也有话说。可连蔓儿只说没找到,她能说什么。
让连蔓儿在去找?
连蔓儿会答应的,不过结果怕依旧是没找到。
张氏和连蔓儿两个一开始,就表态说了那字据无足轻重,她要执意强求,就着了相、落了下乘。
而且,即便她执意强求,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蒋氏就微微皱起了眉头,聪明如她,此刻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
“大嫂,就这点小事,你回去跟我爷、我大伯一说,把钱还了,保准啥事都没有。……那又不是借据,有啥要紧的。咱们谁跟谁,好好的,有啥可担心的。”连蔓儿就道。
连蔓儿的意思很清楚,那个字据,可以存在,也可以不存在。只要你们不来招惹我们,那么就不需要我会用那个字据来对付你。
蒋氏一愣神,随即就明白了连蔓儿的意思。
四房的人,对他们不放心。今天这个亏,她是吃定了。
“时候不早了,咱开始做饭吧,我爹他们该回来了。”连蔓儿又笑着道。
“对,该做饭了。”张氏点头,“继祖媳妇,你不用去了,再把你这身衣裳给沾了。”
这里的沾,读第三声,是三十里营子的庄户人家,尤其是老年人常说的口头土语,意思是弄脏。
张氏就和连蔓儿往厨房走。
“没事,我是晚辈,哪能擎等着吃啊,衣裳啥的,都是小事。”蒋氏脸上陪笑,跟着张氏和连蔓儿出来。
…………
很快,连守信一众男丁就从山上回来了,连蔓儿就提了茶壶,去给他们倒茶。刚进门,就见连继祖坐在火盆旁边烤火,正在抱怨。
“……这屯子可真冷,这一会的工夫,就把我的衣裳给打透了。”
“山上的风硬。”连守礼撩起眼皮,看了连继祖一眼,说道。
同样是刚从山上下来,五郎和小七也不比连继祖穿的多,他们的年纪还比连继祖小,却都模样如常,谁也没抱怨。
“继祖哥喝杯热茶暖暖。”连蔓儿进了屋,给众人倒茶。
“继祖哥,太仓那边比咱这暖和啊?”给连继祖倒了茶,连蔓儿就问道。
“那不暖和多了。”连继祖喝了一口茶,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就拿茶杯暖着手,眉飞色舞地道,“太仓那边冬天过的一点也不受罪,就穿我这一身,一点也不觉得冷。咱这边不行,昨天晚上,烧了好几个柴禾,也就热那么一会,到了后半夜,就给我冻醒了。”
“那边的水也好。”连继祖又喝了一口茶,说道。
连蔓儿笑了笑,没说什么。
太仓她也去过,可没觉得像连继祖说的那么好。四百里地,气温上的差异,不会超过两度。至于水土,连蔓儿反而觉得三十里营子的井水特别甜。
连继祖觉得太仓好,那完全是因为他在太仓过的是大少爷的日子。
连蔓儿倒了茶,就从屋里出来,小七也跟了出来。厨房那边人手够了,连蔓儿就和小七一起回后院,去拿些水果来给大家伙吃。
“山上风大,冻着没?”连蔓儿摸摸小七的包子脸,问道。
“没,穿的多。”小七摇头,“我才没继祖哥那么矫情那。”
连蔓儿就抿了嘴笑。
“……昨天大嫂不是说,咱爷他们都不来,让继祖哥上坟的时候,多磕几个头吗?继祖哥刚才在山上嫌冷,不是咱爹说他,他还不想磕头。爹让他给坟填土,他也不愿意……”
“他这样不好,咱以后谁都不准学他。”连蔓儿就道。
“嗯。哥也总跟我说,说要记住继祖哥的教训,不能步了他的后尘。”
“啥叫步后尘,你知道吗?”连蔓儿笑道。
“知道,前天哥还给我讲了那。”小七显摆地道。
…………
吃过了晌午饭,连继祖就说要走。
“这都啥时辰了,不是说明天再走吗?”连守信就问。
连继祖和蒋氏昨天刚到,连守信就问过他们的行程安排,那个时候,连继祖是说住两天再走。
“太仓那边事还挺多,我回去还得温书。”连继祖就道,“从这走,我们还得去一趟锦阳县城。”
第四百七十九章 湖石
听连继祖说还要去锦阳县城,连守信就哦了一声。
“我们临来的时候,老太太嘱咐,让去看看大姑太太。”蒋氏就笑着道。
“那晚上,是不是就住我花儿姐那了?”连蔓儿问。
“对,住宋家。”连继祖点头道。
现在从三十里营子走,晚上正好可以住在宋家。连蔓儿私心觉得连继祖改变行程,是因为在三十里营子住不惯,“昨天后半夜被冻醒了”。
“大姑奶奶那房子多,我们去了,住了也方便。”蒋氏道,“大姑太太那,我们要住,就太给大姑太太添麻烦了。”
嫁出门的姑奶奶们的地位,往往昭示着她们的娘在家里的地位。所以,连继祖和蒋氏每次来,都必得到锦阳县城,连兰儿那是必须要去的,连花儿那也不能落下。
去看连兰儿,肯定得有礼物。去连花儿那,现在应该是不用打秋风了吧。
连蔓儿想。
连继祖和蒋氏的行李还在老宅,要回去拿,连守信就打发了长工老张去镇上,帮连继祖他们叫一辆车。
连继祖和蒋氏走到大门口,又和连守信、张氏一家辞别了一番,就由连守礼、赵氏和连叶儿陪着往老宅那边去。
连蔓儿一家人站在大门口,没有立刻回屋。
眼看着连继祖一行人走到了官道了,连蔓儿正想转身回屋,就看见村口出来两个男人。疾步走到连继祖跟前,弯了腰给连继祖行礼,然后就跟随着连继祖往村里去了。
“……是老武家那兄弟俩。”连守信就道,“继祖这回来。眼瞅着要种地了,他也没想着下地看看。”
一家人说着话,就回了屋里。等老张回来,说是连继祖和蒋氏已经坐了车走了,她们也就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第二天,看见连叶儿,连蔓儿想起昨天的事,就向连叶儿询问。
“昨天老武家那哥俩去找了继祖哥,都说啥了?”连蔓儿问道。
“就是拍继祖哥的马屁。可亲香了。”连叶儿道,“还说他们家杀鸡了,要请继祖哥过去吃饭。”
连蔓儿哦了一声,老武家兄弟这样,也算是有点对待地主东家的意思了。
“前个晚上。继祖哥他们刚到的那天,他们都来一回了。”连叶儿又道,“那天,就说要请继祖哥去吃饭。继祖哥没答应。”
“这是害怕了?”连蔓儿笑,因为上次连继祖召了差役来。或许,还有看着连继祖发达了,要多奉承些,沾些好处的念头。
“他们给继祖哥都磕头了,继祖哥说啥也不去他们家。后来。他们就说今年开春雨水少,又说啥家里老娘病了,媳妇也病了,又欠了债啥的,说种子钱都没了。说的特别可怜,朝继祖哥借钱。”
果然是要沾好处。而且还不是放长线,是立刻兑现的那种。
“那继祖哥借给他们没?”连蔓儿就问。
“继祖哥被他们缠的受不了,给他们扔了俩钱。也不知道是多少。”连叶儿就道,“大嫂挺不高兴的,自己个先上了车,都没跟继祖哥说话。”
连蔓儿回家,就将这件事跟连守信和张氏说了。
“继祖那孩子,心肠软。”连守信就道。
“那家人,沾上了就甩不掉。也不知道老爷子咋就那么稀罕他们。”张氏道,“咱这是一直没给他们好脸,又都知道咱和上房闹的挺僵。要不,也得把咱们给沾上。”
“人穷这不是毛病,谁没穷过啊。就是他们那人性,我是真看不上。”想了想,张氏又道,“老爷子能给他们好处的时候,他们就巴上来认亲。老爷子日子过穷了,他们就好几年不上门。这不,看上房的日子又过起来了,他们就又这样了。”
说到连老爷子,几个人不由得又感叹了一番。
过了清明节,庄户人家纷纷脱下棉衣,换上了夹衣。
连蔓儿家的鱼塘和荷塘已经挖得了,并和河里引了水。连蔓儿托了吴玉贵和吴家兴父子俩,帮她采购鱼苗,这天,吴玉贵和吴家兴父子带着人送货来了。
鱼苗来自沙金塘,用几辆大马车运来的,马车上用绳子固定着大木桶,大木桶里放水,里面就是买来的鱼苗。这几辆马车天没亮就从沙金塘出发,晌午的时候,才到了三十里营子。
连蔓儿就到鱼塘旁边,看着长工往鱼塘里放鱼苗。
这次买的鱼苗,有鲤鱼鱼苗八百尾,鲫鱼鱼苗四百尾,白鲢鱼鱼苗四百尾,花鲢鱼鱼苗四百尾,草鱼鱼苗五百尾,桂鱼鱼苗二百尾。
一共两千七百尾鱼苗,路上略有损失,好在卖主预先估计到了,添了些零头进去,所以最后的数目只多不少。
看着一尾尾小鱼苗欢快地游入鱼塘,细小的鳞片在太阳下闪着光。连蔓儿的心也像被小鱼尾巴拍打着,欢快无比,她似乎看到了,这一尾尾的小鱼长大了,那光溜溜的鳞片,都是闪闪的银子。
看着放完了鱼苗,连守信就请大家伙到前厅,结算欠款。
两千七百尾的鱼苗,价银是七千二百文钱,这是因为买的多,在原先的价格上打了折扣,再加上给吴玉贵和吴家兴父子俩的中人钱,还有支付大车的车脚钱,最后,连蔓儿一共支付了七千八百文钱。
转天,老黄带着人也从南面回来了。他没有辜负连蔓儿一家的嘱托,为他们带回了一大车的藕种,还有鸡头米种和菱角种。
种藕那天,连蔓儿家的荷塘旁边聚集了不少人。
鲁先生也来了,而且兴致极高,还亲自脱了鞋子,挽起裤脚,下到塘里种起藕来。他是南方人,据他说,小时候也跟着人种过藕。
连蔓儿对此存疑,但是鲁先生那么说,她也厚道地没去拆穿。即便鲁先生种过藕,那肯定是为了看荷花。她能理解鲁先生看到莲藕时的心情。
终于可以吃上鲜藕、鲜莲子了,夏天的时候,可以看荷塘月色,可以闻到荷花香了。
连蔓儿也很高兴,莲藕全身都是宝。根是藕,可以做蔬菜吃,可以磨粉。开了花可以美化环境,也可以将荷花入茶。莲子更是美味,而荷叶还能入药。
老黄这次去南面,办的是采购湖石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