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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脚下不停地往外走。现在,古氏在连家的地位很尴尬。要跟古氏说话,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好。
“……你干啥那,又想憋啥坏主意。以为巴结上谁,你就能咋地了!”周氏突然从屋里探出头来,原来她见连蔓儿一些人走了,也从炕上下来。就听见了古氏和连蔓儿搭话。
“几天没让你推磨了,骨头又痒痒了是不,不识可怜见的东西!”周氏又骂古氏道。
周氏骂人,是一年无休,十二个时辰随机发动。
连蔓儿一家人,连守信和张氏都是好脾气,一家人遇事都是有商有量的,从没争吵过,更没人会骂人。她们也习惯了这样温煦的家庭范围,因此对连家老宅这样的气氛,可以说是毫无好感,且十分讨厌的。
大家就都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加快脚步,从老宅出来,直接回了家。
……
大年初一,连蔓儿家宾客盈门,连枝儿和连蔓儿跟着张氏在后宅,招待来访的女眷,直到过了晌,才得空吃饭。
初一,大家相互拜年,一般都不会在别人家吃饭。
而这一天,一般的人家也都不怎么开火,因为有许多团年饭剩下来的菜,还有包的饺子。连蔓儿家就简单地热了几道菜,又将茴香大肉馅的饺子下油锅煎的油汪汪、香喷喷地,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吃饭。
“娘,早上连朵儿要给我端茶,你看见她那眼神没,一看就没安好心。”连蔓儿跟张氏闲聊。
“我看见了。”张氏的注意力立刻就转到了连蔓儿的话上面,“还是多亏了继祖媳妇。……朵儿那丫头,心太窄,犯坏。咱这没招她没惹她的。”
“蔓儿,你以后少上那头去,就是去,身边也多带俩人,别让她往你身边靠。”五郎就道,“小七,你也是,咱都防着点那边的人。”
“嗯,哥,我知道。”小七吃的腮帮子鼓鼓地,点头应承道。
五郎只提醒连蔓儿和小七,并没有提醒连枝儿。这也有个缘故,因为在外面行走的,多是连蔓儿和小七,连枝儿轻易并不出门,即便出门,也不会是一个人,多是和张氏、连蔓儿在一起。
“早上,我看着……她那脸上都不是人色了,怕是……”张氏突然开口道。
同一时间,老宅上房也摆了饭桌,大家都在吃饭,不过,有两个人并没有上桌。
“你这孩子,你差点闯祸了,你知道不?”外屋,古氏站在后门边,低声地训斥连朵儿道。
第五百七十章 抓子儿
“娘,我闯啥祸了。不就打碎个茶杯吗?那也不怪我呀。”连朵儿梗着脖子,对古氏训斥她颇有些不以为然。
“我说的不是茶杯的事。”古氏看着连朵儿,“朵儿,娘不是都跟你说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能再由着性子做事。”
“我做啥了,我啥也没干。”连朵儿依旧犟嘴道。
“我还不知道你?你跟娘说,你端那杯茶,你是不是想泼蔓儿?”古氏有些无奈地看着连朵儿,“当着娘的面,你还不承认?”
“承认能咋地。”连朵儿将下巴微微地扬起来,撅着嘴道,“我就是想泼她。凭啥我在地下干活,她就坐炕上?凭啥我穿这破衣烂衫,她就穿那么好的衣裳?我看她不顺眼。她一个乡下丫头,她哪来那么大的福。”
说着这些话,连朵儿就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你……”古氏看着连朵儿的样子,恨铁不成钢,扬起手,就要打连朵儿。不过,最后她那手臂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朵儿,娘咋跟你说,你咋就不明白那。”
“我明白,我咋不明白啊。不就是她们日子过好了,咱过的不行了吗?我就是不服气。”连朵儿恨恨地道。
“不服气,你也得装着服气。最起码,你别都摆脸上让人看出来。”古氏有些无力,不过还是耐心地对连朵儿道,“咱们娘儿几个。如今都拿捏在人家手里那。娘教你啥来着,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咱就得低气点,等以后。咱不用再看人脸色了,那个时候,你再想咋样就咋样。”
“娘。我爹还能做官吗?”连朵儿的眼睛就被希冀点亮了,她抬起头问古氏。
“这个,怕……怕是不能了。”古氏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实情。因为她已经想清楚了,与其让连朵儿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做出些没脑子的事情来,还不如让连朵儿知道严峻的现实。
“那、那继祖哥那。他还能吧?”连朵儿又问道。
古氏垂下眼帘,深深地看了连朵儿一眼,发出一声叹息,然后摇了摇头。
连朵儿就呆了半晌,虽然这些日子。她耳朵里也没少听人说过这些事,但是在她心里,还是存有真一些希望,她需要一再的确认。一开始,古氏还没将话说死,可是最近,古氏的答案却都变成了千篇一律的否定。
“那,娘,我们还能去我花儿姐家。是吧?”连朵儿又满含希望地看着古氏,问道。
“你这孩子。”古氏扭过头去,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你又忘了娘是咋和你说的?你花儿姐,现在过的……,哎。咱得先帮你花儿姐。然后,你花儿姐再把咱接进县城。”
“……非得让蔓儿她们帮忙不可吗?找别人不行吗?蔓儿她们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吗?”连朵儿一连串的问道。
“没错。”古氏接连点头。
连朵儿就不吭声了。
“娘不是让你想法子巴结巴结蔓儿吗?你巴结她,是为了咱们以后过好日子,不是你低气。咱是利用她。你这孩子咋就那么沉不住气,今天挺好的机会,你没利用,还差点惹出祸事来。这要不是你嫂子在旁边,你真用茶水把蔓儿给泼了,那是啥后果,你想过没?人家说要咱的命,那也就是一句话。还想让人家帮着咱,那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古氏压低了声音,数落着连朵儿,“朵儿,这样的日子,你还没过够是咋地?”
“过够了,我过够够地拉。”连朵儿就道,“以后,以后,我肯定能管住自己。”
古氏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连朵儿的头发,娘两个就都皱了眉。
连朵儿皱眉,是因为古氏受伤的皮肤非常的粗糙,挂住了她几根头发,扯得她头皮疼。而古氏皱眉,则是因为发现连朵儿的头发枯黄、干涩。
她的朵儿受苦了,自打从太仓回来,在这个家里跟着她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时被周氏责骂。她的朵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古氏心疼连朵儿,又想到四房的几个孩子,如今因为日子好过了,一个个都出落的水灵灵地,古氏感到一阵阵的不可抑止的心痛。
不管怎样,她一定要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重新过上好日子。
“那以后,再看见蔓儿,还有四房的人,你知道该咋办了不?”古氏用手按着胸口,问连朵儿道。
“我知道。”连朵儿就点头,“不过,娘,她们越来越少来这边了,就是来了,咱要想找她说话……”连朵儿就往东屋的方向瞅了一眼,“……这都看着咱那。”
“是不容易,这得等机会。好在,还有你嫂子在……”古氏沉思着道。
“娘。”连朵儿又往东屋的方向瞅了一眼,就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我嫂子,还和咱一心吗?……她就算想拦我,也不用那么用力吧,把我的手都烫了。我看她现在,更向着蔓儿那边……”
“嘘……”古氏立刻让连朵儿噤声,“说啥傻话那,你嫂子当然和咱是一心。”
“那你不是早就让她给蔓儿她娘递话,她咋还没递过去?”连朵儿就道。
“这话也不是想递就递的,你嫂子,她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古氏说着话,眼神却变得幽远复杂起来。
…………
年初四,连家后院上房西屋里,不断地传出小姑娘们欢快地笑声,推开西屋的门,就可以看见,外间的炕上坐了好几个的小姑娘。
连枝儿和连蔓儿自然都在,另外还有张采云、吴家玉和连叶儿。
大年初二,张氏带着一家人回烧锅屯看望张青山和李氏。回来的时候,就把张采云给带回来了,说好了,要张采云住到开春种地的时候再回去。吴家玉是今天跟着吴王氏来连蔓儿家串门的,至于连叶儿,更是连蔓儿家的常客。
几个小姑娘都穿着鲜艳的衣裳。在铺了厚厚毛毡的炕上,围坐成一圈,正在抓子儿玩。
抓子儿,是辽东府极流行的,小姑娘们最爱玩的游戏之一。这种游戏,在有些地方也叫做抓拐,或者抓嘎拉哈。它其实就是一种简单的抛接子儿的游戏。
玩这个游戏。据说各地的小姑娘们用的“子儿”都不一样,而在辽东府,抓子儿游戏中,大多是采用羊子儿或者猪子儿。
这个“子儿”是指的猪、羊前腿膝盖部位、腿骨和胫骨交接处的一个蹄腕骨。
羊子儿比猪子儿更小巧、精致,更为合适做抓子儿的游戏。但同时也更为难得。因为这里养羊的人家少。就如同连蔓儿家要买羊肉,还要托人往西面回人聚居的村落去买一样。而猪子儿相对来说,更容易得到一些。每年杀年猪,一头猪,可以搜集到两枚猪子儿,几年下来,就能凑够一套抓子儿所需的猪子儿了。当然,这还是在日子过的颇为富足的,能够杀得起年猪的人家。
今天连蔓儿几个小姑娘抓子儿用的。是羊子儿。
这些羊子儿还用红色的颜料染过,因为被把玩的久了,有些地方的染料已经变淡了。
要做抓子儿的游戏,简单的一次只用五枚羊子儿就可以了。
这个游戏的玩法也很简单,首先是要确定抓子儿的顺序。几个小姑娘一次抓起五枚羊子儿扔在毛毡上,以谁扔出来的“真儿”最多。就谁第一个来,其他人也按扔出来的“真儿”的多少,依次确定次序。
抓子儿的花样很多,今天几个小姑娘玩的是“搬真儿”。轮到谁玩了,就将五枚羊子儿都抓在手里,然后抛扔在毛毡上。这个抛扔也是要讲究一些手法的,最好是能让五枚羊子儿均匀地分布,不要太分散,也不要太密集。
然后,就从这五枚羊子儿里面挑出一枚出来,将这枚羊子儿抛扔向高处,然后接回手里。而在这期间,要搬动其余任意一枚羊子儿,并将其搬成设定的造型。
羊子儿按照落在毛毡上的倒、仰、横、侧,分别称作背儿、坑儿、真儿、驴儿,当然也有极小的概率羊子儿会竖起来。不过因为羊子儿的形状,太难搬成这种造型了,所以游戏中一般就要求前面的四种。
连蔓儿几个搬真儿,就是在抛掷一枚羊子儿的同时,依次就其余的四枚羊子儿搬成统一的背儿、坑儿、真儿、驴儿,一般的顺序先搬驴儿,然后是背儿、坑儿,最后则要将四枚羊子儿分别搬成驴儿,背儿、坑儿,和真儿,最后,抛起最初的那枚羊子儿,将这其余的四枚羊子儿都收入手中,最后再接住抛出的那枚羊子儿。
全部完成无误,这才算赢了这个游戏。期间,若是没接住抛出去的羊子儿,或是一次没有将其余的任何一枚羊子儿搬成规定的状态,那都算输掉了游戏,要将羊子儿都交给下一个人来继续游戏。
抓子儿这个游戏,除了搬真儿,还有抓对等其他很多花样玩法,也不固定只要五枚羊子儿,十枚,甚至十五枚也可以玩,而用超过五枚羊子儿的情况下,一般都要两人结成一组,有主有副,这样可以玩出更多的花样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 闹
几个小姑娘一边搬真儿玩,一边说说笑笑的。连蔓儿的一边坐着张采云,一边坐着连叶儿。轮到张采云了,她就不再说笑,而是全神贯注地搬真儿。
这抓子儿、搬真儿的游戏,其实很能锻炼小姑娘们巧手和手眼的协调力,烦是这个游戏玩的好的小姑娘,一般都有一双巧手,学个针线、绣花什么的,都比别人快。
张采云专注地搬真儿,连叶儿就凑到连蔓儿的耳边,低低的声音和她说话。
“……知道采云姐来了,还要住些天,咱奶可气坏了。”连叶儿告诉连蔓儿,“在屋里摔摔打打的还不解气,还到外屋门口骂人。说啥胳膊肘往外拐,心长偏了啥的,不知道远近,好吃好喝好东西都便宜了外人。”
连蔓儿微笑着听。
“可惜了的,这事她管不着,她爱咋生气就咋生气,对我们一点妨害都没有。”
“那不是初二那天,城里大姑来了吗,好像跟咱奶叨咕我四叔和四婶了。咱奶生气,是因为四叔、四婶就接了采云姐家来住,咋就没接大姑家的银锁来住那。”连叶儿又小声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