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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6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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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日,为了支持韩侂胄继续抗金,他还是撑着病体来了。不知他有否想到,会和林阡重逢于临安。

    “胜南,我还记得,八年前你与我慷慨地论功名。”离席之后,辛弃疾由林阡推着轮椅,两个人默默地在廊上行了一段。

    那年林阡回答辛弃疾,功名之小,名利权势,荣华富贵;功名之大,恢复失地,一统河山。我与饮恨刀,不信太平策,只愿整乾坤,功从少年立,名向身后抛。

    “后来,辛前辈连夜填了一首词赠予在下。”八年后,他仍是那清隽的黑衣少年,眉间的亦正亦邪却少了,“壮岁旌旗拥万夫,锦檐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革录),汉箭朝飞金仆姑。”

    “还是老样子,永远不背下半阙。”辛弃疾笑起来。

    “不背。”林阡固执地说,他心里,辛词没有下半阙。

    “胜南,谢谢你。”辛弃疾隔了半晌,说,“我听说了你这八年的经历,虽不能亲临前线,却重温了自己的少年时。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

    辛弃疾也不背下半阙了。

    “不,该说谢谢的是在下。”林阡与他停在走廊的末端,“八年前,若不是您触动在下认清定位,勾销私仇,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林阡。林阡真正站在抗金的第一线,是从夔州之战开始的。”看着庭前安静的雨落临安,忽忆山东的晦夜残恨,“家母在山东之战,为了保护在下,自尽于金军围攻中,她对前辈,虽未原谅,却也释然。”

    “不愧是昔年义军中人。”辛弃疾感慨着这段仇恨的流逝。与此同时湮灭的还有旧时光。

    “辛前辈,您对丘崈丘大人,有何看法?”他知道,寻找战狼不是叶适一个人的责任,作为主和派的领袖之一,丘崈才刚上任两淮宣抚使就放弃泗州等地退守盱眙,虽然言行中也有爱国之心,但是也不排除是装的,丘崈是最接近战狼的人选了。

    “那是老夫的知己好友,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便是与丘大人唱和。今年逝世的杨万里先生也说过,丘大人‘诗中哀怨诉阿谁,河水鸣咽山风悲中原万象听驱使,总随诗句皈行李’。”辛弃疾的回答令林阡诧异至极,“家国之恨,身世之感,并入笔端。”

    “‘战狼’不是他。”林阡意识到不是丘崈自己,“那就是有人按住了丘崈的脉搏。”战狼之于丘崈,一定就像曹玄之于吴曦。

    吟儿远远在他们后面走着,左顾右盼心不在焉,满心都是昔年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这里是八年前江西的茂林修竹曲水流觞,好像还有个女子在她身后唤——

    “吟儿吟儿,真的要去见辛稼轩了吗?他也是我崇拜的大词人啊!”

    抚着剑穗,追忆往昔,望着细雨中盛放的瑞香、水仙、腊梅等等,都忘记去问辛弃疾是何时离去的。

    一回神,林阡已回到自己身边:“走吧。”

    “再等会。”她摇头。

    “唉,吟儿可知道,辛前辈认为丘崈是个爱国人士。”他知道吟儿在等什么,虽然并未做好准备,却也其实期待重逢。

    “众人只是政见不合,都是为了国家好。”吟儿点头,理解。

    “战狼应该就在今天丘崈身边的那一群官将里,都一样平平无奇,委实很难找了。”林阡说,“当然,还有那些丘崈平日里很信赖却刻意未到场的,也是我们需要重点观察的对象。”

    “好在缩小范围了,不是吗。”吟儿笑着宽慰。

    “其实,像战狼那种高过岳离的战力,会不会参加过掀天匿地阵?我觉得可以从这个方面着手,看他们四月份有否离开过任上。”林阡突发奇想。

    “嗯。他战力那般高强,如果江上决战的是他,应该也和我们一样逃生了。”吟儿说,“但身上必定留有刀伤。”

    两个人在郡主府兜兜转转了快半夜都没走,惹得不少经行的奴仆侧目,其中就有江中子、京口五叠这种知道内情的,敢怒而不敢言。

    雨停时,偏僻处,余光扫及一把锃亮的刀,以及一条瘦长黑影一窜而过,吟儿眼疾手快当先跃出亭子去假山上一把将那人抓下,那人却反手就是一掌力道在她之上,林阡瞬然赶上、拉退吟儿的同时一掌对上,激起庭院雪流如潮。那人从容不迫,持刀狠劈,虽乔装打扮过连眼神都掩饰了,刀法和内力却流露出,此人正是那个三番四次欲取他性命的绝顶高手!

    不管他是不是疑似战狼,今日都要将他抓在手里,雪中、江上没打完的,这里继续!

    当下,林阡毫不犹豫、心无旁骛地与他激战。

    飞沙走石,只闻刀声,不见人影。雨雪交加,不是天下,而是人为。用不着光,林阡的刀就是月光。

    两人平素就是不相上下,如今虽有个吟儿在侧,却苦于假山之限无法掠阵,眼睁睁望着林阡与那人左缠右绕上盘下旋不可开交,至于这幽暗之境,多少次都是这边从石穴里推出一刀那边从头顶上刺下万道杀气。

    那人很明显伤势未愈,久之被林阡打得皮开肉绽、再难逃窜、倚着前方山壁气喘吁吁,林阡却也付出了旧伤复发、气息难继、鲜血直流的代价,毕竟他这些日子也没怎么休息和恢复。

    纵然打得疲累,林阡仍压制着自己的入魔可能,吟儿也体验到了几分饮恨刀中的慈悲之意,“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

    不过,压不住的气凌霄汉。轰然震响,湖山惊碎,早已扰得主人家的侍卫们纷纷持火把近前察看。

    “别杀他!”林阡看吟儿一剑向他锁喉,急忙制止,那人却直接横刀自刎。

    “是战狼吗!”缓得一缓,吟儿想去看他气息,林阡赶紧抢先她一步去看,免得发生不测她没法应变。

    他虽被此人折耗到了三成,却不妨碍心底半刻流过三千念头:

    冬至那天,仆散揆虽败得凄惨,却先因徒禅月清而保命,后又用战狼解了围

    当晚林阡之所以没让仆散揆死,是因为除了徒禅月清外,还有好几个高手救他命,仆散揆很难死,不死反而能保住月清,继续当转魄;

    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就此给了战狼暴露的契机。

    是的,战狼为了救仆散揆,仓促调厉仲方救滁州!

    厉仲方救滁州,表面看,和毕再遇救楚州一样,是个自然而然的策略,

    但是林阡何许人也,哪有这么多影响大局的巧合。

    不管战狼在不在场,他对滁州和楚州的干涉,都是超乎五成的,只需要一个验证罢了。

    掀开那人面纱,借着昏暗的天色看,那人果然是适才丘崈的麾下之一,坐得不远,关系亲近。

    但是,会否和青鸾的左撇子一样,只是个替死鬼、给战狼金蝉脱壳用的?

    便在这时,他陡然看到,大约一步之遥,竟还卧着另一个青衫人,那人身上鲜血汩汩,也毫无气息,竟似惨死当场,那人,看身形、衣着、伤口,都是那般眼熟

    林阡不知是心里一塞还是伤口迸裂,突然没有站稳,吟儿都扶不住:“胜南?!”

    同时一大群人冲上前来火光将此地照亮,待吟儿醒悟过来回头去看,江中子已经对着这黑衣人和青衫人惨呼:“王将军?叶大人!”

    一切来得是这样的猝不及防,现在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没错对于阡吟来说黑衣人是疑似战狼,但对于别人来说,他和叶文暻一样是主和派的代表。适才隔着假山,不用想也知道叶文暻身上的伤都是饮恨刀砍。何况林阡想杀叶文暻,比杀什么王大人有动机得多了,适才吟儿拍案而起拔剑亲口说过一句“找死”。没错,宴席早已散场,你夫妇为何不肯离去!

    京口五叠等人的刀枪剑戟,猛然全都往阡吟头顶砸,“林阡他疯魔了!”不白之冤泰山压顶,吟儿大怒先行招架。那好啊,那就“先杀了这唯恐天下不乱的金国公主!”

第1470章 跃马刀剑;斡旋朝堂() 
“不是我们杀的!”吟儿堪堪打开鑫老和森老两剑,听他们称她“金国公主”,倏然就愣了一愣,这算什么,挖心掏肺竟还是废话连篇!眼圈一红,险些没拦住淼老外表阴柔内性乖戾之剑,好不容易才施展她的一剑万式渡过难关,身旁林阡却一直发愣无法站稳,一看就是旧伤复发精神恍惚,她心一横,果断逼着自己化悲愤为战力,一手挽住他连续后退,一手持惜音剑奋力格挡,逆境中越战越勇,斥开淼老斩向焱老不经意间就和他的赤炎剑气共同造就出满路血光。

    趁着最强的垚老和江中子还在一旁检查两具尸体,吟儿必须赶紧带林阡逃出这场噩梦,当时,也来不及考虑逃开之后怎么办?盟军声誉怎么补?主战情绪怎么传?

    就连逃,都是妄想!哪怕就鑫森淼焱四个在场,不必合力,凭车轮战都能把正常状态的吟儿打得连滚带爬,更何况她久不动武身边还拖着个状态难测的林阡?“京口五叠,给每个挑战者设立了五道关卡。他们每个人的剑法里都有险地和死角,出现的时间、次数、危险程度视对手而定。越是高手,他们给出的考验越艰难。”没想到今夜会做对手,但吟儿还记得文暄师兄八年前说过的话。

    不怕,各个击破!就当还在河东的冥狱里,冲着五行阵对症下药。对付鑫,用吟儿自己火性的“风花雪月”,对付森,用林阡金性的“白氏长庆集”,对付淼,用沙溪清土性的“断水剑法”,对付焱,用邪后水性的“落川刀法”,闭目心中思索,同时手头演绎吟儿素来是金宋公认的“招式杀手”,临危不惧信手拈来,触类旁通切中肯綮,层出不穷克敌制胜!

    招式虽五花八门眼花缭乱,气力却着实消磨得厉害,纵然如此,吟儿还是凭一把玉剑凌厉扫荡杀出重围。

    不料,行百里路半九十,吟儿才刚要带林阡转过身走,冷不防垚老和江中子就追上前来,一剑一刀朝着她当头砍下。

    刚巧锋芒出现在林阡的后背附近,激得这半魔状态的战鬼双刀旋出,霎时杀伤力好比万箭齐发。林阡虽只有平素战力的三成不到,短刀要隔开那个对他本就服帖的江中子绝非难事,然而长刀虽将大半气力都以攻代守打向了那个内力深不见底的垚老,轰然相撞后还是令他自己觉得从胸口到头颅都开裂,如果说内伤还能藏,外伤却掩饰不了,当是时他满身的血都开始向外喷浇,哪怕其实一个都不是垚老所造,别人又哪里知道。

    好在,这番激烈冲荡,不仅使垚老和江中子后退半步,鑫森淼焱一息之间也被排远不少。对比鲜明的是,吟儿还稳稳当当地在林阡身边站着。于是教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垚老和林阡的威力只怕是差不多的,不过一个注重单体一个在乎群攻。

    “胜南”吟儿胆战心惊,既担忧他伤势、苦于只能见缝插针勉强给他包扎,又从眼神判别出林阡真的在入魔边缘、时时刻刻都会因为这场误会造成无谓伤亡和不堪设想的后果。然而,不是他俩要拒捕,是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他们死啊!

    却又为何会到半魔状态、入魔边缘?是因为适才猝不及防与那疑似战狼拼了命,还是因为莫名其妙杀了叶文暻?不,都不是,是因为现在林阡才明白,他不是猝不及防遇到疑似战狼、也不是莫名其妙杀了叶文暻,今夜的一切根本是有人给他林阡下的套!

    眼前人之所以不分青红皂白要和他们你死我活,也是眼见为实、铁板钉钉,然而,却是有人巧妙推进、自然演变!

    有人,哪个人,哪群人,自然是金人。

    是的,“金宋双方带着各自的目的前赴必然有一定程度的求仁得仁”,林阡为什么来临安,一要给朝堂硬气二要给民众主战情绪三要抓战狼,吟儿为什么来临安,因为十分想见她的云烟姐姐,那么仆散揆为什么来临安?

    一如柏轻舟所说,仆散揆不惜背盟也要发起的南征,初衷正是为了要阻碍林阡扩张;今次仆散揆来临安自然是跟着林阡来的,为的是要制止林阡实现目的。

    仆散揆完算到了林阡的,林阡却没算到,仆散揆并不是靠宴席上的强势来摧毁他前两个目的,而恰恰是利用了他的第三个目的和吟儿的目的,从暗地里悄然腐蚀了他前两个目标——

    那个疑似战狼、丘崈幕僚,果然从生到死都是障眼法,都是给真正战狼混淆视听、金蝉脱壳的却岂止“替死鬼”那么简单,原来还具备着和林阡同归于尽的作用!适才那人之所以出现在阡吟眼前就是为了给他们抓,从而把林阡引导到假山后一步步杀死叶文暻,杀死主和派代表和两淮民众人尽皆知的名流,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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