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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哲听见雨祈父女惨呼而仓促回援,冷不防却遭斜路两个高手夹击,千钧一发,想到自己生如飘蓬,竟是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可惜,即使臂上中了一刀,他离郢王雨祈终究还是太远,相隔几步眼睁睁望着黑衣刺客一刀砍向郢王却被雪舞不顾一切拦在前面……
“姐姐!”雨祈大惊,失声惨叫,雪舞一身是血地在他们面前倒下,面如金纸却带着一丝惊诧和欣慰:“雨祈……你,认得姐姐了?”“雪舞!”郢王来不及去管神智难得清醒的雨祈,慌忙给委顿在地的雪舞止血,“雪舞,伤到哪里了?!”
黄明哲迟了一步才砍翻那刺客,却看雪舞右腹鲜血汩汩伤得不轻,心念一动,只与她照了个面却无暇关问,因为不知道要不要先感谢另一个人——适才两个高手夹击,横竖他都不会只是左臂轻微擦伤,危急关头所幸有人恰在不远,出于本能地一刀插进来救下了他。这本能,和雪舞救郢王一样,是血浓于水的宁可牺牲。
“绝漠之宽,控他人之长,陷对手自失方向”,此刻该说什么,谢黄大人救命之恩?黄大人的绝漠刀真是一绝?还是什么都别说,甚至眼神别交流,毕竟,父亲他可能继任了自己的“掩日”,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父亲大器晚成的细作生涯?
忍不住还是回顾了黄鹤去一眼,赢回他一个关切深邃的目光,虽然无声,黄明哲却看懂了:别不珍惜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尚来不及相视笑,没有一点点防备,陡然黄鹤去背后一声巨响,属于自己人的“血狼影”猛厉地灌入他心肺,霎时整个视线都仿佛失色到支离破碎……黄明哲完全想不到会有这突如其来的杀戮,剧变之下哪来得及上前救父,惊恐万分望着黄鹤去在战狼毫不留情的刺击下轰然倒地,鲜血淋漓,脏腑尽碎。
“爹……”黄明哲不敢喊出声,可是脚步禁不住移动。
“段大人,怎生杀了自己人……”卿旭瑭语声颤抖,也是出乎意料。
“是想弃车保帅,把这场伏击都推给他吗。”常牵念也意外,却妄自揣测。
战狼冷血无情地看了一眼黄明哲:“自己人?我们当中早有内鬼,把王爷对凤州的计划泄露,今次,又把这里的事变告知了宋匪。不给宋匪一个下马威,他们怎么停得住坐收渔利。”
卿旭瑭和常牵念都是一愣,屏气凝息,似乎听见了宋匪的急迫靠近和踟蹰不前,黄鹤去奄奄一息,挣扎抬头,断断续续:“怎就一定是我?”
“七方关之战青鸾就认为你有问题,虽然你一力撇清,但我却保留怀疑。你在长江失踪两日与林阡接触过、邓唐之战吴越临死前你掉过泪,这些我都有所调查,所以此战才将你带在身边。”战狼有理有据,“我军才有事变,林匪便来靠近,五成将你定罪。”
“青鸾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不过,段大人何时起五成就能定罪……”黄鹤去知道,战狼之所以狠辣地就地正法,是不想曹王见到之后念旧动容。
“五成?黄明哲就是莫非,六月你大胆救他的那一刻,便已经归向了林阡吧。”战狼言之凿凿,黄鹤去这辈子都输在了亲情。
众人皆惊,黄鹤去面无血色,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不是……”
“……”黄明哲咬紧牙关,不能认父,因为这只会令黄鹤去下场更惨,然而,此刻再不说,唯恐来不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从来就不是个合格的细作,因为有情,因为动容,他完全逃不过资深细作战狼的眼:“当真不是?莫非,再不认父,可就没机会了。”
黄明哲,不,莫非……他的眼泪打转、呼吸粗重、双手攥紧,甚至逃不过常牵念的眼:“莫非,你是莫非,真是宋匪细作?!你,骗了郢王,骗了我?!”
眼见黄鹤去回光返照,莫非忽然再克制不住,大步冲到黄鹤去身边,一把将他抱起来续气:“爹!”黄鹤去面色惨白,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带着些许愧疚和慈爱看了莫非最后一眼,还没伸手抚他脸,便阖上了双目咽气。
郢王发愣许久,忽然泪流满面:“成大事,哈哈,当初围着我的所有人,除了常大人之外,竟没有一个是我的人。”雪舞虽也只是吊着命,却在雨祈的怀中喜不自禁:“雨祈,他就是莫非啊,他就是他……”想起这情缘错落,忽然又肝肠寸断,敛笑险些掉下泪来。
常牵念虽被郢王信任,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是怎样离奇的宿命,眼前这对父子,父亲骗他含冤失路,儿子骗他同仇敌忾,父亲害他的郢王系狱,儿子却帮他一起救郢王!?他忽然又记起半刻前他对卿旭瑭的质问,“你可知,曹王的人在邓唐,对郢王妃、对雨祈公主、对我……都做过些什么!”他蒙冤的夜晚,那个黄鹤去,那个黄明哲,都是林阡指派的吗,所以曹王并不是宵小林阡才是?那么他常牵念口口声声说自己的救命恩人是歹人他算什么!常牵念,你有什么资格颠倒黑白,常牵念你这个不义之人!谁真谁假,孰是孰非,心乱如麻,信念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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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斗还未完全偃旗息鼓,人群散开,却有外敌不请自来。“那是……”“林阡?!”他来了,初衷是想趁人之危,甚至他就是这出戏的幕后黑手?还是说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关注,想要借机渔翁得利却受挫,听说部下有难、甘心改变计划当先涉险?战狼最先看出林阡带的人不多,战将仅是郝定、石硅、西海龙三个,所以立即分辨出:如我所愿,此地不是战场,而是江湖。
当然如战狼所愿,他就要看到秦州的红袄寨中人来,来听他把祸水从曹王一路往林阡引:“林阡,黄鹤去、莫非都是你的人,邓唐之战你却不能胜,只怕,是故意不胜?”留意到郝定和石硅脸上截然不同的神情,正中下怀。
一阵冷风吹过,柏树林摇晃,有枝叶飞散,使林阡骤然想起西岩寺的落叶纷纷,当初他就是在静宁失去莫非的,第四场静宁会战开启在即,他没想到还能这样平静地凝视着莫非,以一个主公的名义:“我有黄鹤去、莫非,曹王不也有华冰虹、战狼?都有心腹大患,哪那么容易战胜。”
好一个林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得这样快。战狼也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他话中,他似在羞辱自己身份暴露无奈归金?一笑:“盟王是承认了自己策划邓唐内斗只是没有能力战胜而已吗?”
“贼喊捉贼,段大人经验老到。”林阡愈发肯定他就是那个冒充自己滥杀无辜的歹人。
“这群凶手的幕后黑手已经到了,连主带仆,杀无赦!”思及林阡所带先锋不多且存在貌合神离、而高风雷完颜瞻等增援将至,战狼知当务之急是困住林阡的同时当先剿灭此地一切刺客、竭尽所能地把责任全部推给黄鹤去莫非和林阡,继而收拾卿旭瑭父子引起的所有烂摊子、把郢王和小豫王从曹王的对立面安抚住。天意使然,前者已然完成过半,反倒后者相当棘手……
“慢着,林阡并未承认!至少留一个活口,以证小王清白!”果然,在战狼决意将这些刺客全部剿杀的一刻,少不更事的小豫王还在大呼小叫,扬言必须要找出今次刺杀郢王的真正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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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是时,常牵念身后某个贼眉鼠目的下属,与战狼一个眼神交流后便得令先对林阡放暗箭,却在箭矢还未触及林阡身体的刹那就遭到林阡身侧的红衣女子排宕。
这个潜藏在常牵念阵营的战狼线人,本该和常牵念一样、是不遗余力为郢王翻案的死忠,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都不该受战狼操纵……除非,他根本不是邓唐内斗时期就跟在常牵念麾下的……
他与西海龙的一个照面、陡然间的神色大变也证明了这一点,此人不是郢王府原先的下属,而是……幽凌山庄中人,西海龙的男宠之一!
“好大的胆子,敢碰我最爱的白脸夫君!”西海龙一脸护着男宠的威严,瞬然就将对方续出的长刀断在手底下。
林阡蹙眉,望向黄鹤去和莫非,好像回到了若干天前的幽凌山庄,他记得,幽凌山庄政变之后,确实有一部分原住民不甘坐井观天、随着他们这群外人驾船离开了那里,他以为这群人都去无垠天地追逐他们自己的人生去了,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样的一个心怀叵测的原住民,他……本来就是金人。
不错,七十多年前金兀术曾被韩世忠困在黄天荡四十余日,一大群金兵失踪,想必正是流落到了幽凌山庄。这些人之中,能活下来的自有子孙延绵,也绝对可能在回到金国之后就对战无不胜的曹王和战狼一腔热血。
然而,此人怎会在常牵念的麾下的?林阡记得清清楚楚,与自己一同掉进幽凌山庄的只有莫非雨祈莫如闻因黄鹤去,莫非和雨祈也是在出山庄后很久才同常牵念会合……为什么,很明显的是,除了此人之外的很多原住民,都好像扎根在了常牵念的麾下,仔细分辨,横七竖八的那群郢王府死忠尸体里比比皆是!
他们就好像被常牵念拉上了郢王府的船一样,他们凭什么要服从于常牵念,就好像受恩于他?幽凌山庄里,原来还有个常牵念躲在暗处是吗!有个想法,在林阡心中呼之欲出,立即出现在西海龙的口中,她的愤怒和仇恨,直指本就神游天外的常牵念:“果然我哥哥是你所害!”
东西南北四海龙王,平生最忌讳的事,莫过于外人在幽凌山庄里掀起祸乱、推波助澜,好方便他们自己办事。防得了林楚江、黄鹤去,防得了林阡、莫非,却防不了常牵念。
思绪凌乱的常牵念没有反驳,才刚对卿旭瑭问过罪,自己便被西海龙问罪,卿旭瑭只是莫须有,而他常牵念却证据确凿。西海龙对林阡说明了她之所以出山庄就跟着他、心甘情愿贡献火麒麟到西线来,就是为了借着他的战力保护来调查真相:“我早就怀疑,政变有幕后黑手,原来是他常牵念!白脸夫君,你与莫非等人掉进山庄的那日,发现你们存在的是我的人,对我哥哥进献谗言的是东南龙王,但在幕后联动百姓策划政变的,是这个人!”
林阡豁然开朗,难怪自己离开幽凌山庄时,觉得“它摘了斗笠却好像还蒙着面”,总认为好像有哪儿不对劲,是啊当然蒙着面当然不对劲,表面看,政变的受益者是被龙王们压榨的百姓,实际呢?百姓们造反杀三大龙王,目的根本是要救被北海龙关押的莫非,百姓们为了凌幽攻上江天之界发起对西海龙的袭击,最终救出的却是被西海龙抓去的雨祈……那些愚蠢的百姓,一边被常牵念当枪使,一边还自认为受恩于他……
彼时西海龙和那些她过去的男宠们已经打开,常牵念也不得不机械性地和林阡动起手,卿旭瑭见战狼打压下的刺客越来越少,认清轻重缓急、先来助常牵念一臂之力。林阡身侧,石硅还在失神,郝定却一声令下当先护主,缓得一缓,高风雷、完颜瞻等增援已然驰赴,林阡的第二拨人马却显然还正在途中,看样子,免不了短暂的敌众我寡。
小豫王打定主意也先来剿杀林阡,隐隐约约他有个意识,无论这些王爷们怎么斗,林阡都是大金的第一劲敌,趁乱杀了他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捷径:若能取得林阡项上人头,足以教卿旭瑭那帮诬陷我是真凶的人闭嘴了。
然而,令小豫王措手不及又心服口服的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段亦心,竟在这电光火石间持刀携剑应声落在林阡背后,作为他的第二拨人马之首!
“段姑姑……”他最怕的就是段亦心帮徐辕帮越风帮到最后和林阡在一起了,可他有什么资格插手段亦心的感情?兵书宝剑峡旁,段亦心已经和他讲清楚了恩断义绝:“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滚!”“那您发誓,您很厌恶林阡……”后来,他也始终没有听见她关于厌恶林阡的发誓。
“段姑姑,您最终还是助宋伐金了吗……”面对着守护林阡的段亦心,小豫王难免愈发地失望,“现在我再答应你,‘实现功名不靠无辜之血’,你还回得来吗?”冷笑,嘲讽,“林阡可不是无辜啊。”
“小王爷,我只是后悔,从带您接近郢王府的第一刻起,我就错了。我们都错了。”她望着他陌生至极的神情,想到自己难以置信的立场,悔恨交加,却没有移步。
“郢王府?姑姑大概还不知道,骗我们的根本是曹王府呢。”小豫王自以为对段亦心大占上风,得意忘形地朝着战狼的方向大吼:“就算黄鹤去和刺客们都是林阡的人,身为林阡岳父的曹王也脱不了干系,他俩勾结对着这个天下各取所需,不止我一个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