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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7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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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万流横溃直下东海,气势如九龙盘踞,崔巍到谁都无法望其项背……

    当黄牛铺宋军在金军逆袭的关头生生打出一个二次逆袭,同是这四月十二的正午,孙寄啸、莫如、杨致诚在金陵的调度下,将二里驿留守的完颜江山、完颜充等人一并驱赶。吟儿原以为会被金军南推的战线,被大家齐心协力地北移去了神岔口。

    最终结果是:四月上旬,大散关,竟然在盟军失去林阡的惨况下……令所有人惊喜地“克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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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儿休息片刻,当即北上神岔,找金陵商讨盟军的下一步“救腹地”——

    尽管独孤清绝、厉风行等人反败为胜把散关金军驱逐干净,给兴元府(即汉中等地)的民众带来了暂时的安宁;但不容辨驳的是,林阡入魔得太过仓猝,定西静宁鞭长莫及的越风辜听弦、陇南四州尚在休整和补漏的宋恒、秦州正自与术虎高琪交锋的徐辕,一时半刻再难全力救援徽县、略阳、康县……如此,四川腹地前景难定,风鸣涧戴宗所戍守的短刀谷首当其冲。

    “追溯金军此战,上策应是在散关和徽县两处兼得,继而东西两路双管齐下地开入川蜀;中策便是如今实现的这般,沿徽县、康县、略阳一路,洞开蜀口,直插兴州。”这个观点,金陵也早已得出,见到吟儿便同她分析,“当下我军最该希冀的,是短刀谷守军强于金军,顺利阻停这路金军的攻势、不教他们入侵我境太多,必要时可将他们关门打狗消灭。”

    “按理说,风将军一个人就能将他们收拾妥。天骄和我本已打算调他离开腹地、往北增援,谁料后方先出事,还好他还不曾动!”吟儿既庆幸又后怕。

    “凤姐姐,不可掉以轻心。”金陵神色凝重地摇头,说关门打狗的可能性极小,“其一,完颜永琏亲自指挥的这路金军,据说入侵康县、略阳的第一时间,并不是大肆开入,更别说烧杀抢掠,而是假借川军的衣装和旗号来蒙混民众。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民众全信,还屡试不爽,‘入侵’、‘融合’和‘征服’的速度远比我们想象中快……”

    “我知道原因,‘陇南之役’……”吟儿心中一颤,终于想起旧陇南原是被金军奴役过的。

    “其二,前些日子盟军为了诛吴和对付曹王府,一度在腹地和秦州南北双线开战,而戍守在徽县康县这些地方的多半都是官军。孙都统的事你也看见了,官军内部腐化,引致‘防御虽强却不能有效组织,战力不弱但临阵毫无纪律’。如此,现阶段风将军要想制止金军继续深入,就难免要经历一番苦战。”金陵睿智地指出问题。

    “又要重蹈他在雅州打蛮人的覆辙了吧……”吟儿叹了口气,去年在雅州的时候风鸣涧就被官军诸多掣肘,好不容易出个能力一流能与他合作杀敌的王钺,还牺牲在了诛吴的内耗之中。

    “其三……是民众自己怎么选择。”金陵三缄其口,吟儿闻言色变:“你是说……胜南……”

    那个对世人而言空白的片段,因为是空白,所以任由世人自己发挥。愚者,纯者,心有预设者,都必会被舆论带偏。

    “天哥对我提起,他赶到黄牛铺救急的时候,依稀看见,战狼的湛卢剑正在对已死已降的川军屠戮……凤姐姐,我推测,他来时虽然未必预料到胜南会入魔,却临阵想要顺水推舟、借力打力、把这些日子所有战争的惨酷都推在胜南一个人的身上,从而坐实舆论中的‘文县四村血案’,以求作用于以后的每一战。”

    “你是说……”吟儿隐约忆起,林阡很在乎文县血案,“还好没被战狼得逞。若非天哥他们到,后果更加不堪设想。”她想,冲着忧吾思等人被减除,战狼等人一定和林阡照过面,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金军挥师南下畅通无阻,并以黄牛铺南为起点大肆屠杀,若非厉风行和独孤清绝到,这屠杀会殃及更南面的更多军民,只要没有目击者幸存,责任很可能全推到饮恨刀身上!

    “纵然战狼没得逞,世人都必有一部分是这么想,这也是我担心的‘其三’——川蜀民众会自发地降金。”金陵蹙眉。

    “慢着,陵儿……”吟儿思绪较慢,还停留在她的上一句话,“既然战狼在大散关想栽赃嫁祸胜南,会否文县血案也是他犯的?仔细想来,他和胜南身形特征相似?”

    “那又如何?都是我的推测,天哥也是远远看见,我们没有真凭实据。”金陵摇头,苦笑,“难道仅凭他身形特征,就能指证罪犯、说服世人?”

    “不止身形特征,还有他的剑法特色、为人原则、行事宗旨……”吟儿认真地说,“如果说旁人的刀剑多半能看出些感情特色、施展的时候也经常会受到心态的影响。战狼的剑却几乎没有情感可言,很少能够让人看透他内心在想什么,甚至他什么都没有想。剑如其人,复杂而又冷血,介乎天地之间,游走于黑白两道。说他会栽赃嫁祸,我一点都不奇怪。”

    金陵一怔,点头:“总之,舆论战若要打,我们不能输阵仗,一边搜集证据,一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除了救腹地之外,其实有一点我还是很担心……”吟儿说完公事,难免纠结私事。私事?其实,林阡的行踪已经涉及天下苍生的安危,“他,不管到底有没有入魔,都已经是个极端危险之物,不知现在他在哪里、怎么样了,我又不小心丢了惜音剑,往后谁能制止得了?”说着说着,泪水便止不住地落下。彪悍的盟主原来是个爱哭鬼,只有一起经历青葱岁月的人才知道。

    “凤姐姐……”陵儿柔声劝慰的同时,理解地给吟儿拭泪,缓得一缓,压低声音,“他就在这里。”

    “什么……”吟儿一惊抬头,差点没有听懂。

    “只是……他不愿见任何人。”金陵回答。原来,就在天亮后不久,有个疯癫而孤寂的身影一头闯进了二里驿。

第1567章 太柔则靡;太刚则折(1)() 
确切地说,在那头名叫林阡的青面兽眼中,大散关并不是什么要隘,而是足以将他落葬万丈的深海,所以他不是冲进来也不是闯进来,而是像潜水扎猛子一样地钻了进来——

    可哪有水给他钻?

    结果就是他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着来,鲜血淋漓、昏迷不醒地被抬进了中军帐……

    所幸此战的宋军主帅是金陵,虽也是心胆俱裂,却镇静不动声色:“此人此事,不准喧哗。”

    知情者是她的亲信,既令行禁止,也难以置信:这疯癫之人、这混乱之事,全与他们的主公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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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金陵带吟儿去见林阡时,一路都在对吟儿讲:林阡清醒后不再躁狂,相反,他应该是陷入了巨大的悔恨、痛苦、矛盾之中;不仅没有像上次那样失去记忆,还好像对发生过的一切都刻骨铭心,这才造成了他无法自拔的消极与绝望;他一声不吭,不愿见盟军任何人,冷静地抬手示意着屏退了金陵。

    吟儿沿途一直都在尽力重组那些早已破碎的希望:懂忏悔,知底线,认识陵儿,这么说来,他应该没入魔吧……

    可是,言行举止,为什么好像做了天大的错事?要是没入魔又怎会做错事?那么他当真做错事了吗?在黄牛铺?

    “胜南,是凤姐姐……”驻足帐外,金陵说了三遍,帐中也无动静。

    吟儿等不及,立马破帘而入,林阡果然在,却怎是林阡?!乍看他蜷缩在帅帐一隅、被一堆酒坛子围在核心,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地想上去给他尽数没收:“怎么!有胆喝酒,没胆见人?!”

    然而风风火火扑上去,没意识到正上方有暗器——原是一把被遗弃的饮恨刀,被那家伙随手一掷悬在了高处却不稳,活像个机关随时对来者斩落,而她力气太大直接引发了那刀刃的劈下……

    可恶,又一刀?!吟儿眼疾手快,急忙滚了一转躲开,刚好到他身前,抬头见他一脸迷惘,不由得气急败坏恼羞成怒,蓦地借力将他反手别住按倒在地,之所以能这么容易就制伏他,好像是因为刚好她撞到他的头部伤口使他立竿见影地晕了过去:“给我放老实点!啊,胜南你怎么了……醒醒!!”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要是没看清楚,还以为林阡为了护酒被吟儿打晕在地……

    “凤姐姐……”金陵拉之不住,眼睁睁望着林阡再度头破血流,哭笑不得赶紧先找新的绷带,回过头时发现速度远不及吟儿撕衣服快,林阡也已经在她怀中醒转过来。

    “……吟儿?”明明近在咫尺,他伸手,却一副生怕触不到她的样子;明明她很气恼,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却悲中带喜,眼神渐渐变得明亮而清澈;明明她昨晚才被他打昏过,他却像大半辈子没见到她了一样;尔后,他如梦初醒,一跃而起,悲喜交加,凄声厉色:“吟儿,你终于回来了!还活着,和当年一样……”染血的手捧住她的脸,他血泪一起流满面,她忍不住在心里骂,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

    很明显,他为何抛下她不管自己一个人从黄牛铺跑到二里驿?不是他忘了她还倒在死人堆里,而是……他以为她早就已经死了?!

    “我懂了,这地方是神岔,当年你被越野抓走、世人都说你死了,他就是在这里为你殉情的……”金陵低声提醒,“看来是触景生情。”

    “不对……”吟儿摇头,绝不是在神岔触景生情的,她记起前不久她从东线刚回到西线时,林阡也是见到她就又惊又喜吓晕在地,后来他趁她泡温泉时从背后突袭她,就是这样一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的神态,再后来他看她的眼神好像一直都把她当成一个缥缈的东西在对待……

    该不会他一直觉得她就是个幻觉吧!难道他以为环庆火楼上的她没救得回来!所以,他很早以前就有入魔迹象了,跟他们活在不同的时间,记忆分裂、紊乱而跳脱……

    后知后觉,毛骨悚然,这提醒吟儿,林阡他已经疯了……真正的疯子不是歇斯底里,而是,就像眼前这般,冷静地错乱着,把假的活成了真的……

    她一把攥紧他的手,强行按停在自己脸旁,狠狠瞪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既心疼后悔,也怒其不争:“到底要我怎样,你才会醒过来?!”

    “吟儿,不醒也好……不醒,便可以看见你,还能和你说真心话……近来我做了太多的混账事,再不是最初的那个林胜南,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缓得一缓,他终于从重逢她的狂喜中走出,又走回到他自己那个一望无际的黑暗世界,痛心疾首地对她阐述起最近发生过的事,“我杀了许多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戕害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还……亲手毁灭了大宋……罄竹难书,罪无可赦,多活半刻都不被苍生允许,多留半刻都会引起盟军受害……”

    他的意思是,他已无药可救,自愿不再醒来。

    她赶紧扳正他的头,逼视着他一字一顿:“此番盟军受害,不是你多留半刻引起,而恰恰是你不在状态引起!懂我的意思吗?赶紧醒过来,便是救自己,也是救大宋……”

    对牛弹琴,答非所问,他整个人都醉醺醺浑浑噩噩:“我该死,该离盟军越远越好……可是他们不愿我死,也全都离不开我,我不能死,不能走,我要好起来,好起……吟儿,对不起,我还是要醒,可到底该怎么醒,怎么醒……”越说就越麻痹。

    她一愣,渐渐松开手,原是这样的,她根本用不着说这些废话,他对什么道理都很自觉地懂。所以回归联盟后的这短短一个月,他哪怕死撑着也要让人看见一个和过去一般无二的主公。他强行控制自己每时每刻都醒着,假装她还活着还在陪伴他,告诫他自己要救人要行正道,还有就是,绝对不能临阵脱逃,必对盟军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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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这一个月,盟军为了救他而选择压迫他,软硬兼施地将他的责任感揠苗助长,浑然不觉他们在道德绑架,一不留神便适得其反——是的,听弦、品章、天骄、吟儿、小牛犊……一波又一波感人肺腑的劝解,虽然会感动他,却更令他负重。

    太刚易折,越强越脆,越脆越厉害,越厉害却越不受控。林阡的精神状态一直就不稳,他们对这样的一个病患施压,无异于变本加厉却不自知。林阡凭着极强的自控力好不容易回寰,谁料,那唯一一个让他轻松无压力的渊声,居然也是好心办坏事,一边大幅增强他的战斗力,一边彻底破坏了他的精神系统,最终帮对面的战狼成功逼疯了他……

    未来的路,没走过不代表不好走?结果呢,走过了还是不好走!!吟儿终于明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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