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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4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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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别时陈铸的话还响在耳侧:“这第三个人,便由你解决了。”

    若真是曹苏顾范派来的细作,就地便可以解决,若是柳路石陈的别有用心,可以继续监视,直到最后与他们挑明,可是……眼前人竟是自己亲生母亲?真教他对着这个事实,束手无策!竟然……想到利用他林阡的亲生母亲来监视他!?

    玉紫烟没有见过他,可是他永远记得建康城无意邂逅的那一幕,当母亲还以为他是个路人所以没有记得他,他却清楚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谁,望着她的短短一刻,把十几年来的遗憾全都消除了,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瞬就可以完全记住,轮廓,身形,气质,深刻在心里,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竟也来了……来了川东,猝不及防。

    究竟是怎么回事,玉紫烟为什么会跟踪他,到底是谁在安排?这样的策略,太高妙,太刁钻……

    牐

    柳五津、路政、石中庸、陈静,竟是一个都不能再交心了。

    回到联盟时,只能做惯常所做的事,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与郭昶孙思雨问事,去察看祝孟尝向清风杨致诚军容,在人群里找到吟儿,和莫非、海逐浪、厉风行等人谈心说笑。

    一边这么做,一边留意着柳路石陈的动向。

    “二大爷,你又长老了不少啊。”吟儿嬉笑着走到小秦淮帮主李君前面前,暌违数日,李君前略显疲累。一向私交甚好的他们,说起话来也是这般的肆无忌惮。

    “没半句好话!”李君前佯怒,“我想好的祝贺你们成亲的客套话却都被堵住了!”

    “咱俩谁跟谁啊,不用客套!”吟儿呵呵笑着去拍李君前背,那么开心,这无忧无虑的情景,阡希望一生都见到。

    “凤箫吟,你怎么好像……又变矮了?”李君前抓住机会还击。

    “是吗?”那丫头立刻上了心,回来跟阡验了验身高,脸上挂着愁容,“竟是真的……”

    “哪里有人会变矮?看来是鞋买得不如上次。”阡微笑,回问李君前,“怎么样?越风他,回来吗?”

    李君前摇摇头:“越风他,还是决定隐居去了,是真的去隐居,云游四海,悬壶济世……”

    “若是隐居,到也罢了,只要不去帮越野对付咱们,就是谢天谢地。”厉风行说。

    “隐居……”吟儿蹙眉,“越风他,的确是这个心愿……那便祝福他吧……不可强求……”

    “嗯,就要这样,有些人愿意继续干,才创造了好条件给另一些人退隐。”阡微笑拍拍吟儿的肩,柳路石陈在半刻之内都已不见。可想而知去了哪里。

    与林家军几位元老的信任危机,一触即发。

    而他的抗金联盟,对川北之战的设想还很单纯,这样的情势下,厉风行、李君前、莫非这些知交好友,他一个都不想去打扰。复杂的人事,颠覆的想法,溃烂的旅程,他不希望他的抗金联盟也被牵涉。

    牐

    现在他唯一能求助的,就只有天骄。

    何其幸,最终还有人可以倾诉,值得倾诉。

    夜晚,与天骄会面时,心中尚存一份感激,将这信任危机诉诸天骄,天骄沉吟片刻,果然点头:“若真是柳路石陈几位前辈派人监视、跟踪,那么,一定如你所说,他们对你存在不信任。”

    “或许,是因为情势太凶急,他们过于心焦,所以失了分寸。”林阡叹。

    “上次已经告诫他们要绝对互信,竟然还这么做,实在是有些过分……”天骄面带愠色,“然而在这关头,你与陈铸不避嫌反倒私下会面,竟没有考虑轻重吗?”

    阡早已想到应对方法:“我与陈铸会面,是为了试探他。”

    “试探他?”

    “楚风liu的话是真是假,其实不仅石中庸前辈怀疑,我自己思前想后也觉得不妥,也担心她会丢弃原则、骗我给我设圈套。正巧此时,陈铸也来找我,我应约而去,正是要看陈铸的邀约会不会是个挑拨离间的圈套,如果是,那楚风liu的话,我要重新审视一番了。”阡说。

    “其实,有太多两难的决定,第一次作出来的就是正确的。如果事后推翻,可能就会一直推翻。所以,还是不要轻易推翻。”天骄微笑说。

    “第一次作出来的,就是正确的?”阡蹙眉,想起的更多是关于吟儿的那个决定。

    “是啊,你选择信任楚风liu,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你是清醒的,如果事后通过推敲陈铸来推敲楚风liu,你已经是慌乱的,多疑的,第二个判断,远不如第一个清晰。从这里开始,判断的依据就越来越站不住脚,会一直推翻,直到失败。”天骄说。

    其实天骄说的话,就是他心中所想。知他者,果然天骄也。

    “那么,陈铸他,到底与你谈了些什么?”

    “无关痛痒的话题。无非是感谢我救了楚风liu。至于他邀约是否圈套,实难辨识……原本想看陈铸有没有派人跟踪我,却想不到,跟踪我的人脚步回到了联盟……而且,还是我的亲生母亲……”阡叹了口气,“我几乎已经断定,就是柳路石陈四位前辈让她去的。”

    “我明白了。胜南,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可能帮你们消除芥蒂。”天骄轻声道,“不管陈铸有意无心,我都不可能让你们互相不信任。”

    “在此先谢过天骄。”

    “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坚持你的第一判断。”天骄说,“柳路石陈四位前辈,他们或对越野不满,觉得昧着良心抛弃陕西义军无可厚非,或对楚风liu怀疑,觉得楚风liu并不能完全取信,或又是被谷中形势所逼,一时心乱如麻。你应该都能体会,万望你不要对他们不信任。”

    阡微微一笑:“从不,也决不。”

    “那便好。给我一两天的时间。我来向他们述说。”天骄说。

    阡和天骄,却没有意识到,再快,都已经来不及了……

    牐牐牐

    此夜晴朗,漫天是绚烂星河。

    吟儿站在路口,倚树看着天象,等候阡与天骄议事归来。

    战事延期了,伙伴们也都到了,尽管察觉出短刀谷有那么些焦虑,都不影响吟儿即将成婚的好心情,明明看不懂天象,可是看着的时候就忍不住轻松地露出笑容,不管过去未来如何,此刻她都是最幸福的。

    背后的脚步声却那样沉,听得出心事重重。

    “无良马贼,怎么这么愁眉苦脸的?”转过头,吟儿新奇地发现柳五津的眉拧得比石中庸还紧。

    “凤箫吟,其实,你知道胜南今天去见谁是吗?”柳五津问。

    吟儿不禁一愣:“什么?”

    “只不过,你知道胜南要见的是一个金人,所以在回答我们的时候,你说你不知道胜南去了哪里。”

    吟儿忆起她替阡捡信的那个瞬间,一怔,这才想起了什么:“你……你们竟在我们身边,安插了眼线?!”不禁有些气愤。

    “为何纵容他?明知道现在这个时刻,他不该去见金人!”柳五津痛心地说。

    “他只是收到了信而已,至于去没去,还不能肯定。”吟儿立即反驳。

    “不,他去了,他的老朋友,金南第八,诡绝陈铸,地点我都可以说出来。”柳五津摇头,语带惋惜。

    吟儿觉察到他目光里的不信任,怒从心生:“原来,你们还不止一个眼线?!你们竟派人暗中监视他!?”

    “若非如此,我们还不知道,他和陈铸一直都有联系……”柳五津面色痛苦。

    吟儿怒极:“短刀谷的细作,难道都是用来内耗的?不去监视敌人,却来监视主公?可知你们这样的不信任,是对他的最大不尊重!?”

    “多事之秋,与金人不保持距离,瞒着我们这么多事,一定要和金人接触,是他林阡自己犯错在先。”柳五津从来不称呼林阡为林阡,这样的改口,显得尤为生疏。

    “我不知你们短刀谷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柳前辈,此时此刻的你,真让我觉得陌生。”吟儿试图平心静气,却无果。

    “此时此刻的他,也让我觉得陌生。从前他有什么事都会向我们征询意见,但现在,竟什么都不愿与我们商量!”柳五津亦有些气愤,“不找我们,反而找敌人,他可知道,他的行为根本是危险至极!?”

    “征询意见?那你们自己呢?可有征询过他的意见?!”吟儿嘴不饶人,原先只想为了阡而驳斥柳五津,却不曾想,这句彻底令柳五津震惊当场:“什么?!”

    “明明已经择他为新主,可你们对他澄清过一切吗?三年来,你们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可是从未告诉过他,饮恨刀里有‘天之咒’,也没有告诉过他,‘江山刀剑缘’哪怕一个细节,更不曾与他提起过,苏降雪的存在,短刀谷的党派之争!什么话都是一语带过,所有事都是他自己摸索自己撞出来的,哪里征求过他的意见!?”吟儿噙泪,赌气说,“不错,谁都知道那个负担太重,谁了解都可能会要退缩要放弃,可是也不能怕胜南放弃,就对他隐瞒一切,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全力承担起这一切!试想你们都不能对他推心置腹,又怎可能得到他的挖心掏肺?”

    “这……这是谁对你说的?是胜南对你抱怨的?!”柳五津语声颤抖。

    “不是谁对我说的,是我自己亲眼看见的,夔州之役刚打完,就被我听到你和路政前辈述说短刀谷的党派之争,风鸣涧和海逐浪两位将军的分歧,是源于你们让风将军对海将军的牵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浪费了盟军一次根除南北前十的好机会。”吟儿说,“党派之争,早就开始,一直都在祸害,可你们,却不对胜南述说只言片语,明明就是不信任他的表现!”

    “所以,胜南就不再信任我们?”柳五津听得心力交瘁,吟儿听他语气哀伤,不禁一怔而语塞:“不……他……没有不信任你们……你多心了……”

    “不告诉他党派之争,是因为当时的我们,谁都不想影响他的生活啊……”柳五津黯然神伤,“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一件对他不利……他怎么可以,这样误解……”

    吟儿一听便慌了神,敛起愤怒,略现慌张:“不,适才的这些理解,都是我的,绝非胜南的……”

    “凤箫吟,其实,胜南在有些方面,想的一定与你一样……我早在怀疑,胜南的一意孤行,是不是出于对我们的不信任,是不是出于对内战的反感……今天……才总算验证……”柳五津叹了口气,“以胜南的性格,必定憎恨……党派之争……”

第386章 内耗() 
吟儿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柳五津误解,急得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正巧阡从路的那边过来,吟儿立即上前去:“胜南……我……他……”

    阡一眼便看清柳五津脸上的痛苦和激动,心念一动,知天骄的劝解已经来不及,柳路石陈四位前辈,连柳大哥都处在慌乱不稳的状态,看来战事延期注定要再起波澜。于是先让吟儿回避:“你先回去,我和柳大哥说。”

    吟儿一步三回头,明显也被短刀谷的焦虑情绪传染,担心不已。

    “胜南,是否极度憎恶党派之争?”柳五津声音沙哑,阡立刻明白吟儿同他讲了什么,蹙眉:“原来连吟儿也觉察出了……”

    “短刀谷的内斗,再怎样掩盖,也掩不了个中丑恶。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迟早的……”柳五津叹了口气,“当年不与你提起苏降雪,也正是不想把丑事过早暴露,不想动摇你的信念和理想……却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快就知道了……”

    “可是,我知道的那些,却依然只是片面。”阡轻声回答,“柳大哥,既然如今已经择我为主,那还需要掩盖什么?今时今日,已经不算‘过早’,我也不可能有丝毫动摇,何不将短刀谷中的党派之争如实相告?”

    柳五津脸色一变:“如……如实相告?”“如实”二字,甚是震惊——难道胜南觉得,他们在搪塞,他们在遮掩,甚至他们在撒谎?心一颤,柳五津有太多话明明可以说,可是不敢说,他实在不知道,胜南目前所知多少……

    “夔州之役,虽说是抗金联盟的‘奠基之战’、对我们来说也的确意义重大,但对苏降雪而言,分量还不至于那么重,重到可以撼动他的地位。然而黔西之战自始至终,苏降雪都在不停地算计盟军,先把吟儿出卖给魔门,后来又趁我伤重前来暗杀,三番四次,不依不饶……柳大哥,我思前想后,只觉我和苏降雪之间,有不少人在穿针引线。若非有人旁敲侧击,苏降雪怎可能觉得岌岌可危,怎可能视我为最大劲敌?短刀谷中的党派之争,恐怕远比我所知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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