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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不会。
下陷终于停止,但众人心中的裂缝,只怕是永久不会消弭了……
寒泽叶和贪狼,因为这意外的塌陷,骤然从近在咫尺,变遥遥相望,如此,倒是解救了贪狼。
那么薛无情和林阡呢?金宋两军各自的主公……
片刻之后,众人眼光终于重新找到了薛林二人,此刻他们正僵立在战地那唯一一棵屹立不倒的参天古树两侧,看情形是在用剩余的力气隔物比斗!实际上,林阡正是在维系盟军的安全!适才他若不全力以赴抵挡薛无情的攻击,那此刻下陷的不是此地,而是他林阡身后的盟军!
好一个薛无情,竟然目空一切地,发起这摧毁性的一击!
而战局中央的这棵古树,虽然挺过了薛林二人的毁灭之战,根基却已经有松动之势、略微倾斜向盟军所在的方向,此刻林阡拼尽全力抗衡,支撑着那古树绝不倒下——只要倒向盟军的方向,那这一夜,将是金人之夜!
无论宋军金军,都是背水一战,故而谁都剑拔弩张,全部做好了冲战准备,僵持了一天之久,人人都想一鼓作气,长驱直入,铲平对手!真要是时机成熟,时刻都会冲锋陷阵!
寒泽叶情知不妙,余光扫及对面那个半条命已经被拆掉的贪狼,正想重新把他吸引入局,孰料贪狼他一接触到寒泽叶目光,竟然不顾身份地连滚带爬地发疯般直往金军深处跑,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金人们骤然聒噪起来,不免惶恐不安。
薛无情察觉出寒泽叶是想借故入局助林阡一臂之力,冷笑一声沛然喝道:“寒泽叶,不如你直接过来比拼内力,我等三人,共同了断这决胜一局?!”
不是说大话的口气,薛无情这么说,是想同时解决林阡和寒泽叶两个,而且很有把握!
林阡额头沁出涔密汗珠,喉头一甜近乎吐出血来,显然,薛无情话毕运气传功,直袭自己筋脉肺腑,不消片刻,已是内胀外缩之感,整个人如同爆废,到处都是薛无情的真气乱窜……
寒泽叶观战多时,知林阡内外兼伤,长此以往,只会败死,形势危急无暇思量,立即出掌击在树干上,亦坚决站在了林阡身旁,两人合力,将那颓树回抬了不少,树还未能完全拔地而起,却已然注定倾倒、命中横死,绝对不管它如何参天,如何枝繁叶茂,如何鸟宿雀栖!
三位主将僵持不下,金宋群雄全然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眼睁睁看着天一点点地黑了下去。直到快看不见了,两军才想起点火把,继续夜战……
形势,却只有天知地知他三人知。
林阡何等内力?饮恨刀之战念再加阴山石之雄厚!寒泽叶何等内力?九分天下时期最早扬名立万!以二敌一,竟还不过如此,比薛无情要差了那么一截!
树还来不及扳正却又开始倾移向自己的肩膀,林寒二人绝对不可能没有察觉出来,明白薛无情乃是欲擒故纵,给了两人希望再亲手狠狠扼杀,只是这手段过于微妙罢了!
薛无情的力量后续连亘,雄浑无比,似早已化身那万年古树,压迫着林寒二人束手无策!
据说,薛无情的内力犹如无底深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极限何处,肖逝曾口出狂言要替他挖掘出来,至于究竟有未探究到底,肖逝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寒泽叶满头大汗,事已至此,不该怨谁恨谁,想不到,义军的未来,就断送在广安一战!他听见树干内裂的痛苦声响,多年来,他哪时哪刻不是如此深受痛彻心扉的煎熬的,别人可以策马驰骋,观山涉海,游目骋怀,追逐功名与情爱,正常地悲欢离合,经过那阴晴晦明,唯独他,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字,苦……苦……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一头乌发变成诡异的蓝色,亲眼看见滴出来的血由红转黑。命运太无情,他刚开始要报效主公,竟就遭遇到薛无情这样一个劲敌……
虽然悲怆,寒泽叶没有断开一丝真气,回头与林阡对视,眼中流露出惺惺相惜目光,没记错的话,是第一次协同作战,竟能如此心有灵犀。罢了,败死就败死,纵然此刻命悬一线,也不后悔能与主公并肩……看着林阡嘴角流露的一丝笑意,生死攸关竟似乎不改从容不迫,寒泽叶的心不由得因之一暖,有一个信念很奇特,尽管落尽了下风都还存在,那就是:主公还在,不会输!
第613章 上兵伐谋()
纯净天幕上,缀出几颗明亮的星,闪闪朦动。
此刻,他林阡决计不可能认输给薛无情——可是他身后的盟军呢,该下令退兵,还是坚决不退?若放手一搏,只怕没有生机可言,如战败溃退,死伤之数目不亚于前者……
林阡一笑,险境中淡定自若。可知他为什么而笑?竟笑这生死一线,自己心里还想,如果薛无情是我们的人会怎样?若能借他的力量北伐对抗金人……
蓦地,耳边响起薛无情适才对寒泽叶的指点:“借敌之手挫敌之威”!林阡心念一动,不知为何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晃过这个念头,是啊,要怎样才能借敌之手挫敌之威?!
主动是不可能了,那被动还不可以吗……苏降雪,算起来,这还是你教我的好方法……
林阡从思虑中醒来,对峙已然于无声中达到白热,此刻他清楚地看见他们三人的位置——一开始,薛无情与他就并非是以正南正北对峙的,而是一个脚踏西北位,一个占据东南势……凭他林阡的力量根本敌不过薛无情,所以如果树最终真的倒下了,必然是倒向东南面,义军所在……
但是,这战局里刚刚还添了第三个人啊……第三个人,寒泽叶。
他们三个人,是分别站在三个斜角上,如果撤去他林阡这个角,只留下正南方位的寒泽叶,和西北方位的薛无情,那么,树倒下的方向,应当是斜北,对着金人……
林阡灵光一现,反复验证了几番,果真如此,树倒向的是金人。金人又哪里明白树是薛无情压倒的,金人必定以为,是林阡与泽叶击败了薛无情!
这样一来,岂不正是借敌之力挫敌之威!?
可是还有一点顾虑:万一泽叶的内力与之相差过大,不足以变更薛无情的力道所向……
树干一直缓缓下沉,林阡心口一阵剧痛——要打消最后的这点顾虑,只能,只能如此了……
薛无情心里,最在意的合该是他林阡啊。
当看见他林阡陡然间全力以赴,薛无情的力量,怎能不大半都调用到这个方向?
薛无情的力量铺天盖地隔树传来,然后迅猛压入他林阡手臂直至他身躯之中,他算准了时间——就是这个瞬间,是他收回所有力量、放弃不打的时候!
战局突变,他人岂可看穿。饶是薛无情寒泽叶也未必了解,还只道林阡是遭到薛无情力压之后筋疲力尽了所以才退出战局,故而薛无情和寒泽叶不曾停止过半刻对抗、双方的内力还继续在古木之间贯穿……但那时那刻,薛无情的力道刚刚耗费过一半以上,哪里比得过寒泽叶强?!
猝然,林阡却一个闪身转移到寒泽叶左侧,突然重新发力回打上来——不必用多少力道,只要引导个方向就够,四两拨千斤,霎时立竿见影——
一刹,树干竟是朝着东北面倒去!由于无人力阻,倒得势如疾风,薛无情这才明白林阡算计的是什么,明白了也根本来不及!大惊之下,霎时面如土色。
阴风怒号,月黑天高。
天空骤然被一层雾气堵上开始污浊,星星被隔断在遥远的山峦之外、闪烁迷蒙……更震惊人们的,是这参天古树,已硬生生与根扯断,残根留处,石从中裂。树,就倒在金人的方向……
那一刻谁都看见凝固在薛无情脸上的表情,他显然始料不及,因此震惊之下更多的是几分无奈和怅然,谁人知晓,这巨木之所以倒向东北角,一半的力量还是他薛无情出的!一倒下去,就压死了金军前锋营几十人!当时金军便阵脚大乱,更还误以为他薛无情输了!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林阡,比想象中要可怕千万倍!
“林阡!”薛无情杀气毕露,他终于还是忘了,这不是武坛,这是战场!经此算计,他的威慑力荡然无存!
宋军士气正盛,兵将一心,自是具悲勇于一体,势要将此役狂胜,将外虏除尽!而金军未战先怯,主心骨都已抽除——一前一后,竟然贺若松和薛无情都败了!
莫非审时度势,趁薛无情还没回过神来,大喊一声“杀”,随即山野尘土飞扬,诸位将领身先士卒,直接率部往敌军中冲,而贪狼一听四面鼓声震天,飞也似地爬到后方跌跌撞撞挂上一匹马就逃,金军大溃!
薛无情站在人群之中,无法定心静气,他错过了指挥的最佳时机,周围不济的金南兵将被冲得七零八落,而控弦庄余党早就杳无踪影。宋军所到,坚无不摧,攻无不克,自己的心腹亲兵,初始还能抵抗,却终于一个一个被越战越勇的宋军捕获,薛无情自然不愿就这样输,接连数枪挑翻一群宋兵,试图击退寒泽叶和林阡的攻势如潮,金军见主将一马当先,士气回归,这才组织反攻……
当此时,从远处看,只看到战场人影攒动,不时有两道光影交叉而过,或是一道突然暗淡模糊、一道继续往深林中隐匿、等找到下一道影子的时候再凸显……
空气中微醺着一种腥味,悄悄传来的是盔甲坠地、马嘶鸣、刃交接的声响,山雨水明快的色彩与血红交融,天早已全黑,下一刻活着的是谁……
不是任何人的错。
这一夜,偶然经过广安的迁客骚人,都没有看见被历史摒弃的魂魄,他们只是不解地望向嘈杂的天空,想黑夜怎会这样喧嚣。但当天泛白的时候,一切又归于死寂……
激战一天一夜,总坛终于被盟军和黑(道)会帮众夺回,金南与控弦庄皆是大败,散兵游勇全部退到对岸孙氏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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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空刚刚掀开一角曦色。
寒泽叶与林阡相互搀扶回到军营,林阡下令,若无他的交代,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寒泽叶察觉林阡力气耗竭全身冰冷,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祥之兆。
只是稍一失神,林阡便倒在地上,几乎不省人事。寒泽叶大惊失色,忆及昨夜一战薛无情的大半力道都被他受了过去,加之那一枪曾经对准了林阡的胸膛……林阡的伤多重寒泽叶心里清楚,旁人却只见到他淡定指挥、奋勇杀敌、豪气冲天!
寒泽叶即刻要站起传召军医,然则还未及起身,林阡伸手将他拉住,竟是一边吐血一边还在对他说:“切勿声张……莫让任何人知道。”神智清醒,语气却虚弱,偏还无上威严。
“可是……”寒泽叶看他面色惨白,只觉得自己手都在抽搐。
“银月就在这里,若她通风报信,薛无情会卷土重来,势必要倾巢而出……总坛刚刚夺回,易攻难守。”林阡轻声道,泽叶连连点头:“然则,竟不用军医么?”不禁恨得咬牙切齿,偏偏银月藏匿在军医里,又偏偏这一战的大敌是薛无情,主公即便是伤成这样都必须强称自己无事,如此才能稳定军心、也震慑金人……
泽叶等他许久都得不到答复,心中一颤:“主公……”林阡却不应。
泽叶登时心惊胆战,赶紧要摇动他却又不敢动,只能抱紧他在胸口,唤的时候声音直在抖:“主公,请务必醒来……”又有谁能看见,寒泽叶平时邪气的眸子里,现如今全然都是将出的眼泪!
帐外忽有脚步声急,即刻有人被侍卫拦下了,泽叶心一紧:“什么人?!”
“我是唐羽!”唐羽在帐外气喘吁吁。
“……何事?!”林阡醒转,回应帐外。
“洛知焉俘虏了冷冰冰,占领了孙家的西门!”唐羽说。寒泽叶一喜:“当真?”想不到洛知焉也会给人带来捷报吗?
“可是,洛知焉是用兰山为饵!打赢了冷冰冰,却让兰山失在南府的控弦庄手里!”唐羽说罢,林阡勃然大怒,伤口破裂,胸前已是一片殷红,寒泽叶慌忙给他止血,林阡盛怒之下,气急败坏:“洛知焉!洛知焉那个无耻老儿!我明明说过,不能用兰山为饵!”
“大伙儿都骂洛知焉无耻,所以,他一气之下,单枪匹马直朝着南府杀了过去,说一定要把兰山带回来……杨少侠信不过他,所以跟着也率军过去了!”唐羽说。
“胡闹,胡闹!”林阡剧烈咳嗽着,血瞬间染透了前襟,寒泽叶止不住担忧林阡,不忍再让他听下去。
“泽叶,宋贤虽然骁勇,却只怕……会心急大意……”林阡说时,寒泽叶俯首�